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抗租风潮

路人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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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抗租风潮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刘子源甚至想,或许谢府中都会有人知道,只是不敢提说出来而己。

    谢刘氏自从和谢锋成亲之后,多年不能生育。可她似乎并不接受这种命运,除了四处寻找得子的方子之外,还想下任何办法阻止谢锋诞下后代。或许那个去长沙郡购买避孕药的便是她娘家的人。

    买来了药之后,她只需在每日的药膳之中放入一些,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谢锋的女人们都受不了孕。而那位刘家集所谓的买来来藏红花的人,多半是谢刘氏的娘家人,买入了药之后,大可以以给自家女儿送点什么孝敬礼物什么的堂而皇之的送入谢府。而谢刘氏在谢家三十多年,家丁丫环只怕多是她的人,只要她安排一下,自然会有懂的人去履行。

    可人算不如天算,谢锋还是在外出的时候偶然了谢小娟的母亲,因此有了谢小娟。

    于是谢刘氏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在谢小娟不到两岁的时候就设计害死了小娟的母亲。至于说是怎样害死的,也只有等小娥开口的时候才能知道。

    谢锋以为只是女人的问题,于是拼了命的纳妾,一口气又纳了五个,结果还是无一人有所出。

    或许谢锋在这方面实在短路,一直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也或许是谢锋有什么把柄在谢刘氏的手中,因此一直奈他不得。

    随着小娟的日渐长大,谢刘氏也变得更加担心。谢锋如今膝下也只谢小娟一人。如果他一天归西,偌大家产将全部归于谢小娟名下,那么,一直跟她不对眼的谢小娟哪里会有好日子让她过。

    于是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千方百计的想要让谢小娟嫁给她那痨病鬼的侄子,如此一来,谢家偌大的家产同样落入她刘家的手中。

    可她也不想想,谢锋虽然没有儿子,可人家在这云来镇发展四代,祖上开枝散叶何止他这一脉。谢刘氏真想鹊占鸠剿,谢家的人会同意?

    可她似乎根本没有这种觉悟,只能说,利欲熏心,已经让她迷失了本智了。

    好在谢锋虽则惧内,还是爱女心切,一力阻止了此事的发生,因此也就成了刘子源的好事。如此也能想象得到谢刘氏总是望着刘子源的那双仇恨的眼睛了。

    可就算刘子源如今明白了又能如何,连谢锋都拿这位原配夫人如何,他一个外人,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再者,谢刘氏在谢家三十多年了,可以说家中大多数是她的人,只要她一个暗示,便会有人给自己制造各种难题,甚至于象当初那般谋掉谢小娟的母亲的命那样害死自己都有可能。

    还好,自己命大,自己选择了另立门户,想到这里,刘子源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告诉谢锋看样子是没有用的了,可告诉小娟又能成?这个没有一点心机的女孩,一旦知道了自己本该有的兄弟姐妹全部葬于一个人手中,她会暴发怎样的怒火。只怕最终于事无补,还会陷自己于更加不利的局面。

    可难道就任由谢刘氏这样算计下去,那只怕自己的下一代都会受影响了。如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的了。

    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原来是要追求真理,寻找解救民族和国家的大道的,却不想陷身于这种家长里短之中,不免有些暗自神伤。

    不经意间又踱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谢小娟远远望了他的身影,早已惊喜地迎了上来:“相公,这次我又重新煲好了汤,晚上你可得多喝两碗。”

    “那是当然,我可爱的小娇妻亲自下厨煮的汤,就算是毒药我都要多喝几碗的。”刘子源只能用表面的嬉皮笑脸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讨厌,”谢小娟嗔怪道,“以前看你是个一本正经的先生,怎么如今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那还不是贤妻你的功劳。”刘子源继续涎着脸。

    “姑爷,快,老爷要你马上过去。”刘子源还来不及进屋,便见前院的家丁远远地迎着他叫道。

    谢锋也算是个慢性子的人,等闲不会急着找他。这次风风火火的差人来找他,十有**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刘子源不敢怠慢,匆匆和谢小娟打了句招呼,便径往前院行去。

    “贤婿,你来了。”谢锋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根本不似以前的意气风发般。

    “岳父大人,您这么急的唤小婿过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佃户们闹事了,”谢锋长吁了口气,略带伤感地说。

    这不算奇怪,历来拥有土地的地主和种田的佃户之间便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赶上风调雨顺还好,一旦碰上天灾**,常常便会产生各种争执,如果不得到有效的控制,经常会酿成巨大的浪潮,有的人美其名曰为推动历史进步的农民革命。其实刘子源前世作为农民的后代,虽然同情农民们的遭遇,对这所谓的农民起义其实并不看好。因为无论是多么正义的抗争和革命,到了最后都会成为统治阶层利用的工具;无论何其正义的起义,不但没有推动历史的进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反而是造成了生产力的倒退,各种生产资料的破坏,以及大量人口的减少,大量的土地的荒芜。

    因为,盲从和愤怒的民众,绝对不会是正义和善良的化身,而往往成为践踏真理、良知和公义的恶魔。历史种种,无不一再的验证了这一点。

    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貌似还和自己有些关系,看样子自己不得不去正视和面对了。

    “哦?”刘子源也有些不解,看谢锋也算个宽厚大方的人,平时对佃户亦不算苛刻,怎也会遇上这种事情,“敢问岳父大人,之前有没有发生这样大的事情?”

    “小的争议倒是有过,最多不过争吵几句,事后各打五十大板就算了事,但象如今这样,各自拿出刀棍,差点酿成人命的事,在我手上倒从未出现过。是不是老夫老了,如今竟控制不了这偌大的家族了?”谢锋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脸上也是一脸的倦容。

    “你在家里也住了有五个多月了,家里的许多事情你也知道个大概了,老夫今天身体有恙,只怕不能亲自去了,就由你代表老夫前去处理了。有什么不懂的,杜师爷会告诉你怎么做的,他在谢府多年,也算是咱谢府的有功之臣了。”

    刘子源这才明白,在书房的一角,尚站着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的老子,正是谢府的师爷杜如明。

    “只是小贤担心德威福浅,难以服众?”刘子源有些欲言又止。谁都知道谢府家大业大,盯着这偌大家财的又岂止谢刘氏一家人,就是谢锋那些叔伯兄弟,又有几个好相与的主?

    “你放心吧,杜师爷做事稳重,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杜师爷,以后你可要多看着小婿一些。他年轻,有许多东西还需要你从中提点。”

    “是,老夫一定尽心尽力,帮助姑爷料理好家里的事情。”杜师爷很谦恭地说,眼神之中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些无奈。

    这算是什么回事?是托孤吗?但谢锋现在才五十出头,也算年轻,而且身体一直没有什么大恙,前几天还和自己大醉了一场呢,今日怎会显得如此伤感。

    “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尽快去吧,详情杜师爷在路上再和你慢慢说。”谢锋有气无力的挥挥手。

    杜师爷率先出了门,刘子源刚想欠身退出,不想谢锋突然一把抓住他,有些激动地说:“贤婿啊,虽然老夫无德,以致今日无后,但总算老天开眼,送我一个你这么能干的女婿,老夫也算知足了。唉,老夫老了,以后这偌大的家业就靠你了,这次你去,但请放心去作就行了,老夫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的。老夫没有其它的条件,只要你以后待小娟好就行了。”

    刘子源的心猛的一沉,立时觉得心里冰凉冰凉的,原来这岳父大人还是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到了自己手上啊,可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

    “岳父大人,您老人家如今还生龙活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提这些干什么。”刘子源也只能出言宽慰。

    “算了,客气话就不要多说了,我谢锋自己还是知道自家的事的,快去吧,早去早回。”

    “姑爷,这边请,”出了院门,杜师爷谦恭的往东南方向一摊手。身为谢府师爷多年,他可能早就觉察出了家主还会有些话要交待的,因此他一溜烟就出了门,耐心的在门口等候。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如今早稻刚刚收上来,晚稻才刚播下去,正是交夏租的时候。谁知谢府家丁前去收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如数交了上来,可王老实一家却一再要求欠着,到冬天的时候再一起交。

    佃户们也难免会遇上个旱灾水灾的,以前要是遇上了不好的年成,谢锋也会减租甚至免租。但今年年成也算是不错,且大多数人都交了,也或许是收租的家丁这天刚好刚和媳妇吵过架,心情不是很好,一听王老实的要求,立即坚决的拒绝了,而且为了表示自己收租的决心,亲自带人去王老实家自己挑粮食去了。

    王老实自然不会答应,死死的抱住这个叫做刘二柱的家丁的腿,哀求着不让他们挑走粮食。可刘二柱哪里肯依,一气之下就挣出了腿,狠狠的踢了王老实的胸口一脚。

    都说王老实是个老实人,可俗话又说,就算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自己如此磕头作揖仍不能让刘二柱有一点点同情心,要继续挑走自己的粮食,不由恶向胆边生,反正死活是烂命一条,也就不管不顾的拿起一根木棍就照刘二柱头上砸去。

    刘二柱眼看木棍照自己头顶砸来,立即往旁边一闪。这一木棍没有砸着刘二柱,却生生砸中了跟在后面的另一个家丁谢铁头的胳膊。谢铁头马上就吃痛不住,倒在了地上。其它的家丁们眼看自己人吃了亏,立即一拥而上,就要抓住王老实出气。

    一路上也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乡邻,王老实人是老实,可也有叔伯兄弟,近邻好友,这些人一看王老实要吃亏,也立即围了上来,双方立即扭成一团。有机灵的家丁一看不对,立即跑到府中报信去了。

    “姑爷,如今的佃户太不象话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惩罚他们一番,要不然,小的们以后都不敢下来收租了。”刘子源方一赶到现场,立见一个獐头鼠目,矮瘦身材的汉子奔自己而来。“

    “这个就是刘二柱了,这次收租是他带的头。”杜师爷立即小声的提醒他。

    又是姓刘的,刘子源不由心中硌磴一下,怎么走哪里都有这刘家的人呢。

    “谢铁头如何了。”刘子源一看到刘家的人就来气,一看到刘二柱讨好的迎上来,冷若冰霜地问。

    “如今还痛着呢,胳膊肿得象个馒头一般。”刘二柱夸张地说。

    “那还不赶快抬他去找大夫治疗?”刘子源没好气地说,“皮外伤倒也罢了,要真的闹出人命,你负责得起吗?”

    或许这刘二柱本就狐假虎威的料,真的以为谢铁头会有生命危险呢,要真的那样,他是带头的,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他的责任,一听刘子源这么说,不由得立即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带着个人抬着谢铁头找大夫去了。

    “其它的人呢,都伤着了没有?”打斗早已经停止,如今也有几个躺在地上哼哼的,大多的此刻却都剑弩拔张地望着对方。就等着刘子源如何处理了。

    “还站着干什么,有能动的,都帮个手,把那些受伤了的都抬到大夫那里救治。”

    “可是,医药费由谁来出呢。”一个看着忠厚的老佃农小声地说。这些人或许真是穷怕了,如今都出血带伤了,还在想着谁出医药费呢。

    “先由谢府垫付着,待我们查清原因,再行追究各当事人的责任。到时候该谁出就谁出。如今是先救人要紧。”

    场中诸人都不由愣了一下,就连老成的杜师爷都拼命的给刘子源使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人亲自替你们救治伤员吗?”刘子源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大包大揽的后果,以谢府的强势,就算借助一下官府的雷霆之威,威吓一下这些人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刘子源生来就痛恨的是那些为虎作伥的人,如今轮到自己身上,怎么样也不能那样子做了。

    刘子源前世看过不少西方的名作,他一直在疑虑,以国人的文化起点,按照正常秩序发展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后让别人拿着自己发明的火器打入了自己的国门。看过西方的民主政治之后,他恍然大悟,原因无他,唯国人不懂得退让也。

    不是说西方的民主政治就是最先进的,但在当时它还是体现它的独到和先进性。反观我们的国人,不管遇上了什么矛盾,要么就是一味的忍,实在忍让不下去,便去揭竿而起,把那些**落后的东西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一如刘邦之烧阿房宫的痛快。

    殊不知,他们烧掉了一个阿房宫,接下来的统治阶层自会修建其它的宫殿出来,君不见,人家刘彻还要修金屋以藏娇呢。革命的人们的气是出了,可民族的文化和传统,包括人们自己的智慧结晶和血汗就轻易的被毁于一旦了。结果后人又要从零的基础上,继续摸索。所以,我们的落后不是说我们的人们不聪明不勤劳,也不是说人家的种族优秀,人家的价值观就先进。关键的原因还是我们自己自废武功,不但没有同别人一同进步,反而是自己人在绊住自己的脚前进了。

    妥协不是什么耻辱,他也深究过囚徒法则,妥协是使人类的价值最大化的最好办法。或许全部让谢府出这些人的医药费用会让谢家赔上不少,但如果自己强势呢,可能可以借助官府的力量将这些人的怒火压下去,但更有可能的便是逼着这些人揭竿而起,那时,得失的便不是这一点的了。只可惜,伪精英们及其他们的走狗们往往为了赌一口气,反反为了让小民们颤抖于他们的威势,他们总不想掉了面子,却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场中的诸人一听刘子源这么说,似乎恍然大悟起来,立即手忙脚乱的将伤者抬走了。场中的人立即走得七七八八。

    令刘子源奇怪的是,此时却还有一个敦厚的汉子呆立场中,在他的周围,同样围着几个面面相觑的汉子。

    “这个就是刚才闹事的王老实。”杜师爷提醒他。

    “王老实,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刘子源威严地走过去。

    “没,没呢,”王老实突然扑通跪倒在了地上,“老爷,小的…小的没有受伤。”

    王老实此时浑身不住的颤拌着。

    或许当时一气之下他就挥起了木棍,可如今眼看打伤了人,他才感到害怕了。看着刘子源如此处理,好象没有他什么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趴在地上磕着头:“老爷,小的真的不是想抗租的,不过小的婆娘前些天被石头砸伤了腿,原以为自己就会长好的,却不想这些天越肿越大,竟然开始流脓的了。小的想要积些钱去看大夫,这才想缓些日子交租子的,小的确实不是想要抗租的啊。”

    “哦!”刘子源点了点头。对于权贵们来说根本不当回事的事,但在穷人们那里,可能便是他们的全部身家性命。对于谢府来说,少这一户的租,根本影响不了自己的日子,但对于王老实来说,却有可能是他一家的生活,甚至于是他婆娘的生命。

    一听一个小小的砸伤,竟然越肿越大了,刘子源立即感到了不妙,这年头没有抗生素,别看很小伤,要真的感染了,搭上命是很正常的。

    “你婆娘的腿肿起来了?怎么不早去看郎中?走,快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