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竹楼深谈

枯木飞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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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眼里,兵旗十二部的三位副将领仍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刘长役背叛兵旗十二部一事只有二皇爷和夜无殇等人知晓,幸亏夜无殇和寒漪没有悬赏缉拿刘长役,若让唐郢知道刘长役早已叛离了兵旗十二部,那还怎么利用。

    傅瑾言心中盘算着,忽然一阵晕眩感袭来,扶着唐郢干呕起来。

    唐郢握着她的手腕,眉头深蹙,万分肯定道“你怀孕了”

    傅瑾言呕了一会儿,直起身子,捋了额前的碎发,望着他握住自己的手,笑道“没想到尚书大人不仅文采过人,还精通医理”

    唐郢神色晦暗,两眼顿失了光彩,喉咙滚动,缓缓道“姣姣怀孕时也同你一般……”

    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而且是樊余的孩子,本是一件喜事,却挑起了唐郢的伤疤。丧子之痛,痛入骨髓,何况他所丧的不但是子,还有妻。许是感同身受,傅瑾言不想彼此沉浸在过往的悲痛中,转移话题问他可有雄黄。

    “你还要雄黄做什么?”他带的不多,可以买,但是好奇。

    “被一条畜生伤了,你让本宫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无望森林里瘴气遍布,我们根本进不去”

    “你查的到本宫和祭坛的关系,怎么查不到祭坛以什么著名呢?”她递给他一枚药丸“吃下它,半个时辰内不会被瘴气入侵”之前怕寒漪躲进无望森林才准备此药,确实派上用场,却为了一个畜生。

    祭坛除了杀手就是毒药,他还真是小看了傅瑾言。

    寒漪和夜无殇赶到太守府,还是晚了一步,荆镀辉已经死了,老将军还是没能撑到他们到来。

    游太守将荆镀辉临终前的遗物交给了两人,那是六年前从巫灵国带走的兵符,此兵力一直镇守着旬阳城。

    这也是夜无殇为何那么爽快地将旬阳城赠给巫灵钰的原因。

    城是巫灵国的城,听从的却是苍冥国的令。

    巫灵钰的狡猾可谓防不胜防,旬阳城又与苍冥离的远,想不受巫灵国骚扰最好的办法就是赠给巫灵钰,受巫灵国的保护却不受其管制,这便是夜无殇的目的。

    竹楼一如既往的静,寒漪六年前种下的两棵针叶松如今已化作一片松林,荫凉了松下的四座墓——

    洪曼君、寒魇、荆镀辉和夏茹雪。

    寒漪焚了香,逐个祭拜后站起身来,面前的松林真的很大,凭她所种的松树很难化作一片林,她望着夏茹雪的墓,心底由衷的感激。

    洪姨和哥哥的墓没有被荒草欺埋,还被成荫的松林遮护,除了夏茹雪还会有谁呢。

    “别再伤心了,至少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夜无殇以为她还在难过,搂着她的肩膀走向竹楼木屋。

    “我已经不难过了”很快她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很快就可以和他们见面,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可难过的,若说不舍,也只有他和陌陌。

    寒漪依偎在他怀里,视线落在山丘那的方的夕阳上,一天又过去了。

    夜无殇问“你在想什么?”

    寒漪抬头看着他绝美的侧脸,俏皮道“在想你啊”

    “真的?”

    “嗯,还有陌陌”

    她垂下脑袋,两人都陷入一片沉默中。

    静静的竹楼,静静的风,静静的夕阳洒在静静相依的两人身上。

    沉没的夕阳最美最红,也是停留最短的。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此刻该多好,拥着最爱的人,赏着最红的夕阳,听风在耳畔呢喃。

    奈何天若有情天亦老,夕阳终究是沉没。

    晚风习习,吹醒了睡梦中的寒漪,她揉着眼睛发现自己仍卧在他怀里,而他深邃的目光正望着远处,没有一丝倦意。

    寒漪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是皇宫。

    寒漪摇了摇他的胳膊,“我们明天回宫吧”

    夜无殇摇摇头“不急,再缓缓”

    “少明一个人撑不了多久,一个巫灵钰就已经很麻烦了,如果傅瑾言回到宫中,我怕少明会有危险”

    “我出宫前已经将擎苍调回宫中协助少明,他不会有事的”

    “擎苍回宫了?”

    “现在应该在回宫的路上”

    寒漪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虽未语,还是有些担心。想起傅瑾言,不由一阵恶寒。

    “你担心少明、擎苍和青冥都不是傅瑾言的对手?”夜无殇道出她心中所忧,寒漪点点头,听他继续说“如果他们三个能制住傅瑾言,那傅瑾瑜就没的救了”

    “什么意思?”一听瑾瑜没救,寒漪急切追问。

    夜无殇道“朕不能为了傅瑾瑜和巫灵钰结下梁子,但傅瑾言可以”

    寒漪一思索,顿时了然,“我明白了,你延迟回宫,就是为了给她时间,借她之手把瑾瑜救出来!”

    瑾瑜是她的亲妹妹,所以傅瑾言无论如何也会趁夜无殇不在皇宫时将她救出来,而且会做的滴水不漏,到时候夜无殇回宫,瑾瑜已走,找不到人也没有证据,既不用向巫灵钰交代,也不会陷入两难境地,却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那还让擎苍回宫做什么?擎苍一直在调查祭坛,若被傅瑾言抓住,不也危险吗?

    寒漪不解地看向他,夜无殇早料到她会疑惑,便道“让擎苍回宫一来是协助少明,这是在他没被傅瑾言抓住的情况下”

    “如果他被抓住了呢?”寒漪急切道。

    “朕不在宫中,她和少明都无权杀人,如果擎苍被她抓住了,必然是以刺客的身份和瑾瑜关在同一处地牢。不论是傅瑾言暗中救人还是巫灵钰暗中杀人,都要先支开青冥。如果是傅瑾言那倒无妨,若是巫灵钰……那擎苍待在牢里至少可以保护傅瑾瑜”

    说白了,不论怎样,傅瑾瑜都是安全的。

    他把一切都替她想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两人继续挨在一起听风赏月。

    “无殇”

    “嗯?”

    她回头看着他,挑眉道“我想以后和你像现在这样,搭个小院,种一片小树林,还要一片花园,我们闲时赏苍穹满月,坐时数庭院落花,你说好不好?”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夜无殇嘴角噙着笑意搂着她的腰肢,埋首在她耳边答道“好,都依你……”

    尾声拖的很长,就像月光,绵绵无垠,流转在一片欢笑声中。

    皇宫东厢阁,寂月皎皎,几只灯笼悬在檐下被风吹的左右摇晃,渺渺烛光将院子照亮。

    巫灵钰正与他的男宠姬源坐在院中青石桌旁弈棋,突然探子来报说傅瑾言把地牢的守卫给换了。

    棋盘于巫灵钰已是一片不败之景,又闻此消息,巫灵钰灿然一笑,重重落下一子“姬源,你又输了”

    那叫姬源的男子如葱白般的手指捏着一枚黑子,棋子漆黑,颇有光泽,更衬的捏着它的手指更见白皙,姬源温声细语地说道“主子棋艺精湛,姬源佩服”

    巫灵钰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进棋盒,脸上的笑容也在同一时刻敛去,“本国主正在琢磨夜无殇离宫所为何事,这会儿他的后妃就把地牢的守卫给撤了,还真不把皇帝放眼里,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姬源将黑棋放进棋盒,收手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愤愤道“当然是冲进地牢把那丫头给杀了,替公主报仇”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暴呢”巫灵钰翘起的兰花指中正捏着一颗白棋,突然冷言说道“你以为凶手真是那丫头?”

    言下之意凶手不是傅瑾瑜。

    姬源不解道“那国主为何几次三番派人去地牢刺杀她?”

    “虽然凶手不是她,但她也是凶手的亲属,既然杀不了凶手,那就杀了她最亲的人,让她也常常亲人离逝的滋味”两指突然一用力将白棋给捏碎。

    “国主高明”姬源吹捧。

    外面有脚步声临近,下人上前禀报“贵妃娘娘邀请巫灵国主上未央宫一聚,共审凶手一案”

    “姬源,准备一下,随本国主一同去未央宫”

    贼喊捉贼,倒是挺有趣,他倒要看看傅瑾言是怎么个审法。

    ————

    月上中天,密闭的牢房犹如一座大铁笼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只留下一扇铁棍密排的窗牖。

    银白月光倾泻,透过窗牖洒在地面,映出几根细长黑影,似琴弦,仿佛在等着之音人弹奏它。

    蜷缩在角落里的傅瑾瑜看到这情景,嘴角不自觉咧开一道清冽的弧度。犹记得小时候,二姐弹琴,大姐舞剑,她则唱歌。春和日丽,鸟语花香,莺啼婉转,她们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知有多惬意。

    想着想着瑾瑜檀口轻启,清伶婉转如莺啼的歌声,烟雾薄纱般飘出:

    月儿弯 一泓清泉了然

    船儿漾 泛湖中青丝漾

    蝶儿飞 萤火点点幽光

    乌篷舟 轻轻晃 落叶缱绻向阑珊

    一曲阑珊不写意 笑叹凭栏望

    繁华易转 花自水东流

    ……

    一曲罢,女子抬头看向窗外清辉淡淡的月光,不禁忧伤蹙眉。若是她们三姐妹还能回到从前,还能在一起弹琴唱歌舞剑,那该多好啊。

    沉思之间不知从何处传来掌声将她的沉思打断。瑾瑜环视四周,除了一片黑寂,再无其他。当她以为是幻觉时隔壁分明传来男子的惊赞之声——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听到如此动听的歌声,难得,真是难得”男子声音醇厚又赋穿透力,隔着密牢铁壁亦能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