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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宣德金簪子”和“影青瓷枕”都是瞒着董明堂的,白汐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先把影青瓷枕收到了柜子里,和战国古玉璧放在一块。然后用法术上了一层禁锢。
至于金簪子呢,则是要转手卖钱的。隔日去了一趟旧货市场,白汐找到最大的一家古董铺子。拿着鉴定书,旋开了珍珠,再编了几句夸张的话。唬得那精通古玩的老板也一愣一愣的,几番讨价还价下来,二十万成交了这根金簪子。
价格之所以能翻一倍的诀窍是:与皇家搭边。
手头有钱了,心也安定了不少。等a市的古董收集的差不多了,她打算去河南一趟。也不知道要在河南呆多久,所以多准备点钱总归没错的。况且拍卖会的旺季过去了,大兴行最近没生意,她有的是时间在古玩市场淘宝倒卖。
一来二去,用低价淘到了一扇明代屏风,一只光绪百蝶赏瓶。她再找到古董贩子,高价转手卖出,差不多赚到了三十万元——足够去河南过一段日子了。就这样,她瞒着董明堂,偷偷摸摸地攒着自己的小金库。以备不时之需。
她还等着谢文湛什么时候找上门来,但没想到谢思思先找上门来了。那天,她像往常一样从大兴行下了班走出来。迎面开来一辆跑车,是谢思思和邱经理。谢思思还算客气的:“董小姐,我有话跟你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反正她下了班不是回家,就是去古玩市场。
谈话的地点还在他们家开的大酒店里。谢思思很开门见山,说很感激她救了谢文湛。但是希望她和谢文湛不要见面了。白汐的回答也很干脆:你哥哥的灵魂在玉璧内有损。我不干涉,他不出半年肯定就要成疯子了。
“那,怎么办呢?”
“谢小姐,你得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是你哥命中注定的大劫。该怎么度过这个劫难,是他自己的事情。”她看了下时间不早了,正要走。谢思思忽然又叫住了她:“慢着,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哥哥他一直在调查顾亦泽的事情。”
“顾亦泽?!”她不明白了:“什么顾亦泽?”
“就是害死你爸的那只钧窑碗的前主人。当初送碗来至尊行拍卖的时候,董教授在前持有人一栏上填了顾亦泽的名字。也就是说……”
她明白了,感情顾亦泽是顾老先生的全名。也正是因为顾老先生把自己卖给了董教授,才会导致董教授身亡。这件事董明堂也一直在查,但顾老先生两年前拿到五百万的支票之后,就出国了。据说去了澳大利亚。但澳大利亚那么大,找个人谈何容易。
“顾教授大概要回国一趟。”谢思思语出惊人:“我哥哥查到了顾亦泽的账户,他最近跨国将一笔款子汇进了河南商丘银行。”
“那到时候再说吧。”她觉得这个消息告诉董明堂比较好:“你们有眉目了,我就转告我哥哥。”
“希望你和你哥哥不要恨我们谢家。至尊行会派人帮你们讨回公道的。”
“谢小姐,古董行不讲究公道不公道。但是得凭良心做事,就算顾亦泽不认贩卖假钧窑的事情。但是他欠了我爸一条命。”
“那事情有眉目了,我就通知你们。”谢思思似乎还要说什么。但她没那个时间跟她磨蹭了,起身就要走人了。谢思思说:“那我送你好了”。但全程沉默没有开口。直到她踏出门,才追上来问了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哥哥?”
她停住了脚步:“不喜欢。”
谢思思似乎长松了一口气:“那你……尽量少和我哥哥来往……他似乎对你有点……”白汐打断了她的话:“不好意思,我对他真没什么。”
“那不远送了。”
但刚出了酒店的门,这边谢文湛又打来电话要见面。兄妹二人倒是同步率颇高,简直无缝衔接请她见面。但谢思思明显在堤防自己接近谢文湛,其实这傻姑娘猜错了。是她要堤防谢文湛,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聪明太狡猾了。
匆匆打了个车来见谢文湛。好在谢文湛说的是中听的话。上次卖关子,这次一股脑全部告诉她了。他查清楚了谭秋子坐下四个大弟子的家底。四个人分别叫做:沈昆阳,徐崇,石卫国,李向前。身前都住在a市境内。都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进了三清观修行。拜入谭秋子门下。如今,七十多年过去了。四个人都已经作古。
徐崇,石卫国,李向前三个人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去世了。沈昆阳活到了九十年代,无疾而终。四个道士在世的时候,家庭条件都很一般。并没有大手大脚花钱。子孙后代也没有谁“有出息”了。看起来就是一般人家。
白汐想了想:“是不是他们不敢拿出来?”
“大概是吧,徐崇,石卫国,李向前死在动乱年代。那时候兴破四旧。谁都不敢把这东西拿出来。说不定也来不及告诉家人。上次那只影青瓷,也是沈昆阳的家人带着瓶子去文天的鉴定会上碰运气,才得知它是宝贝的。”
她有点烦闷:“先去谁家看看好?”
“徐崇。”
到了徐崇家,白汐就知道为什么谢文湛先选他们家了——最近徐家祖屋在拆迁。屋子里的东西,一色儿排开。几个收购废品的男人挑挑拣拣的,都是破落的瓶瓶罐罐。家里点着一盏钨丝灯。只一个织毛衣的妇女坐在板凳上看着。
白汐有点担心徐崇若真是拿了一件北宋的瓷器,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绕过爬满夕颜的矮墙跟,两个收购废品的工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个人走上前道:“少爷,东西我们遴选了一遍。没发现北宋的瓷器。”
“守在外面,待会儿我亲自进去看看。”
白汐不明白了:“他们……是你弄来的?”
“不错。这附近的老房子本来是要半年后拆的,我给居委会施加了点压力。拆的仓促,徐家肯定要联系收购废品的人上门来。”谢文湛不紧不慢跟她解释,似乎一切都从容不迫:“巧的是,附近的旧货市场是谢氏集团的地产。”
她无语,“少东家”三个字的威力,现在她算是了解了——无孔不入的一张网。网络了整个a市的旧货古董的来源。不过她和谢文湛都打扮的很体面,就这么进去。大概那妇女会生疑,但没想到谢文湛真的是直接进去的。
因为他说:“徐家嫂子,这是我爱人,今天我领她来看一看年画。”那织毛衣的妇女恍然了片刻,才道:“是谢先生吧?来,来,屋里请。”
她咬了咬牙:“谁是你爱人?!”
“没办法,他家做传统年画生意的,上次我打电话来,说要带我爱人来买几张有年份的年画。要不然,人家怎么可能敞开大门让我们直接进去。”谢文湛笑的很无辜,但是着实欠揍。声东击西,这厮学了个十足十。
她只好先忍一忍了。
徐家的年画的确不错。但白汐在意的是这老屋子里是否藏匿了北宋年间的珍玩。那边,谢文湛继续和徐家嫂子忽悠,一口一个这东西不错,那东西不错。而她就坐在板凳上,沉下心神感受周围的灵气——微弱的很,似有似无。
又站起来装作看墙上贴的年画。她走过中堂,先看到徐崇的灵位。
冷笑了笑:“我来取走你们偷走的东西了。”这些人啊,藏宝了一辈子,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说不定,还被良心折磨了一辈子。
绕了一周下来。她站在东边的墙角前——错不了,微弱的古董灵气是从这里流淌出来的。像是烟雾一样,淡而捉摸不定。但能感受到宋代的气息——应该也是一只碗。因为碗盛饭食,所以残留有烟火的气息。
递了个眼神给谢文湛,对方心领神会。说屋子里太暗了,要拿年画到外面去看。那徐大嫂子被奉承的满心欢喜,毫不犹豫地跟出去了。
白汐蹲下来,手指蜷曲,叩击墙面。沉闷的声音是实心的,略脆的话,那就是空心的。叩击了一圈,终于在她头顶一臂处发现一个空心的部分。小心翼翼试探了进去,果然沿着外围砌下一层水泥灰,墙壁上出现一个小洞口。
伸进去,拿出来一个印花蓝布包着的小包。
打开小包,就是见多识广如她,也彻底震惊了。如果说,影青瓷是古瓷中的珍品的话,那这一件,大概是存世的孤品中的孤品了——黑釉碗内,披上一层浩瀚的蓝,斑斑点点的流光溢彩。好像在深夜的大海边望见了璀璨万端的星空。
曜变天目建盏!居然是存世量不足五只的曜变天目建盏!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汐翻看了下,没错,底胎是福建水吉窑出品的黑釉建盏。这种叫做“建盏”的东西,其实就是茶碗。她还活着的时候倒是见过几次。其实就是宋朝皇室用来“斗茶”的茶碗。但,建盏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曜变天目——
所谓天目瓷,指的是宋代福建的建窑出产的,带有紫及酱色釉彩的瓷器。而曜变,就是这种黑色瓷器的窑变。但与钧窑窑变不同的是,曜变是黑釉里自然浮现着大大小小的斑点,釉色薄膜上有黄蓝绿紫杂糅在一起的光华——宛如星子捏碎了撒在釉面上。
这种曜变瓷器极其稀有,历来只供给皇室专用!
无价之宝!根本无法用几个亿来衡量这东西的价值。
抬起底足,看到了编号——475-196。所书年份与那只影青瓷的一致。
确定无疑,该是开封的馆藏国宝之一。她收起了碗,小心翼翼把这个窟窿再用一层泥遮掩去。出了门,却看谢文湛谈妥了十来张年画。
还过来挽起她的手:“喜不喜欢这些?”
那徐大嫂子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点吃味儿:“谢老板真是疼媳妇,不像我家那个死鬼。一天到晚只知道在田里干活!回到噶头,一点都不知道疼人!”
“哪里,男人主外,女人主内。徐嫂子操持家务,也是挺不容易的。”
“哎,这话说的就窝心!你媳妇儿也顶漂亮的,以后肯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脸色很不好了:“东西不错,都拿下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却没想到走的时候,还被谢文湛牵了手。虽说是逢场作戏,但她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出了门之后,她就甩开了他的手:“谢文湛!你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等等,我开车送你回去。”
气得她都差点忘了这里荒无人烟的。不过回去的路上,谢文湛闭口不问她从徐家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明明是他安排好了这一切,却感觉是特地让她去捡漏似的。不过这一次捡到的漏太大了,直到现在她的心脏还在跳。
下了车后,谢文湛告诉她:“下一周,我安排你去石卫国的家里。不过他们家到现在还有人做道士,到时候要小心点。”
“放心,几个小道士弄不疼我。”她有点忍不住了:“谢文湛,你怎么不问我从徐家拿出来了什么东西?”
“你一路上都神思恍惚的。肯定是拿到了相当不错的东西……让我猜猜,柴窑?”
“怎么可能?!”柴窑根本就没有存世的完器了。
“那就是汝窑?”
“不是,存世量比汝窑要少。”虽然汝窑也十分难得,流传至今的真品,全世界已知的仅65件。但,手上的这只比汝窑还要珍贵。
“汝窑已经存世量很少,比汝窑还珍贵……我知道了,哥窑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建窑的曜变天目茶碗。”
“什么?!”
谢文湛头一次有点不淡定,这个名字的重量他知道。日本人拿走了一只,被奉为国之重器。先是由幕府将军德川家康获得,后来由三代将军德川家光赐给了他的乳母春日局。明治维新的时候,落到了三菱总裁岩崎小弥太郎手中。这位日本“第一财阀”三菱集团创始人,十分敬重这只天下名器。因此一生没有用这只曜变天目茶碗,喝过一次茶。
国内仅存的那一只缺了半边,千古遗憾。但……
“这东西先放我这里保管,”她肯定不会交出来的:“等到翻案的时候要用。”
谢文湛深吸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古玩商人。他太清楚不过这东西比元青花贵重了多少倍。不过,承诺就是承诺:“那好。下次再说。”
没想到他这么好打发。
回到家中,白汐想到谢思思提到的顾老先生的事儿,就跟哥哥试探了下口风。董明堂果然不知道顾老先生要回国了,只说这个畜生王八蛋,不信他一辈子躲在国外。末了,董明堂忽然问她是不是在外面交了男朋友。
“什么?!”筷子都差点惊掉了。
“你一天到晚往外面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董明堂一幅“小样,你的秘密已经被我看透了”的得意洋洋:“青花,老实告诉哥,你跟谁谈恋爱?”
“我长得像谈恋爱的人吗?!”
“怎么不像?!高中的时候,爸开车去接你,别以为哥没看到你身后那一群流口水的男同学。那时候你学校抓早恋抓得紧,你有贼心没贼但。现在倒好,你一下班就往外面跑。每次还抱个箱子回来。说没恋爱,是把哥当瞎子呢?”
“真没恋爱!”她夹起一块鱼放在董明堂的碗里:“多吃饭,少说废话。”
“得了,女孩子家在外面,要矜持知道不?哥生意上忙,平时没空跟你说。但是你得记住,你是董家大小姐,要漂漂亮亮做人……”
这是哥哥吗?这分明是唐僧二代呢!
拜拜了董明堂,她把曜变天目建盏好好地收了起来。想来自家柜子里,居然藏了战国玉璧,影青瓷枕和曜变天目建盏这三件重宝。要是董明堂知道了,非得惊疯了不可。但这些东西再贵重,在她眼里的价值只有一个:替程璋翻案的罪证。
何况,国之重宝非小庙不能容。她得小心一点,别让这些国宝给别人带来麻烦。
再说大兴行这边,因为生意进入淡季。所以公司的各项开支都缩减了不少。董明堂和陆恒开始商量接手其他的生意。别以为拍卖行只能拍卖古董,他们还有私活:联系本地有名的画家,根雕艺术家,玉雕大师,在行内挂单开张。
所谓“挂单开张”,就是请这些艺术家坐镇拍卖行,如果有客人上门来买现代艺术品,就可以和大兴行联系,由大兴行牵头跟艺术家合作,制作客人满意的作品。事后两者分红。毕竟,一般的艺术家只负责创作作品,不搞推销的。
拍卖行,就要负担起这些艺术家与外界的贸易联系。
其实在如今国内的拍卖市场当中,现代艺术品也是很有销量的。因为1肯定假不了。2只要等制作艺术品的大师过世了,那作品价格就往上飙升。当然,后一条比较缺德。但是大家心照不宣:等的就是这些大师过世后,作品绝版。
所以,大师是越老越值钱。
董明堂首次出师还是顺利的,先联系到了本地的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艺术家。他是海派画坛的知名人物。虽然名气不是很大,好歹也办过几次个人展览。董明堂联系这老艺术家的时候,人家家里正闹经济困难,所以一口答应了。
然后董明堂借了本地博物馆的地儿,免费给老画家办了一次个人展览。画展很成功,消息一传出去,立即就有人上门来订东西了。这个海派老画家成功发挥余热,刺激了本地的其他画家。不少人毛遂自荐,想到大兴行来挂单卖东西。
就这样依葫芦画瓢,董明堂又搞定了一位根雕艺术家,两位高寿画家。四位艺术家坐镇了台面之后,淡季的收入也不菲了。就这样,聪明的创业少年董明堂,暂时把大兴公司从经济窘迫的困境中拉了出来。开创了公司的副产业。
但是钱这东西,就是吸引苍蝇的血。
这天,许久不上门的小舅又来了。开口又是借钱。白汐也真不知道这娘家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当然不借钱了。结果小舅一反常态,没有说她忘恩负义什么的。反倒是挂上和善的笑容:“那婆婆的七十大寿你总得去吧?”
“七十大寿?”
白汐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毕竟这是董青花生母的生母。面子上还得顾及到。再说了,七十大寿不至于还闹出什么幺蛾子吧?于是跟董明堂说了下,他也没什么意见。但没想到的是,一天后谢文湛打来电话,约她见面的日子就是婆婆的大寿。
“中午不行,我要出去吃饭。”
“吃饭?和谁出去吃饭?”那边的人似乎紧张了一下。
“我婆婆过生日。”她用下巴夹着手机,挑选出席的衣服:“大概下午两点左右才能走。再打车赶去石卫国家,就到大晚上了。”
“那这样,你婆婆家在什么地方?我两点的时候去接你去石卫国家。”
她的意思不是这个:“不能改一天再去吗?”
“不能,那一天石卫国家里只有他孙子一个人在,错过这个机会就难得了。”
“好吧。”
事情总是这样,赶什么都赶巧了。白汐挂了电话,选中了一件紫罗兰的长裙作为出席婆婆大寿的礼服。还从电脑上学了一下怎么化淡妆,确保当天仪容得体地出门见人。倒不是因为这是婆婆过生日,而是董明堂说得对,她是董家大小姐——
要漂漂亮亮做人。
婆婆生日当天,她打车三个小时,从a市赶到了临近的b市。婆婆的生日宴席在市区最大的酒店办的,所以很好找。不过她还以为来的人会很多,结果只来了五桌客人。其中三桌客人,都是和曹家亲的不能再亲的亲戚。但这些人也不怎么讲话,似乎都是来的不情不愿。
还有两桌,是小舅的同事来凑份子。
她一进门,整个生日宴会的气氛就不一样了。在场的男嘉宾和女嘉宾的比例是十比一。年轻漂亮的女人也就她一个……
这个……画风不太对啊。
婆婆和小舅一改之前的横眉冷对,变得极其热情。而且留给她的位置,不是亲戚那一桌,而是小舅同事这一桌。但这一桌上都是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面前摆了七八瓶茅台酒。她一个女人,坐在这种地方着实尴尬。
不管了,吃完了饭就走。
但这一顿饭吃的也极其不安稳。坐在她左边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大胖子。这人老是和她套近乎:“董小姐多大啦?”“在哪里上学啊?”“喜不喜欢这菜?要不然我让厨师给你再来一盘……”“这酒,正宗的茅台,要不要来一杯?”
看起来,这麻脸胖子一脸色相,简直像是个饿死鬼一样。
她冷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就要起身离开。但小舅上前来按住了她:“青花,婆婆过七十年大寿。你怎么能提前走呢?!”
“我不想喝白酒。”
“白酒有什么?来嘛,喝一杯。”
她实在受不了了:“抱歉,我有事,不奉陪了。”提起自己的iv包就往门口走去。丫的,当自己白痴呢?本以为亲人再恶毒,参加个生日宴会应该没什么。
结果大老远的跑过来,这家人算计的是让自己当陪酒小姐。指望着把她灌醉然后任由男人折腾?呵呵哒,你们有这个命不?
但是刚下到了三楼。拐弯处就出现四五个大男人拦住了去路:“董小姐,请留步。”
“你们是谁?”刚说完,那个试图摸她手的麻脸胖子就跟了下来:“董小姐……你们这是干什么?欺负人家女孩子吗?都给我下去。”然后那胖子殷勤地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贾正财。我想跟你认识一下……”
“我不想认识你。”
“别别别走!董小姐,实不相瞒,你小舅是我厂里的员工,说他有一个侄女可以介绍给我。所以我才来参加宴会,董小姐本人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那贾正财搓了搓手,似乎垂涎欲滴:“那个,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最重要的是咱们是一家人……”
“谁跟你一家人了?!”她抬脚要走。却感觉脑门忽然昏昏沉沉起来。不禁扶住了墙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贾正财就过来抱她:“董小姐,你这样的美人可不多见啦。来,跟哥哥去房间。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酒菜里有迷药!她明白了,但灵魂和身体一时间无法分开来。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心道要赶紧现出原形才好……但那贾正财已经把她抱到了一张床上。这时候,她已经用法术克制住了药性,警告道:“你——别——碰——我。”
“什么不碰你?!我给了你小舅和婆婆十万,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她冷笑了下,然后左手挽起了一个手势……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闯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白汐闻声望过去,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黑的简直像是暴风雨里的夜幕——
白汐懵了,为什么谢文湛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贾正财却气得嚷嚷起来:“你什么人?!”一只手仍旧放在她的腿上。谢文湛的脸色阴沉到极点:“你,放开她。”贾正财怎么会听他的话:“滚出去!别碍着老子的好事!”
然后,谢文湛就动手了。
接下来,白汐坐在床上,看了一通打架戏码,不,是贾正财单方面挨揍的好戏。
谢文湛抽了领带走过来,抬腿一脚就把正趴在她身上的贾正财给踹得翻下床,还滚了三圈。他的胸口起伏剧烈,下脚的时候,根本没考虑会不会出人命的问题。又是飞起一脚狠下去,踹在贾正财的脊背上,把他的麻子脸踹到了尘埃里。
“嗷!——”贾正财在惨叫。整个酒店都听得到。
那贾正财试图翻过身来,被谢文湛抓住了手,折断在背后。膝盖就顶在人的腰上。连抬起的下巴,似乎都在睥睨这个人渣。
贾正财此刻只剩下喊爸爸的份儿:“来人啊,杀人啦!…你,你…我,我爸是渊扬公司的老总,你敢打我?!”
“那恭喜你爸,明天就要蹲局子了。”谢文湛冷酷而强硬道。又把他另一只手给往背后一背。“咔擦”的声音,响彻了屋内外。
这般冷而硬的气场,也着实吓着了闻声赶来的一干人。小舅也跑过来了,也愣在门外。
但谢文湛教训完了贾正财。又把目光钉在小舅的身上。就这么随便一瞥。小舅就几乎有想逃的冲动。一句:“你是哪根葱……”卡在嗓子里。但更没想的是,一丛酒店的保镖赶了过来。不是给他们“主持正义”的,而是站在这男人的身边。
为首的大堂经理还赔了个不是:“少东家,麻,麻烦你辛苦赶来,这些事情我们来处理就好了……”
总归有聪明人猜出这男子的身份了:b市最大的酒店是谁家开的?谢家!而且,这酒店只是谢家全国几千个产业中的不起眼的一个而已。那少东家是什么人?谢大老板唯一的儿子,谢文湛!没听错吧?那个号称头号贵公子的谢文湛……
不是说他彬彬有礼,儒雅翩翩么?!眼前这个把人打得半死的……阴沉而狂怒的男人,真的是那个牛津大学毕业,至尊行首席鉴定师,谢家少股东谢文湛吗?!
没人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接下来,谢文湛走向小舅……白汐知道他又想打人了,但现场没人敢阻止——就算谢文湛真把人打死,也不会有人吭声——得罪了谢氏集团,嫌自己命长了?!不过婆婆这时候赶到了,一把护住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
白汐看不下去了:“谢文湛,我们先走吧。”自己的家事,牵扯到外人。这总归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事实上,她觉得丢脸——曹家母子两个,连外甥女的*都出卖。有这样的娘家,这样的“经历”,要嫁人真的难了。
坐在谢文湛的车里。沉默了一路。还是她先开了口:“原来你也会打架。”
“第一次在外面动了手,平时就和爸的几个保镖切磋切磋。”
“什么时候到酒店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房间?”
“你到之前就来了。这酒店是我家的产业,很久不关照生意了。就和经理客套了几句。然后从酒店的监控视频上看到了你。”
“哦。”
“当时为什么不反抗?”他似乎有点恼火:“为什么要让那个人抱你?!”
拜托哎:“他们在酒菜里下了药。”
“下了药?!什么药?”
“已经没事了。”她按了按太阳穴:“就是药性刚发那一会儿控制不住身体。你晚来一步,我大概就把那所房间给烧了。”
“不要轻易用法术,万一出事了,或许我也罩不住你。”
她笑了下:“谢文湛,我不想要你来罩我。首先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我活了一千五百多岁,不需要任何人教我怎么过日子。”
“一千五百多岁?你是宋朝的人?”
白汐想抽自己嘴巴。怎么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呢?好在谢文湛没追问她的身世。只是问了句:“那你叫什么名字?”
“白汐。潮汐的汐。”
就这样,谢文湛成了第一个知道她真名的人。通达如她,开始明白这个男人要和自己产生许多联系了。因为,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的同类。老天爷的各种造化弄人,她早就看了个遍。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缘之一字,不能破。
晚上五点到了石卫国家。这一次,谢文湛进入人家的借口是商讨一次商业合作。石卫国的孙子在外地开店赔了本,想回头到a市发展。谢文湛联系了商会,说可以给他们家提供帮助。并且以商会副经理的身份,亲自登门拜访。
所以石家人自然喜笑颜开。也对她这个跟从的“秘书”没有戒心。等谢文湛把人家引出门后,白汐不怎么费力,就从石家的天花板上找到了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北宋定窑白瓷梅瓶。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
瓶身上有条状流釉,宛如垂泪。错不了,这是定窑白瓷独有的“泪痕”现象。流釉方向自底向口,代表这是北宋中期以后,用覆烧技巧做成的。这一类的定窑白瓷梅瓶,虽然不如曜变天目建盏那么稀罕,但也十分难得了。
离开了石家。天色已经很晚。路上,谢文湛接了几个电话。内容无非是酒店打架的善后事宜。那贾正财本来在医院一边输液,一边骂他。但得知了打自己的人是谢文湛,立马变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但,谢文湛的口气很强硬。
“阿邱,明天你把渊扬公司老总的材料递交上去……让工商局再施加点压力……对,曹家的人也是。有什么问题通知我。”
挂了手机。她有点郁闷:“你好像管得太多了。”又烦心起来:“这件事,我哥哥那边大概瞒不住。我怕他一怒之下,把我扫地出门。”
“那我在门外等你。”他有意无意,目光一直放在她的手边:“白汐,无论你遇到任何麻烦,我都可以为你解决。”
“不用,哥哥毕竟是哥哥……”她咬了咬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怕回到家里,董明堂得知她和谢文湛走得近,指不定招惹来多大一场暴风雨。幸好,她卡上有钱。大不了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呗,反正那房子也是董家的。
而不是她,白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