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汴京

西方不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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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到开封的时候,秋天已进入结尾。

    陡然降低的温度,让各大服装店的生意异常火爆。白汐走在商业一条街上,雨点敲打柏油马路发出的“叮咚”声,留在耳边萦回不散。很难把眼前的这个不温不火的城市,与一千年前那“富丽天下无”的汴梁联系起来。

    这里,就是北宋的都城。当时的“万国之都”“世界第一大城市。”

    宋代文人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曾形容那个时候的开封——“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那种繁华的景象,亲眼见过就一辈子都忘不了。明清的中国,再也没有哪座城市有它这么辉煌了。

    但是如今……缺少了王气,更多了一份淳朴。漫步在街头,再也看不到成群结队的皇差了。倒是多了许多闻名来旅游的外国人。

    开封是个幸运的城市。她知道《清明上河图》把它全盛时的景象记录下来了。如此待遇的城市,中国唯独它一家。

    刚到的前几天,白汐也不急着去博物馆的旧址调查。先办了一张开封市的手机卡,把本来的a市的手机卡给卸掉了。再思量找个临时落脚点。如果去酒店,按照钟点收费太奢侈了。所以找了个房屋中介,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那介绍人还是挺好心的,说她一个小姑娘单独住太危险,不如找个女的合租。

    她拒绝了,如果有人和她合租。半夜三更,看她从铜豌豆中拿出一件件古董。那多半会被吓死。

    安顿好了之后,她就去了开封博物馆的旧址。按照当年的铁路线找了半日,也没找对地方。倒是看到铁轨边上,有个老人在撒纸钱。

    今日是冬至,撒纸钱给先人并不稀奇。但沿着这段废弃的铁路线撒纸钱,还真是稀奇。老人头发苍白,穿着考究,拎着一麻袋的纸钱,边走边撒。他已垂迈,周围也空无一人。就这么边走边停,像是为谁送葬一样。

    她走了过去:“老人家,请问开封博物馆怎么走?”

    “开封博物馆?”老人停下了脚步,语气很慈祥:“前面一公里有个站台,乘13路到终点站下就是了。”

    “不是,我说的是从前……民国的开封博物馆遗址。”

    “哦,老博物馆?姑娘,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毕业论文资料要用。”她红了脸,骗人的感觉真不怎么样。

    老人给她指明了方向。临走前,她注意到老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古旧的老瑞士表,机械款的。刻的是英文数字。镶嵌了几粒钻石。

    按照老人的指示,一路找过去,白汐最后找到了一个旧货市场。占地面积超级大,一眼都望不到头。古董的灵气比a市的旧货市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不愧是八朝古都——随便一砖一瓦,都是上百年的老东西。

    叹了一口气。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不过来都来了,不如打听一下博物馆的旧闻。

    结果就这么遇上了麻烦人——

    路过一个小地摊,她感受到一股古老且奔放的灵气。循着灵力找过去,看到一枚古钱币。假装随意地瞥了瞥——古钱币的背可见星纹,平钱。回旋篆体字是“中统元宝”。中统?她记得这是元世祖忽必烈在中国的年号。

    东西肯定是好的,古钱又称为“古泉”。是收藏的一大热门。而忽必烈朝的货币很少见,十分具有收藏的价值。就看能不能低价拿下了。

    白汐开始讨价还价:“老板,这古泉怎么卖啊?”

    “姑娘好眼光,这是忽必烈的古泉中统元宝,存世量极少。是“钱币五十名珍”之一。东西真的不能再真,十万元,您看公道不?”

    她“啊!”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个赝品呢。这么贵啊?!”

    “说笑了,怎么可能是赝品呢?你看这包浆,这铁锈,假不了的!”那小贩拿出一本正经的气势来了:“您就是走遍全国,也就我这儿有!”

    “哎呦,还就你这有,什么宝贝给我看看?”路过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

    那小贩赶紧点头哈腰:“这不是小荣太子吗,什么风把您刮来了?”

    “中统元宝?还真是好东西。你开的什么价位给这位姑娘啊?”那被称为“小荣太子”的小伙子,看过了钱币就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盯着她是眨也不眨。要不是她太中意这枚古泉了,真想一走了之了。

    “十万元,您看咱们做的是良心生意吧……”

    “卧槽?十万元,我说李显生,你是不知道这块地的规矩了吧?童嫂无欺!不能看人家是不懂行的小姑娘,就这么坑人家。”小荣太子又笑着凑上来:“美女,贵姓。我让他给你打个折,你想多少钱买就多少钱买这古泉。”

    她囧,这还没还价呢:“其实十万元买个真品也不是坑人……”虽然价格实在太贵了。但在这“小荣太子”的连番殷勤下,她最后是以五万元买下了这枚古泉的。然后,小荣太子又说要请她吃饭。白汐当仁不让地推辞了。

    临走前,那小荣太子还颇为惋惜:“美女,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白汐。”

    “白汐……真是人美名字也美,我叫宋琏。这一带的旧货市场都是我家的产业,以后美女你来淘宝,报上我的名号,给你打一折……”

    “什么?!!”她立即回了头,凑了过来:“这块地是你家的产业?!”

    “是,是……那个,别靠这么近。这么多人看着呢。”宋琏居然一下子红了脸。但她的注意点不是这个:“这么说,是你家拆除了前河南博物馆?”

    “是,好像是我爷爷那辈拆的。”

    “那博物馆原来的东西呢?那些文件资料去了什么地方?!”

    “这这这个我哪里知道……那个,如果美女你想知道,我帮你问问就是了。”又搓了搓手:“美女,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和我吃饭?”

    吃,当然吃。

    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调查那列装了文物的火车的编号,以及运输的人手,负责运输的单位。就一定要找到原博物馆的资料。现在正好,这个什么宋琏的爷爷是接手这块地的负责人,不如从他身上下手。

    饭吃的很喜感。作为纨绔富二代,宋琏不知道带过多少路遇的美女来这家名为“繁华一梦”的酒店开包厢,吃山珍海味,唱ktv了。

    所以泡妞的流程都老练了:“来,重新介绍一下。我宋琏家里经营着古玩老字号“昌荣斋”。是本市十大龙头企业之一。所以人家呢,就送了我一个外号:昌荣小太子,简称小荣太子。当然,这只是他们开玩笑的说法,我个人还是很谦虚的……”

    她举起刀叉,把桌上的鱼分尸之。

    “美女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逛街呢?这简直暴遣天物。”

    她吃了一口鱼肉:“你不必知道我是哪里人,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博物馆的资料在什么地方?”

    “你找那博物馆的东西干嘛?”

    她随口一说:“毕业论文的参考资料要用到。我学的是博物馆学。”

    “哦,幸会,幸会。还是个高材生。那你在哪里读书?”

    “这个你不用知道。”

    那宋琏微微皱眉,这美女好像有点难搞定。但他不缺乏耐心,继续恭维:“一般能看到你这样的美女,不是在购物中心,就是在美容店。去古玩市场淘宝的美女还真少见。而且出手也挺大方的,莫非美女还是古董方面的行家?”

    “是的。”这个就不必谦虚了。

    “那正好,我也喜欢古玩。那个,你主攻哪一项古玩?我比较擅长的是书画鉴定,因为我家从前清开始就办了书画行……”

    “只要是古董,我都能鉴定。”继续分尸了一只盐水鸭。

    那宋琏显然不信:“那看看我这玉佩的年代?”

    她只看了一眼:“外面的土沁是火烧作旧,鸡骨白是化学腐蚀。仿制的年代是民国。仿制的地点是北京地安门处。所以又称为后门造。”

    宋琏哑口无言。这是他第一件“打眼”的收藏。折了30万元。但家里有的是钱。这买到假货,他只觉得很好玩,很新鲜有趣。所以一直把这玉戴在身边做个纪念。但自己死活看不出破绽的东西,这姑娘一眼断出了它的身份!

    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是后门造?”

    “后门造的东西,喜欢参考故宫旧藏。你这一枚参考的是故宫旧藏玉夔纹韘形佩。”

    “佩服!佩服!”宋琏终于收起了泡妞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打量面前这姑娘——吃个饭,还文文雅雅的,那樱桃小口轻启,好像刚剥壳的荔枝似的。嗳?不是说好正经打量的么——气质,气质不一样。像是名门闺秀出身。

    忽然,他不想暂时泡这个妞了。想长期泡一泡:“既然白小姐这么精通古董,不如去我家开的古玩店里当帮手如何?”

    “古玩店?帮手?”

    “对,我爸在市里经营了很大的一家古玩店,里面有天南地北搜罗到的好东西。每天交易数十件古董,营业额那是行业的领头龙。你愿意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许多福利。再说了,你不是要查那个什么博物馆吗?去我家工作也方便我找你。”

    她笑了笑,敢情这荣小太子光荣的是爹和爷的门楣。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谢文湛,这男人有一点好,他从来不拿自己的高贵身份说事。反而只用专业知识来使别人服气。如此一相比品行,谁是真正的贵族子弟,一望而知。

    不禁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你爷爷开了古玩市场,你爸爸开了古玩店,你自己干了什么?”

    “我……我……我这个努力向他们看齐。”

    “那祝你早日看齐。”她吃完了,擦了擦嘴:“古玩店的差事我可以接受。不过是当零时工,等博物馆有消息了,我可能就要走了。”

    “那没问题。”

    这宋琏倒也是个实诚人。回去的第三天,就打电话来通知她可以去一家名为“昌荣楼”的古董店工作了。上网查了一下资料,昌荣楼是开封市最大的古玩行之一。前身叫做“德顺斋”。是清朝开封最有名的笔墨行之一。还专供科举用的富阳纸。

    能走捷径进这么大的百年老店打零工。真是万万想不到。其实她也挺乐意去的,毕竟人家可以包住宿的问题,还付钟点费。

    挂了电话,白汐忽然想打个电话给谢思思,问问那顾老先生的情况。于是装回了a市的手机卡。

    没想到刚一装上,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害的她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拿起来一看,董明堂:未接信息20条。谢文湛,未接信息……50条。

    所以这是什么个情况……

    打开董明堂的信息,都是重复问她一句话:你现在在哪儿?回复之:我在外地住得很好。再打开谢文湛的信息,信息量比董明堂发来的多多了。一会儿问她去了什么地方,一会儿问她有什么麻烦不。还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生什么鬼气?再说了,生个气就能把她气得从a市到开封吗?于是回复之:在河南办事。没什么大碍。勿念。

    摁一下,短信发送了过去。然后打开联系人名单翻找谢思思。这才刚找到,电话就响了。是谢文湛。短信才发过去仅仅半分钟:“喂?”

    “白汐?!”那边的人好像还不敢置信:“你在哪儿?!”

    “河南这边。怎么了?”

    “为什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去了河南?!”那边的人语气不似平日那么温柔。但也足够克制。她的回复是:“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你哥打过电话给我。”似乎苦笑了一下。她这才有了兴趣:“我哥?我哥为难你了?”

    “问我是不是和你私奔了。”

    她差点没失声笑出来:“咳咳,那个,他的想象力一向丰富。你可以不用介意。对了,那顾老先生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人应该最近就去河南了。到时候锁定了他的住所再跟你说。”

    “那就行。”她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正要挂电话。但谢文湛依旧不肯就这么结束谈话:“等等,白汐,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里?!”

    她有点小烦躁:“谢文湛,我很谢谢你帮我。但是我得提醒你,我的事情不用你来关心。”

    “关不关我的事,不是你说了算。就这样,我下周安排好了辞职的事务,就去河南找你。”那边似乎也有点小生气。而且不等她的回应,就挂了电话——居然最后是他先挂的电话。而愣的人是她。找她,找她干什么?还辞职?!

    叹了一口气,她想大概是谢文湛那煞气压抑不住,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比较安全吧……

    睡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觉。起来了之后就打车去了昌荣楼。没想到车子还未到,就看到昌荣楼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还有几辆警车排成一排。

    下了车,她随手拦下了一位大妈:“这位阿姨,这古玩店发生了什么事?”

    “哎呦,太邪门了,听说这家古玩店的经理昨晚遇害了,里面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