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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义安听了之后脸色大变,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跑进去,找人。可是这屋子里除了几个在榻上和衣而睡的丫鬟和一个满面懊悔的老婆子,哪里还有四娘的影子。
“你们小姐人呢?”萧义安气急败坏地吼道,声音里还有些许的了然。
“回三老爷,老奴也不知道,老奴醒来就没有看见小姐,只留下小姐昨日换洗的衣裳,老奴去恭房里看过也没有。“朱妈妈眼睛里噙着泪,说什么也敢相信,小姐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的。
这个客店虽是不大,但每个房间的床后面都有一个用屏风围起来的小隔间,隔间里的地方不大,三尺见方,里边放置了一个木桶,却可供屋里的人洗澡如厕用。所以晚上这里是不用出门就可以上厕所的。
等丫鬟们忐忑不安地跪了一地,萧义安忍住愤怒,又把房间里的上上下下察看了一边,果然没有四小姐,他一下子蹲坐在椅子上。
这可怎么办,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朱妈妈去把孙武叫来,把家丁们叫来,把店小二叫来。”萧义安吩咐完看着一脸呆相丫鬟们的惨白小脸,想来他此时的脸色又好看到哪里去,“你们几个再看看你们丢失了什么东西没,这房间里可能有什么地方进来人,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嗯,奴婢这就去。”
水葱和水绿脸色莫名,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也看不出她们紧张萧锦娘的样子。萧义安,眸光一沉,再看到泪眼朦胧的紫英紫燕把床上床下,柜子里,窗户上都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紫云紫苑抹着泪把门后的门闩研究了一番,也没有发现门闩被撬的痕迹,她们跑到床上,摸摸萧锦娘枕着的枕头,暗叹一口气,还好都在,可是小姐呢,小姐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了小姐,她们的心里就像什么地方被掏空了一般。
不一会孙武和小二就脸色发白地跑过来了。
先说孙武,孙武当时大包大揽地把活给拦下了,现在后悔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又给萧义安作保证,如果找不到萧小姐他这条命就不要了,任萧老爷处置。
店小二过来说你们这些人连个小姐都看不住,怎么能去京城啊?
家丁门过来,又是扇耳光又是痛哭,他们跪在地上,好像私自被人掳走小姐是他们的过失。
萧义安摆摆手,让他们再去外面找找,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店主昨晚没有在店中,今天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店里的人人满为患,想着这个时间点正是开始做饭的,怎么店里围了很多不着边的客人,待他挤不进去自己的店,随便抓了个人问,才知道,在他这里有一个住店的人丢了。
后来这个老板心思一动,竟然发动了屋里看热闹的人帮萧义安满大街地去找萧锦娘。
蓝灵走到街口的时候就看见很多人,在他询问过之后,就要求找萧锦娘的人带他去那家客栈找萧三老爷。
萧三老爷当然认不得他手里的不可多见的好镯子,忙把朱妈妈叫来。朱妈妈是唯一见过小姐镯子的人,当时她还劝萧锦娘不要平白无故收李副帅那个奇怪的镯子。现在看到那个镯子,该庆幸还是该后悔,她也顾不得了。
“我家小姐遇到了舅舅的老朋友,那这个老朋友是谁,可说过什么话?”她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李副帅把小姐带走了,要是真的,他可要把小姐害惨了。
“你们到了京城,自会有人跟你们联系,到时候你们小姐自会去找你的。”蓝灵不想多说,但他想到主子对那位小姐的不同相待,便转过身来,“你们这一路没有了主子,估计进京就没有那么慢了,路上还是小心为妙。”
“可是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现在安全吗?会不会没有人伺候,她,她还要熬药,喝药,身子不好,不好长时间奔波。”
“你们放心,她现在好的很。”蓝灵淡淡一笑,拂袖而去。
她要熬药,她不能长途跋涉,可是她看起来气色不错,不想传言中的那样每日要靠药维持生命,每日卧床不起,看来传言多半不可靠,不但在西北创建功绩一路青云直上却被主子一句话就打发会西北大营的李峰不可靠,貌似孱弱无力简单纯然与世无争的萧家四小姐灾星的名声也不可靠。
这世道,真是一物降一物的时代。
蓝灵走后,萧义安就把众人召集过来,商量着吃完饭后马上启程,既然这个人能把小姐的信物拿过来,就说明小姐现在已经安全,以他的言谈举止看来,那人应该不是一般人,而且武功极高。
朱妈妈知道萧锦娘现在是安全之后,心里五味杂陈,那人送来小姐的手镯显然不是李副帅,或许李副帅顾不上来,派他来。这样看来一个可能就是小姐被人掳走,他救了她,为了怕节外生枝就不敢再把小姐交给他们了,另一个可能就是,小姐的舅舅家来了信,而小姐舅舅那人向来看不惯萧家人,但是他跟小姐关系不错,所以入夜把小姐接走,不然也不会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
她私下后悔一番,又和四个丫鬟怎么悔不当初的自有一番计议。
而说话间,他们的车队已经行了五天,这一日傍晚,总算到了京城脚下。萧老爷安排他们先在京城边的店中休息,他则亲自带了两个家丁去萧夫人的庄子上打点。
而此时的萧锦娘还在席绍戎的别院欣赏院子里的花,也不知这个朱雀怎么会那么喜欢花,满花圃的花形状都是层层叠叠,粉面映人,雍容华贵的。因为那臭虫喜欢,还是朱雀自己喜欢,这朱雀既然能在这个院子里住,跟那臭虫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可为何会下药迷晕她,还使了那么毒辣的迷魂香,三天三夜?幸亏这个朱雀没有杀她之心,要是有的话,恐怕她早就不知道要死在这里多少个时辰了。
正在她神游之时,就见牛从中从外面进来,躬身给他行礼道,“萧小姐,主子叫你过去吃饭。”
“好。”萧锦娘起身答道,这几天被那臭虫折腾下来,她竟然隐隐有了在那臭虫房间吃饭还不错的念头。
不是她这短短几日就被美色倾倒,而是那人使了最卑鄙的手段,饭菜端到她房间的时候,就只有一碗粥,一个馒头,一盘咸菜,而到了那人房间,则是鸡肉鲜香四溢,鱼儿外焦里嫩,连一块烧饼都有学问,千层饼,那层层的酥脆,咬到嘴里,真是不知要酥倒多少她的脑细胞。
就这样,她已经退不可退。只能一边在忏悔又被他骗进房间,一边又说服自己就在被他设计一次,就这一顿饭之后,天天吃糠咽菜也不来他这里受他的气。
“牛叔,这院子里没有丫鬟仆从,只有你一个人在打理吗?”
“否,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打理,本来还有两个人的,他们去了西北还没有回来。”牛从中暗暗打量着香汗淋淋的萧锦娘,即使在这满园的花色中,也不及她莞尔一笑,怪不得主子会毫不留情地把朱小姐赶走,朱小姐,她虽然也实在太过分了,可罪不至封杀十年,难道主子他?
“朱雀去了哪里?”萧锦娘在老者走神的时候,直直地看着他,发现这个老者骨骼精奇,一走一停间非常人之资,心里断定他的武艺一定精深。
而在她提到朱雀的时候,老者眸光一暗,“朱小姐做了不该做的事,主子罚她十年不许进别院一步,再说她也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她是朱老将军的孙女,因为朱老将军经常找主子去谈话,所以朱小姐认识了主子,当日你们刚来的时候,朱小姐也是前日才进院子来的,不过她很任性,也很喜欢主子,主子虽说每次经过这里在别院待的时间不长,但她还是说服了朱老将军要借主子这个别院清修,每日午后都会派人来院子里打扫一番。所以这个院子其实是朱小姐的人经常在打理的。萧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只是好奇你一个年进四十的大叔,怎么会用粉色来设计整个院子。”萧锦娘淡淡地道。
不管她是什么将军的孙女,不管她有多么喜欢那人,那人对她又有多喜欢,她都不能白白被朱雀设计,这一个闷亏,她迟早要还给朱雀的。
萧锦娘从花丛中移步出来,跟着牛从中进了席绍戎的房间。
只见穿戴整齐的他正襟危坐在桌子边,和昨天他们吃的饭菜截然不同。
她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见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哈哈,本少将来的可还真不巧,没想到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还会邀请别的女子共用晚饭,要是把这一幕说给天下的女子听,不知道多少女子今夜要望天长叹了。”
萧锦娘看见来人进来,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中间系着玉带,人未到声先闻,语气爽朗,潇洒飘逸,完全不似那人的外表敦良内心腹黑。便好奇地问,“你是谁?”
“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朱显好整以暇地看着萧锦娘从他进来后才端正了坐姿,内心不免一惑,“席将军,怎么我来你不欢迎吗?不为我介绍一下你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吗?”
席绍戎听他一言面色泛上一丝青色,可他还未张口,就被萧锦娘打断了:“本小姐定州城萧家萧四小姐,不是什么谁的美娇娘,本小姐闺名锦娘。”
萧四小姐,朱显脑子里迅速转了个弯,如今大周有四大奇闻,其一,京城人称玉面虎的席老侯爷府的席二少爷从出生就不会走,直到他十岁前每次外出不是被人抱着就是坐着特殊的椅子行走,可是在十年后他竟然出奇地从轮椅上走下来,还学得了一身本领,在席家本来没有人看好的二少爷,替父杀敌一战成名。其二,就是五年前在京城比武大胜天下豪杰的黑马风清扬,自从扬名那夜大败代王李世子李幕方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他的去向一向成了京城秘辛。其三就是这定州城萧家的四小姐,听说她从出生就吃人参,没有人参就没有她,要说她一个女子靠世人罕有的人参吊命本来就是一个奇葩,更何况她的外公还是太医院的第一任知事,这在所有太医的心目中可是一生所向的目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两位奇人,真是不虚此行。
“好,萧四小姐果然好爽快,真对本公子的胃口。既然你真诚相待,本公子必然如实所述,本公子是朱家四少爷朱显。”
朱显说完,萧锦娘一惊,难道这人是朱雀的搬来的救兵,被那人赶走以后来找他理论来了,怪不得那人的脸色如此不好看。萧四小姐大概完全忘了朱雀为什么被赶走的,半点感激之情也无,此时倒有了看好戏的精神了。
不过,那臭虫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将军,这个人刚说了也是个少将,可为何在臭虫跟前这般收敛?他堂堂一个将军本来就该是今时这番威风八面,不苟言笑的,可那人在她面前,却没有一点将军的样子,反而黑心黑肺的老是设计她呢?真让人猜不透心思。
“朱公子请坐。”萧锦娘看对面的人脸色不虞就觉得心里甚是安慰,连忙给直接在她身边落坐的朱公子递了一双筷子。
“萧四小姐这么美丽的一个美人,怎么和传闻中的一点也不一样,真是让我好开了眼界。”朱显说完也不理会席绍戎的冷面,喊人进来给他打水,可蓝灵在外面一直没有进来,反而是他自己到那边的盆边把手洗了洗。
“蓝灵,今天罚你不许吃饭。”
蓝灵在外面低头认罪,他不是没有拦那个朱公子,而是等他看到朱公子进门的时候,他再拦就已经晚了。索性不吃饭正好给他时间好好去反思为何他的武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进展。
“席臭虫,你怎么在家还戴着面纱,难道你终于认识道你的美色是天下男人的悲哀,怕所有男人集体讨伐你,才戴上的?”
似乎接了萧锦娘的筷子,知道萧锦娘也是个爽利人之后,朱显就把这里当做他的家了,并且恢复了小时候常常叫席绍戎的小名。
“你怎么叫他这个名字?”萧锦娘有些意外,可见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不是白白说的,放之古今皆通。她就说吗他一个将军而已,多大点的官整天摆着张臭脸让她看,原来还有人比她更烦,更恨他的。
“他的脸跟他的心一样臭,我这样喊他是名副其实。”
“好,你这样说,真是甚合我意。”萧锦娘哥俩好的拍拍朱显的肩膀,既然他跟她说得来,那朱雀的帐自然就不打算在他的头上,她的哥哥,也许跟她不亲不合呢。“你不知道,我才给他当丫鬟当几天,就快要把我的心都给熏臭了,这下倒好,终于来了个能让我说说心里憋屈并且同仇敌忾的人了。”
萧锦娘说着搓了搓手,“来今天我破例陪你喝一杯。”
“你会喝酒?”
萧锦娘不言语,却是拿了酒杯用袖子捂着脸,一仰脖喝了下去。
“好,好酒量。”朱显也不甘落后地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喝下去,本来萧锦娘以为他要放松一下寻思骂那只臭虫的豪言的,没想到他倒羡慕起了她,“看你们这有酒有肉的,小日子过的可真滋润,哪像我整日在家里被糟老头子指着鼻子骂。”
“你被你爷爷骂?”萧锦娘从整只鸡上撕了一个鸡腿,递给朱显,又把另一个鸡腿撕下自己拿在手中啃,听朱显一说,像是激起了她心中的千层浪,便试探着问,“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我外公骂,而且每次我有背不出的地方,他就指着我的鼻子骂,不骂到我叫苦求饶决不罢休。”
“真的?”朱显显然也很意外,他自是知道萧四小姐以前是在娄知事的家里养大,不知为何去年娄知事死后,她也被接回了萧家,原来这里百年还有内情,这萧四小姐的言谈举止,那里有半点孱弱的迹象,你见过靠吃人参吊命的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吗,“为天下同是苦命的人喝一杯!”
“干杯。”萧锦娘端着自己的杯子跟朱显碰了一下后,才缓缓倒进嘴里,朱显不知她碰一下自己的杯子何意,但是他想着这样时刻多说扫兴,遂也没问,在给萧锦娘到第三杯酒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萧锦娘的杯子,在她还没喝的时候,先一步碰了她的杯子,“干杯!”
朱显几杯酒下肚,作出一脸被压榨过后的轻松状,萧锦娘又想起了以前娄老爷子也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争气,顿时胸中又扬起了火焰,直接喝了朱显的酒,完了又顺嘴秃噜了一句话:“认识你,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你很对我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