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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店用过午餐,谢文湛又带她下乡去寻宝了。以为老房子就是个老房子,但是当谢文湛把车开在一家道观前时,白汐懵了。
要是早半个小时知道谢文湛带自己去的是道观,就是打死她都不会来赴约的。这种修道之人的场所,专门克妖气。于修为有损伤。
就是面前的两块门板,都隐隐约约有上百年的灵气。屋顶下悬挂的护花铃,一百多年历史了。这宅子,少说是清朝末期建立起来的。只怕里面还供奉着上百年的辟邪法宝,万一还有什么老道的血书成的八卦七星镇宅符,那就难办了。
她站在这个名叫“三清观”的道观前,开始了“我到底要不要进去”的心理挣扎。
谢文湛跟她的解释是:“这间道观的主人收藏了几块古玉,想鉴定一下年代。”说完就抬脚进去了,又回头看她站在原地发懵:“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假装四处看风景:“这里的环境不错,那个,我先到处看看。”
谢文湛笑了一下,特别耐人寻味:“先看完了高古玉,我再陪你出来看风景。那边山上的观潮亭不错,待会儿开车送你去。”
她被这笑容迷得小小晕了一下,但好歹克制得住心神:“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看看就……”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卡在喉咙里。因为谢文湛过来牵住了她转身的手。就这么轻轻一触碰,她就感觉魂魄再次出窍了。
“青花,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谢文湛似乎很轻描淡写这么一句。但是拉住她的力道很大。白汐再起想起初见他的时候,也是这双手,轻柔地把自己裹在掌心里。极度专注的眼神,还有抿起来很好看的唇形。结果……羞为一千年的老妖怪,就这么被拉进去了。
幸运的是,外面的装潢似乎很陈旧。但是里面倒挺现代化。道观的接待大厅里面摆着红木家具。角落摆着一个落地式的柜式空调。
道观的道长是个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姓李。看起来修为也不深。据他说,这是一座“子孙庙”。就是说,这道观是师徒之间代代相传的资产。道光年间建起来的,他是这里的第十五任观主。道观的资历,历史,在整个a市都是首屈一指的。
“这一枚,老祖宗说是元代的高古玉。”李道长先出一枚凤凰腾飞状的古玉。
“道长,有句话晚辈要纠正一下。”谢文湛上手之后也不直接点明真假,而是笑了笑:“高古玉是战国和汉以前的玉器,明以前的玉器称为古玉。这一件东西,假如真是元朝的玉器。那该称为古玉。和高古玉还差了一千多年的历史。”
那道长抱拳道:“惭愧,惭愧!还是专家来掌掌眼。”
“东西不错,料子是和田青玉。但我看到不了元代。玉器断新老,得看玉质的钙化程度,和沁色的深浅。这件大概是明末的。”
“啊?!那,那值多少钱?”
“参考去年的行情,明代末期的古玉大概是5-8万。”
那道长点了点头,看来也接受这个价格。接着,谢文湛把其余几枚玉器都断了年代。时间从北宋到明末不等。清一色全是和田古玉。加起来,这些玉器一共值个五十多万。但和翻修道观的费用比起来,也就是九牛一毛。
“怎么不去募捐?”
“小姐,现在红十字会都募捐不到善款了。更何况我们这些道观。”
李道长有些无奈。但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对了,后院的阁楼里还有一块带血沁的玉璧。那个东西是民国的时候观主收购过来的,说不定是战国的古玉璧。”
“战国古玉璧?!”
白汐想笑,但碍于人家在场。只能憋着笑。等李道长走了,她就忍不住了。玉璧是战国的重要礼器,存世量极其稀少。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和氏璧”了。成语“完璧归赵”中的璧就指的是和氏璧。传闻是一个名叫卞和的工匠,以被砍去两条腿为代价,进献这块美玉给了楚文王。后来,又被秦国夺去,制成了传国玉玺。
秦亡,和氏璧由子婴献给了刘邦。成为“汉传国宝”。汉末,又落入孙坚、袁术之手,再传魏、晋,五胡十六国,一直到唐朝开国。和氏璧落入李家手中。有史记载的,最后一任掌握和氏璧的皇帝,是五代后唐末帝李从珂。
后来,石敬瑭攻陷洛阳。李从珂放火烧宫。和氏璧连同整个皇宫一起毁灭了。之后下落不明,成为历史上的一大悬案。
虽然,和氏璧已经绝世,但它的美名一直流传。同时代的,能保存至今的战国玉璧,真的拍卖起来少说五亿往上。基本都在国内各大博物馆内呆着。连白汐自己都没见过几块:“战国古玉璧都是国宝级文物吧?难道还有流通的不成?”
“要说是玉佩,玉环,还有可能……玉璧…有市无价。就是至尊行也没有经手过。”谢文湛也觉得可笑,但,清净之地。不愿妄言。
不一会儿,李道长又匆匆回来。说是怕玉璧搬运的过程中有损,不敢动。请他们亲自去看一看。
以为就是个小阁楼。但去了之后,白汐才发现这道长口中的阁楼,其实是个小书屋。三排书架,整整齐齐码着许多老旧的书刊。
妖气收敛着。她尽量不去惊动周围的老物什。
谢文湛跟李道长上去鉴宝了。白汐就在下面看看书。老实说,虽然没见到实物。但战国玉璧这种东西,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有鬼了。见过谁把几亿的东西,随便放在屋子里的?所以,她宁可和古书们作伴。不去看那假冒的高古玉。
随手抽下一本古陶瓷的书。呵,是程璋写的,上海古籍出版社民国22年出版的《明清陶瓷全编》。外面还加了一层牛皮书封。
翻了几页,她没兴趣了。合上了书。但不经意间瞄到书的背面……
一行小字:长梧子谭秋生于1938年阅毕。
谭,谭秋子?!那,那这间道观的上一任主人是……不好!
她刚站起来,门就关上了。怎么推也推不动、这时候,才发现这件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是关着的。手指触到一扇窗户,像是被电流击中。
糟了,外面肯定贴了镇妖的符咒!
她又摸上了一堵墙。但手又刺痛地收了回来——该死,这屋子真的有问题!到处都张贴了除妖的符咒!
不经意撞翻了刚才看的那本书,飘出来一张殷红的镇妖符,是百年老道的血书成的。如此有修为的东西,不能硬碰硬。只能退到了楼梯口。
都怪没好好看……但,谁会想到,谢文湛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居然有问题?!
但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她听到风声。接着,地上那殷红的镇妖符飘了过来。似乎是被风起来的,其实是被自身的妖气吸引来的!平时,这些符咒就是普通的纸张而已。但是此时此刻,追击妖气的它们,就是活的东西,会杀人的东西!
一张连着一张殷红的符咒,从书桌下,书缝里,墙上,挂历后面接连飘了出来……
白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即跑到楼上去,关上门。把无数张追随而来的符咒给挡在门外。但,这门是老式的木门。符咒破门而入,只是时间的问题。必须得赶紧想个办法逃出去。但,楼上的景象,再一次打击到她。
楼上里面堆满了杂物。但那什么“战国玉璧”根本不存在!连上楼来的李道长和谢文湛也不见了!她就是再笨也想明白了,什么地方出错了。周围又黑又暗,还安静得可怕。就算知道出事了,又能怎么办?!对了……打,打电话!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该死!信号是空的!
飞舞的血色符咒,还在外面叫嚣。似乎像是一锅沸腾的水。就等着抓她下锅。
最初的措手不及之后,白汐反而淡定下来了。但,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哪里出错了?这鬼道观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从阁楼通往走廊的那扇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但是看清楚了走进来的那个人,白汐宁愿这扇门没有开——当初在小树林里见到的那个姓谭的年轻道士,手中还拿着一把桃木剑。
“你们想干什么?!”她冷冷问道。
“妖怪,你自己选择一条路吧。是被永远封印在这里,还是死在这把桃木剑下?!”
“什,什么妖怪?!”她还没搞明白:“你为什么说我是妖怪?!”
“哼,谢少爷他亲眼看到你附在了董青花的身上!”那姓谭的嫉恶如仇道:“谋害人命,借尸还魂!还不承认自己是害人的妖怪?!”
白汐明白了。明白之后,却有种被深深背叛的失落感……谢文湛知道自己是个妖怪?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他不遗余力接近自己?他的目的是获取自己的信任后,骗到这个地方来。用这满屋子的符咒困住自己。然后斩妖除魔……
“呵,”白汐冷笑起来:“我就不该相信人类。”
这些,狂妄自大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