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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少卿神色一暗,眼中有某种怒火在云集,从小到大他就觉得自己非娶这个寄人篱下的女孩不可,他不但和她情投意合,而且只恨自己长不大,不能立即娶她,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如今,为何,那个小鸟依人总是跟在他身后叫他少卿哥哥的小女孩,对他暗示给她的信息反馈一脸的不以为然,难道她现在已经心有所属?或者她发现了他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让她伤心欲绝才旁敲侧击?
母亲跟他一个屋檐下下生活发现他的秘密很正常,可锦娘一个不出大门的小姑娘又如何发现鸣凤楼的秘密?就算她有耳目在京城,她那边庄子上修葺的事都自顾不暇,又什么时候费心去查他的事?
冯少卿暗叹,人果然是不能做出格的事,一不小心做了就会心虚!转念看着萧锦娘的眼神更加怜惜:“锦娘,你还记得母亲为我去定州向姑母提亲的事吗?”
萧锦娘迎着他柔软的眸光,诚恳地道:“这个当然历历在目。”
“我的心从来未变过,十年前如是,五年前如是,现在也如是,你可明白?”
“我明白。”
“既然你知道我的心,那我明日让母亲来娄家为我提亲可好?”冯少卿莫名激动。
“不好。”萧锦娘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你的心再好,再坚定,可是她不喜欢这种多情性格的人,她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索性今日就放开了说,省的拖泥带水,后患无穷,“表哥,你少年有成,前途无量;我恶名昭彰,处处碰壁,你已近弱冠之年,身兼冯府重则,而我还小,不喑世事,我们的立场根本不一样,我不可能嫁给你。”
“我,可以等你!”冯少卿被她这么平心静气地一分析,眉眼虽镇定但气息已经减弱。
“等?表哥,你要等我几年?你又能像我一样清心寡欲几年?这几年来,我之所以对你以礼相待,是因为我时常记起小时候的事,但是这不代表我一定就喜欢你,要嫁给你,而且,我现在才十一岁,还有四年才及笄,表哥你要破釜沉舟等我四年,然后等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结果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可以再次明白的告诉你,我不可能嫁给你。”
“你,你,你此话当真?”冯少卿被萧锦娘的清冷和寡淡伤着了。
他一直以为那个柔柔弱弱,缠绵病榻的萧锦娘惹人哀怜些,眼前站在这里的萧锦娘陌生的让他觉得害怕。
“千真万确。”
“也不后悔?”
“绝不后悔!”萧锦娘一字一句地答道,“表哥,你该找你爱的人去结婚,而不是为了圆小时候的一个梦。”
“梦?!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我的一个梦?呵呵!”冯少卿眼里透着绝望,更多的是悔不当初,“表妹,你,好凉薄?”
小姐凉薄吗?
紫英一直在门外听着里边的对话,她虽然很想小姐答应表少爷的求亲,但是小姐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就算在萧家那么艰难的日子小姐都没有答应表少爷,可见小姐是真的不喜欢,尽管她听见冯少爷撕心裂肺的话,感到很难过,但她也不会再劝她家小姐什么了。
小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她们似乎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小姐,也不敢看透小姐。
小姐对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吃饭和她们一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分她们一份,在萧家她对这些下人们百般呵护,对老丈仗义相助,对来历不明威胁到萧家全族性命的人连夜施救,可恨到此时萧家还不知道那个救了她们性命的是她们口中一无是处的灾星,在回京城的路上,她们没有尽责,小姐为了不连累她们性命,竟然跟着陌生人行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回到庄子上更是就像没有发生过她被劫持的事一样,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真的是无地自容。
这么好的主子,如果她们觉得回到娄家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而对她倒戈相向,那她们就大错特错了。
她们这么长时间的跟随心里眼里的主子早就只剩下一个萧四小姐了。
“表哥既然知道锦娘生性凉薄,就应该果断舍弃锦娘做你的长久打算!”
萧锦娘等冯少卿跌跌撞撞从屋里出来后,在冯少卿消失的地方久久矗立着。许久,她收回些许放空的眼神,吩咐紫英准备一下换洗的衣服。
她要去见娄老夫人。
她这个身体的主人虽说是个病秧子,但还真是能惹事,她儿时的伙伴一个比一个认死理,娄欣玉今日就为席绍戎对她展开过一次攻击,而这冯少卿失望过后不知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她不能不防,明日的灵台寺一约,恐怕更是凶险万分,有些事她要找老夫人问个清楚。她不能稀里糊涂为被人做了替罪羊。
水心斋内,娄老夫人正在紫檀雕花镂空长榻上小憩。
顾妈妈是娄老夫人把朱妈妈给她之后重新提拔上来的老妈妈,见到萧锦娘来找老夫人,心里一惊,面上看着却还是格外欣喜。悄悄地拉了萧锦娘的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满眼含笑却是不语。
萧锦娘看到榻上酣睡的外祖母,卸去了朱钗云髻的伪装,卸去了娄老夫人的头衔,她不过是年过古稀的老太太,心下一热,有些触景生情。
“老夫人有歇午觉的习惯,再加上人老了,天时冷时热,每次黎明时分老夫人的都会因为腿疾被冻醒,就算大舅爷一直为她熬药养着,她也不愿天天喝那棕色的药水,索性现在一点也不喝,每日难受的时候就把腿部裹上毯子倒也能减轻些冷痛。”顾妈妈看着萧锦娘用帕子擦眼角,就觉得可亲,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人上了年纪,是会这样的。”
萧锦娘说着轻手轻脚地进来,顾妈妈看着老夫人熟睡的样子,眉头难得的舒展开来,就要上前去唤老夫人,萧锦娘扬手止住了她。
正好这时候娄老夫人抓了个痒,腿边的毯子滑到了脚下,萧锦娘上前拿起毯子,给她放在一条腿上,而她则蹲在娄老夫人的面前,隔着娄老夫人的衣裤,给她轻轻按摩起来。
顾妈妈见萧锦娘手法轻柔,动作怪异,似乎像小丫鬟捶腿的动作,却又不太像,但终归有些不忍她蹲着,便搬了个低杌给她。
萧锦娘坐下之后,轻轻一笑,再不看顾妈妈,专心为老夫人捏揉。
“好舒服啊,这儿再揉揉。”老夫人脸上的表情透着舒心,她被这腿部传来的温热双手撩拨的睡意全无。
睁眼一看,那女子头上插着简单的朱钗,如瀑布般的青丝垂在肩上,脸上不施粉黛,朱唇犹自红艳欲滴,不是萧锦娘却是哪个?
“我的儿,你在做什么?”娄老夫人脸上的舒逸变成怒火,“你怎么能为祖母做这样的事情还不快起来。”
“顾妈妈,锦儿糊涂,你也不知道制止吗?”
“祖母,你不要怪顾妈妈,是外孙女要为祖母减轻些痛苦才做的。”萧锦娘站起来轻拍娄老夫人的胸口,让她消消气,“外孙女从来不曾为娄家,为祖母做过什么,只要外祖母舒坦,这简单的按摩又算得了什么,外祖母当真要怪顾妈妈,就先罚了我,再连累她也不迟?”
“你这孩子明知我不会罚你,还拿你说事,唉,”娄老夫人轻柔地跟萧锦娘说完话,转身看向顾妈妈的时候又是一番凌厉之色,“顾妈妈,你下去吧,今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我的儿,你最近的身体可是真的好了?你外祖父要是知道你现在如此出息心里不知道有多宽心?”
“祖母,是在说护城河一事吗?”萧锦娘心里腾了一下,连外祖母都觉得她那时的举动是在报恩,是在为娄家和皇家撕脸,可见娄家和皇家早已是貌合神离,皇室成员处心积虑地在找娄家的麻烦,外祖父已是板上鱼肉,而皇室不好再明着压制,暗中便想了个能让娄家一锅端,让祖父辛辛苦苦支撑下来并开花散枝的娄家祖业毁于一旦,娄家族人灭绝人世,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灾星的名号,因为灾星被扣在萧四小姐的头上,而娄家又是把萧四小姐养大的罪魁祸首,他们便深恶痛绝,早就决定除而快之?
“恩。”娄老夫人轻轻点头,“你明日就要去灵台寺面见三皇子,想必三皇子的人早就在寺里重重布置,你就算能够赢了那个三皇子之约,就算为自己正了名,不见得能活着回来见外祖母,所以祖母不希望你只身犯险。再者你本来就体弱多病,这次推脱不去,即使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朱夫人现身于人前,为你无声中正了名,三皇子于情于理也不会再找理由苛责你,你也可全身而退。”娄老夫人声音沉厚,萧锦娘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疼爱和怜惜,心下暖暖的。
“外婆,你早就知道是谁盯上了娄家吗?”
“恩。”娄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在护城河放生那样神圣的地方准备放血,可见他们已经急红了眼。”
“外祖母,我到底是谁?”
“你,这傻孩子,你当然是我女儿的女儿。”
萧锦娘抬眼,她没有忽略过娄老夫人眼中一瞬的犹疑,“外祖母,你也不想让外孙女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吧?”
“你虽然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但也好过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给你带来更多的烦恼要好的多,锦儿,你要记住,外祖母和你外祖父只要你好!”
萧锦娘听着老夫人意有所指的样子,慢慢地释怀了。
纵使她不喜欢这种被哄骗,被保护的感觉,但是娄老夫人拿外祖父的性命来震她,就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身世一定不只是萧家小姐这样简单,而原本的萧锦娘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想通了,她也不再勉强,人家不想说,你再怎么问,也还是不会说。
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不知道比她知道后快乐,那她何必自找不快乐。
“外祖母,如今锦娘已经和皇室成员站在了对立面,退无可退,只有前行,即便明日锦娘推脱有病在身,那个心狠手辣的三皇子也会找上娄家的麻烦,锦娘不怕独自面对他,也是想让皇室成员改变对娄家的看法,让娄家的锋芒弱些,外祖母不必担心。但灵台寺之约锦娘一人和他周旋就是,娄表姐和舅妈还是不要去的好。”
娄老夫人轻轻点点头,这孩子失忆后,反倒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这样坚毅冷凝的性子,娄府怕是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萧家也怕是难觅,这倒像极了一个人。
许是得到了萧锦娘内心的想法,娄老夫人又跟她说了一会子话,便让她下去了。
萧锦娘需要准备好精神,明日好应对三皇子的挑衅和慈云方丈言语攻击的道歉,所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张大字,然后吃了饭早早睡下。
“如果你救好了朱夫人,我亲自上灵台寺找慈云法师为你正名,去你灾星名号,让慈云法师当着众人给你道歉,给你死去的外公超度,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同样也早早睡下的还有三皇子府的三皇子,他脑袋里一直装着萧锦娘咄咄逼人的话,奇怪,已往他接触过的那些人哪个敢跟他叫板,不要说那女子只是区区一个萧家小姐,就算是丞相府小姐,他也不会让一个女子的光芒胜了他去,可是派去朱家的暗桩们回来报于他说,那些姨娘被朱显和萧锦娘狠狠教训了一顿,如今都不敢去朱夫人的屋里了,朱夫人至今是生是死,是好还是坏无人知晓,他派去的第二波隐卫也被席绍戎轻松把萧锦娘的险境化解。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生气摔了几个杯子,直到摔无可摔才小了些火气。
金鸡破晓,东方渐渐拉开了鱼肚白,太阳慢慢悠悠地晃上青蓝无云的天空,多少人期盼的这一天,就这样稀松平常却又不平常地拉开了帷幕。
朱显早就派人来接萧锦娘,朱夫人现在能说话了,但还不知道到底恢复的怎样,他不敢打包票让萧锦娘直接去灵台寺和他跟朱夫人汇合,总觉得先让她来家里瞧瞧,再下定论更加万无一失。
还有一个小的私心,他隐隐含在心里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几日没有见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心下倒有几分迫切想见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的念头。
萧锦娘坐着娄家的马车,一个人躺在车里也甚是惬意。
来到朱府后,难得看到清净的大院子里人影绰绰,敢情这将军府的隐卫们还真深藏不露的,这大概要归功于朱将军,那个爱惹桃花的大肚将军。
萧锦娘重新给朱夫人号了脉,又看了她的手臂和腿部的柔和度,对朱显点点头,她开口问朱夫人:“夫人可是觉得好些了?”
“恩,好多了,多谢萧小姐救命之恩?”
朱夫人从床上坐起来,朱碧莲在她身后轻轻给她绾发,朱夫人言语清晰,但神智似乎还有些木呐,萧锦娘想着十天能恢复成这样怕是与朱显和朱碧莲悉心照料离不开的,也就满意地看了朱显一眼,“夫人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能是你应该做的?萧小姐和我们朱家非亲非故,却救了老身一命,老身当然要好好答谢。”朱夫人显然心情激动,“显儿,去包一千两黄金,等到萧小姐回到娄家的时候给她带回去?”
“母亲?”朱显看着一本正经的母亲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要跟萧锦娘划清界线一样,心下不悦。
萧锦娘眸色不动,淡淡地看着虽然大病初愈脸色苍白的朱夫人,觉得这朱夫人有点意思,边夸奖朱碧莲容貌秀丽,聪明贤惠,又对朱夫人道:“朱夫人太客气了,你最要感谢的不是我,是您儿子和您的侄女朱碧莲,要是没有他们给你每日按摩,你这时候恐怕不能下床走路?”
她就事论事,可朱夫人偏要送钱给她。
朱夫人扫了朱显和朱碧莲一眼,不为所动:“就算他们有功,他们毕竟是我的血肉至亲,于情于理都是本分,而萧小姐就不一样了,还是收下诊金的好,不然我这老婆子就算康复也会于心不安。”
“好,既然朱夫人这么爽快,那锦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锦娘忽略过朱显灰败的脸色,想着自己的小金库又多了一千两银子,真是可喜可贺,今日回去一定要让朱妈妈买些新鲜的上好毛尖庆贺庆贺。
萧锦娘同意收钱,朱夫人的脸色缓和许多,没有了剑拔弩张的针对性,反而笑的舒畅,不一会就在朱碧莲的巧手侍弄下穿戴整齐,萧锦娘和朱显在廊下说了不过两句话,朱夫人就已经出来了。
此时的朱夫人上了些淡淡的妆,更显得精神气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