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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如王路所说,看尚田镇幸存者的好奇心能撑多长时间了--一支不速之客就呆在家门口,还摆起了摊,王路就不信,对方还坐得住。
果然,尚田镇粮库方向不时传来几道反光,那是望远镜片的反射,对方显然也在密切观察崖山一伙人,王路还敢拿一块钱打赌,对方正在紧急调动人马,刀具枪支放发到精壮手里,保卫家园嘛,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士气正壮着呢。
不过,王路根本不想来硬的,这与罗蒙不同,从某种角度说,尚田才是崖山商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卖家,能不能打开末世商途,双方的交流模式,有着标志性的意义。
太阳一点点落了下去,崖山商队众人坐在摊子里,懒洋洋眯着眼睛,就连王比安和卢锴也一个劲儿打哈欠,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尚田粮库方向毫无动静,没有人进攻,没有人骚扰,但也没有人来接触。
果真是乌龟流啊。脖子一缩,神仙难下口啊。
王路和封海齐正在下棋,非象棋,非围棋,更不是国际象棋,而是陆军棋,王路已经连输五盘了,因为这货布局从来是前重后轻,司令军长师长炸弹统统前压,然后一开局就用蛮力冲着一翼往前猛冲,企图在封海齐调兵遣将前攻进人家的老巢。
王路美其名曰,闪击战。
“闪击战个屁。”封海齐毫不客气的数落,“陆军棋虽然是小孩子玩的。可也得讲究一个兵种的配合,你这样乱冲一气比剿匪时期的国民党军还不如。”
王路耸耸肩:“打仗本就不是我的专长,要不何苦巴巴拉着你出远门。”
封海齐刚用一个排长干掉了王路的炸弹,索然无味地招手叫过王比安:“替我下棋,你老爸的司令和军长全被地雷干掉了,给你十个回合挖了他的军旗。”
王比安磨拳擦掌道:“不用十个回合,5个回合也够了。”
王路瞪了王比安一眼,刚要开口--卢锴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来了来了!尚田镇里有动静了,有人过来了。”
王比安一个蹦高:“真的?走,去看看!”
王路手一挥:“都给我安静下来。谁也不许乱跑。就在摊位后面老老实实坐着,人家如果不开口,绝不允许主动推销,老子以前逛商场。最讨厌纠缠不休的导购员。凡要推销的。都不会是好货色,听仔细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吓跑了客人。”
尚田粮库方向,果然沿着大道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来人越走越近,王路用余光打量着,却是个孩子,个头虽然较高,但却一脸稚气,只是,脸上并无饥色,精神也较饱满。
只见那孩子走到沟边后,站在对面,细细打量着崖山的临时市场,还特别扫了几眼数百只老老实实蹲在一边的丧尸群,对王比安、卢锴也着意观察了一番。
然后,他转身往回走。
王比安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再也无法装出和王路下棋的样子,忽地站起来,刚要开声,王路将他使劲一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王路白了王比安一眼,低声道:“急什么,人家要是没半点心思,又怎么会巴巴跑过来?”
还正被王路猜中了,只见那孩子并没走远,走出数十米后,挖腰从路旁的田埂下捡起了一样物事--却是一根长长的竹竿。
只见那孩子举竹竿在手,撒腿前奔,临到沟前,将竹竿头往沟底一戮,双腿顺势一蹬,呼一下,如撑杆跳一般,跳过了沟,稳稳落地。
这一跳干净利落,显然那孩子不知道做过了多少回。王路在心中暗暗叫了声好,有了这竹竿,显然尚田镇的人在临时外出时,都不需要专程在沟上铺桥,而丧尸也无法趁机过沟--除了王比安曾经见过的功夫丧尸,别的丧尸根本做不了这样需要极佳平衡性的动作。就连王路见过的水库营地丧尸也不行。
那孩子过了沟后,小大人一样的背着双手,在沿路排开的摊位前走走停停,众人得了王路的吩咐,也不主动拉客,一时间,临时市场里洋溢着古怪的气氛。
崖山此次带的货物中,倒有大半是粮食,都是去了壳的新米,那孩子在一个粮食摊位前停了下来,从打开的米袋子里抓了一把亮晶晶的大米,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掂了几粒放在嘴里嚼嚼,“呵,是刚打下的新米。”那个摊位正是沙林管的,他立刻回道:“是新米,上个月刚刚打下来的,鄞江水浇灌出来的上好大米,用电饭锅蒸出来口感又软又糯。”
那孩子却并不回话,把手里的米往袋子里一扔,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们用电饭锅煮饭?”沙林忙道:“是啊,我们崖山早就恢复电了,家里用的都是电饭煲、冰箱、空调……”
孩子挠了挠头,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继续前行。
他在关着种猪和鸡鸭的笼子前也站了会儿,还用手捅了捅种猪,嘀咕了句:“不够肥。”摊主忙道:“这是配种的公猪,不是用来吃的。”
最吸引孩子的还是那件挂在杆子上的防弹衣,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还将手指从洞里伸进去比了比大小,看得出,他对这种商品很中意,然而嘴里却道:“没用的破烂货,看料子就不是军用的,子弹都打得穿。”
王路在一边暗笑,做生意的就怕别人不问货,只要顾客开口贬低,就说明他对货物中了意,准备杀价了。
偏偏这个摊位是卢锴看管着的,他当即就恼了,跳起来嚷道:“你到底识不识货?你看看这个弹洞--八一杠30米内直射。连这都没完全打穿,这样的防弹衣你要是找得到第二件,老子把它一块块吃下去。告诉你这乡巴佬,这防弹衣胸口能挡3000焦耳动能的枪弹!”
那孩子退后一步,冷眼看着卢锴唾沫乱飞,手里按在腰间,但他看到卢锴除了瞪着眼嚷嚷,并无其他动作,身上也没带武器,明显松了口气。
那孩子冷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吹牛。有种。让我当场试一枪。”
卢锴哪里是能被激的,立马道:“你射你射,射穿了老子把这些防弹衣都送你!”
卢锴话音未落,那孩子突然动了。他飞快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双手握枪。瞄准防弹衣,乒的就是一枪。
看到那孩子手里的枪时,王路就差点跳起来。那是把54手枪,这玩意配的是7.62mm钢芯弹头,初速高达420米/秒,号称在25米距离上能射穿3毫米厚的钢板、10厘米厚的木板、6厘米厚的砖墙、35厘米厚的土层。
卢锴也没想到那孩子说开枪就开枪,他自己的枪还在摊位里放着呢,嚷了句:“我操,你个龟孙子,还真动枪啊。”转身就想往摊位里跑。
没想到,这时那孩子却垂下了手里的枪:“我输了,你的防弹衣果然厉害。我没射穿。”
卢锴一愣,顿住脚步,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对付面前的孩子,半晌才得意地道:“我早说了,咱们崖山的商品没有孬货。”
那孩子龇牙一笑:“不过我也没吃亏,因为刚才你只说了射穿了就把所有防弹衣送我,没说如果我射不穿要付出什么代价。”
卢锴张口结舌怔在当场,直到那孩子施施然转身,回到沟边,再次利用竹竿跳过沟,才骂了个“操”字,却不知是骂自己太蠢,还是骂对方那孩子太鬼精。
王路笑着对王比安道:“看见没有,江山代有人才出,那孩子也就比你大了没几岁,却有如此胆色,一个人面对我们这样一大群人还有说有笑的。果然是英雄莫问出处,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王比安挠了挠头道:“老爸,天涯何处无芳草是指男生追女生吧,啊呀,我的排长吃了你的军旗,老爸,我赢了,不多不少刚好五个回合。”
王路把棋盘一划拉:“不下了,生意开张了,该忙活了。”
生意果然开张了,不一会儿,那孩子再次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他一个人返回的,他的身后跟着一辆吊车,巨大的吊臂上吊着一块钢板,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上面站着十来个持枪的精壮男子。
在那男孩子的指挥下,吊车缓缓将钢板铺在了沟上,顿时成了一条坦途,那男孩子大步站过沟,问道:“哪位是做主的?”
王路捅了捅王比安,王比安一愣,王路轻声道:“怎么,你还觉得自己不如他?”王比安受不得激,当场站起身,扬声道:“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了。”
那男孩子上下打量了王比安几眼,笑了笑,走上前来道:“你们的米不错,我们想换点米。”
王比安忙点头:“行啊,你们拿什么换?”
那男孩子道:“米。”
王比安一怔,半晌才道:“你是说用米换米?你开什么玩笑?”
男孩子坦然道:“你没听错,我是说用米换米,只不过,是用陈米换你的新米。2袋换一袋。”
王比安回头看了看王路,又看了看封海齐,但两位成年人都当没看见,连个眼色都不打,摆明了是让他自己做主。
王比安咬了咬唇,突然问道:“你那陈米放了几年了?”他并不是完全不通世事,以前曾在电视新闻上看过有人盗卖陈米,以次充好,知道米放得时间越久,越不中吃。
对方的男孩子终于迟疑了一下,最后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差不多5年吧。”
王比安顿时嚷嚷起来:“5年?!5年的陈化米里面都有黄曲霉素,那玩意儿吃了可要生癌的!这样的米,送给我都不要,你居然想2袋换一袋?不行不行!”
男孩子道:“你放心,我们保管得很好的。绝对没有发霉变质,人是不能吃,但可以用来当饲料啊,还可以酿酒,这样吧,我吃点亏,三袋换一袋。”
“不行,5袋换一袋!”
听着王比安和那男孩子互相讲价,王路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插手。他看得明白。尚田镇的人让那孩子出马,其实就是种试探,由着孩子们鼓捣反而更好。
王比安和对方一番讨价还价,终于谈妥以3.5袋陈米换一袋新米的价格。换一吨崖山的新大米。王比安跑回王路身边汇报时。小脸兴奋得红红的。这可是由他亲手交易而成的商队第一笔生意啊,他的心情终于从前不久罗蒙的失利缓和了过来。
“老爸,他说还需要咱们的种猪去配种。配一只母猪给我们100公斤五年期的陈化米。不过米只能先给我们一半,要等母猪产下小猪了,才给我们剩下的一半粮食。”王比安带话道。
王路摸了摸下巴,以往正常岁月时,公猪配一次种也就30到50元,这个价格貌似合理--只不过,如今可是末世啊,方圆一带能配种的公猪就自家一头,这可是独门生意!此时不宰客更待何时?
王路一挥手:“配种一次两年期陈米200公斤,一次**清。”
王比安跑回去和那男孩子又嘀咕了半天,才将这次交易落实。
男孩子通过对讲机呼叫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运载着3.5吨的陈化米的卡车,从尚田粮仓开了出来,同时,崖山商队也搬下了一吨的新米到沟边,双方就在沟上的钢板互相交接,王路打开一袋陈米,用手搓了搓,那米光泽暗淡,手一搓就裂成了细粒,王路又嗅了嗅,倒还好,没有异味。这米在崖山是只能当饲料,可到别的幸存者定居点,依然还是抢手货。
这时王比安和那男孩子一起走了过来:“爸,他说需要我们去一个人看着猪配种,好方便计价。”
王路笑道:“你想去吗?”
王比安用力点了点头。
王路挥挥手:“去吧,记得在人家家里要有礼貌啊。”
王比安应了声,牵过种猪,嘴里念叨着:“二师兄啊二师兄,这可是给你机会泡猪妹妹,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好好表现表现啊。你泡的猪妹妹越多,我们越发财。”
那公猪似乎也知道自己喜事就在眼前,哼哼着乖乖跟着王比安过了钢板桥,等众人经过后,沟对面的吊车隆隆启动着,将钢板收了起来。
卢锴快步走到王路身边:“王叔叔,王比安一个人去,会不会……”
王路摇了摇头:“你看这尚田镇的幸存者,宁肯缩在粮仓里,也不敢主动出击,将快要彻底陈化不能吃的米与20公里外的罗蒙交易,就知道这些幸存者的脾性了,他们要是会用暴力的话,咱们现在早就开战了。”
卢锴松了口气:“王比安没事那就好。”
王路笑了笑:“没事吗?那可不见得,人家要耍手段不见得一定用暴力啊,王比安涉事毕竟不深,这也算是个机会让他锻炼锻炼。”
这是,封海齐走了过来,冲着王路打了个眼色,王路点了点头,他用余角的视线看到,王伯民、沙林、丁伟等人带着数十只丧尸,悄悄沿着大沟,消失在田野里。
王比安牵着性福的大公猪,跟着那男孩子走过大沟,听到背后吊车的声音,一扭头看到钢板被吊起来,自己和老爸等人分隔开后,心里要说没有一丝忐忑那是假的。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在心里默默念着,不怕不怕,只要有老爸,有崖山做自己的后盾,自己就算是孤身一人入敌营,也没什么好怕的。真是的,自己以前在山谷几万只丧尸群里也不怕咧,还在乎一个小小的幸存者团体吗?
王比安主动向那个男孩子攀谈道:“你好,我叫王比安,你叫什么?”
男孩子道:“我叫谢健。”他扭头看了看王比安:“原本你就是王比安啊,你的声音和电台里听到的有点不一样。”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样说了,实在是王比安为了装成熟,在电台里压着嗓子说话的原因。
王比安红着脸道:“我现在正在变嗓期嘛。”
谢健带着王比安一直来到粮仓前,王比安这才发现粮仓的围墙比崖山的还要高,上面还装着一些机关,只是罩着布块,看不出是什么,不等他仔细打量,大门缓缓打开了,“进去吧。”谢健催促道。
王比安忙牵着公猪进了大门,一进门,就是一个极空旷的广场,一排排高大坚固的仓房一眼看不到边,里面有不少男女甚至孩子来来往往,一个中年人带着几个男女迎了上来,谢健忙上前道:“叔叔,这是王比安。”
王比安忙对那中年人点了点头:“谢叔叔好。”
姓谢的中年人笑呵呵道:“辛苦了辛苦了,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王比安见对方笑容可掬,心里就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道:“那就赶紧配种吧。”
姓谢的中年人问道:“王比安啊,你懂得怎么给猪配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