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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苑。
“主子,属下派人又全面搜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帝师大人的踪迹。”魂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禀报道。
这三个月来,他重复说了不知多少遍这句话,每一次都要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说出来。
帝师大人失踪已经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所有的魂隐卫都出动了,在整个天下间展开了大范围的搜查,把每一个可疑的地方都搜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帝师大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踪迹。
而主子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冷酷嗜血的样子,不,应该说是比以前还要可怕,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几乎可以冰冻三尺。
“继续找!”宫无澜咬着牙吐出三个字,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深邃的墨眸透着杀伐的冷光,仿佛随时都可能屠戮天下,大杀四方。
“是!”魂一巴不得赶紧离开,一跑就没影儿了。
听兰和听雪站在屋外,看到魂一从屋里一阵风似的跑出来,听雪连忙拉住了他。
小脸上带着愁苦,问道:“我家公子还没有消息?”
魂一摇摇头,“没有。”
听兰“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小脸上泪痕斑斑,“公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听雪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看了一眼屋内,小声道:“你不要命了,要哭也不能在这儿哭啊……”
说着赶紧拉她离开了。
摄政王这几个月来就像是暴躁不安的雄狮,随时都可能发火,即便因为公子的关系他不会把她们怎么样,但这个时候在摄政王面前哭,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魂一看了听雪一眼,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叹了口气,离开了。
现在他脖子上的脑袋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有些话还是不要说了,先找回帝师大人才是王道。
屋内,宫无澜捏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甩,“啪”的一声,精巧的酒杯碎得彻底。
没有味道,无论喝什么都没有味道,不管是茶还是酒,全都索然无味。
他从来不知道没有诸葛瑾在身边的日子是如此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生活在炼狱中,坐立不安,食不知味。
那天他被困在密室里,等他用内力把石门震碎,逃出来后,便立马派人去查诸葛瑾的行踪,还派人那那条密道全都翻了过来,等到魂隐卫发现原来石床下还有一条密道的时候,已经两天过去了。
他亲自走进了石床下那条密道,才走了没多久就发现那条密道已经被人堵住了,他就派人重新挖通,没想到最后通向的是郊外的一处旷野,而诸葛瑾,是真真正正地不见了。
只要一想到诸葛瑾可能遭遇不测,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揪起来搓扁揉碎了一般,越来越多恐慌漫上心头,他平生第一次方寸大乱了。
冷静下来后,他又想到诸葛瑾的身手那样好,头脑又那样聪明,她一定会没事的,也许她此刻被人困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她。
宫无澜出动了他手中所有的势力,甚至连宫家为了复国而积攒了数百年的势力都派出去了,只为了找一个人,如果能找到诸葛瑾,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来交换。
“瑾儿,你在哪里?”
*
颜府。
“禀报主子,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查到帝师大人的消息。”暗卫跪在地上禀报道。
颜如风正微微弯腰,俯身在书桌前写字,闻言手中的笔顿住了,一片浓重的墨色在宣纸上渲染开来。
“继续找!直到找到人为止!”颜如风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质疑的气势。
“是!”
颜如风放下了笔,走到窗边,院子里飘来桂花的浓郁清香,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八月份了。
一向温润的眸子也露出了几分忧愁,眉头微蹙着,颜如风想遍了诸葛瑾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也派人全都搜查过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她。
不过,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希望在他找到她之前,她不要有事,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师兄,你都不陪陪我!”赵依依走进书房,看到颜如风又是那个双手负立,站在窗前的姿态,不由撇撇嘴。
原以为只要她多留些日子,等师兄处理完了事情就可以带她去玩,没想到师兄清闲是清闲了,却操起心来了。
颜如风回过头来,看到小丫头嘟起嘴来一脸不满的样子,说道:“你若是玩厌了,我便派人送你回鬼谷。”
“我不要回去!”赵依依发起了小脾气,质问道:“你是不是在想诸葛瑾?”
颜如风温润的眸子闪过几分尴尬,“你这小丫头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每见她一次都跟丢了魂儿似的,虽然她已经有了婚约,你还是放不下她对不对?”赵依依积聚了多个月来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不管不顾道。
“师妹,你还小,不懂这些。”颜如风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谁说我不懂,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她一出现你就不理我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你,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赵依依脱口而出,说出来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小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哼!不理你了!”
赵依依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书房。
颜如风站在原地,一脸无奈。
*
天机阁。
“启禀阁主,我们的人查探了许久,还是没有天齐帝师的消息。”探子禀报道。
窗边正站着一名男子,青色的长袍衬托出了男子挺拔修长的身姿,只是看起来有些瘦削。
男子用帕子掩住口鼻,咳嗽了几声,吩咐道:“继续查探!”
“是!”探子下去了。
男子转过身来,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封信,又不紧不慢地拿出信封装好。
“来人!”
“阁主有何吩咐?”一名暗卫立马出现。
“将这封信送到千绝山!”
“是!”
*
就在全天下人都在寻找天齐帝师的时候,金銮殿上。
轩辕钰议完事后说道:“众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无事便退朝。”
“皇上,臣还有一事。”一位老臣子站出来说道,“臣以为既然帝师大人已经失踪多时,那么应当革除她的职位,她手中的事务也该找人来顶替。”
轩辕钰想了想,说道:“准了,以后就由诸葛离来负责帝师遗留下来的事,直接向朕汇报,不用向其他人负责。”
诸葛离愣了一愣,百官也有些震惊。
原本以为除去诸葛瑾后,他们便可以慢慢地取而代之,谁想到皇上竟然又让诸葛家的人来接手,这不是明摆着维护诸葛瑾吗?
“皇上,臣以为诸葛离年岁还太小,经验不足,不足以当此大任!”有臣子提出了异议。
轩辕钰摆摆手,似乎不耐烦道:“年纪小又怎么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帝师当年不也是这般大的年纪?诸葛离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地方,你们就多多协助他,这样不就行了?退朝!”
轩辕钰说完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停留,脚步急促地走出了金銮殿。
沿着皇宫里的小路来到一座安静的宫殿门前,门口空无一人,走进去也静悄悄的,轩辕钰俊脸上带着急切和喜悦,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内殿,发现里面没人,脸上的笑意顿住了。
转头看见一名宫女刚好走进来,问道:“苏姑娘呢?”
宫女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比着手势道:“苏姑娘在后花园。”
轩辕钰脸上又恢复了笑意,毫不犹豫地提脚来到了后花园。
八月份的天气,花园里的秋海棠早已凋谢,结出了小果实,隐藏在枝叶中。
树荫掩映下,一方凉榻上躺着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容色倾国,眉眼间恬淡安静。
女子正躺在凉榻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一目十行,书页翻动声和着枝头鸟儿的清鸣声,构成了最优美的旋律,触动了轩辕钰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轩辕钰轻手轻脚走过来,轻轻拿走她头上落下的一片小小的落叶,笑道:“看得这么入迷,连头发上落了叶子都不知道。”
女子“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视线还是没有从书上移开。
轩辕钰微微不满道:“我上完早朝就急忙来找你了,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在这座宫殿里,他不是朝堂上一呼百应的帝王,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女子闻言果然放下书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几分好笑,说道:“你不是皇帝吗?怎么这么有空?”
轩辕钰在她旁边坐下,替她拢了拢胸前散乱的青丝,说道:“一时见不到你,我就不能安心处理事情,要时时刻刻看着你,我才能安心。”
女子笑道:“我又不会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音质很干净,像是流水划过心田,微弯的嘴角勾勒出的是天下间最美的微笑,明亮的眸子璀璨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她这样的轻轻一笑。
轩辕钰几乎是一瞬间就沉迷了,这是他最爱的女子,他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她对他笑的场景,可是现在真的实现了,他却觉得不真实。
轩辕钰眼中的迷恋和灼热毫不遮掩,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像是在对待十分珍贵的宝贝。
女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身体僵了一僵,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另一张模糊的脸,心极快地抽动了一下。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曾经的某个时候,是不是也有一个男子这样温柔地吻过她?将她视若珍宝,唯恐损伤?
奇怪的是她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却隐隐觉得那人不是轩辕钰。
三个月前,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大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出身何处,家住何方,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过眼云烟般,没有在她脑海中留下半点痕迹。
当时她身旁躺着一名男子,他告诉她,她叫苏瑾,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在一次出访时遇见她,两人一见钟情,他便把她带回了宫,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了好几天,所以才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
她当时觉得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好像是真的生过病的样子,便有几分相信了他的话。
他把她安置在皇宫中最僻静的安宁宫,说是有利于她养病,并且只派了一个哑巴宫女来照顾她,他自己则一天要来好几回,除了处理政事,他几乎都待在她这里,陪她说话,逗她开心。
他给她最好的,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观赏把玩的物件,他都千方百计地搜罗了来,集尽天下珍宝,只为了博取她一笑。
可是苏瑾觉得自己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外,身体上并没有什么病痛,她失去的是记忆,不是判断和思考能力,因此她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这三个月来,她试图自己查清自己的身份,却找不到任何办法,她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就是那个哑巴宫女,可是那个哑巴宫女除了闷头做事外,什么话都不说,安宁宫外又有侍卫把守着不让她出去。
他这种类似于把她软禁的做法更是引起了她的疑心,但她不动声色,暗中寻找着出去的机会。
注意到她身体的僵硬,轩辕钰心中堵了堵,她还是不能适应他的触碰吗?最开始他碰她的时候,她直接把他推开,经过了三个月,她对他熟悉了不少,却仍是不喜欢他碰她。
可是,他又能奢求什么呢?
这三个月他过得就像是在梦里一般,能留下她在身边,能每天见到她,跟她说话,看着她对他笑,已经是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就算他再渴望亲近她,也不敢吓到了她。
轩辕钰没有再吻她,只是贴着她的额头,若有若无地嗅着她身上独属于她的香气,呼出的气息轻轻撩过她的肌肤,让她有些不自在。
“小瑾,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让膳房给你准备。”轩辕钰柔声问道。
苏瑾脑中突然又冒出了另一个声音:“瑾儿,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同样低沉温柔的声音,却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轩辕钰说她和他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他对她的确也是宠爱万分,可是她对他却没有半点感觉,面对他的时候,她心里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起不了半点波澜,也没有“爱”的感觉。
见她迟迟不说话,轩辕钰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眼中闪过歉意,说道:“是不是我的亲近让你不高兴了?抱歉,我没控制住自己……”
苏瑾摇摇头,说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轩辕钰闻言全身一僵,心中一凉,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事?”
“不是很清晰,模模糊糊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苏瑾说道,暗暗观察着轩辕钰的脸色。
轩辕钰松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小瑾,太医说你生病伤了脑子,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便罢了,不要逼迫自己去想它,这样对你不好,以后不要去想了,好么?”
苏瑾顺从地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是总是待在安宁宫里好闷,你都不让我出去散散心……”
轩辕钰闻言有些心疼,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他也知道这三个月来不让她出去让她产生了不满,可是现在还没到时机,没到把她暴露出去的时机。
这三个月来他已经慢慢在撒网了,到时候时机成熟,他便可以联合凤九殇,同时对宫无澜出手。
当初凤九殇答应帮他得到她,提出的条件便是想要借助他手中的力量,和他联手击垮宫无澜,凤九殇的目的是击垮宫家,而他的目的是凤辰。
退一步来说,即便不能吞并凤辰,他也要除掉宫无澜,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地跟诸葛瑾在一起,才能光明正大地,封她做他的皇后。
“现在还不行,只好先委屈你一段时间,等到时机合适了,我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轩辕钰哄道,“我让人搜罗多些奇珍异宝来给你玩,供你消遣。”
苏瑾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还是不满意,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轩辕钰眼神闪了闪,柔声哄道:“我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以后我再告诉你原因,好么?”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怕我出去撞见了?”苏瑾澄澈的眸子闪过几分怀疑,带着些恼意。
轩辕钰好笑道:“天地为鉴,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并且现在是,以后也是,你也不看我整天来安宁宫陪你,哪里来的时间去陪别的女人?”
见她还是不肯相信,轩辕钰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相信我,不会太久了,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等我办完了事,我就带你去玩。”
以前从未见过她闹脾气的模样,此刻见了,轩辕钰不但不讨厌,反而觉得她连气恼的时候都这么美,让他心醉神迷,欲罢不能。
“主子,属下有急事禀报。”暗卫突然出现。
轩辕钰脸色微沉,他以前吩咐过,他在安宁宫的时候,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都不能来打扰他,现在暗卫竟然来找他,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了。
“我先离开,待会儿来和你一起用午膳。”轩辕钰说完起身带着暗卫走了。
苏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