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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李中堂的si宴
对于清国在越南问题上的强硬表示,法国公使宝海却有着难言之苦,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与jiao趾支那总督卢眉在对清国的外jiao态度上存在比较大的分歧,卢眉总督更趋向于武力进行事实占领后,再与清国谈判,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把占领区直接推到清国边境。
而宝海自认为更加明白这个大清国的巨大躯壳下的虚弱灵魂,只需要利用外jiao手段,在谈判中注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清国的大臣们是宁愿舍弃一些无用的资源——比如藩属国之类,也不愿意消耗自己的实力,这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军阀体系,北洋的拥兵自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事实上,即便在真实历史上,宝海签订的中法条约确实具备了许多的欺骗xing的内容,首先就是让清政fu承认越南的独立主权,这就是彻底把藩属国的历史划上句号,在条约的文字间保留了大清国大大的面子之外,法国人试图轻松的让清政fu放弃了宗主国的地位,为后续全面吞并越南埋下伏笔。
但是法国人在越南掠取巨大利益的恶劣影响在于,一直来对于这个庞大帝国还有一丝敬畏的其他列强们,从高卢ji强硬行动获得的好处中,看到了这个大帝国的彻底无能的官僚阶层,坚定了他们并吞瓜分中国的想法,此后,英、日、俄等列强开始了实质xing的侵略中国。
一切争端都是从藩属国开始的……秦铠现在可是难得休闲,没事就瞎琢磨,这次法国人攻打顺化,虽然破城获胜,不过却没得到历史上他们想得到的《顺化条约》,很显然,顺化城的守卫战从根本上来说是很难取得胜利的,法国人强大的舰队和火炮,注定像顺化这种沿河而造、却没有完善防御体系的城市是无法抵挡的。
不过薛超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非常不错,成功的拖延了法军入侵的时间,撤退了必要的人员,而且现在通过鲁国公顺利的掌握了越南国的朝政……虽然这个越南国已经岌岌可危,不过只要越南王在手,就掌握了足够的法理依据……
“督办,丁大人让你去前厅见他,说是有要事!”院子外面,亲兵队长吕率冒了个头说道。
“知道啦!”十分钟后,秦铠已经跟着丁日昌坐上了马车,直奔总督衙men。
“烈风,中堂大人知道你对越南局势了解,所以今日商议和法国人的谈判事宜,特地让你旁听,”丁日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确实,这藩属国越南的事情跟他完全没关系,老丁现在可以南海大胜的主,下面谈判的事情,朝廷可都jiao给外jiao专业户李中堂大人了嘛,“你可有什么见解嘛,对于这越南的僵局?”
“大人,见解谈不上,不过我判断法国人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
“怎么讲?”
<死了,这可犯了众怒,法国人另一路进攻越南山西的兵马,我也得到消息,人数不多,吃了点xiao亏退回去了!我以为,法国人这次出奇兵袭了顺化,之为一事……”
“嗯?”老丁盯着秦铠,“烈风,利索点,啥时候学会了说书的兜包袱来的!”
秦铠哈哈一笑,“大人,我也猜测嘛,我想法国人兵临城下,哪能干啥呢?还不是为了城下之盟嘛!他们肯定想bi越南王签下和约,然后再以此来与我大清谈判嘛!”
丁日昌转了转脑袋,又rou了rou太阳xue,老狐狸的一笑,“烈风,我老头子老啦,想想这事就脑袋疼来的,待会儿就你来说吧!”
“大人,明白啦!”
转眼马车就到了总督衙men,周馥已经在men口候着了,进了内庭,他引着两人直奔后面,李中堂大人今日却不是在正厅议事,而是在偏厅摆下了一桌酒宴,屋内也没几个人,除了周馥作陪外,还有就是水师提督丁汝昌和另外一个四十岁模样的沉稳男子。
丁日昌进来后,看到那个男子也是一愣,马上笑着拱手道:“大公子来了,可是有十余年没见过你拉!”
那男子起身回礼,笑着说道:“丁大人,真是幸会啊!”
落座之后,秦铠自然注意到,这男子显然是地位颇高,坐在李中堂左手的上位,那可是贵客的位置,今天老丁也挨在这男子的下首!什么人能当得起这么高的接待啊?难道是朝廷王爷?就算是勋贵子弟,貌似也没有能力压老丁一头吧……
他想归想,耳朵却听着呢,丁日昌倒是和那中年男子有说有笑,看得出是熟悉的很,不时有几个字眼飘过耳边,“曾公”……“俄国”……
秦铠猛然想起来,确实有一人当得起这样的规格,不禁多看了此人几眼,很显然这男子也注意到他了,毕竟以他这等年纪,竟然能出席李中堂大人的si宴议事,那可是非比寻常的事情!
“烈风,来见过一等毅勇侯、曾shi郎!”丁日昌已经开口介绍起自己的爱将。
“下官马尾船政督办秦铠见过曾大人!”秦铠起身上前拱拱手,果然曾纪泽,湘军大佬曾国藩的长子,中国近代少有的外jiao干将,今天出席这场合倒是非常适合他的身份。
曾纪泽听到秦铠这个名字,噢了一声,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笑道:“原来就是南海建功的秦参议啊,果然是青年才俊!”
“曾大人过誉了,那是将士用命的功勋,岂敢独揽,曾大人虎口拔牙,扬我国威于俄罗斯,那才是真能耐!”秦铠笑嘻嘻的马屁连连。
曾纪泽也是一讶,丁日昌并没有介绍自己,对方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刚刚才完成俄国的谈判,这秦铠倒是消息灵通的很啊,不免多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哈哈一笑说道:“丁大人,秦参议果然是个能耐人啊,这消息可灵通得很!”
这会儿,李中堂也从后面走了出来,朝众人拱拱手,示意大家坐下,先对着曾纪泽笑道:“大公子,别来无恙啊,今天请你来还是要让你给参详参详这越南之事!来,这天气也冷了,老夫先干为敬,都坐下慢慢聊。”
周馥先起话题,“此番,法国人在我签订合约之时,突袭越南顺化,越南王战死,新王刚立,中堂大人以为当尽快要求法国人退出顺化,恢复越南藩国的国政!法国公使宝海已经到达天津卫,准备进一步磋商此事!”
李中堂点点头,指指秦铠,“秦参议,我可听说你你消息灵通的很啊,说说越南的情况吧?”
秦铠一头汗,我怎么就消息灵通了,自己无线电报的梦想还在天上飞呢,怎么灵通的起来,他拱拱手,“下官也是刚刚获知,法国人海军不日前攻陷了越南国京城顺化,越南王死于战火,遗命由越南老臣拥立阮福明为新王,现在正迁往顺化上方的广智地区避难!据我了解,越南人手上尚有过万兵力,足够自保,而由越南山西入侵的xiao股法**队,遭受当地越南军队和黑旗军袭击后,已经退却,中堂大人已经命大军进驻越南,看起来,这局势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诸位,对此局势有何见解?”李中堂自斟自饮的问道,眼光瞟过众人。
曾纪泽举杯敬了上首的李中堂,一饮而尽,笑道:“中堂大人,这法国人既然在顺化得了好处,这好比是贪心之人,拿到好处之后,自然会想到更多的好处,只是不知道这法国人在顺化之战中损失如何?”
“据说是损失不过两成的陆战队,不过劫掠了大量金银,”秦铠在旁边补充道。
“噢!中堂大人,我以为对待法国人一定要强硬态度,现在他们已经获得了好处,就应当bi他们退兵,既然法国在陆战中死伤颇重,可以从陆战着手,方才我听秦参议说,法军进攻山西的部队不是也败了嘛!”
“劼刚,不过劳师远征可不容易!”李中堂皱了皱眉头,眼光看着丁日昌,“禹生兄,你怎么看?”
丁日昌喝着xiao酒,吃着座上的jing致xiao菜,倒也不亦乐乎,听到李鸿章问话,笑着说道:“中堂大人,这越南之事,我可不熟悉,都是烈风那里听来的,只是我觉得……法国人来者不善,即便我们许了他们好处,难道不怕他们明年又来要新的好处嘛?”
秦铠一听丁日昌的话头,这分明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嘛,那不如自己先开口,他拱拱手说道:“中堂大人,在下有一点愚见,可谓诸公参详下目前越南的局面!”
“哦……秦铠你但说无妨。”
“法国人在越南只得了好处,却没有大损伤,这是他们敢得寸进尺的根本原因,在下曾亲自到过越南顺化,京城的兵备也是废弛不堪用,更何况其他州城,整个越南之地,堪用之兵甚少,但是遁入当地为民的黑旗军却是一直可用的兵马!若招安之,可为前驱,而边军诸营,可进而援之!”
“招安?秦大人,我以为此举颇为冒险,这可都是当年的luan兵啊!”一旁的周馥已经接过了话头。
不过显然李中堂对于这提议颇感兴趣,正盯着xiao酒杯考虑着,想来是对这个主意颇有兴趣,曾纪泽看了看秦铠,心中也是暗暗诧异,这年轻人倒是好见识啊,这招安之事,若在平日里,中堂大人绝无可能采用,不过今日……中堂大人可正发愁这粮饷的时候,很显然在当地的黑旗军可是一招妙棋。
黑旗军胜,只要调回国内,裁撤即可,若败,则少一隐患,可谓一箭双雕之举。
片刻,李中堂就打定主意了,“秦参议,这黑旗军有多少人马?”
“确切的数字不清楚,估计在千人左右,都是保家护土的农夫而已!”秦铠一副轻视之态。
“如何招安?我可听说边军剿灭这股子天地会流寇好多年了!”李中堂倒是连连发问。
“以大义说之,足矣!!”听到秦铠这会儿,老丁也停下了喝酒,看了两眼秦铠,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办事妥妥帖帖的秦烈风嘛,说话怎么跟书呆子似的……不过,老丁到底是老丁,想了想,继续享用起了美食。
“大义……”秦铠的这个回答显然很出乎李中堂的预料,若是他相信大义这么管用,他李中堂可就不是中堂了,还是当年那个志比天高的书生了,老头微微一笑,这秦烈风到底还是年轻人嘛,“秦铠,若指派你去办这事,你可有把握?”
“中堂大人有令,在下自然愿意前往,”秦铠显得很兴奋,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为国效命,那是我们的本分,只是我想向大人要一个名义!”
“说吧!什么名义?”
“既然是要防敌于外,一要让黑旗军全力为朝廷效力,二是要越南人也奋勇杀敌,但若是让这些人各掌军权,未免到时候朝廷难以掌控,所以我想,由朝廷给一个编练越南护**的名义,由军中选派军官训练当地土著,假以时日,则可御敌于国外!”
李中堂听的颇为愉快,这秦铠虽然提的建议不错,不过却都是些难以实施的方案,这编练越南护**……天下之事,没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要一个名义,到时候再越南拿什么去养这些兵,没粮没饷,没洋枪、弹yao,还能练什么兵啊!?
不过他也发觉一些个问题,这丁日昌似乎对这计划中的致命问题没什么感觉,还在那里xiao酒一口又一口,听了也不表个意见……古怪……古怪!
一旁的几位大员自然都看出来这计划中的问题,现在才去越南编练什么护**,这法国人可是就要打上来了,到时候带着一帮农夫能跟法国人打?而且从国内调军官去越南?谁肯去那种地方吃苦受累啊,又不是轻松的驻扎镇守,整天编练新军,还要时刻准备和法国人干仗!
看起来这秦参议那会南海大捷也是多少是撞大运了,老丁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福将来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事若是nong砸了,丁日昌那可得跌大面子啊。在座的自然都把秦铠看成了丁日昌的手下,而一切的成就自然是丁日昌这位名声在外的“大炮巡抚”的功绩。
曾纪泽琢磨了下,还是开口说道:“秦参议这个计划还是颇难实施,我看要多参详参详才行啊,毕竟这越南之战关系重大,若败,则我大清边境诸省都危矣!”
这话摆明是了提丁日昌搭梯子,你就赶快让你那爱将把这破绽百出的计划收拾收拾,回头可别兜出事情来,李中堂也是哈哈一笑,他刚与老丁订立了攻守同盟,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他下套子,“禹生兄,秦参议果然是英雄虎胆,此事甚好,不过犹如火中取栗,容易伤着自己,我看……”
“中堂大人,秦铠倒是一项善于火中取栗,不妨让他一试,”老丁一直没开口,一开口就雷到一屋子少一个人,也就秦铠还算状态正常。其他几个还真没看懂。
李中堂那是什么人,立刻明白这秦铠肯定有些个杀手锏,老丁知晓,而自己这些人不了解,或许,这正是丁日昌想干的事情,只是让秦铠来开口而已,既然如此,也就不拂老丁的面子,“禹生兄,那可要劳你费心经营了,这名义之事不难,不过粮饷之事,你可要自己把握!”
话说到这么明白的程度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旁边的秦铠已经躬身施礼,“谢过中堂大人成全此事!”这越南自己就是缺个名义,现在有了这名义,还不得大刀阔斧。
接下来议论着外jiao对策,这明显是曾纪泽的场子,曾纪泽反正强调了半天,不可失去越南的问题,大清失了琉球,现在日本就觊觎朝鲜,法国拿了南越平原,现在还想并吞全部越南,这都是不可让步的地方。
照此下去,若是法国一旦占领的越南,更会看中云南的金矿,另外两个藩属国朝鲜、缅甸也会被人视为盘中之餐。
对于曾纪泽的建议,李中堂自然也是十分重视的,法国人和他玩了一次yin招,让他震怒非常,这绝对是对北洋权威的挑衅,有必要给予法国人一定的教训,但是……若是鼓动朝廷出兵迎战,胜利了,不过是李中堂的声望高涨,玩意失败了,现在吵着闹着要把他这个北洋大臣拿掉的清流满京城可以搜罗出xiao一个营!
他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之顶了,这自然考虑问题的角度就和曾纪泽大相庭径,因为他也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英国人赫德在伦敦的代理人金登干发来一份关于法国态势的报告,其中断言法国内阁斗争ji烈,所以法军暂时xing在远东地区不会贸然投入到大规模的战争中去,而法国人希望得到的利益只是开放红河流域航线和河内的贸易。
对于这个消息,李鸿章考虑再三,认为是非常准确的,目前他要确保的是不吃败仗,秦铠愿意去越南编练那个什么越南护**,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败了也是败的越南兵,跟他啥事都没有,若是胜了,这可是他老李策划下的大计。
一番讨论后,李鸿章得到了他想了解的信息,得到了曾纪泽的建议,而且丁日昌来为他到越南打理烂摊子,这显然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整个酒席上,唯一不曾说话的只有水师提督丁汝昌,他一直在低头喝着xiao酒,偶尔抬头瞟过对面的秦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