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毒害继父

孤小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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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荣光说服梁忠文戒了烟,无论多难都要戒,没得讨价还价。当然,作为表率,魏荣光自己也从不在梁宅抽烟,要是实在犯了瘾,就把一支烟放在鼻子下轻嗅,或者衔在嘴边不点燃。

    梁忠文靠在床头淡笑,如慈父一般,“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抽烟的样子有点像我。”

    “大概是跟董事长呆久了吧……”魏荣光不紧不慢收起那支烟,扯出半分笑意,“不过,董事长有些东西……我永远也学不来。”

    这时,大门处传来响动,袁劲例行到访看望了继父,临走前留下一杯亲手泡好的龙井茶,这是梁忠文每日必备的饮品,像吸烟一样已是多年的嗜好。

    不多时,梁忠文的茶水正喝到一半,魏荣光却冷不丁“失手”将杯子打碎,一地浓茶与碎片。

    不等佣人来清理,魏荣光便主动拿起扫帚将它们扫走,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取了几枚沾着较多茶汁的碎片放入自封袋中,隔天就让小陈跑了一趟医院,去化验上面的残留物。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茶汁中确实存在某种有害的化学物质,剂量较小,并非致命,却能够循序渐进拖垮身体。

    魏荣光手握电话站在自己住处的浴室里,听到这个消息,搭在毛巾架子上的左手一施力,竟生生将那铁棍扳弯,他哐啷一声将它狠掷在地,自己也蹲坐在浴室一角疯狂喘气。

    他不知这么狂烈的情绪起伏究竟是因何而来,是对袁劲劣行的愤懑,还是对梁忠文的一丝恻隐?

    梁忠文一向对袁劲视若己出,哪怕这个继子脾气再狂妄,做事再低级,梁忠文也一直包容他,把所有父爱都给了他……

    可袁劲呢,已经动手掘好了坟墓,只等着梁忠文躺进去。

    魏荣光想过报警,但投毒案一般都难以取证,光凭杯子上的毒物残迹,不足以证明投毒者就是袁劲,家中给梁忠文泡茶的人并非只有袁劲,算起来,佣人、家庭医生,甚至包括自己,都是曾经沾过手的。

    茶中的毒性并不强烈,极可能难于定罪,魏荣光拿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警方或许不会受理,梁忠文也未必轻信。

    而且此事一旦捅开,袁劲的焦距就会再度调回魏荣光身上,保不准还要反咬一口,查出一些不该浮上水面的事,魏荣光自顾尚且不暇,如何在明处向袁劲宣战?

    那慢性毒药是从聂家的渠道购进的,如果魏荣光将这个来源通报给警方,以为那样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未免太天真。且不论聂家之势是他斗不过的,光论若初和芊芊,她们都在聂家的手心里捏着,他怎能草莽行事?

    若初告诉他毒药的事,只是为了让他多防着袁劲些,而不是叫他去硬碰硬的。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他只能这么想。此后,袁劲每次给梁忠文泡茶,都会被他悄悄倒掉,换上新的,他尽量让梁忠文食用每样东西时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并开始留心袁劲在梁宅的每个举动,逐步确认除了茶水中被掺过毒之外,没有其余异象。

    魏荣光松了口气,就像及时把一只待宰的猎物从别人刀下移回了自己刀下。

    梁忠文的身体从那之后有了微小的改观,咳得不那么勤了,血压也稳了下来,只不过心律依然参差,每夜需要借助安眠药入睡。如果第二天精神头还算充足,梁忠文便会叫人送些公司文件到家中来过目,把卧室变作了半个办公室。他总说,现在魏荣光不在徽野,而袁劲又是个太难管束的,只剩卞总一人独撑大局,自己能帮一点就是一点。

    魏荣光也常常在梁宅处理一些生产部事务,七零八碎,无关核心,应该都是袁劲推到他头上的杂务,但他反复细思,竟能从这些可有可无的小材料中拼出公司的现状和动态,暗记于心。

    他和梁忠文坐于卧室的阳光里批阅文件,下笔如有神,作为生产部职员来送递文件的小陈看见这一幕,竟觉得二人就连握笔的姿势都是那么像。

    魏荣光离职后,与小陈失去了正常碰面的机会,在徽野人的眼中,他们只不过是生产部上司和员工的关系,绝无私交。唯有小陈送文件来梁宅时,二人才能碰头,说上点话。

    某次,文件批到一半,有张工商局的证明书正待急用,魏荣光当即揣了车钥匙要去取一趟,小陈顺理成章陪他前往。两人上了车,作势开出一段路,魏荣光扭大了车里的音乐声,躁烈的摇滚嘶吼充斥了耳际,连窗玻璃都在颤。

    每次跟小陈谈话,魏荣光都会用些噪声来掩盖,以防有人窃听。

    这回小陈带来的消息是,最近几个星期,袁劲几乎每天都进出聂家,同邱灿华关在房里不知在说什么,小陈本以为那个穿着灰西装、魄力逼人的中年男子会再度出现,可是一次都没有。上回聂太太那件事之后,邱灿华对徽野本该没太多好脸的,现在居然日日把袁劲迎进房中谈个没完,似乎奉为了上宾,令人难解其用意。

    目前,邱灿华的情绪已经恢复到视频风波之前的状态了,徽野的股东们都说是袁劲安抚有方,把这金主的心又给留住了,袁劲在董事会的威望逐日拔高,唯独卞总尚在静观事态。卞总毕竟是跟梁董同等资历的老商人了,若说梁董出于舐犊之心而主观美化了继子,那么卞总则无法不看见袁劲惑人皮相之下的疑处。

    很显然,袁邱二人的亲近程度已超过了两家公司所谓的合作层面,这两只狐狸到底在密谋什么?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开到工商局门口,魏荣光刚关掉音乐准备拔钥匙下车,小陈却又将音乐扭到了最大。

    “老板,你真觉得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小陈问。

    魏荣光不语,只点起了一支烟,这阵子在梁宅戒得太辛苦,他贪婪地猛吸一口,黑到极致的眸色映着烟头的一点火光,“你在说什么?”

    “老板,其实你和梁董……真的太像了……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这点直觉还是有的。”小陈也点了烟,试着问了出来,“梁董……是你什么人?”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

    青灰的烟雾将什么都晕得糊了。一支烟快要抽完,魏荣光才说道,“他是我最恨的人,我来到徽野,也是因为恨他。”

    小陈终是懂了,“若初姐就是为了这个跟你分手的?”

    “分手是我提的,她要我别走,可我没法为她放弃那些。”魏荣光被烟呛了一下,竟觉得自己咳嗽的样子也那么像梁忠文。

    “老板,你爱若初姐吗?”

    “当然,你想不到我有多爱她。”

    “就为了最恨的人,你离开了你最爱的人?”小陈无法认同。

    “你不会理解,其实这不是我想选的路,但我……没别的路可走。还是那句话,我当你是兄弟,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沾上什么祸,这件事你别问了,如果你不想再帮我,可以随时停止,我不怪你。”

    “以前修车的时候,我不也经常给你打下手吗。”小陈推开车门,举重若轻地说,“现在这样就挺好。”

    从工商局取到凭证后,小陈带着文件回了公司,魏荣光回到住处冲了个澡,打算今晚去梁宅住。梁忠文病得最厉害的那一阵,他也经常在那里留宿,这天是因为梁宅的保险柜坏了,明天一早会有专人上门修理,佣人们不一定能准时赶到,魏荣光怕扰了梁忠文休息,就决定自己留守。

    梁忠文服了安眠药睡下后,魏荣光也在客房歇下了。半夜,预料之中的噩梦将他惊醒,外婆夜夜在他梦中出现,一遍遍激狂地重复着,“小荣,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失望!”

    他带着一身冷汗醒过来,血脉贲张,胸口酸痛得让他想蜷成一团。都这么久了,这个梦做了无数遍,每一遍都还是痛不欲生。

    他起身想去倒杯水,让自己平静,刚出房门,经过梁忠文卧室门口,却听见里面有细小的响动,是极缓的踱步声,纸张摩挲的碎响,还有一些叮咚的小碰撞。

    魏荣光想也没想就退开了,将脚步旋往阳台的方向。这间卧室就连通着阳台,在那里可以窥见房里的情形。

    魏荣光站在阳台上,只见卧室的深色窗帘被拉得很紧实,无比厚重的帷幔垂落,任谁视力再好也无法穿帘而过,这是主卧保有的起码隐私。

    魏荣光不是喜爱窥私之人,但现下的很多事却由不得他喜不喜欢,前段时间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燃着的烟头在这窗帘上悠悠远远地烤了一会儿,又用指头在烤过火的那一小块布上摧残了几下,帘幕上便出现了一处稍薄的区域,约有拇指盖大小,若非格外留意根本看不出来。

    魏荣光将眼睛对准那块薄纱似的猫眼,房内的景象竟比隔雾看花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