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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还是这里很常见的一种状态,yin沉沉的,倏忽飘落的一丝丝的细雨给人带来一种yin冷的感觉。一种湿乎乎的气息覆盖在人的身体上,更带来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无奈。一大片低矮的房屋,如果说这还能称得上是房屋的话,浸泡在污水和垃圾之间。<时节,但季节似乎把这片土地遗忘了,到处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一间依附在其他房屋边缘的,简陋到了极点的木板房,透出了一丝温暖的光线,似乎给这死寂湿冷带来了一点点的活的气息。这是一个普通、平凡到的极点的的家,如果要寻找它的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贫苦,极端的贫苦。
让我们到屋里看看,一张床摆在角落中,影影绰绰的有一个人躺在上面,急促但无力的呼吸表明了他是一个体弱且多病的老人。旁边是一个缺了一条腿的凳子,狭窄的凳面上放着一盏油灯和一碗白粥,灯光昏暗,白粥怕也已经凉透。此外,屋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显眼的物品了。
这时,门忽然一开,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随之带进来的冷风夹杂着细雨让窄小的屋里的温度一下子又降了一大截。这好像也刺激到了床上睡梦中的老人,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让老人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
瘦小的身影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床前,用手轻轻的捶着老人的后背,嘴里不停地安慰着老人。大概是捶击起了作用,亦或是听到了安慰的话语,老人的呼吸渐渐舒缓,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们能够看清进来的是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苍白的脸,瘦削的身体,唯一吸引人的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但露出的不是天真童稚,而是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愁苦。床上的是小男孩的爷爷,同样消瘦的身体,稀疏的白发,沟壑纵横的苍白的脸上泛着一种病态的chao红。
看到爷爷又睡了过去,小男孩轻手轻脚的把刚刚放到脚下的东西拿了起来,原来是一大块抹布和几个瓶瓶罐罐。他先轻轻的把搭在爷爷身上的棉被上的几块零碎油布拿了下来,用抹布把上面的水珠擦干,又小心地把油布交错着搭搭回到爷爷身上的棉被上面。反过身来,小男孩又用抹布把顺到地板上的水擦了一下,再把那七八个瓶瓶罐罐摆放在了屋顶漏水的下方……
做完了该做的一切,小男孩慢慢的退出了房间,在关门时,小男孩的恋恋不舍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躺在床上的爷爷身上,才轻轻地关上了门。随着门的轻轻关闭,床上传来了老人的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剩下的就是雨滴落入瓶瓶罐罐中发出的清脆击打声。
“小雨,又起得这么早?”紧挨着的这间木板房的一个窗户中露出了一张胖胖的中年妇女的脸,这是小雨的房东也是邻居的帕夏婶婶。她正在忙着为即将起床的一家人忙活早饭,说是早饭,也只不过是一锅仅能果腹的野菜团子。
“嗯,帕夏婶婶,今天爷爷还要托您照顾了”小雨朝着帕夏婶婶笑了一下,随手抄起放在门口的一块破油布,随便往身上一裹,赤着脚冲进了雨雾中。
“等等,你等等啊……唉,这孩子……”刚刚走到屋门口的帕夏婶婶看着已经跑远了,渐渐消失在雨雾中的小雨,无可奈何地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两个菜团子又放回了锅里。“苦命的孩子早当家,还这么小,就跟大人一样要养家糊口”一边随手将一家人的脏衣服放到屋檐底下的木盆中一边沉思的帕夏婶婶不由得想起了小雨刚到小镇的情景。
小男孩名字叫汀小雨,刚满八岁,六七年前,小雨的爷爷背着尚在襁褓中的他流落到这里,没有人知道这祖孙两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要到哪里去。但当时孩子嗷嗷待哺,老人又疾病缠身,再加上长途跋涉,饥寒交迫,祖孙俩是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了。
无奈,小雨的爷爷决定暂时留下,休养一段时间。但是就这一停,就也走不动了。小雨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弱,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何况是年幼的小雨。多亏了周围的好心人,你拿出一块木板,我挤出一块破布,他留出一口饭食……帮小雨祖孙俩在帕夏婶婶的院子里搭起了这座木板房,也救活了爷爷,拉扯大了小雨。
也许是贫苦的生活能够磨砺人,小雨从小就表现出了和同龄孩子不一样的懂事,两年前更是自己自作主张跑到了镇上的一个小酒馆当起了杂役,为的是养活自己和爷爷,不再给周围的叔叔婶婶增加额外的负担。
但让帕夏婶婶感到担忧的是,自从到酒馆做杂役后,小雨的话越来越少,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整天都看不到小雨说一句话。有事问起他干活的情况,除了“嗯,好”之外,就在没有别的了。到底干得怎么样,苦不苦,累不累……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行,还是应该抽空到镇上去看看这孩子,今天就让老头子收工后去看看,不管早晚。”善良的帕夏婶婶已经把汀小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此时的汀小雨正走在去镇上的路上,说是路,不过就是这片贫民窟的房屋之间留下的或宽或窄的缝隙,而且还充斥着污水、垃圾、粪便……
“扑哧,扑哧。”苍白的脚丫抬起又落下,一片片污水随着汀小雨的脚飞溅起一个个水花。赤着脚的汀小雨似乎对这多雨的天气早已习以为常,丝毫感觉不到它所带来的寒意。只有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浓黑的头发流入脖际时,才让他颤抖一下,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那块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破油布。
饿吗?当然了。从来不吃早饭的汀小雨想起刚刚帕夏婶婶托出来的那两个菜团,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起来。
帕夏婶婶的心意他心领了,但帕夏婶婶的儿子、丈夫一天繁重的体力活,都需要靠这几个菜团子支撑下来,自己哪能不懂事的再去吃上两个。拍了拍咕咕作响的肚子,汀小雨只能期望酒馆里有什么能够填肚子的。
汀小雨栖身的这片棚户区位于小镇的西北角,距离小雨干活的酒馆要走半个小时,小镇叫旺镇,隶属于赤ri省,赤ri省之外的再大的范围小雨就不知道了,而就是这些也是小雨从酒馆中的客人口中听说到的,至于同住在一起的那些善良的叔叔婶婶们则更是不能知道的,他们唯一的想法只是每天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
不知不觉,汀小雨来到了自己干活的酒馆门前。酒馆是这里常见的那种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类型,不大,大概能容纳十几,二十张桌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那些最普通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经常光顾的。
对了,小酒馆虽然普通但却有一个文雅的名字叫“明月”,听起来还是蛮有诗意的。不过现实中的情形却有点差强人意。估计来喝酒的人无论如何也喝不出“举杯邀明月”的感觉吧。这个时候,酒馆的门还没开,汀小雨转到酒馆后面,从后门走了进去。
来到厨房门外,浑身几乎没有干地方的汀小雨解下油布,借着雨水将自己的手脚洗了一下,头发也理顺了一下,不然,邋邋遢遢的样子被掌柜的看到要骂的。看看自己的样子还过得去,汀小雨进入了厨房,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
他先把封着的火炉炉门打开,让炉中的火慢慢着上来,将炉下的灰渣清理干净。又拿过木桶到院中的水井中取水,将厨房中那口接近自己身高的水缸打满。又把堆在院子角落里的泥煤运进了一些,便开始了收拾起油腻的厨房,收拾过程中,运气还不错的小雨在案板边找到了一块干瘪的蘑菇、几根腊肉丝、一撮掉在锅边的米饭。
饥肠辘辘的他把这些匆忙的把这些吞到肚子里,又从水缸里盛了一瓢水喝下去,到此,总算是解决了早饭问题。干完这些活,小雨苍白的脸上已经微有汗意,沉寂了一夜的酒馆也隐隐传来了人声,是大师傅、伙计们开始起床了。
蜷缩在火炉前,汀小雨享受着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两只手机械的一张一合地压着风鼓,闭着双眼,迷迷糊糊的补着永远也不够的睡眠。只有两只耳朵机灵的竖着,防备大师傅或者哪一个伙计大爷不爽的时候吆喝自己。这可是汀小雨天长ri久锻炼出来的引以为傲的功夫。耳边隐隐传来说话声:
“乖乖,快吃,这两天怎么么不爱吃,是不是病了?我这是专门给你留的小毛鱼,尝尝,来尝一下……”这是厨房大师傅在一边吃饭一边喂自己的宝贝——一只花斑肥猫。
“早饭怎么又是老三样,跟掌柜的说说,换换花样,这怎么让人有胃口啊……”这是经常对早饭一包意见,总能挑出点毛病来的账房在抱怨。
“昨天手气怎么样?”“差劲大了,输了三文”“我还行,赢了冬瓜一文半”“今晚上继续啊,我就不信翻不了本了”“翻本是小,可别把你的老婆本给输进去,哈哈哈哈哈”“闭上你个乌鸦嘴……”这是酒馆里的跑堂、采买在打科、闲聊。
……
汀小雨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做猫比做人幸福多了,自己要是一只猫就好了,而且做就做大师傅的那只花斑猫,天天有饭吃,时不时还来上一条鱼……不对,不能做猫,做了猫,谁来照顾爷爷啊!
就在汀小雨半睡半醒,恍恍惚惚的胡思乱想间,前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孩子的啼哭。很是平平常常的啼哭声,但落在小雨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道催命符咒。小雨猛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幸福时光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