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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满屯任由这两人拉着他胳膊,扭过头来对一位年纪较大的医生问:“你们谁是这混蛋的主治医生?”这医生指着那挨打的医生说:“这位谷医生就是。”
李满屯闻言点点头说:“很好,很好!我原怕打错了人,下手就轻了许多。既然没打错,那就无需顾忌了。”慢慢向靠在一边墙壁上的谷医生踱去,两名拉着胳膊的医生感觉大事不好,拼着命下死力的想拉住他。可哪那拉得住,也不见李满屯怎么挣扎,就像平常走路一样踱到谷医生身边,说:“我这人向来讲道理,讲究以理服人。在打之前必须把道理与你说清楚。争取做到打一次管一辈子,被打之人从此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知——”李满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原来是医院保卫科闻讯赶来。那时还没形成保安制度,各单位都设立保卫部门。保卫部门都依本单位的级别而定级别,如本单位是厅级那就叫保卫处,本单位是处级就叫保卫科。不像后来,各单位都将安全工作交与保安公司,既使本单位自己设保安也与保安公司保持业务联系。
保卫科的人手提电棍指着李满屯,大喝:“你是干什么的?跟我走!”
见保卫科的人来了,两个拉住李满屯的医生松开了手。李满屯十二分懒散的双手抱在胸前,晃着脑袋说:“唉,没学问啊,没文化。你们应当这样说话:你的,什么的干活。你的,死啦死啦的,八格亚路!”
这两个保卫科的自打干这工作开始,就没见过这样惫懒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李满屯又抵着他们的脸说:“知道八格亚路是什么意思吗?不知道?我就说你们没文化嘛!告诉你们吧,免费的:八格亚路就是我**的意思。”他说“我”的时候用手指指自己,说“你”的时候用手指指两个保卫科的人。
擦那娘污,两个保卫科的人勃然大怒,打从出娘胎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生可忍熟不可忍,两个保卫手提电棍朝前戳来。李满屯岂能让电棍戳到,双手一翻两根电棍已到了他手。两名保卫尚未来得及抚摸已然受伤的右手,两根原本属于他们的电棍已摁到自己身上。
两名保卫四肢抽搐,轰然倒地。李满屯将电棍按在他们身上,说:“我这人向来以理服人,现在请你们想想,平时你们用这电棍电了多少人?被你们电的人是什么感受,恐怕你们并不知道,只是一味的享受电人的快感。今天让你们也尝尝这滋味,以后若是要欺负那些穷苦老百姓时,就想想这滋味。”说完,将电棍提起,问:“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两个保卫大口喘气,没有回答问话。李满屯说:“没听到?那就再来!”两个保卫听他说要再来,两人同时大叫:“听见了,听见了!”李满屯停住了手,问:“听见什么了?说来听听。”一名保卫颤抖着说:“以后,以后再也不欺负,不欺负穷苦,穷苦老百姓了。”
李满屯像见到学生答对了题的老师,做欣慰状说:“这就对嘛。要知道,这电棍是组织上配给你们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不是叫你们欺负人民的。欺负人民的人,那是反动派,是要被人民打倒的。”
在场的人哪知道这是高一一班平时斗嘴常说的话?见李满屯调子唱的如此之高,都不由佩服他有觉悟。门口立即有老人大声叫好:“好!这位小同志说的好!我就说现在许多人都已经忘了本,根本就不记得什么叫为人民服务了。”
这里是老干部病房,住的当然大都是老干部了。今天早上见这几个青年进来,不打针不吃药旁若无人大声谈笑,就已经十分不满了。只是不知这几个青年的来头,一时不好发作。现在见有人替他们出头,当然大力喝彩。尤其是他用词,特别对这些老头的胃口。以为李满屯有多么高的政治觉悟,他们那知道其实这家伙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纯粹是平时斗嘴拿这些话当玩笑说的。
李满屯见有人声援,更是来劲。又来到谷医生身旁说:“刚才话还没说就被打断,现在重新来过。国家花大钱建这老干部病房,为的是要给这些曾经为革命出生入死,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同志得到更好的治疗环境。”
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争取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拉拢门口观战的老干部支持。果然,这些老干部对这话深表同感,不住点头。
李满屯口气一转,说:“可是你竟然将这几个敲诈勒索穷苦老百姓的混蛋收进来。占着宝贵的医疗资源,还是专为老干部准备的医疗资源,将这间病房变成棋牌俱乐部。想必你还假造病历,否则没有理由收他们进来。你肯定还打算开贵重补药,以达到讹诈工人老大哥的目的。你假公济私,助纣为虐,侵占老干部的医疗资源,影响老干部的医疗休息。你说你该不该打?”
刚才拉着李满屯胳膊的,年纪比较大的医生说:“这位小同志,话可不能乱说。这假造病历可是医生之大忌,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另外,我也希望能依法办事,大家私下就不要闹了。”
“行啊,”李满屯大声说:“依法办事好啊。可是,我问你,怎样才能依法办事?要证据是吧?那么,第一样证据是明摆着的,我先提供给你。这是老干部病房吧?是国家花大钱修的,不是你们医院小集团的,是吧?你们凭什么把这几个压根没病的青年弄进来?你拿证据给我看,这几个人是老年。再拿证据给我看,这几个人是干部。再再拿证据给我看,这几个人是病人。证据呢?拿给我看啊!”
那医生嘴硬,说:“是不是病人由不得你说,这得医生说!”李满屯哈哈大笑,说:“真好笑,你想攻其一点不计其余?这个姓谷的将青年、非干部弄进老干部病房,就是循私枉法,你包庇他就是同流合污。我们先把这一点定好,再来谈到底是不是病人的问题。”
旁观众人鸦雀无声,都想不到这男孩年纪不大,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滴水不漏。有谁知道高一一班个个都是久经沙场,整天在胡说八道中打滚?
见那医生没回话,李满屯接着说:“我同意你说的,是不是病人要医生说了算。但申洋市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医生,也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医院。你说这些青年有病,需要住老干部病房才能治好。行!你现在就拿病历出来,你不是讲究证据吗?病历就是证据,而病历归你们写,所以你们要拿出来。我可以拿去让别的医院,请别的医生看你们写的对不对。拿出来啊!”
那医生察觉矛盾由谷医生转移到自己身上了,但他还是强硬地说:“你是老几啊?凭什么要交给你啊?”
李满屯呵呵地笑着说:“理屈词穷了,就开始不讲理了,是吧?刚才不是你说要拿证据吗?行,不讲理好!不讲理,就只有打!”说完就“啪啪啪啪”四下鞋底,分别打在那医生与姓谷的脸上。
这四下打的十分流畅均匀,但也没什么稀奇,因为鞋子本来就在手上,少了脱鞋的环节。李满屯哪知道张秋生是靠粘字诀,他就是练一生都学不会这招脱鞋术。
众人见李满屯说打就打,毫不拖泥带水。知道今天遇上了个浑小子,只怕满医院无人能阻挡了。保卫科的两个人趁机溜出病房,在走廊里看到那个jing员。当时就埋怨,你身为jing察怎么见到有人扰乱医院治安也不管?
jing员摇头苦笑,说:“我怎么管?这小赤佬连老古、金队都打,而且是在派出所里打。分局领导还把他放了,我不管也不违纪。”
咝——。两个保卫倒吸一口凉气,问:“这两个小子是什么来头?”jing员摇头说:“不知道,到目前为止,连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哪儿人,干什么的,一概不知道。反正整队的刑jing都抓他们不着。这里说抓不着吧,那里他们自己又回来了。”
两个保卫吃惊不小,又幸灾乐祸,说:“这不是调戏你们jing察吗?跑了就跑了,还回来,这不公然说jing察是饭桶吗?分局就凭他们这本事就放了?是那个领导决定的?”
一般来说,各单位的保卫相当于杂牌,jing察才是正规军。杂牌们平时都是上竿子巴结正规军,今天两个杂牌被电棍把脑袋电坏了,居然这样与正规军说话。jing员瞥了两个杂牌一眼,说:“周局决定的。不服?不服你们找周局说去!”
保卫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的太伤感情,连忙打矮桩说:“有什么不服的?我们就是个水货,哪摊的上我们不服。周局必定是看出了这两小子有什么大背景,没办法,扛不住才放了他们出来为祸人间。”
jing员说:“这个你们倒说对了,来接他们的是个将军,还带着两个校官一个二毛四,一个二毛三。这小子好像还没怎么恭维那个将军,照样旁若无人高谈阔论,临走还把将军的车要了来。不信你们可以下去看,那车还停在你们院内,挂着军牌的便是。”保卫又吸一口凉气,说:“我就知道有大背景,连来保他们的都是将军,那他们家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