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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飞着鹅毛大雪,不过穿了一件单薄的绸衫却浑身大汗的江鱼脑袋上冒着热气,起码跟在李林甫的马车边,兄弟俩一溜儿从兴庆宫行了出来。李林甫马车的窗帘子挑开着,他手上把玩着一枚玉佩,眯着眼睛凑在那车窗边,淡淡的说道:“小鱼,你那捕风营如今可以征集五千人马,却不要再闹得长安百姓人心惶惶,那些死囚恶徒,你自己去擒了来就是,搞那榜文征用的噱头做什么?”
正在忍受丹田内太阳真火的灼烧,体内的杂质化为汗水一滴滴流出体外,弄得江鱼浑身火烫火燎。他低下头凑到那车窗边,笑道:“这是自然,那时捕风营的名头还没打出去,这不是不得已么?倒是亏了大哥今日帮腔,否则张九龄肯定不乐意我那捕风营的实力再强几分。”
冷笑几声,李林甫阴笑道:“张九龄?咱们兄弟和他是势不两立了。兵部侍郎卢徇被大哥摆布了一记,发配去岭南充军,却差点被张九龄在皇上面前撕扯出这事情,若非大哥早有准备,哼哼,皇上一旦重用《 卢徇,岂不是又给张九龄增添了爪牙?有空你帮大哥盯紧张九龄一党的大臣,别老和那些和尚死折腾,皇上今天不是说了么?你首先是咱大唐的臣子,然后才是道门的护,如今你放着地煞殿、天欲宫的事情不办,和那些秃驴纠缠在一起做什么?大哥也正要你帮忙撑腰哩。”
点头应了一声,李林甫又对江鱼叮嘱了几句,随后兄弟俩在一个十字路口左右分开,江鱼去捕风营,李林甫回自己府上,刚走出了几步,李林甫又叫了江鱼一声,要他一定记得明日晚上李隆基在皇宫设宴过大年,要他一定记得要去参加,可不要临时再招惹出是非了。江鱼应诺了一声,摸了摸腰间的剑柄,满脸是笑的快马朝捕风营行去。
一根完整的地心玉果主藤,让贤妙真人一干老道陷入了疯狂。地心玉果乃是天地生成的灵根,自生出后就在地心极深之处采纳极精纯的地脉灵气生长,拥有无穷的妙用。它能续命济身、保全元神,普通人服下一颗地心玉果,就能有万年的寿命,但这却是它最寻常的一种效。一颗地心玉果,配合各种珍贵的药材,可以炼制出八十一粒‘补天丹’,就算修道人元神破碎濒近魂飞魄散,一丹下去,也能完好如初,并且元神益发的凝固灵动,实在是修道界最为珍贵的灵丹,比起那些增长力、锻炼肉身的丹药而言,能够修复元神的灵丹,才是最罕见的。江鱼抓住的这根主藤上有十几个成熟的果子,每个果子可以炼制八十一粒‘补天丹’,这就等于中原道门的那些宗师级高手凭空多了近千条性命,拼斗的时候尽可以放手施为,甚至一些破碎自身元神才能使出的禁招都能偶尔尝试几次了,可想这份劳是如何的巨大。
而除了‘补天丹’,地心玉果经过精心配植后,天生一种妙用就是能够提存地脉中的各种珍贵材料。比如说将这地心玉果移植去一条黄金矿脉上,这地心玉果的主藤每三年就能结出数个黄金果实,那果实就是绝对纯净的紫阳金精,乃是炼制极品仙器的材料。有了这根主藤,就等于用有了无穷尽的极品材料,这份劳,也记在了江鱼头上。这也就不用再提地心玉果乃至它的叶片还是其他十几种绝品灵丹的主要材料,更能提升近百种上品灵丹的品质这份好处。
至于地心玉果主藤扎根之处,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就能化为一块极品的美玉,那美玉中渐渐就会生出一种极其玄妙的灵液――空青玉髓。一滴灵液可以增长修道人半甲子的真元修为,还没有一点儿后遗症,若是你的境界不够控制这暴涨的真元,那灵液就能将你的境界直接提升到相匹配的境界上!而江鱼吞下的那一口空青玉髓,也不是很多,大概十几滴的样子,这就等于节省了江鱼三百多年的苦修夫。如今江鱼的肉身已经被萃炼到铜身中期的水准,体内望月玄罡更是变成了水银一样的半凝固存在,丹田都被充满,罡气的雄浑度都快要达到银身的水准。
总之,江鱼自身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而无比幸运的抓到了这根地心玉果主藤的劳,还不知道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这两个中原道门最大的联盟帮派会如何的奖赏他呢。所以江鱼从终南山回到长安城,整个人都好似在云端飞翔一样,心情畅快得无形容。贤妙真人他们十几个辈份极高的老道都开口了,等他们把这地心玉果送回蓬莱岛找到一条灵脉移植后,一定会重重的赏赐江鱼。
更不要说江鱼吸收了这么多的空青玉髓,在普济真人哀嚎江鱼浪费了天地奇珍之余,却也给江鱼未来的一些表现提前做了极好的解释――力暴涨,江鱼可以说他服下了近百滴灵液,说他的玄已经到了六七十重的境界,日后哪怕他爆发出来的力量再大,谁能怀疑他其实主修的是望月宗的呢?
经过这一遭事情,江鱼在道门的地位定然会受到极大的提升,因为如今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修道’高手哩!
顶风冒雪骑着黄骠马跑回捕风营衙门,江鱼将缰绳丢给门口的千牛卫,同时转头朝着净街虎那边招呼了一声:“去,叫张老三过来听我分配事情。他奶奶的,热哈!”浑身流淌着带着一点儿腥气的汗水,江鱼衣衫不断的被打湿,很快又被那热量烤干,紧接着又被打湿。若是有人能用神识看透江鱼的身体,就能发现江鱼的肌肉和骨骼都在极其轻微的缩小,杂质尽被撇开,留下的是最纯净的一团精气和血肉。
在大门口狠狠的跺了几下脚,顺着甬道朝大堂行去,甬道两边的空地上,数百名刚刚从外地各道、州的死牢中送来的死囚正在旁边那些暴徒的监视下修炼阢神经。着上半身的这群死囚,身上肌肉不正常的滚动收缩,眼里闪过一道道蔚蓝色的光芒。江鱼点点头,欣慰的看着这群不久后就要称为捕风营正式成员的属下,寻思道:“可怜,又要放一次心血。五千名金丹初结的军士呵,若非不能违反修道界的那狗屁规矩,咱传搜给他们各种雷,给他们一人配上一柄飞剑,岂不是妙哉?”
站在大堂门口,冷笑几声,江鱼阴笑道:“理会这些规矩干什么?到时候开口问那群老道要五千柄飞剑,且看看他们的反应。若是他们默许了这件事情,就传授他们道又如何?本门巫卫却也不指靠术吃饭,却有点向那地煞殿的人一样,纯粹以力量取胜。不过能多一种阴人的手段,却也是好的。”一条白毛巾突然送到了江鱼面前,公孙氏似笑非笑的站在大堂门口,手里拿着毛巾,示意江鱼擦拭一下脸面。
很温和的对公孙氏回了一个笑容,接过手巾在脸上擦了几下,江鱼无奈的对公孙氏说道:“最近得了点好处,体内真火真在锻炼肉身,这汗水怕是还要有几天。嘿,让大家见笑了。”
一会儿的夫,江鱼如今的班底人马都聚集在大堂,分坐在两侧的大椅上。江鱼高坐正中大椅,有模有样的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朝众人述说了一遍,随后他分派任务道:“刑天倻,我们捕风营如今从两千人的编制扩大到了五千人,却是我大哥耗费了多少口水才换来的?这个宅院肯定不能容纳五千人,你去城外找一个富家的庄园,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坑蒙拐骗随你去做,给我把捕风营的新营地给整治出来。日后,长安城中的衙门只要留下十几个主薄先生传递公文,其他人全部去城外驻扎。^泡.书.吧^去看最新小说”
刑天倻领命,从江鱼手上接过一条手令,找兵部要银子去了。这捕风营新设营地,一应开销都由兵部负责,江鱼还没有忠君爱国到给李隆基省钱的地步,自然是一切从优从厚的花钱。江鱼又说道:“张老三,你叫手下的兄弟们给鱼爷我盯紧朝廷中的大臣,尤其是张九龄那一伙人,他们每天吃什么、喝什么、晚上和哪一房小妾上床,都给我记录在咱们捕风营‘自己的’案卷里,这事情你去负责,可不容有失。”
张老三一脸兴奋的领命出去了,以前不过是一个地痞无赖,如今他居然能够在暗中监察朝廷大员们的一举一动,境遇的变迁,让他有做梦的感觉。江鱼却又说道:“忠王爷,还有一事就麻烦您了。捕风营的人手如今才凑齐了不到两千人,征召人手还有将他们按照军队训练的事情,就全放在您身上,可能办好么?记住,咱们捕风营可不要那些家底清白的好人,咱们只要那种罪该万死的恶棍,这可千万不能疏忽。”
李亨笑了笑,站起身来领下了自己的任务。自幼好读兵书的他,对于如今能够手掌五千大军的训练重责,却也无比的激动。尤其江鱼传搜给他的望月宗罡雷属性的锻体门,让他短短数月时间力暴涨,双臂已经有了万斤神力,这等异样让他对江鱼是感激之余更起了几分尊敬之意,自然是不会违了江鱼这位本门师兄的意思。
“剩下的却也没有什么大事!”江鱼目露精光扫了一眼其他的几个属下、妖仆,怪笑道:“皇上今日在宫里怪我,捕风营成立了这么久,却连一个天欲宫、地煞殿的人都没抓住,这话虽然是在说我,却把花营的二将军气得半死,谁叫他们花营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这是和我们捕风营无关的,咱捕风营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满天下的布置密探去追查人的下落。”
顿了顿,江鱼很认真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大声喝道:“但是,有一件事情,咱们如今是必需要做的!昨日鱼爷我受十一个秃驴群殴,差点没命回来!如今十一个和尚虽然被鱼爷我打成重伤,但是孰可忍孰不可忍,鱼爷我是那种忍气吞声人家抽了我一耳刮子咱没有一点儿动静的人么?所以,鱼爷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是鱼爷我兄弟的,就帮鱼爷我去出这口气!”江鱼很有点黑帮龙头气势的,挥动着拳头大声叫嚣着。
白猛、龙赤火、白霞子几个妖怪自然是闻声振奋,大声叫道:“去,把那和尚庙都给拆啦!”
孙行者半天没吭声,过了很久他才支支吾吾的没奈何道:“咱师父逼我发誓过,不许咱和天竺和尚下死手。这个么,可就难了。”
李亨面露煞气,冷冰冰的说道:“这事情容易,如今天下佛寺中尽有一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抓准机会逮他们一个现行,父皇都要砍了他们。”
公孙氏温温柔柔的说道:“江师兄可不要故意生事就好。这佛道争端,咱们贸然卷进去,想要脱身却是难了。”
江鱼脖子一歪,随手将那腰间新换的金鱼袋扯下来丢在了桌子上面乐道:“由得他们争,咱们打打边鼓就是。嘿,他们不争,我江鱼怎么升官发财啊?忠王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看看,今天我那银鱼袋可算是换成金鱼袋。”李亨笑了几声,陪着笑脸,心中却是一阵的发怵,江鱼这么喜好名富贵,如此道门护,以后可怎么收场啊?不过,头疼的人应该是李隆基才是,想到这里,李亨顿时心中一阵安宁。
当日无事,第二日晚上,正是大年夜,长安城中声声爆竹脆响,百姓门口都更换了新桃符,娃娃们穿着崭新的衣服在到处嬉戏打闹。江鱼领了几个属下朝兴庆宫赶去赴宴的时候,还被路边娃娃丢来的雪团砸中了好几次。大感有趣的江鱼‘嘎嘎’大笑了几声,童心突然发作,他接过一团飞来的雪块随手弹了回去,正好砸中了一个娃娃的面门。一不小心,江鱼手指上稍微用大了点力气,那娃娃鼻子顿时被打歪,流出了两道血来。立刻有大人冲出来一通乱叫乱骂,江鱼尴尬无比,带着一干面色古怪的属下抱头鼠窜,哪里敢回头应声?
跑出去了数百丈,转过了几条街巷,一身白衣的李亨终于按捺不住笑意,抱着肚皮在那马背上狂笑起来。江鱼气极败坏的瞪了李亨几眼,恼怒道:“笑什么?笑什么?无非是,无非是力气稍微大了点而已。咱可是有很多年没有打雪仗了,怎会知道……长安的雪团也忒硬了,比扬州城的雪块起码硬了十倍,怎么就会把人鼻子砸出血来呢?”
一行人、妖尽皆莞尔,白霞子更是伸出手指轻轻的在脸上刮了几下,嘲笑江鱼将责任推到了雪的身上。江鱼摇头叹息,吩咐了龙赤火跑回去刚才出事的释放,在那正在安抚自己痛哭的娃娃的百姓身边丢下了几锭银锭。他闷着头行了一阵,突然自己也觉得好笑,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有趣,果然有趣,有空咱们一起去山里打雪仗罢,如今以我们的修为,打起来铁定过瘾的。嘿,嘿嘿,今晚公孙要在宫里表演剑舞,大家可注意不要让张九龄那老色鬼再去呱噪她。”
兴庆宫门口,冠冕堂皇,一干有资格出席宫里团年宴的大臣都带着自己的亲近子侄又或者最为美丽动人的女儿、侄女等人纷纷赶来。陈设华贵的马车、神骏的马匹,以及众人身上佩戴的昂贵珠玉等饰物,无不体现了大唐朝如今的富庶乃至奢靡。江鱼一眼就看到了柴风连同一干世家子弟正在宫门口附近高谈阔论,顶风冒雪的在那里大谈自己对各种朝政、天下大事的看,好似一群风骚的蝴蝶花在那里招引流萤蜜蜂的注意力,这些江鱼心中的流萤蜜蜂,自然就是那些富贵家的女子。江鱼也看到了崔五先生等几个打过交道的大门阀在长安城的代表人物,不过江鱼却也没靠过去打招呼,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的远远的点点头、使个眼神,心意到了也就是了。崔五先生额外给江鱼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说今年应该给他的红利很快就会送去他府上,江鱼轻轻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
柴风也看到了江鱼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他眼里一亮,正要领着同伴向江鱼挑衅几句,稍微出一口自己心中的恶气,突然此时空气中飘来金铃脆响,传来馥郁的龙涎香味道。兴庆宫正对着的那条大街上,风雪中突然两队青衣道童手持各种器、挑着小小的香炉步伐轻快的行了过来;后面跟了十几个红衣老道,一个个道貌岸然,手上拂尘轻轻挥舞,顿时满天的鹅毛大雪都在那队伍四周数丈外被推飞了开。再后面则是八个紫衣老道,他们或者手持金如意、或者手捧玉灵芝,人人毫不掩饰的在俗人面前放出了一身极其充沛的真气修为,三缕淡淡的白色雾气从头顶直冲天空,在头顶丈许高的地方连成了一蓬白色的云帐,大是神异。
紫衣老道的后面,袁天罡、李淳风两位大唐朝的天师,同时也是中原道门在世俗中的代表人物依然是本色服饰,满脸都带着浅淡的笑容,缓步行来。两个老道的身后,又是数十名充场面的蓝衣道人,这些道人年龄都在三十许上下,一个个神气完足,背负长剑,江鱼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一丝不弱的力修为,显然道门在人间行走的精锐力量,都被抽调来了这里。
兴庆宫外的这些官宦人物哪一个不是目光极其敏锐的人物?他们自然看到了袁天罡他们一行人走过来,后面却是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就连刚才车马过时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所有道人的脚都好似凌空飞舞一样虚飘了过来。于是,这些原本就尊奉道教的官宦急忙迎了上去,口口声声高呼‘老天师’的名号。其中尤以四大门阀的代表最为恭敬,毕竟他们的家主长老,可都是从道教的玄中得了好处,如今都在潜身隐修,以求早日突破先天至境达到金丹境界哩。
江鱼也带着一干属下迎了上去,他朝袁天罡和李淳风行了个世俗间的拱手礼,笑道:“两位天师今日怎么排开了如此大的场面?记得去年团年宴,两位天师却是没有出席的呀?”在这些官宦面前,江鱼可没有必要暴露自己道门护的身份,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好,却不用提出来满天下的叫嚷,吵得路人皆知,那就是愚蠢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看了江鱼一眼笑道:“今日,怕是还有场面更大的来哩。”
话音未落,玉罄声响处,浓郁的檀香味从风中飘来,远处一片‘嗡嗡’的梵语念经声。当先是一百零八个整整齐齐的穿着鹅黄色僧袍的和尚顶着刚刚刮过的锃亮头皮走了过来,他们手上同样是各自捧着经卷、铃铛等器;后面是六十四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大和尚,一个个步伐沉重,显然修为很是深湛;在后面三十六个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更是放出顶上三光,佛光萦绕显示出他们相当水准的道行修为。而队伍的正中,一架由十几个小和尚抬着的软榻上,神象和尚身披枯黄色以贝叶连就的僧袍正襟危坐,眼里碧光闪烁,刺目的寒光分开数百丈满是大雪的空间,狠狠的剜了江鱼一记。神象和尚笑了笑,回头看了看他的软榻后面跟着的百多个整整齐齐劲装打扮的僧兵。
江鱼给神象和尚回了一记很阴冷的笑容,随后,他猛的一嗓子嚎到:“来人啊,把这群贼子都给本将军抓起来!大过年的聚集大队人马围堵皇宫,非奸即盗,不是造反也是造反,给将军我拿下,拿下!左右千牛卫?左右武卫?左右骁骑卫?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嗓子声音极大,不仅吓住了神象和尚,更把袁天罡他们这群道人也吓得一个哆嗦。没错啊,摆谱是没错,可是你带着数百名修为精深有力的门人跑到皇宫门口来,这味道就有点变了啊。袁天罡、李淳风对视一眼,突然冷笑了几声,好得很,他们带来的道人也不过百多人,可比不得和尚们这么浩大的规模。两个老道袖子一甩,几步就冲进了兴庆宫去,他们平日里就在兴庆宫监天台上厮混,却也没有人拦他们。他们带来的道人里面,那些紫衣、红衣道人都紧跟了进去,其他小道士却是掉头就走。
神象和尚却呆住了,他刚从天竺来到大唐,对于这些犯忌讳的事情,却是不甚懂的。呆了一阵,神象和尚奋起降龙伏虎的大力,暴雷一样的吼道:“江施主,你说什么?老衲怎是来造反的?”
原本没事,他这一嗓子却喊出了是非。神象和尚的中气太充足了,一声喊叫好似雷霆一样翻滚出了老远。刚刚被地煞殿的妖人在宫里折腾过一次,如今兴庆宫的禁卫已经是惊弓之鸟,那个反应之快啊,就连始作俑者江鱼都没预料到!数千精兵不知道从哪里地里鬼一样冒了出来,刀枪如林,刀剑如麻,将神象和尚一行人团团围住。四周弓弩‘嘎嘎’的张开,那闪亮的箭头大半都对准了神象和尚。
江鱼一看,得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顿时拉了拉身边的李亨,一行人偷偷的溜进了兴庆宫。至于神象和尚他们要怎样才能开释自己的清白无辜,这却和江鱼没有任何关系。几个人面带诡笑的顺着宫内甬道疾走了一阵,却也说不尽那路上的张灯结彩、各种奢华的陈设,更有如云宫女轻盈往来,莺声燕语,果然一团太平盛世的繁盛景象。
白猛、杜武他们这群山野中出来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他们又何曾想过,某一日居然可以用妖怪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人皇的皇宫里?在他们这几个妖怪看来,眼前的一切就是仙境,就是传说中的天庭,怕也不过是这等风情罢?尤其肥嘟嘟的杜禅挺着一个大肚皮在甬道上蹦蹦跳跳的一路狂奔,看到一个花灯就叫好、看到一个宫女就流口水,说不尽的那丑怪模样,看得路上的宫女太监都是掩面偷笑。
一行人在一个太监的引导下,就要走到举行团年宴的御花园时,一声极其不屑的讥嘲笑声响起:“哪里来的这么一个胖蛤蟆?给本王把他赶出去!看他这等模样,简直就是丢光了我大唐皇家的体面。”随着笑声,太子李瑛连同他那同胞的王弟还有几个一般儿身份的王爷身穿毛裘,背着双手缓缓的从一侧走了过来。李瑛好似没有看到杜禅身上穿着的整个长安城仅有捕风营特制的纯黑色武袍,更装作没看到杜禅腰间悬挂的银鱼袋,只是挥手道:“这里是皇宫,这些贱民怎么混进来的,给本王赶他们出去。”
十几个东宫护卫一拥而上,抓住不知所措的杜禅,就要把他随手丢出。杜武等几个妖怪和杜禅乃是千多年的感情,眼看杜禅居然傻乎乎的任凭人欺辱,气得眉头倒竖,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前动手。
“且慢!”江鱼终于开口了,他懒洋洋的上前几步,懒散的看着那几个抓着杜禅的东宫护卫,冷笑道:“你敢把我捕风营的人丢出去试试?”
“捕风营?是干什么的?诸位王弟可否知道捕风营是什么所在?可知道那捕风营替我大唐作出了何等劳啊?”李瑛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他目光畏缩不敢看江鱼,扭头看着身边的几个王爷,好似他们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来战胜江鱼。
“太子殿下,‘捕风营’暂时没给皇上出什么力,却不知太子为我大唐又做了什么?”冷笑几声,江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淡淡的说道:“可是下官这位捕风营的将军,却为大唐出生入死过多次,累而封县候,官拜将军。莫非下官带来的人,就是贱民,就不能参加这皇宫的团年宴?”
嘴皮抿了一下,江鱼换了一张笑脸,变得很吊儿郎当的看着李瑛乐道:“殿下,这兴庆宫,还不是您作主呢?”
“你!”李瑛怒煞,手指头一动一动的想要发飙。但是他想起那日在他东宫江鱼的表现,不由得又是一阵踌躇。很明显,江鱼仗着自己的靠山,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可是他能怎么办?
正没有个下台的阶梯,御花园大门中冲出一个红袍大太监,正是面容精悍的高力士。他扫了一眼李瑛,不咸不淡的问候了一声,随后手上拂尘朝着江鱼点了点,笑骂道:“江大人,又是你招惹出来的麻烦,怎么弄得天竺来的神僧被大军给围了起来?喏,皇上说了,这事情他装糊涂,您可就别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惹是生非了罢?”
江鱼拱手一礼,笑道:“那,将军,若是是非来招惹我,怎办?”
高力士面色一变,眉头一挑乐道:“皇上说了,今日和江大人有关的是非,最后不管谁对谁错,都是江大人你不对。嘿嘿,江大人惹是生非的本事不小,皇上可是心里有谱的,您啊,今日就消停一点罢!”拂尘展了展,高力士朝着李瑛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又跑进了花园。
江鱼看着李瑛,同样皮笑肉不笑的呲呲牙,领了一干人走进了花园。“也不知道,皇上他知晓高仙芝的事情不?嘿嘿,总不会连我江鱼坑害普照和尚蹲大牢的事情都被他知晓了罢?不过,皇上装糊涂,咱何必太精明?这过日子么,无非就是混过一日是一日了。”江鱼笑了几声,刚走进御花园,面前突然扑来一股潮湿温香的热浪。江鱼不由得惊叹道:“好大的手笔!”
说起来,江鱼今年还是第一次正式的参加团年宴,前两年他养伤的时候可没这个心思抛头露面,何况当时他的官衔也不够啊?以他当时花营营头的身份,最大最大也就是在花园门口看门的命。如今他猛不丁看到团年宴的会场,心中那个震撼,却就不用说了。
整个兴庆宫的花园,被一整个巨大的帷幕遮盖着,这个帷幕高有十丈,极其广大,花园中是一丝风雪都透不进来,自然是暖和。更何况花园龙池乃是龙所在,透出的一点儿紫金龙气飘荡,这股气息也是淳厚而温暖,最滋养人的。御花园里如今有一片三四百棵的老梅树被人以力催开了花朵,这些异种老梅铁干、绿枝、白朵,花朵都有拳头大小,馥郁清透的香气让人闻之精神一振,通体畅快。就着花园中的各处花林、楼阁,数百席酒宴错落有致的摆开,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欢宴。
领路的太监将江鱼领到了龙池边的一个席位上,江鱼一行人坐定。这里离李隆基那安置在龙池水阁上的正席还有二十几丈的距离,中间隔开了三十几张桌子,江鱼不由得哼了一声:“看来,咱家的官儿还是太小呵。不说那水阁中的二十个席面没那个份儿,就连前面的这些席面,还是差了一点儿呢。”李亨抱歉的朝江鱼拱拱手,在一个太监的引领下匆匆去了,他自然是坐水阁内的,如今却要去伺候李隆基。李亨心里暗自盘算,江鱼怎么不看看外面那几百席筵席?如今被他踩在脚下的官儿,却也不少。
一会儿的夫,整个御花园被塞得满满的,一个个朝廷重臣满脸是笑的相互说着吉祥话走进了那四周敞亮的水阁。江鱼甚至看到李林甫、张九龄、王鉷几个死不对劲的人物正在笑哈哈的相互拜年,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叹。
大臣们都到齐了,世家代表也都一一就坐,袁天罡、李淳风、神象和尚、大善智、大威势他们这些佛、道两家的领袖也走进了水阁的素席上就坐,又等了大概一盏茶时间,玉罄金钟声响过,头戴冲天冠、身披黄龙袍、脚踏无忧履的李隆基满脸是笑的在武惠妃的陪同下,后面跟着十几个一脸恭孝的王子,大步的走了出来。所过之处,百官、世家子弟的谄媚恭贺声源源不断,丝竹声也隐隐传来,李隆基高兴得一张白玉般的脸上镀上了一层红光,脚步都好似踏在云端上那样漂浮,一路大笑着行了过来。
江鱼他们一干人、妖站了起来,李隆基走到他们席位边,目光朝着江鱼狠狠一瞪,随后满脸是笑的对孙行者道:“行者去那水阁中,与神象大师一席,如何?”李隆基目光闪烁,言语中犹有深意。
孙行者脑袋一歪,极其蛮横的说道:“不去,俺怕俺忍不住拿杠子揍人!那里的秃驴和牛鼻子,都不是好东西!”他怪眼一瞪,将李隆基身边几个想要大喝‘大胆’的臣子吓得身体一抖,差点没软在地上。
正盯着貌美如花风情万种的武惠妃打量的江鱼很隐晦的用膝盖在孙行者的上顶了一下,低声喝道:“陛下盛情,怎能不去?皇上,臣这属下却是胆小,不敢去那重臣云集之处哩。”
孙行者勃然大怒,回头看了江鱼一眼怒道:“老子不敢去?哼哼,一干小娃娃,老孙怕他们怎地?”脖子一扬,孙行者理都不理李隆基,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水阁,大咧咧的坐在了那素席的尊位上。李隆基暗自好笑,江鱼暗暗叫好,附近的文武百官、世家代表一个个惊愕得目瞪口呆,浑然不知道孙行者是何等人物,居然敢在李隆基面前如此的张狂行事。
李隆基却是很自然的笑了几声,上上下下的看了江鱼几眼,的点点头,又夸奖了江鱼几句,继续前行。江鱼得了李隆基这几句夸奖,身价顿时不同了,靠近他这处席面的那几个官儿一个个都殷勤的凑了过来想要和江鱼套近乎,却被身材巨大的白猛毫不客气的拦了回去。在白猛的眼里,他怎能让一群‘食物’如此轻易的靠近江鱼?
众人忙碌了一阵,李隆基终于走到水阁中,和一干重臣又一一说了几句话,这就已经耗去了一刻钟时间。随后李隆基从高力士手上拿过一个酒杯,大声的对花园中大唐朝金字塔最顶端的这一批人即兴的念出了一片祝酒辞,同时也是对大唐朝过去的一年的总结,对未来的瞻望等等等等官场上的套话和废话。只是这一片套话做得花团锦簇,将大唐朝开元年的盛世益发渲染得绚丽多姿。
最后,众人山呼‘万岁’,同时举起酒杯饮下了一杯酒,却感动得刑天倻这个捕风营的师爷头子热泪盈眶,看得江鱼是一阵的纳闷。而白猛呢,却已经偷偷摸摸的趁着李隆基祝酒的时候,从四周席面上施展妖偷来了几只烤得喷香的羊腿,悄悄的吃了个精光,还把那骨头都丢进了身边的龙池中,这毁尸灭迹的勾当,做得却是无比熟练。
等得众人将那美酒饮尽,随着一阵隐晦的力波动,龙池中浮出了一个宽阔的木台。那木台贴着水面,长宽有数丈,洁白如玉的木板上雕刻了极多华丽的花纹,一条九曲木道随着木台升起,一群彩衣舞女在四周突然响起来的丝竹声中翩然而出,步上木台,长袖挥动,轻盈起舞。
百官顿时觥筹交错,尽情的享受起大唐朝最强盛时期的无尽风情。美酒,美食,美音,美舞,一切,都让这些官宦沉迷。
江鱼手轻轻挥动,块头最大的白猛顿时从身边经过的小太监手上抢过了两个酒坛,率先向四周的席面上的官员发动了攻势,开始极其狂放的敬酒灌酒。刑天倻、白霞子则一左一右的配合白猛,将那几处席面上的官员弄得神魂颠倒,只顾着大口大口的痛饮美酒,高呼李隆基万岁。
一片闹哄哄中,江鱼朝龙赤火打了个眼色,龙赤火微微点头,几个还留在席面上的人悄悄起立,借着入厕更衣的名义,悄然出了御花园。
找到一个冷僻阴暗的角落,江鱼他们翻墙出了兴庆宫,用披风蒙住了自己的头面,快步朝一心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