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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的,大有黑云压城之感,街道上的商贩已经开始急忙收拾摊子,行人也急匆匆地赶回家去。然而碧瓦朱甍、装饰精致的红袖满楼内虽未到夜晚,已是莺歌燕舞,红袖袅袅。偶尔几个衣衫普通的行人驻足望了望,也只是徒叹口气快步走开。
这边,钟离珏一行人总算是在下雨之前赶到了城里,此时正在红袖满楼对面的客栈里准备落脚。致远定了三间上房,又实在好奇对面的楼里是个什么景况,遂向掌柜的打听,才知道这红袖满楼是建平镇里最大的销金窝,在整个太平城内也是远近闻名,经常有外边的人慕名而来。
话说致远正听得兴起,却被钟离珏一句“看来,这红袖满楼比起你的莳花馆,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不能对自家王爷发脾气,致远只好干笑几声,忍受着萱儿对他的冷嘲热讽,步伐沉重地跟着一行人上了楼。
钟离珏将帮他们置放行装的致远和挽心萱儿赶回了各自的房间,也不理致远明摆在脸上的促狭神色。路凝落轻笑着摇了摇头,打开窗户,就看见了对面名声赫赫的——红袖满楼。
“怎么?阿落对它感兴趣?”瞧见路凝落似乎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钟离珏忍不住出声问道。
路凝落摇了摇头,道:“阿落只是想起‘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情景了,不知这是不是有个女子在等待当年那个才华横溢却对那样的年华、遇合、赏爱都视若无睹的少年郎呢?”
闻言,钟离珏却是上前,扳过路凝落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轻声说:“阿落,今日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钟离珏一早便留意到了,路凝落今日有些反常,总是不自觉地透出些淡淡的哀戚之感。原本钟离珏想是这样阴沉的天气影响了路凝落的心情,现下看来,并不是这样。
路凝落轻叹了口气,偎进钟离珏的怀里,启唇道:“今日是八月二十四,是娘的忌辰,”感觉到钟离珏反手将她拥紧了,路凝落面色一暖,又说,“当年娘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认识了父亲,明知自己身负任务,却还是将一片痴心托付给了那时官场得志、心高气傲的父亲。几度**,娘也只能带着满心依恋离开,一人将我生下,临死前仍是嘱咐我要护父亲万事周全。我……”
钟离珏听到此处又一用力,将路凝落的话生生止住,只在她耳边不停地说:“阿落,我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
路凝落听了,心不再似先前那般揪着,渐渐定了下来,便只安静地享受着钟离珏的怀抱。钟离珏是可以体会的,自己的母妃何尝不是这样为父皇献出自己的一切?他明白那种对母亲的心疼,也知道路凝落心中的那分矛盾挣扎。起码父皇爱着母妃,抚养爱护着自己,而路相呢?也许他从不知道他有个女儿,叫路凝落。
“你这臭小子!存心跟大爷对着干!来人,给我上!”伴着外边一男子的嚷叫,随后的一阵打架吵闹声传来,惊了房内的二人。
两人一看,原本只当聚众滋事,不想理会,却惊讶发现那个与一群打手动手的人,不是南疆二王子敖霆,却又是谁?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静观其变。
再说敖霆几个招式就把那些个徒有声势的手下打翻在地,原本气焰嚣张的男子见状虽心里发憷,也只能硬着头皮嚷道:“小子!今日大爷先饶过你!若你再敢和大爷抢轻鸢姑娘,大爷绝不放过你!”
言罢,那人就带着几个手下在众人的一片嘘声中仓皇逃离,敖霆不以为意地骄傲一笑,又抬步走进那红袖满楼内。围观的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就搂着怀里的姑娘,回到楼里继续寻欢作乐。
看完一场戏,房内的两人收回视线,路凝落略带着些嘲讽意味的语气说道:“看这二殿下的样子,那轻鸢姑娘必是倾人倾城,阿珏不去看看?”
看着眼前的路凝落,哪儿还有之前哀伤悲戚的样子?钟离珏不禁扶额,有些无奈地应道:“你若真想我去,我去便是了。”说着,转身抬脚就要离开。
路凝落明知道钟离珏在逗自己,还是一把抓住了钟离珏的衣袖,脸颊不自然地红了,低头不敢看钟离珏。
钟离珏轻笑一声,与路凝落十指交握,拉着她边走边说:“走吧,去探一探那二殿下的虚实。”
路凝落抬眼看向钟离珏带着些坚定神色的英俊侧脸,想到他似乎对敖霆有些过分在意了,盈盈一笑,乖乖地跟着走了。
过了酉时,红袖满楼里更是热闹,华美的灯饰掌上,整个厅室明亮华丽。厅里并不像平日里那样喧闹,寻欢作乐的客人也都有序地坐在桌前,偶尔与身旁的美人调笑几句。与众人不同的是,敖霆只一人独坐一桌,但此时他的身边多了几个随扈,严肃整齐地站着,与厅内的格调颇有些格格不入。
“哈哈,看看那二殿下的几个随扈,个个都跟擎苍一样板着个脸,杵在那儿,跟几块木头似的!”二楼正对着厅内舞台的一隅,致远掀开帘子的一角,看清了整个厅内的情况。
擎苍听了倒是反应不大,倒是萱儿一掌拍向致远的脑门儿,没好气儿地说道:“人家擎苍哥那是冷静沉稳,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致远听了,立马就急了,不服气地说:“什么毛头小子!自己不过也是个黄毛丫头,还敢教训我!”
“哼,本姑娘今年十六了,你小子还得叫我一声姐姐呢!”说着,萱儿面露骄色,看得致远好不生气。
“十六怎么了!”致远一顿,用略带轻蔑的目光将萱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说:“看起来还不就是个黄毛丫头!”
晓得致远讽刺自己身姿平平,萱儿气极,却是挤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和致远在那儿干瞪着眼。
路凝落见萱儿面上满是委屈,想到萱儿平常最是在乎自己的身材,便示意挽心上前安慰。挽心浅笑应下,上前将萱儿拉到一旁。致远则是不理,转过头仍是独自看着楼下的情况。
“致远也太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了,总是这样气萱儿能有何用?”路凝落看见致远与萱儿作对的样子,只觉他幼稚好笑。
“若非喜欢她,致远也不会花这精力气她,就如我喜欢时常逗你一样。”钟离珏听见路凝落的话,抿了口茶,向她说道。
路凝落轻一挑眉,语带娇俏:“哦?如此说来,阿珏对我当真是情深意重咯?”
“这是自然,”钟离珏一派正经地回答道,那样子逗得路凝落直笑出声来。两人和美幸福的样子,让在旁的三人都有些移不开眼去,就连一向冷漠的擎苍,脸色也有些暖了。
“呀!出来了!王爷,那轻鸢姑娘就要出来了!”致远的一声叫喊打破了一室静谧美好,萱儿现下已不想理他,便只略带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钟离珏冲致远点了点头,致远会意便将帘子向两边拉开,厅中的一切清楚地落入钟离珏等人的眼中。
厅中的众人显然开始骚动,伴着动听的音乐前奏,十数名身着粉色纱织舞衣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上台子,随乐而舞。舞女们聚拢又散成一朵花时,一道雪白的水袖直直飞来缠上梁柱,一道如雪的身影借力飞来,裙摆旋成了好看的弧度,雪白的纱裙裹身,面戴轻纱而隐约透出娇媚面容的轻鸢姑娘飘然落地。
袖若淙淙流水,裙如飞舞荧光,身姿曼妙,回眸浅笑,和着乐声倾身起舞,翩跹间隐现若雪的肤色。小巧的银铃点缀于裙摆,顾盼回转间空灵清脆的铃声在厅内弥散开来,在众人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哼!戴个这么薄的面纱,不就是在狐媚人吗!”萱儿见厅中的男人都被迷得三魂去了七魄,那轻鸢姑娘又是万种风情,心中有些不服气。
挽心听了,用手轻拍了拍萱儿的手背,示意她静下心来好好观赏,这轻鸢姑娘的舞确实是世间难得。
乐声渐弱,轻鸢的舞步也渐渐慢了,一个旋身后定下身形停了舞步,倾然福身。厅中众人无不拍掌叫好,喝彩之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大厅里喧闹异常。好不容易才让众人都停了声,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走上台中,朗声说道:“诸位大爷,轻鸢姑娘今日的表演就结束了,若想买下今晚轻鸢姑娘的一个时辰,现在就开始叫价吧!”
厅内顿时又嘈杂起来,叫价声一浪又一浪,直到一句掷地有声的“一百两”一下让众人都噤了声。循声看去,一英挺桀骜的男子已将一百两的银票置在桌上,未在意他人带着探寻意味的眼神,只径自饮酒。
那主事的女子缓过神来,满脸堆笑地向敖霆所在的方向走去,心满意足地将银票收进怀里,说:“这位大爷真阔气!红姨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阔绰的客人呢!轻鸢今晚的一个时辰便是您的了,快请!”
敖霆轻蔑一笑,吩咐了手下几句,就跟着自称是红姨的女子走上台子,在众人一片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牵着轻鸢往楼上走去。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钟离珏等人各有所思,路凝落收回视线,缓缓说道:“不想这南疆的二殿下还是个一掷千金为红颜的主儿。”
钟离珏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幽幽说道:“阿落,那轻鸢姑娘的身形与你有几分相似……”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几人惊诧讶异,再往敖霆与轻鸢的方向看去,那抹白色的身影袅娜曼妙,也有几分脱俗的味道,再加上面戴轻纱,乍一看去,当真和路凝落有七八分像。路凝落心里奇怪,看向敖霆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思,而一旁的钟离珏眸色复杂,袖中的手也不禁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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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小备注:1、“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语出韦庄《菩萨蛮·其三》。第三首于他在西蜀的时候,这时他已经老了,唐王朝也已经灭亡了。不要说家乡了,就连江南也成了永远的过去。他的记忆中是“满楼红袖招”,可当时他并没有被这些“红袖”招去。
2、一百两银子。清浅查过一些资料,古代的银子其实很匮乏,一两银子的价值是相当高的,可不等同于现在的一元钱,很多老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银两。中国各个朝代银两的价值不同,清朝一两银子价值人民币150—220元左右;明朝中期价值人民币600—800元;北宋朝中期600元—1300元(或1000—1800元);盛唐时期2000—4000元。
清浅在这里就定为一两银子=200元吧,那一百两也很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