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岭大公

我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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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人,你小心些。要么就客气一点,要么就干脆将老子杀了,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色厉内荏的御林军统领又被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踹得他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那强盗头领虽然穿得破烂,但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威严,眼神中的冷漠与嗜血更是让御林军统领心中一凛。他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堪透了得失的勇者方才会具有的。一般来说,有这样眼神的人对生命都没有任何敬畏,要杀自己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犹豫。

    是了,他根本不想杀自己,要知道只要突破了心理障碍之后,杀人比捆人是要简单的多的,如果熟练的话,应该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御林军统领的口气软了下来,几近恳求的说:“这位大王,在下所护送车中之女眷,身份尊贵,还望大王手下留情。”

    强盗头领眼睛向天望着,根本没理会,只不过在鼻孔中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

    ……

    山路本就崎岖,强人们走的还是山间的小路,再加上夜色渐渐的笼罩大地,轿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将轿中的两位老夫人颠簸得痛苦不堪,但好在她们年纪虽长,精神倒还旺健,倒也不会出太大的事情。太后紧紧握住范老夫人的手说:“姐姐,这伙强盗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呢?”

    “我也不知道,但要是害命的话想必不会走这么远吧。”范老夫人看看太后,又看看自己已经枯槁的双手,有些自嘲的笑着说:“放在几十年前还有可能是劫色,现在肯定不会了。”

    太后也笑了,她比范老夫人保养得稍微好上一些,看上去也就是不到六十岁的样子,自然也无须杞人忧天。见姐姐的神情依然从容不迫,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但在轿中坐着实在无聊,忍不住又说:“姐姐,左右无事,咱们不如猜一下这伙人的来路吧。嗯,要不就赌上一赌。”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精美的金凤珠钗,“妹妹就赌这根钗子。”

    蜀人好赌是出了名的,姐妹俩年轻的时候没少赌赛,范老夫人童心也起,却是看着那钗子皱了下眉。“太后,这钗上有凤,岂是我能随便戴的。”

    “那赌这对镯子如何?”太后又将腕上一对上好的玉镯褪了下来,拿在手中举到范老夫人面前。* w w w . s&nbsbsp;o m *只见那玉质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乃是玉中的极品。

    “好,赌就赌。”范老夫人也摘下了腕上的镯子,又说:“赌赛要公平,我这对镯子成色差些,就两只赌你的一只好了。”

    “一言为定,姐姐,你先说吧,这些贼人是那些派来的。”

    范老夫人并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云岭大公李乾松。”

    ……

    ……

    李乾松自以为高明,派手下扮作山贼将人劫来就是万无一失了。可是哪里的山贼会有这么严明的纪律和比御林军还强悍的战斗力。两位老夫人都是人老成精,这些小把戏在她们的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太后甚至还没等到真相大白,便已经将一只镯子交给了范老夫人。范门褒氏笑了笑,将自己的一只镯子也递了过去,“太后,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交换着戴。”

    “姐姐说哪里话。”太后将范老夫人的墨玉镯子戴在右腕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幽幽叹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

    ……

    云岭大公为这次抢劫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他坐在山洞深处,身上披了个刚刚裁剪出来的虎皮褂子,热得满头是汗正在不住的给自己扇风。四壁摆上了巨大的火盆,明灭的火光将洞中照得如同白昼,却是掩不住那诡异的气氛。

    脚步声从山洞外响起,片刻一个山贼已经来到李乾松的面前,恭敬的拱手说:“大公……”

    云岭大公眉毛一横,鼻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

    山贼立刻会意,改口说:“大王,事已办妥,人在洞外。”

    “好。”李乾松转身,右手在虎皮交椅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干得好,把人带进来。”

    ……

    ……

    “呔,下面站立者何人,为何见了我们大王还不下跪?”

    二当家的戏演得十足,实在是不世出的奇才,但李乾松本是有求于人,又怎么好让人跪拜?他连忙开口说:“这两位年纪大了,就站着回话也无妨。老实交代,你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语气中刻意将自己那口纯正的京片子换成了浓郁的西南口音。

    范老夫人冷冷的环视四周,并不行礼,“我乃范门褒氏,回乡祭祖,不知您将我们姐妹二人强行掳到此处,意欲何为?”

    “放肆,竟敢对大……大王这么说话。”

    “无妨。”李乾松一摆手制止了二当家的咆哮,装出一副思想的样子想了良久方才说道:“褒这个姓氏在大唐很少见的,在下孤陋寡闻,只记得当朝范老公爵的夫人姓褒,您又是范门褒氏……”

    “不错,那就是老妇人了。”

    “哦,原来是公爵夫人。”李乾松故作惊讶的站起身来,疾走到范老夫人面前说道:“草莽之人,不知是公爵夫人驾到,有失远迎且多有得罪,请受我一拜。”说着就要跪倒。

    范老夫人也不去扶,只是冷冷的说:“老身不敢当,您也是世袭罔替的公爵,还是天家血脉,又何必跪我?”

    李乾松跪到一半,维持着那个很难受的姿势愕然抬起头问:“范老夫人,您都知道了?”

    “嗯,大公,让你的手下们都先下去吧,想必你要对老身说的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

    ……

    那些扮作山贼的将军与士兵都退下去了,李乾松也脱下虎皮换上王公服饰,很有礼貌的请两位老夫人入座,有些犹豫的指着太后问:“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是……”

    范老夫人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们情同姐妹,没有什么秘密是不可以分享的,大公尽可直言无妨。”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婆李乾松自然不会在意,更加不会因这点小事拂了范老夫人的面子。他亲手为两位老夫人斟上上好的香茶,谦虚着说:“云岭地僻,没有好茶,只怕慢待了二位。”

    “大公无须客气,有话尽可直言,我们离京已久,还要赶路。”

    “老夫人果然是直人快语,在下佩服。那好,在下就贸然问一句,不知二位对两百年前大唐夺储一事有何看法?”

    ……

    ……

    二百年前,大唐的储位本是李乾松先人的,但就在国君病逝前一个时辰,却突然宣布废掉太子,改立了李乾刚的先人。这件事情在当时就诸多猜测迷雾重重,再加上已经过了两百年的光阴,又怎么还说得清楚。

    无论在哪里,历史,总是羞于以真面目示人的。

    范老夫人并不想和这位大公探讨两百年前的是非,这些自然有专门的学者去研究。她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说:“我范家是忠于大唐皇室的,至于皇帝陛下要立哪个儿子,那本是你们李家的家事,与外臣无干。现在的天子李乾刚,即位数十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老身认为那是难得的明君。”

    “老夫人此言差矣。”李乾刚站起身来,在洞中行走了几步后转身说道:“李乾刚一脉只是守成之主,坐享其成罢了。不但没有为大唐开疆扩土,还因其软弱造成蛮族入侵,给大唐带来了严重的损失。反观我云岭一脉,在西南不但广得人心而且百夷臣服,在巩固大唐统治的同时也征服了不少新的疆域。李乾刚固然兢兢业业,但在下数十年来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不过没坐在那个位置上而已。”

    这么说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居然敢直斥天子之名,还议论天子的所作所为并且哀怨的指出自己时运不济没当上九五之尊。太后年纪虽大,也被气得满脸通红,疾声问道:“就凭你说出这种无父无君之言,也配觊觎大宝吗?”

    李乾松一愣,没想到这个老妇人竟敢抢在公爵夫人之前说话,并且语气尖锐的很,没有留半点转弯的余地。细细端详之下,才发现二人容貌酷肖,难不成真是姐妹?

    这倒不能怪他后知后觉,假如两位老妇人的年龄是现在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一定早就发现了。

    许多年来一直志存高远的李乾松对大唐的高官宿将都进行过深刻的研究,片刻之间,他便想到了范老夫人的姐妹是哪一个,但是面上却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请二位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详谈如何?”

    “大公不会是想让老婆子在山洞中过夜吧?”

    “当然不会,二位请。”李乾松很有礼貌的做出一个延客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