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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惹香云生气了呀!那姑娘家都爱被人哄着捧着,准是你说了啥话让香云不自在了。她是个内向的人,有话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或者说了反话你还不晓得呢,多哄哄便是了!”
良杰笑呵呵地插话道:“香草姐倒比我哥还了解我嫂子呢!我嫂子一生气,我哥就出来溜达……”“胡说呢!我走了,道谢了,香草!”良坤两三口吃了炸鱼就要走。可刚走出门,小满,孟贤和吕光就一块儿回来了。他们拉住了良坤,非要留他喝酒不可。他推迟不过,只好跟着去了后院。
后院里,许氏已经排开了两张桌子,让他们喝酒的单独坐一处。香草的炸鱼一端上桌子就被抢光了。良杰刚吃了两只,没尽兴呢,便问小鹿:“咋不多抓点呢?”
小鹿鼓起嘴说道:“你以为龙宫是你家开的呀?要多少鱼虾就有多少呢!你明天去试试,看你能抓多少条!”
香草接过话道:“也好,反正大家没吃够,明天就放良杰一天假,跟小鹿比比谁抓鱼最厉害。”
良杰欢呼了一声师傅万岁后,冲小鹿挑衅道:“谁要是输了,得跳河里去游一圈!”
小鹿眉毛一挑说:“谁怕谁呀!”
香草笑道:“瞧这良杰高兴的,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明天好好地去玩儿吧!”
张金插话道:“香草,上次劳烦了乔大夫和乔姑娘,还没道谢呢!明天抓了好鱼,该给他们送些去。”
“姨夫提醒得是,就这么办吧!”。
“要喝鱼汤,该把马二郎请来呀!”小满说道,“好久没跟他喝酒了。”
许真花笑着数落小满道:“没成过亲的娃就是不懂规矩,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小满转头问旁边的良坤道:“你是成过亲的,你说说啥规矩?”良坤笑道:“许二娘说的大概是成亲前半个月不许见面吧!”
“哦!”两桌子人都笑了起来。香珠自己也止不住笑了,嘴里的鱼汤都差点喷了出来。许氏忙拍着她的背说:“那小半个月一眨眼就过了。这是老规矩,可不许坏了,否则不吉利的!”
辛寡妇冲香草挤了挤眼问道:“香珠都快了,老板娘你啥时候嫁呢?要是嫁了,可不能把我们这些伙计丢了,不然我们上哪儿找饭吃呢?”自从李年父子被抓后,辛寡妇就从李家出来了,在香草家帮工。
“对啊,”许氏忙说道,“那廖庆家好歹要去相看相看。金大姑都带信儿来催了我一次了。香草,不如明天就去看看?”
良坤停下筷子,眼皮偷偷地瞟着香草,心里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连夹菜都不会了。
香草一脸笑容对许氏说道:“娘说多久去就多久去,都听您的!不就是相看相看吗?我倒要瞧瞧这人有多好呢!”
张金笑道:“要是好,那就赶紧把事办了!食店的买卖越来越好了,多个人帮手也好。”
许真花转头对丈夫笑道:“人家是秀才呢,咋能给你帮忙?”“那秀才只知道攻书,旁的啥都不会,我看也没啥好的!”
香草冲张金竖起大拇指道:“姨夫就是有见识!”
许氏拉下香草的手,一脸正经地说道:“不许拿这当借口,人家是秀才,自然是攻书为主,旁的不会也好办,家里人多干干不就完了吗?只要他人好,其他的都莫计较。”
香草调皮地笑笑说道:“娘,这话就差了吧。单是他人好,就不用吃饭了?万一他一直考不上,要我一个女人供他读一辈子的书?那不成了吃软饭吗?”
满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张金点头道:“香草这话我觉得不错。那饭都吃不饱了,有啥力气去读书?有句话说,民以食为天,食才是第一的。要是那秀才连自己都养不活,我看还是算了吧!”“净说晦气话!呸呸呸,人家廖庆秀才肯定是能高中的!”许氏忙轻轻拍了拍香草的嘴,“少找借口,明天一早就跟我去相看相看,没准你一见就喜欢上了呢!”
“是是是,明天一定陪您老人家去,包让您看个够!”香草咯咯咯地笑道。
良坤抿了两口酒,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是没福气娶上香草了,但总还是不甘心。听见香草要去别家那儿相看,他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
这时,小满用胳膊碰了良坤两下说道:“吕哥跟你说话呢!你咋回事啊?在这儿吃饭还想着你家香云呐?这两口子够滋味儿啊!”
大伙儿又都笑了起来。良坤忙回过神来问道:“吕哥说啥呢?”
吕光抿了一口酒,说道:“回去好好说说你那良生哥,莫再屋头憋着了!不就是因为乔司璇拒了亲吗?那有啥大不了的!被乔司璇拒绝过的人又不止他吴良生!县城里有个高公子想娶她,不也被拒绝了吗?”
“不止呢!”小满接过话说道,“那香樟不也找乔姑娘提过亲吗?最后还是没成!”
良坤点点头道:“行,我回去跟生哥哥说说。这两天我瞧着他人也不太好,只怕是为了这事。”
第二天一早,许氏就催着香草去相家。她特意给香草挑了那件水红色绣了桃花的衣裳,又叫香珠给她抹些艳色的脂粉,还塞了一条水红色的手绢给她。
“娘,这是立马就要出嫁了吗?”香草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仿佛一朵开错时节的桃花。
“傻丫头,这样才漂亮!你平日里不爱擦胭脂,这回你一定得听娘的?”“娘啊,你确定那秀才喜欢这样儿的?”香草用异样的目光左右看了看。没等她看完,许氏又从香珠手里拿过刚从院子掐的月季花,插在了她的发髻里。
“亲娘啊!这是要做媒婆还是咋的?”香草忙摆摆头道,“不要不要,跟朵红苕花似的!”
“听话!”许氏摁住她的肩膀说,“那做秀才的都爱图个雅致,戴朵儿花在头上更显得你娇气。娘可告诉你,不许拔下来,我去看小满套好车没有。”
许氏走后,香草一把就扯了下来,回头眨巴眨巴眼睛问香珠:“觉得你姐像钟无艳不?”“谁是钟无艳?”
“你就告诉我,难看不?”香珠抿嘴笑笑:“妆比平时是浓了些,可瞧着很好看呢!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唉……我那个亲娘啊!非要把自己女儿打扮得像刚从染坊出来似的。”
“姐,我晓得你不愿意去,可娘那么心急,你好歹要顺着她呀!”
“你咋晓得我不愿意去?”
香珠指了指外面,轻声道:“你还骗我呢!以为我瞧不出你跟蒙时少爷眉来眼去呢!”
香草笑着掐了香珠一把:“这丫头跟马二郎学坏了吧?眉来眼去?我看是你跟马二郎吧?”“姐,你还莫不承认,万一那秀才真看上你了,那你就麻烦了。娘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逼着你答应呢!你忘记了?从前你跟唐少爷好的时候,她啥办法没用过?只差上吊了!”“也对啊,所以一定要让那秀才看不上我才行!”香草想了想,亲自去院子里掐了两朵最艳丽最大的月季花,插在了发髻上。然后,她转身叉腰走了几下猫步,逗得香珠和小鹿哈哈大笑。
“瞧着吧,看你们姐姐我咋吓跑那秀才郎!”小满套好车后,带着许氏和香草去了廖家村。一路上,路过的人都看傻了眼,望着车上打扮娇美如花的香草不转眼了。有人问起他们去哪儿,许氏总是很大声地说:“去廖家村相家呢!”她恨不得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事。
香草翻了翻白眼,真想找个盖头把自己盖起来。牛车走到蒙时住处时,宝儿在门口喊了一声:“小满哥,去哪儿呢?”没等小满回答,许氏先说道:“带我们香草去相家呢!宝儿啊,刚起床呀?”
“啥?相家?香草姐姐?”宝儿吃惊地盯着那一脸红妆,一身红裳的香草。香草心里无奈地嘀咕道,亲娘啊,还要不要给你弄个高音喇叭呀!要是蒙时看见了……想到这儿时,她的眼睛忍不住往上一瞟,好家伙!蒙时正站在二楼的窗前俯看呢!她忍不住低头偷偷笑了笑,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车过去后,宝儿跑上了二楼,着急地对蒙时说:“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香草姐姐去相家了!”
蒙时全都看见了,包括香草发髻上那两朵开得如火如荼的月季花。他心里还当真有点来气,板着脸说:“去就去呗,有啥大惊小怪的?”“您不着急?”
“着急的话还能把她拉回来吗?”
“那倒是……”蒙时气得个半死,招呼宝儿先下楼去。他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镇口的方向心想,难道香草真的打算去相家?莫非真打算嫁了?
牛车出了镇口后,香草一个人低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许氏和小满都吓了一跳,盯着她不知怎么回事。
许氏拍了香草后背一下问道:“草儿啊,中邪了?”
香草耸耸肩,忍住了笑容说:“没啥,就是觉得好笑。”
“啥好笑啊?”许氏很不解地看着她说道,“再好笑也要收敛着点!娘跟你说,一会儿到了那廖家村,你可不能这样笑,会叫人笑话的!”
“是是是!”
“还有,去了不要说话,只管交给娘。本来相家这事你不用去的,可你这人自己有主意,少不得让你自己去看看。”“是是是!”
我说话插。“对了!万一那廖庆问起啥,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声,晓得不?”“嗯嗯嗯!”香草捏着自己的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娘,是不是这样?越甜越好?最好能当场把那秀才腻死最好!”
“死丫头,呸呸呸,今天不该说死字的,记住了!一会儿,到了村口,你只管低头在后面走,不出声!”
小满忍不住回头笑道:“姨娘啊,您太紧张了吧?不过是相家,又不是见准女婿。”“谁说不是呢?万一相成了,那不就是准女婿吗?小满啊,这事你要帮着姨娘才行!莫学你那爹,总是跟草丫头混一块儿跟我作对!”
“是是是!”小满冲香草扮了个鬼脸,两兄妹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廖家村总算到了。走到村口时,小满叫住了一个放牛的小娃问道:“小兄弟,打听个住处,廖庆廖秀才家在哪儿?”那小娃说:“你往里走,瞧见院子里晾着书的便是。”
“他家晾着书干啥?生虫了?”“不是,昨夜里半夜下了场小雨,把他那些书全都打湿了,他拿出来晾晒呢!”
“那多谢了,小兄弟!”那小娃笑嘻嘻地看了香草一眼,然后把牛拴在了旁边那棵槐树上,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
许氏和香草都下了牛车,随那小娃一块儿往里走。小娃流露出羡慕的眼神看了看香草的衣裳,忍不住用手碰了碰。香草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只是补了丁的青布衣裳。
小娃发现香草在看他,忙缩回了手,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香草主动牵住了小娃的手,问道:“你叫啥名字,几岁了?”
小娃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高兴得跳了两下说道:“我叫福山,七岁了。”
“会识字不?”“会一些,都是秀才哥哥教的。”
“哪个秀才哥哥?”许氏忙问道。
“就是廖庆秀才哥哥,我们村子就他一个秀才。”
“哎哟,真是有心了,还教娃儿识字呢!”许氏忍不住夸奖道。
“我们村子里的娃儿都在他那儿学认字呢。”福山笑嘻嘻地说。
路过一户人家时,一条黑色的大狗忽然冲了出来,朝香草三人狂叫。福山喝道:“不许叫,黑球!回去待着,不然不给你饭吃!”一个年轻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喊道:“黑球又乱咬了?吊死了喝它的狗汤算了!”“不行!”福山把黑球护得紧紧的,“吃我都不能吃它!”
“养着它不费粮食呀?你爹给人砍木头能挣几个钱,不如吊死算了!还省下……”年轻妇人忽然看见了香草三人,目光立刻在香草那一身绸缎衣裳上打量了几眼,显得格外诧异。她拉过福山小声问道:“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