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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李明毅母亲去世已有半个时辰,身体已渐渐冷透,少年却依旧沉浸在丧母的痛楚里难以自拔,只望着床上的娘亲,双目含泪,眼神空洞,木然不语。
彼时,曹管家一脸忧虑地在耳房向冯渊道:“少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府里面死了人,到底不吉利。等夫人回来看见了,怕心里会不痛快呢。”
冯渊微微抿唇,淡淡道:“不必担心,我们原只为救人,母亲心善,定能理解。现下要紧的是,这孩子尚小,如今冯府既收留了他,自然要替他安排其母后世。我想着,这事便交给你安排吧。”
“老奴明白。”曹管家闻言,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朝那孩子瞟了一眼,长叹了口气出去了。
片刻后,却见王大夫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朝冯渊行了个礼道:“少爷,方才你已开口收留这少年,不知欲将他安排在何处?”
冯渊略思忖片刻,道:“时间仓促,倒并未仔细打算。我看他年纪尚小,左右不过放在府里做个小厮罢了。只王老为何如此问,莫不是已替他想好归处?”
王大夫捋须一笑:“老朽行医多年,说来也算见惯人间百态。只李明毅这孩子如此年幼便有这般孝心,着实难得,故心下有意收他为关门弟子,不知少爷可答应?”
冯渊惊奇道:“如此甚好。想来这孩子能得您老人家青眼,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哪里。”王大夫摇头轻笑,“多谢少爷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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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黄昏时分,冯母等人还未回府,冯渊心下正疑惑,不想车夫载了陈嬷嬷回来报信道,夫人临时有事,要在凌华寺借宿几晚。
冯母是凌华寺的常客,因而在寺里有固定厢房可供临时歇脚之用,偶尔碰上法师讲道也会小住,然平时却鲜少有留宿的时候。因而听闻这个消息,府里人都很是诧异。
冯渊因皱眉问道:“你可知因为何事?”
“原我们正要回来呢,不想在寺门口却碰见一个同是还愿的老太太,只说她孙子前几日突发急症,胡言乱语,意识不清,几番救治不成,后来也是在凌华寺附近得了一位仙长的灵药才救活了。”陈嬷嬷说着,脸上也十分惊奇,“谁想咱们一打听,竟发现那仙长与当初救治夫人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位。只因那老太太说了,那仙长这几日很可能会再来凌华寺一趟,夫人便动了心,留在那里看是否有幸能遇上。”
话音刚落,英莲突觉右边眼皮重重跳了几下,心里如同沉了一块大石头,十分憋闷,忍不住道:“那夫人可说了几时回府?”
陈嬷嬷笑笑:“九姑娘不用担心,夫人说了一切随缘,不过是想亲自向那位赐药的仙长道个谢而已,顶多三五日便回来了。”
不想这时却从堂外传来一声清朗男音,只道:“不知是哪位赐药的仙长有这般神通?倒让我也十分想见呢。”
冯渊抬眼,只见慕耀与何连之正从外面进来,他俩与徐光刚刚自愿随那李明毅送李母出殡去了,这时才回来。
冯渊只冲他们略笑了一笑,便又问陈嬷嬷道:“母亲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陈嬷嬷摇头道:“只吩咐了让我明日带些众人的换洗衣裳过去,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冯渊点头:“如此,你便依言行事吧。”
“是。”陈嬷嬷应了,又朝其他人福了福,便退下了。
冯渊才重看向慕耀等人,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慕耀淡淡道:“一切都办妥了。四师哥已回镖局了,王大夫带了罗泉和李明毅先回了他住处,说是晚些时候再到二师哥府上拜谢。”
冯渊自然明白何意,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回,只道:“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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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王大夫果然带了李明毅来了冯府。
且说厅堂之上,那李明毅梳洗沐浴了一番,又穿上一件合身的素袍,倒成了个十分清秀的公子哥儿。
海棠躲在人群里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扯了扯英莲的衣裳偷笑道:“人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果真不假呢。你看那李明毅,今儿白天别人看了还只当是要饭的,这会子竟这般好看了!”
“哎,你怎么又犯老毛病了。”英莲无奈,只在她手上打了一下,“人前不许胡说,你又忘了?”
海棠忙吐吐舌头,只将双唇抿得紧紧的,示意自己再不出声了。
此刻,只见那李明毅朝地上猛地一跪,朝屋里子的各个方向都磕了几个响头道:“今日这议事厅里站着的,全是明毅的大恩人。明毅谢谢各位,来日必当牛做马来报答。”
慕耀垂眸一笑:“罢了,你的心意我们已知晓。今日你这头已磕得甚多,就别再磕了,先起来吧。”
李明毅却倔强地摇头:“没事,明毅不疼,纵然磕再多的头也是应该的。”
冯渊道:“起来吧,我冯府里的人素性爽侠,无须拘泥这些俗礼。你既有心要报答,日后便好好跟着王老,侍奉其左右,勤学好医术,也算不负我今日收养之恩了。”
李明毅忙道:“谨记少爷教诲,明毅定不敢忘。”说完,才起身,恭恭敬敬退到王大夫身后。
众人窥他举止,均察觉他虽年幼,行事却十分有礼,应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却不知为何会沦落这般田地。
冯渊因道:“我听你和你母亲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你们如何会来这金陵城,又如何会求到我府上的?”
那李明毅忙上前,道:“少爷明察,我和母亲原是洛阳人氏,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会流落在这金陵城。”
这其中故事,说来便话长了。
原来,那李明毅本是洛阳某县城一家商户庶子,他母亲起初只是李府上的一名小丫鬟,却意外被那家老爷瞧上收了房,没两年就生下了李明毅。因头胎得了这个儿子,他爹倒也算是将李母放在手心里疼过一阵的。
然好景不长,李明毅三岁时,他爹取了正妻苟氏,乃是洛阳城一个县官之女,帮着李家在当地疏通了不少关系,生意也做大了许多。他爹自然将那苟氏当宝贝一样供着。
起初那苟氏倒还好,见李明毅他爹对自己有求必应,又鲜少理会其他姬妾,便顺水推舟作出一副大度姿态,替自己博个贤妻的美名。
不想隔了两三年,她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始终不见动静。那时李家也早已将苟氏娘家那些人脉力量用尽,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再加上苟氏迟迟未替李家生下嫡子,李老爷的心思自然也从苟氏身上渐渐转移了去,不但重新宠幸起家里的两房姬妾,还将外面的两个姘头也抬回来收了房。
那苟氏又岂是个好欺负的,见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便彻底将贤良的帽子甩开,在李家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宅斗大戏。
放眼李家几房姬妾里,除了另一名姬妾生了个姐儿,便只有李母最有本事,老早就生了李家的长子。那苟氏自然也对她最是忌惮,可偏偏李母是个软棉花,向来是逆来顺受,不管那苟氏如何挑衅刁难,她只伏低做小,竟让苟氏无处下手。
于是苟氏便想出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来。彼时李老爷新收的一房小妾已有了三个月身子,一日那苟氏便到了李母房里,叫她跟着一起去看看那姨娘。李母自然不敢不依,不想去了那屋正逢那姨娘喝着安胎药,苟氏便吩咐李母伺候她喝。
那小妾原只是外头的一个姘头,进了李府后气焰却十分嚣张,现下又怀了身子,自是愈发趾高气扬。因她平日里也深恨李母生下了府中长子,故苟氏命她喂自己喝药的时候,丝毫也未推却,反而想了各种法子作践了她一回才罢。
那李母回房之后,只当是二人故意折辱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不想到了晚上,竟传来那小妾滑胎而亡的消息。李母心惊,正欲去看看,李老爷和苟氏却已带了一群下人气势汹汹来了她房间。
原来,李老爷因失了美妾爱子,大为心恸,定要追查清楚。那姨娘房中丫鬟左思右想,只觉是李母喂药时下的毒手,便一口咬定是李母捣鬼。更兼有苟氏从旁煽风点火,李老爷自是悲愤不已,便带了人来搜屋拿人。
李母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只吓得搂着儿子躲在一旁。不想没一会儿,竟有个婆子从她床上搜出一包滑胎粉来。
这一切自然都是苟氏的阴谋。她带李母去那小妾房里时,早已偷偷命人将安胎药换成了下胎的毒药,又故意威逼李母亲自喂那小妾喝下,将嫌疑转到她身上。回头再悄悄买通一个搜屋的婆子,事先将一包滑胎粉装在身上,找个适当时机拿出来便可。
人赃俱获,李母自然百口莫辩。李老爷见状,更是深信不疑,几乎当场要将李母掐死,幸而有李明毅拼死拦着,下跪求情,才侥幸留下一命。
那李老爷临近而立之年才得李明毅这么一个儿子,虽是庶出,却也十分珍视,说起来也请了好几个先生仔细教养过,也是因着他才对年老色衰的李母多看了几眼,但现下出了这种事儿,纵然不杀她,也决计不能轻饶的。
一开始,他原想将李母卖掉,可看到李明毅拽着他衣袍苦苦哀求,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只那苟氏可非善人,趁机撺掇他相公废了李母姨娘身份,只放在家里作最卑贱的粗使仆妇,还将李明毅要到自己屋里抚养。
从此以后,李母便住进了李家最破烂的柴房里,吃的是馊食,穿的是旧衣,干的却是最脏最累的活,比新来的丫鬟还不如。再加上苟氏时不时找茬挑刺,李家的下人也知她软弱可欺,她的日子过得着实心酸。
而李明毅被带到苟氏房里之后,虽人前苟氏慈爱温和,看似待他如亲生,人后却狠辣恶毒,让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吃尽了苦头。幸而李明毅是个懂事的,面上学她母亲,隐忍不发,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傲气,每日只刻苦读书,十分得他爹爹喜爱。如此一来,苟氏顾忌自家相公,倒不敢真对他乱来。
不想两年之后,苟氏竟也怀上了孩子,十月之后还顺利诞下一名嫡子来。苟氏得了这个护身符,心底的忧虑一朝散尽,妒妇本性也跟着原形毕露,不仅设计卖掉了杜家仅剩的一个姨娘,更变本加厉折磨起李明毅母子来。
那李老爷也不是傻子,虽心中有数,然庶子毕竟是庶子,也不甚放在心上了,平日里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那苟氏胡闹,由此也将那苟氏纵得愈加无法无天起来。
前年腊月初三,乃是苟氏亲子周岁生辰,李老爷心情大好,请了百来号客人来吃酒。那日,李明毅趁着家中人多,便偷偷找了机会去后院看望自己亲娘,却不想这一切都被那苟氏算中,他才刚踏进柴房没多久,苟氏便带了李老爷亲自抓了个现行。
李明毅深知娘亲在内院受尽苦楚,这次自然也带了些衣服吃食装在了一个包袱里来给她。谁知,苟氏却故技重施,以此诬陷他们想要逃跑,还让人在那小包袱里搜出五十两银票来。
李老爷再次中计,勃然大怒,如今他有了嫡子,自然也听不进李明毅的辩解,再加上李母经了这两年折磨摧残,早已人老花黄,不堪入目,便索性吩咐下人,夺了那包袱,将他母子二人赶出李家大门,从此以后再不是李家人。
时值寒冬,母子二人身无分文,流落在洛阳城大街上,饥寒交迫,险些丧命。好在那李明毅年纪虽小,却是个有骨气的,比起在深宅大院里受苦,他宁愿和娘亲一起相依为命,哪怕乞讨为生。
李母见状,深受感动,因她被卖作丫鬟前原是金陵人氏,便有心带李明毅离开洛阳,重回家乡,期望能有个落脚之处。
两人历经千辛万苦,一路露宿行乞,兜兜转转走了将近一年才回到金陵,却不想当年的家人早已不见影踪。母子二人走投无路,只能暂时栖身在城南的一间破庙之内,然经过这几年的折腾,李母的身体早已负累不堪,又兼这番打击,便病来如山倒,渐渐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一个月来,李明毅也曾背着李母四处求医问药,跑了好多医馆药铺,但他一没钱二没势,在金陵城内又举目无亲,谁愿理他一个孩子呢。他早已记不清多少次被人嫌弃地轰出来,多少次被人骂作是下贱的乞丐,多少次被当头泼下一盆脏水,这些他可以全然不在乎,可她娘亲的病却愈来愈重,坚持不了多少时日。
就在他绝望之时,却意外听说了冯氏药铺曾举办义诊的事,知道冯渊是个仁善的老板,当下便向那人求了冯府的地址,用一张破草席裹了母亲前去,于是便有了今儿白日里的事情。
众人静静听他讲完了这前因后果,都唏嘘不已。
王大夫因皱眉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那爹爹怎会如此心狠,居然在寒冬腊月将你母子驱出家门,简直禽兽不如。”
李明毅闻言,只淡淡道:“师傅,明毅自十岁起,已没有爹爹,只有娘亲。”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
“谁说你没有爹爹了?”英莲听得眼眶红红的,却弯起嘴角,朝他笑道,“如今你不是已拜了王大夫做师傅,人都说师傅如父,从今以后,王大夫就是你爹爹啊。”
冯渊闻言,缓缓点头笑道:“说得甚是。常言还道,长兄如父。虽你师兄罗泉到底年轻了些,但算起来你爹爹可多着呢。”
众人闻言,都抿唇轻笑。
李明毅侧头瞧了瞧身旁新拜的师傅、师哥,脸上却有些惶然。
王大夫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另一手捻须道:“我活了半辈子,无儿无女,好在得了你们这几个徒弟,在我眼里的确与自家孩子无异。”
罗泉也道:“如今我已是你师哥,以后定会好好护着你,断然不会叫你再受别人欺负的。”
李明毅当下便红了眼:“我明白了,多谢师傅,多谢师哥。”
不想这一幕却不知怎地刺激了何连之那家伙,只见他突然喊道:“李兄弟,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跟你拜把子做兄弟!”
原本这何连之还因为上午被摸裤裆的事儿一直心怀芥蒂,这会子却已全然忘了,只涨红了脸,满腔热血跳到他跟前道,“现在就拜,你肯不肯?”
“拜把子是什么?”李明毅呆了呆,疑惑道。
慕耀轻笑:“你且不用理他,这厮跟我们去了一趟蜀地,便学了好些当地的俗话回来。这拜把子便是结拜,他因在那儿看过一回别人拜把子的仪式,回来时总也忘不了,逢人便要拜把子。”
王大夫忍不住摇头道:“我看他不是想要拜把子,他是做你们几个的小师弟做惯的,也想尝尝长兄如父的滋味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
李明毅也跟着笑了,又朝何连之作了个揖道,“多谢何少爷厚爱,只拜把子的事儿却是不妥。在明毅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大恩人,我自当结草衔环汇报答你们。若说做兄弟,明毅实在受之有愧。”
何连之见他拒绝,心里颇有些委屈,只看向冯渊道:“二师哥,他如今是你府上的人,你帮我劝劝他呗,我真想跟他做兄弟呢。”
冯渊笑道:“你素来是个心性不定的,只一味贪吃好玩,跟你做兄弟反倒折辱了人家。若你是真心,便只拿他当兄弟相待便是,拜把子什么也不过只是些虚礼罢了,何必执着!”
何连之闻言,也不敢多言,只不甘心地撇撇嘴,他真的很想要拜把子啊,他也要长兄为父啊兄为父啊为父啊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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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月色甚好。
送走李明毅师徒已是夜深,冯渊便命人各自回房休息。
英莲带着海棠回到院中,因冯母带走了房中好几个人,陈嬷嬷又因头疼先睡下了,院中竟显得格外清静。
俄顷,海棠去小厨房里取了热水,端进房里来,正准备服侍英莲洗漱,却见雕花小床上呆呆坐着一个人,两眼失神望着眼前花几上的烛火,容色恹恹。
海棠忙放下脸盆,上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好好儿的,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英莲回过神,面上苍白得很,勉强冲她挤出一个笑来,“不过是想起晚上李明毅讲的那故事,心里怪难受的。”
海棠叹了口气,将毛巾拧了向英莲道:“说来那对母子当真挺可怜的。不过如今李明毅也算苦尽甘来的,她娘亲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英莲心中苦涩,良久才出声:“海棠,在这个时代是不是给别人做小妾的下场都特别惨?”
“姑娘说什么呢?”海棠被她哀怨的神情唬了一跳,果断道,“当然不是了。李明毅她娘亲虽可怜得很,但那是因为李府的老爷、太太不是东西,姑娘可别被她给弄迷糊了,你以后肯定不这样的。”
英莲苦笑:“你倒是敢说。”
海棠忙道:“那有什么不敢说的。咱们进府时间也不短了,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姑娘还不清楚啊。别的我不敢说,少爷对姑娘的心我却看得真真的,天底下再找不着第二个了!”
“我知道他对我好。”英莲面上一僵,眼神里带着茫然:“可是,那李老爷头几年也对李母很好啊。若是以后少爷娶了正妻呢,到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海棠急了:“姑娘这心也操得太没道理了些。以咱们少爷的品性,如何会做那种负心的人?而且咱们不是也偷偷听夫人说了么,便是将来她真给少爷寻个正妻,也必定挑那种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如何会将苟氏那般心狠毒辣呢?”
英莲面上惨白:“可是,假使是我容不下正妻呢?”
“……”海棠愣了一愣,良久一脸担忧地叫了她一声,“姑娘,你说什么?”
英莲心中悲凉,冲她笑笑,幽幽道:“没什么,伺候我洗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