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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凝落和挽心从雅间出来的时候,外边已经收拾齐整,一如平常。在小二热情的欢送下,两人踏出了云天阁的大门就往西走,一会儿便到了为安堂。今年冬天寒冷,来看诊的多数是些黄发垂髫。
瞧着店里的景况还不错,也无反常之事发生,路凝落便打算离开,毕竟无病无痛的,进去耽误别人的功夫总是不好。正在这时,却听见一道男声:“你们这不是城里有名的药堂吗?怎连这药材都不备全!”
“这位客官,这番红花本就十分珍贵,加上骗子又多,小店偶能在番邦商人那里买些真货来实在不易,不巧小店现已无存货,望客官见谅。”眼前的男子虽衣着楚楚,但一头长发却尽数披散,眼中的凌厉之色显而易见,掌柜难免有些发憷,但仍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那男子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听掌柜如此说自然不好为难他,只是心中着急,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锁着眉头转身欲走。
“云前辈几月未见,别来无恙。”路凝落闻声转头,就瞧见了满脸着急之色的云飞扬,想到他应正在寻云姑姑的踪迹,如今却这般担心出现在药铺,心下猜测云轻舒许是出了意外,也顾不上现在自己的样子,忙走上前去叫住了云飞扬。
云飞扬转过身瞧了路凝落好一会子,想到自己几月前见过的、又知道他身份的人除了他徒弟和那丫头也就无他人了。凑上前又端详了一番,感觉眼前人的眉眼似乎似曾相识,这才恍然道:“原来是你这丫头!碰着你真是万幸,快快快,随我去瞧瞧你云姑姑!”
说着,云飞扬伸手就拉住路凝落将她拽着走了,挽心见了急忙跟了上去。
“云前辈,云姑姑出了何事?怎会要您来寻番红花呢?”路凝落加快步伐跟上云飞扬的速度,边开口询问。
“这几日在路上本都无恙,今早她突然觉得胸闷难耐,说是一直以来服的丸药没了,说了方子就让我到为安堂给她抓药。”心里着急,云飞扬只捡了紧要的,简短地说了前因后果。
路凝落一听便觉奇怪,刚想说话,云飞扬又是加快了速度,她也只好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好不容易两人到了云轻舒所在的客栈,就匆匆往她房里奔去,至于挽心,早被甩下不知踪影了。
“舒儿,你看……”云飞扬猛地将房门打开,却瞧见里边空无一人,急得忙松开路凝落,在房里来回找寻。
路凝落则在一旁慢慢平了呼吸,抬眼见云飞扬既着急又生气,缓声说道:“前辈,云姑姑已然离开了,您何必如此?”
云飞扬闻言先是一愣,这才认命一般坐到凳上,低垂着头。长发遮蔽,他的神色着实看不清,但紧握的拳头犹在发颤。
路凝落见此轻叹一声,犹豫片刻,才说:“前辈不必如此沮丧,这好歹说明云姑姑身体无虞,前辈也不用太过担心。”
“我没想到,为了逃开我,她竟然连装病的办法都用上了。她不知道,我看到她那般难受痛苦的样子,心有多疼吗?”云飞扬语气平静,让路凝落有些捉摸不透,似乎放心却又气愤。
路凝落闻言就要开口却硬是停住了,转而说:“云姑姑许有她的苦衷,望前辈放宽心。前辈好生休息,晚辈先离开了。”
云飞扬虽未说话,但也未阻止,路凝落便轻声出了房间,轻轻合上门,往客栈大厅里走。路凝落寻了个显眼的位子,点了壶茶和两盘小点,悠闲自在地等着挽心来找她。至于说路凝落何以笃定挽心寻得到她,只是因为两个男人抓着手在路上“横冲直撞”,其中一个还长发披散,颇有风情得很,想不引人注目都困难。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瞧见挽心着急忙慌地跑进客栈,张望了几下就看见了路凝落,忙走到桌前,也顾不上守什么礼了,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气。
路凝落为挽心倒了杯清茶,轻声说:“喘口气,再吃些茶点,休息休息。”
挽心此时也不拘礼了,心安理得地休息起来。路凝落也不介意,只一边抿着茶,一边耐心等着。
待到两人准备从客栈离开的时候,申时已经快过了,路凝落遂决定回府去,挽心自然赞成,这一日她觉得尤其累人。不想两人刚出客栈,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路小……路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来人不是他人,就是擎苍,他身后马车和车夫都已在等。路凝落虽有些奇怪钟离珏为何这时寻她,但仍吩咐挽心说:“如此你便先回府去,晚上也不必等我,今日你累了,早些歇着吧。”
挽心闻言点头,路凝落见了转而又对擎苍说:“称心今日多有劳累,送她回府之事,有劳了。”
擎苍抱拳颔首,路凝落满意一笑,便在挽心带着抗议的注视下上了马车。挑起帘子,瞧见挽心先是抗拒,后又别扭地乘上擎苍的马,路凝落觉得那样子实在可爱,以至于吩咐车夫出发的时候,声音里都着点笑意。
马车行了许久才在恒亲王府门前停下,路凝落一下车便被下人领到了钟离珏住的院落里。上次来的时候是深夜,加上当时路凝落心思不在这处,以至于都未曾好生瞧瞧王府里的景致。
钟离珏在王府主院里单辟了一独立的小院,取名为琼华居,主要就是他的卧房和书楼。下人将路凝落引到琼华居前便不再往里走,路凝落心想看来这院子还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
对那小厮礼貌点了点头,路凝落便迈步走进琼华居。缓步走着,路凝落想起那夜整个恒亲王府无一丝亮光,只有这处灯火通明指引着她。想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划过路凝落的嘴角,无比满足。
而这日,当钟离珏回到琼华居的时候,心中多了一份往常没有的情愫。待到宫宴结束,钟离珏从皇宫回到琼华居已经是将近戌时,天早是黑透了。知道路凝落在王府等着自己,钟离珏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往府里赶。等到他急匆匆地走到琼华居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房里照出来的灯光暖了心。
此时路凝落正立在灯下执着书卷读着,听到响动便回过头,与钟离珏目光相触。钟离珏见一室的光华全笼在路凝落身上,虽扮男装,但那脸庞依旧温柔明媚,流光溢彩的眼眸看向自己,不觉痴了。
路凝落见钟离珏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打趣道:“怎么阿落换了男装,阿珏便认不出来了?你这般盯着我看,不知情的还以为堂堂的恒亲王好男风呢。”
钟离珏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路凝落的揶揄,几步上前,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温柔说:“阿落,有你等我,这里真的是个家了。”
路凝落脸上玩笑的神情早就不见,反手环住钟离珏,在他怀里柔柔道:“阿珏,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她知道,他一直很寂寞,在这偌大的王府里无人陪他,只有他一个人度过一天又一天,实在孤独。
钟离珏深深吸了一口路凝落身上的香气,满眼的温柔,安心地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滋味。房里一时无声,直到致远的声音由外边传来:“千芙你别跟着我了,我这有事做呢!”
“谁跟着你了!我不过是要去看看主上的!”
“你啊,再这般任性,小心主上……”致远刚走进内堂,看见相拥的两人一下就噤了声。千芙在身后看不清情况,仍道:“怎么不说话了?怕被主上知道你狐假虎威是不是?你……”
千芙兴冲冲走进内堂,扶着致远的肩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一撇眼看见钟离珏正抱着一个男人,惊得把剩下的话一下咽了回去。
“主,主,主上,致远,主上喜欢男的,怎么办?”千芙天真的话让路凝落不禁好笑,遂笑道:“阿珏,看来你这好男风的癖好就要人尽皆知了。”
钟离珏甚是无奈,略略松开路凝落,转向呆滞的二人淡淡说道:“致远,将菜点摆好,千芙,去准备一套女装来给路小姐。”
此话一出,呆愣的两人才反应过来。致远仔细瞧了瞧钟离珏怀中人的模样,那眉眼确是路凝落没错,这才把心放下。千芙听钟离珏这样说,又见致远轻松下来,才明白原来那名“男子”是主上念念不忘的相府小姐啊!看那样子,长得似乎颇为貌美呢!
“怎么?本王还使唤不动你们了?”钟离珏见两人仍是没有动作,故意提起声来冷冷说道。
致远和千芙听了可打了个大激灵,致远忙将捧着的小点整齐摆在桌上,千芙则慌忙转身跑了出去。路凝落看着他们的样子,微微一笑,向钟离珏娇斥道:“今日火气怎这般大,将他们吓坏了可怎么好。”
“他们便是被我惯懒了,你可别赴我后尘。”说着,钟离珏轻捏了捏路凝落的鼻尖,动作亲昵得很。
“阿珏,别闹,致远在呢!”当着他人的面亲热,路凝落仍是有些害羞,但心里欢喜,也就只能弱弱地反抗一下了。
“他若这点眼色都没有,我哪敢留在身边。”钟离珏边说着话,边拉着路凝落走到桌前,与她并坐。
路凝落见致远不知何时已出了门去,还将房门掩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
“来,吃些点心,等了这么久饿了吧?”钟离珏拿起筷子,不亦乐乎地往路凝落碗中夹菜,不一会儿那小碗就见满了。
被钟离珏这么一说,路凝落才觉有些饿了,眼色温柔地看着钟离珏不停地为她布菜,晕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特别好看。路凝落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勾起笑来,凑上前在钟离珏的俊脸上轻轻一吻,继而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埋头吃起点心来。
钟离珏对佳人主动送吻的举动久久没有回过神,呆呆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随即荡开一个幸福的笑容,他的阿落果敢起来委实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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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小备注:番红花,又称藏红花、西红花,《本草纲目》将它列入药物之类,为著名的珍贵中药材,主要药用部分为小小的柱头,因此显得十分珍贵,药效很强。番红花其辛辣的金色柱头很名贵,用于食品调味和上色,又用作染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