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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可静微笑着接话说:“阔阔真?李校长说的这个阔阔真应该就是元朝世祖忽必烈之子元裕宗真金的妻子吧?”
“你说的对,”李博谷点着头挥着手,像是课堂上对学生讲课一样:“阔阔真有三个孩子,分别是元显宗、元顺宗、元成宗。在一千二百九十四年,元成宗即位,尊阔阔真为皇太后。阔阔真于大德四年二月初十丙辰日,就是公元一千三百年三月一号去世,谥曰裕圣皇后,至大三年十月,即一千三百一十年,又追封为徽仁裕圣皇后。”
“这徽仁裕圣皇后的来历也有些传奇性,根据《元史·列传第三后妃二》的记载,忽必烈一次外出狩猎时在路上感到口渴,走近一家牧人的帐房,看到一个女子正干活,于是讨马奶喝……”
李博谷说着话,脸对着山坳一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柴可静靠近了冯喆,手伸过去握着冯喆的手,李博谷说着语音变低,又回过头,看到柴可静和冯喆并肩站立,不由自己恍惚了一下,蓦然一阵酸楚却上心头,顿了顿,压抑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忽必烈向这个女子讨马奶喝,这个女子回答,家里是有马奶,可我父母兄长都不在家,我一个女人不便接待客人。忽必烈听了就准备离开,这女子又说,她的父母很快就能回来,让忽必烈稍等。不久,女子家人果然回来,拿了马奶给忽必烈喝。到了后来忽必烈给真金选太子妃的时候,看了很多女子都不满意,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给他马奶喝的女子,让人去打听,得知当初那个女子还未出嫁,忽必烈大喜,立即派人前去迎聘,这个女子就是阔阔真。”
“阔阔真素来性情温顺,贤淑,刚才说了元代崇尚藏传佛教,僧官制度很密匝,这个阔阔真有一年病重,元成宗心里很着急,有人就说是汉人作祟,元成宗就要杀汉人,阔阔真制止了这一举措,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已经享尽天下荣华富贵,月满则亏,不可再增冤孽,元成宗只有作罢,没想到阔阔真的病慢慢好了,元成宗大喜,认为母亲的怜悯之心感应了上天,就令僧官广建寺庙为阔阔真祈福,而汉人躲过一劫,就禀明僧官,以汉人的习俗方式建造了许多功德塔,算是对阔阔真的感激,咱们半间房的这个石塔,算是历代幸存下来比较完整的一个了。”
“这样的石塔的确是不常见的,经李校长一说,越发显得有文物价值,”柴可静说着走到石塔跟前,伸手在石塔上摩挲着,塔顶的铃铛响彻,清脆动听,嘴里蓦然说:“可惜有人在这上面乱刻乱写,竟然还有老笔字体,可见国人这个习性有些源远流长……”
柴可静说着话看着站在一边的冯喆,她明着是说塔身上乱七八糟的字迹,实际是说冯喆在一边崖壁上写的那些宣传标语,李博谷倒是认真起来,低了一下头说:“在文物上留言题字,也算是国人的一个弊好,惭愧,我那会也在上面刻过字。”
李博谷这样一说,柴可静有些不好意思,她注视着塔身,装作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李博谷说:“前些年批林批孔,这塔差一点就被毁了,按梅山县史记载这里之前还有庙宇的,因为历史原因早就不可寻,现在独零零的只能见这石塔。”
梅山县史冯喆没看过,但知道李博谷的秉性绝对不会杜撰,于是走到柴可静身边说:“主要还是管理不到位……我那会也想过在塔上刻字的……”柴可静一听就瞧着冯喆,冯喆继续说道:“不过到底没下去手,那些水利站的大字写完天就黑了,没来得及。”
李博谷听冯喆这样说,知道他是为自己解围,摇头说:“那时候年轻,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别人那样,我就跟着起哄,现在想想,年少轻狂呐。”
李博谷发起了感叹,再也掩饰不住的,脸上都是落寞,他看看冯喆和柴可静,说:“冯书ji,‘南园桃李花落尽,春风寂寞摇空枝’,花开一时,美景不再,你们俩再逛逛,我先走了。”
冯喆一听就盯着李博谷,可李博谷说完再也不停留,很快的就隐没在花丛中。
一路上落英缤纷的,李博谷心里想着自己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噘嘴舌头长,又在别人跟前卖弄什么学识!眼见冯喆和那个女子都是有学问的,人家只是不愿意打断自己的絮絮叨叨罢了,就算自个对某些专业知识懂得是很多了,但又能如何?到头来却依旧过不好自己的生活……
冯喆注视着李博谷终于不见,却依旧的伫立山崖,春风袭来,柴可静在他身后看着,笑说:“发什么呆!原来冯shu记没在石塔上刻字是‘没来及’啊!今天倒是还早呢……”
冯喆心里在想李博谷说的那句诗,听见柴可静打趣自己,回头说:“嗯,那就刻‘校花柴可静与疯子到此一游’。”
“校花也不必了,最多也就俩疯子,性相近嘛,否则,怎么能走到一起?”
柴可静说着走到刚刚李博谷出现的地方,一瞧,原来下面山坳葳蕤的油菜花黄灿灿遮拦的地方有一座老坟,明显的有刚刚打理过的痕迹,就回身看着依旧伫立的冯喆说:“南园桃李花落尽,春风寂寞摇空枝,这句是唐代杨凌的诗句,和‘莫待无花空折枝’有异曲同工之妙,李校长原来是上坟祭奠来了,我就说但凡看着简单的人都有执着的心,平淡不起眼呆板枯燥的,内心多执拗,很重情义,你说是不是?”
冯喆正是因为知道李博谷说的那句诗的出处才有所失神,柴可静却终于提及了杨凌,但此杨凌不是彼杨凌,冯喆就摇头说:“我不甚了了。”
柴可静听冯喆一说,又是轻轻一笑,过去伸手拉着冯喆到了石塔跟前,眼睛却在上面不住的巡弋,然后又蹲下了身子,冯喆问:“怎么?随便找个地方不就刻上了,这叫新字压旧字,江山辈有人才出,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不举报你。”
柴可静低着头瞅着塔身说:“冯大书记很老了吗?还江山辈有人才出,所谓亲不间疏,你就是半间房镇第一人,规则就在你手里,你不说,谁管我?”
亲不间疏后面的一句是“先不僭后”,意思是先来的人不会被后来的人超越,冯喆听了,没有答柴可静的话,好大一会柴可静才“嗳”了一声:“在这里了。”
也不知柴可静发现了什么。
冯喆听柴可静一说,也蹲下身子,见柴可静伸手在石塔下端一个隐蔽的地方摩挲着泥土,接着上面显露了几个字,赫赫就是“李博谷”。
“我就猜依着李校长的性子,他要是刻字必然不会找太显眼的地方的,你看,这字都刻的这么浅……”
柴可静说着,眉头皱了皱,嘴里“咦”了一声,伸手在一边抚动几下,用手指将“李博谷”那三个字边上的灰土抹掉,口中念着:“姚丽华?——姚丽华?”
冯喆仔细一看,李博谷和姚丽华这两个名字并排竖着刻在一起,就是一对,虽然年代久远,也能看出“李博谷”这三个字明显的要比“姚丽华”刻的浅显一些,而且字迹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我看,李校长的名字应该不是他自己刻上去的,而这个叫姚丽华的名字,倒像是李校长的手迹。”
柴可静点点头说:“是呀,女人力气小,李校长的名字应该是这个叫姚丽华的人刻上去的,而‘姚丽华’这三个字,自然是李校长的手笔。”
冯喆想李玉的母亲不知道叫什么,难道就是姚丽华?看来人人心中都有一个难以忘记的人,李博谷今天来石塔这里就是怀恋过往的,不过先来后到,自己和柴可静其实是打扰他了:“对,刚才李校长说,他那会也在石塔上刻过字,但是他并没有说他刻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冯喆说着,看到柴可静没回应自己,像是在想什么,果然柴可静疑惑地说:“不太可能吧,不过,也许是巧合。”
“什么,不是校花与疯子,是疯子与校花?”
冯喆开着玩笑,柴可静微笑了一下,拉着冯喆的手站起来:“哪里疯了?我看一点都不疯……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么?”
“嗯?”
“也许就是巧合,这个和李校长刻在一起的姚丽华,和省教yu厅姚副tin长的名字一样呢。”
“姚丽华?姚副tin长?”
柴可静的母亲葛淑珍是省教yu厅dang建处的,所以柴可静熟悉姚丽华的名字也不奇怪:“李校长刚才在讲说石塔来历的时候,朝着刻字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而省厅的姚丽华是省高xiao工委副书ji、教育tin副厅zhang、党zu副shu记……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千千万万,也许两人不会有什么瓜葛吧?”
冯喆看看柴可静,倏然问:“那我们还刻字吗?”
柴可静歪着头说:“刻!干嘛不!等三十年后再来看——”
冯喆听了找了一个有棱角的石头,向石塔端详了几眼,转身走到了石壁前,在石壁上刻下了“柴可静”三个字,而后看着柴可静,意思是等柴可静刻自己的名字,柴可静站在一边悠然的说:“刻石壁上?怕我举报你毁坏文物啊——我没力气,劳驾你了,能者多劳。”
等冯喆将自己的名字也刻在了石壁上面“柴可静”的旁边,柴可静终于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冯喆问她笑什么,柴可静只是不说,冯喆心里一动,跑过去一把将柴可静抱得紧紧的,伸手就胳肢她,柴可静最怕痒,也跑不掉,被冯喆挠的忍俊不止,浑身软瘫着求饶,喘着气笑说:“不敢了,求求你,再也不敢了……”
“心里怎么编排我?看你笑的这样贼眉鼠目……”
“咯咯,哎呦,不敢了……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贼眉鼠目吗?……哎呀,别,别挠了,君子动口……我真的不敢了,我说,我说……”
等柴可静平息下来,她握着冯喆的手说:“我就是想起了一首打油诗,诗中有云‘多日不见诗人面’……”
柴可静没说完冯喆又要胳肢她,柴可静急忙抬脸在冯喆脸上亲,嘴里一再的求饶,冯喆一边和柴可静亲吻着一边说:“少来美se诱huo,糖衣炮弹打不垮革命dang人犹如磐石一般坚定的意志……”
两人闹了一会,携手坐在了石塔下面,冯喆看着远近的花海说道:“多日不见诗人面,一见诗人丈二长……”柴可静也合着冯喆的语调一起说道:“……诗人不是丈二长,缘何放屁在高墙!”
念完了打油诗,冯喆说:“我也讲一个,算是借花献佛,不能让你一个人贼眉鼠目。”
“嗯,你讲。”
“从前有个太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