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穿成秦般弱(五)

西萌书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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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宁国侯的府邸格外热闹。

    只是这热闹的中心却非谢玉。

    然而府门外的车马虽多,后院一角的雪庐却依旧是那般安然模样。

    梅长苏拥裘围炉,为自己沏了一杯新茶慢慢呷了一口,手上的书卷始终不曾离手,心神安定,全然未受侯府门客一次一次来报的干扰。

    反倒是萧景睿步履匆匆地赶来,一脸歉疚道:“苏兄,对不起,早知道昨夜便不该和豫津将你生拉进宫去戏台看戏,不然也不会——”

    “景睿,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你会很累。”

    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夕就能改掉的,萧景睿仍是自责道:“本是想请苏兄来金陵养病,却又让苏兄被这些俗事缠身。而东宫和誉王都不是可以随意打发的人——”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听梅长苏淡笑道:“金陵你和豫津比较熟,替我寻个宅邸吧。若是再在雪庐住,宁国侯府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萧景睿愣了一愣,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是希望苏兄能继续在这儿安心居住的,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

    虽然梅长苏的笑意依旧,但他已知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好,这两天我便去寻。”萧景睿微微抿唇,叹了口气妥协道。

    梅长苏笑道:“那便辛苦你了。”

    看着萧景睿走后,他才朝屋顶喊了一声:“飞流,下来。”

    “嗖”的一声,飞流已是站到了他的面前,嘴里还塞了个梨子。

    梅长苏无奈地笑了笑:“少吃点,小心肚子会疼。”

    “不疼。”飞流认真地回道。

    “把那两张请帖拿来。”

    “哦。”说着飞流便听话地从胸口掏出了两张鎏金的红贴。

    一个署名是东宫,一个署名是誉王府。

    梅长苏只是淡淡一笑,然后便将它们扔进了茶炉,顷刻间付之一炬。

    “让黎纲写两封回帖,就说苏哥哥身子不适,不可见风。”

    ******

    誉王府。

    “孙老可是来了?”让下人将桌案上的书作尽数收了,誉王将手洗净后询声道。

    “已在议事堂候着了。”

    誉王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将手巾随手扔进了铜盆,便大步往前堂赶去。

    老态龙钟的孙老早已被一顶清油小轿抬去了厢房,此刻站在厅上的,却是一位身量单薄,作书童模样打扮的少年。

    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道:“表哥,别来无恙啊。”

    只见这“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却正是秦般弱掩人耳目乔装而来。

    誉王闻言却是微微皱起眉,不悦道:“说了多少次,不要称本王表哥。”

    秦般弱却是笑道:“你我生母为亲姊妹,如何叫不得你一声表哥?还是誉王殿下嫌弃般弱了?”

    “般弱,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面露无奈,半晌才叹息道,“我知你不甘为妾,本王也绝计不会委屈了你。只要来日登上大宝,届时谢家算得了什么?般弱,我必许你一宫后位。”

    她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嫂嫂是极好的人,你可不能负了她。再说来日又有谁可预料?你我如今不过是踩在刀剑上行走的人,一荣俱荣,一损,秦家与誉王府俱灭。”

    誉王的脸色亦是凝重:“前日我已按你所说,不曾送贵重财帛,而是送去了黎崇老先生的手本,这位麒麟才子东西是收下了,却只是派人送来一封回信轻巧地打发了,措辞简单,态度仍是不明。听说那位送的礼,他亦是收了——”

    “他不过是在观望罢了。”她眼眸微闪,轻声地道,“麒麟才子择主而事,哪里是那么轻易选定的?你需要拿出比东宫更足的诚意才是。”

    “诚意?”誉王神思微动,“你是说——”

    “柏业的滨州侵地案刑部已然受审,上达天听。你可记得,此案件是由谁挑起的?原告因何能安然到达金陵击鼓鸣冤?”

    片刻,誉王已想通其中关窍,面色陡变:“江左,梅长苏!”

    素手轻抬,她已是为他沏了壶热茶压惊:“他是有备而来。更是赶在了你们任何一方招揽之前。麒麟才子绝不会被动而行,此次侵地案,不过是他考校你们的引子罢了。”

    继而见她微扬眉梢,续言道:“庆国公已然被摆上了明面,侵地案势必开审,陛下必然要拿柏业为推行新政开刀,任谁也是无法保全的。”

    誉王面色一白,脑子竟是一空,将杯子往桌上猛然一掷,来回踱了数步,心绪仍是起伏未定,好半晌才咬牙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柏业倒台?从此本王将失去这个军中唯一的支柱!”

    秦般弱却是悠然落坐,面无表情地看着急得方寸大乱的誉王,好一会儿,见他恢复了稍许平静才缓缓道:“这便是我此次回京的目的之一。”

    誉王顿时一击掌,激动道:“看本王都糊涂了,姨父必有计策可解!”

    她却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舍柏业。”

    “什么?!”萧景桓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秦国公不问军事多年,军中势力寥寥,这个庆国公还是他动用其他隐秘势力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如今竟然说舍就舍,岂不荒唐?

    “萧景睿虽与你指腹为婚,但谢玉根本不知秦家在暗中支持本王,他纵容二子投诚东宫,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本王失去柏业,那日后在军方,拿什么和那位抗衡!”

    秦般弱只是淡淡地道:“谢家和秦家的联姻,不过是一纸单薄的婚书,是当年那些秘事防叛的保障,毫无约束可言。如今越贵妃得宠,太子一脉稳操胜券,以谢玉的心机,便是知晓秦家的态度,也仍会选择东宫站队。”

    “秦家在外人看来早已势微,这些年因着滑族旧事,陛下对父亲既重用又防备,既拉拢又打压,更兼我嫡系一脉无人可继,父亲明面上一直无欲无求,陛下才消了防备的念头,放他和母亲回了荆州,早已不足为虑,那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相比起一个柏业,如今陛下的圣心不容有失。除非誉王殿下想拂逆陛下的意。”

    “当然不!可难道没有两全之法?”誉王自然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保障。

    秦般弱却是轻轻叹息道:“世上安得双全法?唯今之计,表哥只能忍痛割肉了。”

    随即却是见她眸色奇异,微微一笑:“当然,柏业也要死得其所才是。”

    誉王一愣,不禁问道:“此言何意?”

    “你以为侵地案是柏业一人之首创?东宫的龌龊,恐怕只多不少啊。”秦般弱淡淡道。

    他忽然灵台明澈起来。确实,东宫不比他干净多少。只是他这次运气不佳罢了。

    “红-袖招可不是摆着好看的。”她轻轻笑了笑,然后便从袖口掏出一份名单递给他,“相信今晚表哥一定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