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大涅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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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传统的清明节,如今已然成为一个全国性的假日。

    前几天都还是天清气朗的天气,清明节这一天,南州市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上午十时许,市里的干部群众代表在烈士陵园隆重聚会,参加市委市政府组织的扫墓仪式,祭奠和缅怀革命先烈。

    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市军分区等领导干部,以及社会各界群众代表参加了扫墓。

    省委常委、市委书记葛建明,市长陈兴,以及特别挑选出来的群众代表向烈士陵墓敬献了鲜花。

    现场,葛建明发表了重要讲话,只听他说道,“无论是在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在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时期,革命先烈挺身而出,舍身取义,勇抛头颅,敢洒热血,谱写了可歌可泣的壮丽诗篇,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体市民向革命先烈致以诚挚的怀念和崇高的敬意。今天,我们站在高耸的纪念碑面前,缅怀革命先烈,就是要学习他们热爱祖国、忠于人民的革命气节,无私奉献、勇于牺牲的高贵情操,顽强拼搏、百折不挠的坚定信念,艰苦奋斗、淡薄名利的优良作风,把他们开创的事业薪火相传,发扬广大。

    目前南州正处于加快推进产业升级换代和城市转型,全面转入科技发展轨道的关键时期,正处于努力打造现代制造业名城,率先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冲刺阶段,面临的任务光荣而艰巨,我们务必要发扬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能吃苦耐劳,敢于挑战困难,加快推进南州各项事业的全面进步。”

    陈兴默默听着葛建明的讲话,按照站位排序,他旁边站着的是市委副书记沈凌越,中间空了一个人的位置,那是在前面讲话的葛建明的位置,不动声色的瞥了沈凌越一眼,沈凌越看似听得专注而入神,但谁知道沈凌越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在南州官场,沈凌越素有‘银狐’之称,陈兴不知道沈凌越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看着沈凌越那一头几乎可以当成标志的白发,陈兴心想也许外人给沈凌越取的这个外号跟沈凌越那特别扎眼的白发不无关系,但不管怎么说,在南州官场,沈凌越是一个让人不能忽视的存在,他已经当了将近十年的市委副书记,前后经历了两任市委书记,陈同进还没退休时,沈凌越就已经是市委副书记,等到葛建明接替陈同进,又干了一届多的市委书记,沈凌越依然还是市委副书记。

    将近十年的市委副书记,任凭南州官场风云变幻,沈凌越坐稳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岿然不动,谁能轻视沈凌越的分量?

    但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事实是,沈凌越十分低调,低调得甚至是让人有时候会将其忽略,和李浩成那种张扬跋扈的性子完全是两个极端,不过也正好印证了一句话,枪打出头鸟,李浩成太过于张扬和高调,他最终也把自己玩死了,若是李浩成能内敛一点,低调一点,也许李浩成现在还在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

    沈凌越很低调,所以他在南州也仿若成了一棵政坛常青树,在南州市高层屹立十年不倒。当然,这话要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讲,也可以说是沈凌越十年都在原地踏步,未能再往前进一步。

    不能进步,那其实也间接说明了沈凌越在省里没有太强大的靠山,所以他也仅仅只能维持住现在的位置。

    但甭管如何,沈凌越是市委副书记,他的选择和态度,能对市里的政治格局产生极大的影响。

    陈兴不知道曾高强到底做通了陈同进的工作没有,也不知道沈凌越有没有收到陈同进的招呼,又是否会在关键时刻支持他,单是从沈凌越这里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个官场老狐狸,总是让人猜不透其心思。

    “看来还得找曾高强出来问一问。”陈兴眯着眼睛,曾高强要是没能兑现承诺,那他绝对会翻脸不认人,手段还会比之前更狠。

    今天的扫墓仪式,曾高强并没有来,清明时节往往也是防火防灾工作的重要时节,曾高强,还有副市长马林平,政府秘书长江秉宣等人被分派去检查几个重点林区的防火工作了。

    常委副市长贾正德倒是来了,凡是有葛建明出席的场合,贾正德总是十分积极,陈兴心里冷笑,贾正德自打上次市长办公会议后就老实了不少,他分管的国土资源、城管、打私等几个口子被周知进接手过去,贾正德过后肯定是到市委找葛建明诉苦和抗议去了,但陈兴并未接到葛建明的任何电话,而贾正德也本分了许多,陈兴就猜到贾正德肯定是没能从葛建明那里得到太多的安慰,所以眼下也只能先老实一点。

    政府分工,这是政府内部的事,葛建明就算是市委书记也不能过分的插手,不过陈兴敢肯定葛建明绝不会这么容易就任由自己人被打压的,贾正德的事,葛建明是找不到太好的理由插手,但不见得葛建明不会从其他方面为贾正德找回场子,所以陈兴现在也是警惕得紧,他和葛建明的较量,看似波澜不惊,只是偶尔在一些人事安排上有不同意见,但私底下,两个人的矛盾其实已经酝酿积聚到了一定程度,这无关乎政见不合,而是双方对权力的诉求。

    扫墓仪式完后,陈兴就回到了市政府,刚才在车上,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家里的扫墓办得很隆重,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这两三年的清明扫墓,每次人都来得齐齐的,特别是在祭奠祖墓时,同一村组的陈氏宗亲都一起祭奠,上百人的场面,让其他扫墓的乡亲看了都感慨他们这一脉的陈氏宗族开枝散叶,真是越来越繁荣了。

    父亲笑着说是因为他的关系,这几年的清明扫墓才会这么热闹,因为有亲戚长辈说是他们这一脉的陈氏祖宗显灵了,会在这一代产生一个类似于古代那种状元似的人物,入仕为官,而陈兴成了受祖宗庇佑的人,是他们这一脉陈氏兴旺发达的希望所在,正是因为有长辈的这一种说法,再加上陈兴现在官居市长,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很多亲戚还真相信祖宗在天有灵这一说,每次扫墓,不仅人来得齐,大家也拜得格外虔诚,今年还一起组织了年轻一辈的人一起在祖宗的墓前行跪拜大礼。

    陈兴听到父亲说这些时,也端的是苦笑不已,还真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有,他作为一名党员,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陈兴是不相信这些荒唐的说法的,当然,这并不代表陈兴对祖宗不敬,但对祖宗的敬意和封建迷信是两码事。

    想起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宋致这个小丫头了,陈兴反而是有些想念了,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常来折腾他的时候,他是头疼不已,一段时间没来了,他倒觉得有点不习惯了,前几天宋致也才跟他说清明要回家扫墓去了,过些日子再来南州,陈兴当时还在电话里笑着说终于可以耳根清静了,现在想想,陈兴也是会心的笑笑。

    在办公室刚坐了一小会,秘书黄江华进来汇报,格雷银行副行长刘卫宁先生来访,陈兴一听,忙让黄江华将人给请进来。

    “刘先生,幸会。”陈兴笑着起身相迎。

    “陈市长,幸会。”刘卫宁快步向前,笑着和陈兴握手。

    “刘先生来访,令我这办公室蓬荜生辉了,来来,快请坐。”陈兴热情的邀请着对方坐下。

    双方分宾主落座后,刘卫宁打量着陈兴的办公室,嘴上显得十分惊叹的说着,“陈市长,您真让人惊讶,我听说内地的官员考核和选拔不仅重视能力,也很讲究资历,能达到一定级别的官员,都是比较年长的,陈市长您颠覆了我的认知。”

    “是嘛,刘先生,看来你对我们大陆的了解还不够全面。”陈兴看了刘卫宁一眼,按林晴的介绍,刘卫宁也是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西方教育长大的华裔,对大陆的情况并不见得有多么了解,此刻对方会这么说,陈兴一点也不奇怪,事实上,大陆在国外给人的印象可能也就是这样,官员的选拔,刻板而又僵化,而刘卫宁此时说的也不见得有错,像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又有几人会是三十岁出头的?

    能主政一方,担任一市之长的,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五十多岁的也比比皆是,像他这种的,只能说是属于少数的存在,对刘卫宁的惊叹,陈兴也是格外耐心的解释道,“我们的中央政府近些年一直在大力推行干部年轻化的政策,努力的在干部选拔机制和人事制度上探寻改革的路子,相信以后我们会有更加完善和科学的干部选拔制度,以后刘先生也会见到越来越多像我这样的年轻官员,到时候刘先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惊讶了。”

    “哦。”刘卫宁看起来似懂非懂的点着头,而后笑着道,“中国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国家,这么多年来都保持着高速的发展速度,不得不说是世界经济的奇迹,虽然我现在不是中国人,但我的祖先就是从中国移民到美国的,我身上也还流淌着炎黄子孙的血液,对中国有这样的成就,我深感自豪,我对这个国家也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我很期待中国越来越强大。”

    “我很高兴听到刘先生这么讲。”陈兴笑道,暗地里观察着刘卫宁,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刘卫宁不可能没事到他办公室来串门。

    “陈市长,今天我过来,是想和您谈一下我们集团拓展业务的事。”刘卫宁笑道,“我们集团打算办一个小额贷款公司,服务于南州市和周边地区的中小企业。”

    “这是好事呀。”陈兴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甚,像格雷集团这样的国际金融巨头,拥有雄厚的资金实力,对方有意发展中小企业的贷款业务,这对南州市来讲是件好事,也有利于促进南州市的中小企业发展,陈兴已经迫不及待的表态,“我们市里一定予以支持。”

    “那我就先感谢陈市长了,我主要是听说内地的审批手续比较麻烦,时间也较长,所以前来拜会一下陈市长,看能否加快一下审批速度。”刘卫宁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陈市长,您也知道,我们这些集团讲究高效的办事效率。”

    刘先生放心,我会跟相关部门打招呼,争取特事特办。”陈兴笑着点头,“我们的政府也一直在致力于简化审批手续,提高办事效率,正在努力向服务型政府转变,刘先生以后要是长时间在我们大陆工作,就会发现我们一直在往积极方向改进,一定会发现可喜的变化。”

    “听陈市长这么说,我都拭目以待了,”刘卫宁笑道,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嘲讽,他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对这个体制的了解一点也不比陈兴少,甚至还更多,一项制度的改变,从开始讨论到最后酝酿实施,少说都要经过几年的时间,臃肿的机构设置,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想要变革,谈何容易。

    陈兴笑着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看向刘卫宁时,陈兴微微一怔,他突然有点明白他对刘卫宁为何有点熟悉的感觉了,就是刘卫宁的眼睛,对,就是刘卫宁的眼睛,特别是此刻刘卫宁说话的那种眼神,陈兴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这让陈兴更为疑惑,难不成是他在熟悉的朋友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不成。

    “陈市长,怎么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刘卫宁疑惑的看着陈兴。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刘先生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陈兴笑道。

    “哦?”刘卫宁身体微微一震,旋即就恢复正常,笑道,“可能是陈市长有哪位朋友跟我长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