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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路出了操纵室,沿着船舷跌跌撞撞跑到船尾,扑到螺旋桨发动机旁,一把握住了方向舵。
螺旋桨虽然坏了,但方向舵好歹还能控制一下方向。
这时,挖掘船早已经冲过原本被王路众人视为畏途的沙洲、石坝,夹杂在一片泡沫板、塑料袋、竹子、树木等物之间,向下游飘去。
挖掘船至今还是尾前头后的状态,没办法,因为挖掘臂所在的船头位置更沉重嘛,王路想把方向调整过来,几次试了试左满舵或右满比舵,都没能办成。
幸好挖掘船体形沉重,虽然被江水冲得一路飘流,但速度并不快,远没到一头撞到岸上撞个粉碎的地步。
谢玲在操纵室里哪里坐得安稳,一直从玻璃窗里探头出来看王路的动静,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实在是坐不住了,从操纵室里钻了出来,捡起船舷板上放的竹竿,就想帮王路撑船以改变船头方向。
王路一眼看到,吓得魂飞天外,大吼一声:“放下!你疯了!”
吼声之大吓得谢玲一个激灵。
反正方向舵也没什么用,王路扔下握柄,几步跑上去,夺过谢玲手里的竹竿就扔到了船板上:“你找死啊!别看这船速度不快,可惯性大着呢,你竹竿要是捅下去,反弹回来的力能把你胸口肋骨都打碎喽!”
谢玲喃喃道:“可我们现在这样漂着也不是办法。”
王路何尝不知,他放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只是现在急不得,我想过了,一路下去,有几处带弯的江段,那儿的水势会缓一点。到时候,我尽量把船控制往江边靠。你操纵挖掘臂扒住岸边的大树什么的,我们就安全了。”
这法子倒可行,谢玲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操纵室。”顿了顿道:“万一等的时间太长了,发动机油用完了怎么办?”
王路恨不能叫声姑奶奶,这种时候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六字而已,哪能样样事情都考虑得妥妥当当滴水不漏的。话道嘴边只是化为一声叹息:“别担心,听我的,一定能成功。”
这叫精神胜利法。
对谢玲却很管用,谢玲点点头,返回了操纵室。
不一会儿。王路眼前突然一亮,原来谢玲不知怎么找到了挖掘船的照明灯打开了,虽然灯光是向后,但在这台风之夜,这江中的两束灯光格外明亮,让王路信心倍增。
坐在船尾,风雨刮得王路裸露的皮肤都一阵阵刺痛,他眯着眼,不断观察着水流,变化着手下船舵的方向。在他持续不断地努力下,挖掘船渐渐调过头来。
终于,在被一棵大的飘浮木撞击之后,挖掘船彻底校正了方向。
谢玲从操纵室探出头来。向王路欢呼了一声,王路也是喜不自胜,挥手向谢玲示意道:“我会尽量靠着右岸开,前面左拐就是晴江岸,那儿的岸边有大片的古树,你找准一棵树借助挖掘臂抓住树干,我们就安全了。”
鄞江晴江岸畔的古树林风景优美,《田螺姑娘》、《白毛女》、《真命小和尚》等影视剧都在那儿拍过片,不过这次王路可顾不上是不是破坏古树名木了,只要能救自己的命。挖几棵树那是小事一桩。
船又顺水漂流了近一个小时,借着船头的灯光照明,谢玲即使在飘泊的大雨中,也能看到前方右侧大片的树林了。
王路轻轻打着方向舵。挖掘船笨拙地变换着方向,向岸边靠近,“准备好!”船尾传来王路的喊叫声。
谢玲轻轻拉动操纵杆,抬起了挖掘臂。
挖掘船离岸边越来越近,王路越发小心控制住方向舵,好不容易借助台风才把挖掘船从乱石滩里弄出来,王路可不想再被洪水冲上岸搁浅了。
一直盯着前方的谢玲眼前突然一亮,百米远处。一棵大树斜着伸出在江面上,粗大的树干上垂落的树枝几乎碰到了水面。谢玲尖叫一声:“哥。快看!”
王路在船尾也看到了,大吼道:“就是它!”
谢玲高高抬起挖掘臂。江面上的古树越来越近了,谢玲和王路都牢牢抓住了身边的固定物,准备迎接撞击。
咚地一声。挖掘臂结结实实撞在古树上,粗大的树干硬生生被撞出一个凹坑,成块的结疤的树皮掉落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树茬。大片大片的枯枝半叶震落到船上,躲在操纵室时的谢玲还好,在外面的王路虽然用单手抱着头,还是砸得身上生痛。
谢玲在挖掘臂撞上树干时,稍稍将操纵杆向右转了一下,挖掘臂上的铲斗一扣,紧紧扣住了树干。
挖掘船硬生生顿住了,有一刹那,船一动不动,但渐渐地,在水流的冲击下,船身慢慢倾斜起来,挖掘臂虽然扣住了树干,但着力点太高了,就像一个壮汉单臂悬挂着,下面一个蹒跚学步的小毛孩子都能推动他,
王路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境况,他已经从方向舵边站了起来,肩上斜跨着一卷缆绳,几个助跑,向岸上跳了过去。
扑通一声,王路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一头摔倒在岸上,幸好岸边都是大片的草地,虽然擦破了手脚,却也伤得并不严重。
王路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岸边,挑了棵大树,把手里的缆绳往上拴。
在缆绳的牵引下,船尾终于停止住了倾斜。
等王路在谢玲的帮助下,将船头也固定住后,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功告成!
谢玲小心翼翼地回收了挖掘臂,有了缆绳固定,自不需要挖掘臂了,再说这样高举着挖掘臂,头重脚轻,对船来说并不稳当。
关闭了发动机后,王路对谢玲道:“你快回山吧,陈薇和王比发肯定等得急死了。”
“你呢?”
“我守在船上,反正很快就要天亮了。”王路道,“台风就要登陆了,没人照顾船我总不放心。”
谢玲想了想。应了。
王路没让谢玲坐小船,虽然说从晴江岸到崖山脚下也就十来里路,但江水这样急,没必要的冒险还是算了。谢玲沿着晴江岸前行,不远处有座小桥可以过江,再沿着公路走一段,就能到崖山。这段路旁边并没有村子,不会遇上丧尸。
看着谢玲顶着一个塑料袋挡雨高一脚低一脚消失在晴江岸的古树林中,王路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痛。唉,这身子上次脱力后刚刚才恢复过来,今晚就又是一番折腾。
回到操纵室,王路坐在椅子上,连穿上衣裤的劲儿也没有了,管他呢,反正一样是湿的。
江水一波一波冲击着船,船身撞在岸边不时发出咔咔的声音。王路刚才上船前,顺便检查了一下船身,发现原本绑在船侧用来增加浮力的竹筒。有的不知何时撞飞了,有的被砸出了足以插进手指的宽大裂缝,不禁一阵后怕,如果船只一直失控漂下去。搞不好船身就被撞散架了,毕竟这是只挖掘船,浮力也好,稳定性也好,甚至结构强度也好,远远比不上正规的船只。
只有台风登陆了,王路才安心。
台风这玩意儿某种程度挺像男人的,来势汹汹,前戏实足,但一登陆。就立刻萎了,12级的台风一转眼就能变得和风细雨。
王路没戴手表,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看到晴江岸边远远有个亮点在晃动。
王路起初以为自己眼花。等了会儿才确认那亮点一跳一跳越来越近。
是手电筒光。
王路从船上跳了下来,高声喊道:“那是谁?”
他手头除了竹竿,连个自卫武器也没有,只不过,这台风天也不太可能是什么外来者,丧尸那就更不可能了,其实王路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呼喊与其说是为了警告来人。不如说是为了指引方向。
果然,雨中传来一声惊喜地喊声:“王路?是我!你果然在这儿。”
正是陈薇的声音。
王路连忙迎着手电筒光迎上去。看到陈薇穿着雨衣跌跌撞撞扶着树蹒跚前来,连忙上前扶住。两夫妻也顾不上说话。一直挣扎进船上的操纵室,才放下心来。
陈薇脱下雨衣,王路才看到她肩上还背着个双肩包,帮着陈薇取下双肩包后,陈薇就像机器猫一样,从包里取出了一套干净衣裤,一个保温瓶,一条毛巾,一个保温茶杯。
陈薇打开茶杯端到王路面前:“喝吧,是姜茶。”
王路没说什么,接过姜茶大口喝起来,家里并没有可以直接冲泡的姜茶,这姜茶是陈薇用生姜片和红糖自己煮的,暖暖的稍带着一丝丝辣味的姜茶一落肚,连手指尖都能感到一股热意。
陈薇乘王路喝茶,举着毛巾给他擦身,边絮叨道:“谢玲那丫头一回家,我看到她落汤鸡一样,就猜到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给她洗了热水澡,吃了饭,安顿着睡下后,问清了你们停船的地方,就找来了。”
王路嘿嘿笑道:“这点雨又淋不死人。”
陈薇擦干了王路的身,取过干衣服帮他穿上,嘴里不停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和我谈恋爱时的身子骨啊,和我闹别扭,台风天把自己反锁在阳台上,吹了整整一晚上都没事。”
王路连连叫屈道:“喂,明明是你自己生气把我关在阳台上的吧,怎么现在成了我自己反锁了。”
陈薇也不反驳:“反正啊,你现在早过了逞能的年纪了。”说着打开保温瓶:“吃吧。”
王路一看,保温瓶上格是两个白花花的馒头,下格是西红杮蛋花汤。
王路拿了馒头一口咬下去,才发现居然是肉夹馒头,连吃边含糊道:“这是什么肉啊?”
“除了鸭肉还能是啥。”陈薇道,“是鸭胸脯上的肉,吃吧,没骨头的。”
王路很快把两个馒头都吃了,汤也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捧着茶杯坐在驾驶椅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娘子,有劳你了。”
陈薇抿嘴笑着拍了王路的肩一把:“装什么装,好像第一次吃我烧的饭一样。”
王路嘿嘿笑笑,老夫老妻的,是用不着什么客套,其实陈薇的到来,多多少少在王路意料之中,以陈薇的脾气,怎么可能任王路一个又饿又冷顶风冒雨在野外,而自己舒舒服服在家里睡觉,如果说王路带谢玲去拯救挖掘船,陈薇武力值不够不得不看家守孩子的话,现在船已到手,陈薇是绝对坐不住的。
陈薇好奇地打量着操纵杆:“听谢玲说,她已经会操纵挖掘臂了?这船还是她用挖掘臂才靠上岸的?”
抢功劳可真快啊。王路不经意的摇摇头:“谢玲这丫头还真有点天赋,这挖掘臂操纵得像模像样的,这也好,等明天台风过了,用挖掘船杀丧尸,正好让她上场。”
“你自己不想试试看吗?”陈薇好奇地摸着操纵杆,反正没开电源,王路任她摆布,听了陈薇不无孩子气的话,王路失笑道:“这又不是小孩子玩玩具,谁操纵不是杀丧尸,谢玲已经有点上手的经验了,就让她去摆弄好了。我乐得轻松。”
陈薇笑道:“我以前看一些小男孩子都喜欢玩挖掘机推土机这类玩具,想着你们男人都喜欢玩这种钢铁机械。”
王路哈哈大笑:“老婆,你这心态好,杀丧尸就是玩玩具啊。”
不错不错,这叫什么来着,噢,视敌人如屎土虫蚁。想想两夫妻第一次面对阳光城的保安丧尸,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到今天的心态,果然灾难最容易让人成长啊。
风声雨声波涛声,两夫妻挤在窄小的操纵室里,轻声细语闲话家常,居然难得的有了份安逸。
陈薇扭头看了下窗外,突然咦了声:“王路,快看,江里飘过的是什么?”
王路趴在窗户上,搭着眉一看,只见一件巨物正从江水中缓缓飘流而下。
瞧仔细了,却分明是屋顶的形状,是个稻草搭建成的屋顶。
王路目瞪口呆,这,这分明是自家鸭舍的屋顶啊。
陈薇犹疑着道:“老公,那个东西,好像我们家的鸭舍啊。”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