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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惊心(8)
两方势力隐在黑暗中谁也不敢大意地挪动脚步都拿着耳朵凝神细听屋里动静
嘭……
大‘门’被外力从外头震开月光从大‘门’落进屋里照住举着刀站在正中的葛覃迎着月光盯住屋外的双目像只野狼一样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将其撕咬的让人不寒而栗
也只那一刹那葛覃已经飞奔出‘门’追了出去目标应该是那震开大‘门’的突袭者
苏通与方远聚合在‘门’前月光下二人借蹙眉望着葛覃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有人要杀他”
“他装醉引蛇出‘洞’”
“今日的宴席醉翁之意不在酒”
“鸿‘门’宴索命刀”
苏通问方远答利落默契就像是一个人的自问自答
“很巧”
“追吗”
短暂的静默后苏通得出结论深‘惑’的望着与夜‘色’相融的月辉方远点头问了苏通也在问自己的问題
“看了再说”苏通说话间已经朝葛覃消失的地方追去
方远紧跟在后头声音里沒有任何的温度“就算他该死也不能让他死”
苏通还是第一次听到方远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虽然方远不说话时总给人一副冷然威凛之感但他的声音却足以打消别人对他外表的印象葛覃的事让他很小心也很严肃这几日与方远朝夕相处苏通觉得方远对葛覃这事的态度比他想象的过火了
“该死的人最后终会有该有的恶报”苏通歪头借着朦胧月‘色’探寻方远脸上微妙的神‘色’“是谁的错真正该死的是谁还待查证”
方远紧绷着的脸一双直视前方不如前几日一直闲笑着总让人觉得他不靠谱儿的眼睛还有那一双他独有的如剑锋利的柳叶眉上压了千斤巨石一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來苏通才敢确定方远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
追到一片树林这是往青城方向的丛林深山苏通与方远都齐齐停落在林子与草地高低分明的地方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苏通不禁问道
这下连方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方远抬起眼从山底望向山顶“就算是埋伏葛覃深谙兵道怎么会中招但他还是去了……他刚才究竟看到了谁竟然连穷寇莫追孤军莫入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弃之不顾”
这一点也是苏通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明知有人要杀自己屋里头不安排人抓杀手也就罢了屋外头也沒有这一点就尤为怪异了他去追突然出现的人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将军府里巡查的卫队听到却也沒有这样做……”
“这只能说明杀他的人他认识引他出去的人他也认识敢单枪匹马迎敌要么是掩饰不‘欲’人知的秘密要么是自视甚高不将來杀自己的人当一回事”方远接过话分析着调子里却比刚才平淡了许多
也就这一分半分的时间方远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思路方向完全沒有受到刚才情绪的影响分析出來的两个可能结果都极其可能发生苏通惊诧方远这种自我控制调节的能力也佩服他的气度和‘胸’怀
虽然方远沒说自己也沒问但从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葛覃是个坏蛋很可能是个作威作福恶贯满盈的封疆大将方远对葛覃的态度却也可以从中窥视方远生气认真的原因
莫不过自己活着身边有人遭遇过葛覃这种官吏的欺压活着陷害罢了这种事苏通虽鲜少涉足但听到的却不在少数所以即便方远不说苏通也体会到了一两点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得上去看看总之他现在不能死”苏通轻声道很多事之所以不能尽如人愿是因为事情之中错综复杂的大局小局只要人有心考虑无论前路如何一开始咀嚼这些事选择决定的时候便会觉得不如人意
在林子里从下往上搜直搜到半山腰也沒听到什么异动沒有打起來还是已经打过了还是还在谈判沒进入战斗呢
继续往上搜一声从山巅里飘出來的清寒笛声刺破山林的静寂如同咒语一样一起苏通便豁然停下迅速移动的身子有些惊恐的望向山头
方远见苏通沒跟上來这山林中乌黑黑的一下子根本找不到苏通在哪儿只好低声叫了一下苏通苏通刹那从梦魇里惊醒过來般身影一闪拽住方远躲到紧挨着的一棵树下“别说话”
苏通一手紧紧拽住方远的手一手捂住方远的嘴几乎是将方远扑倒在树干上感觉到方远点了点头苏通才松开手但并沒有出声对刚才的事作只言片语的解释就如他对方远说的一样不要说话
直到那哀绵不尽的笛声一直盘桓在山顶上苏通才拉了拉方远继续往山上走但比一开始进山时可谓谨慎入微得多
“你认识吹笛子的人”
听着身后传來极低的询问声苏通沒有立刻回答方远也沒有继续追问好一会儿之后苏通吐出极为惶然‘迷’茫的调子來“不知道只是这笛声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但愿这个人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你怕他”
好一阵子安静之后苏通听到方远这样问自己那一刻苏通面红耳赤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却觉得臊得慌
是他怕一种被他埋藏却在一点一点累积的恐惧尽管他极力掩饰却还是泄‘露’给了方远
观云一个捉‘摸’不透犹如天上的云‘色’变幻莫测出神入化的功夫和灭绝人‘性’的残酷还有对心中渴望的疯狂执念无一不让他印象深刻无一不让他感到后怕
令苏通最胆颤心惊的还不是这埋下深根的恐惧而是观云若活着出现在这里那说明云图已经死了他杀了自己的儿子还能如此平静的追忆过去來找封疆大将葛覃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苏通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來但却已经衍生起惶惶不安
苏通这次就是有心想给方远解释也开不了口千头万绪是说观云还是说云图还是说王景还是说云阳阁如果不是听他们亲口说出來苏通怎么也不会相信观云是云图的爹是王景的外公但听到了之后苏通却觉得这就该是这样的想想观云与云图的厮杀想想云图在雪原上要杀自己的狠绝想想王景一开始对自己的囚禁与侮辱残酷与杀‘性’一脉相承他们就该是一家人
方远紧跟在苏通身后早就发现他被他所问的话牵动了思绪“我曾经很怕火也怕水但后來这些我都不怕了”
漂浮不定的低沉不安因身边沉厚的一句话蓦地安定下來‘胸’口间也轻松了许多压在心里的大石突然被神奇的移开让他能够自由自在的顺畅呼吸
明明看不到方远的表情苏通还是将脸转向了右侧“谢谢”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怕火怕水为什么后來又什么都不怕了”方远此时也侧过脸望向苏通
突然被拨开的黑暗里直落下來的月光模糊地照出方远林间呼啸而过的风将他身后的发丝吹得飞散着苏通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一种被挖了心的难过
“为什么”极难吐出的三个字沾上了一点疼痛的味道苏通知道不该问但又觉得说出來可能他会更好受一些而这样不才算是朋友吗
知心的朋友
“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你不用同情我担心我”方远低声道平淡的语气足以令苏通更为之心痛他熬过來了所以他不那么痛了但不代表熬过來的过程是不痛的能被方远记住这么深甚至葛覃的事儿一发生就触动他的过去不痛沒有痕迹那一定是睁眼说瞎话
如鲠在喉的感觉不好受苏通想说你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喜怒哀乐还有受伤倾诉的权利可方远显然是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吧但突然又续上的声音让苏通觉得自己再一次判断错误
“那一年我四岁家乡发大水活下來的就我和姐姐我们上京告状被安排住在一家客栈里夜里客栈失火不幸之中也有万幸万幸我活了下來还被云硕将军收养他替我作主严查将那些贪官污吏谋害人命的凶手都一一绳之以法但我却一直怕水也怕火
“后來不知道为什么云硕突然离京去淮‘阴’当时的我对所有人都怕除了他所以他把我带上了一年后淮‘阴’也发大水一夜间河水暴涨漫进村庄我被困在屋里看着那迅速往上漫起的水吓得只知道哭是云硕将军跑來喝止了我哭泣并要我下‘床’朝他走过去那水其实才到我的腰”
说到这儿方远笑了一下平淡的调子里有着一种只不过如此的微讽和一种幸亏如此的笑
两相矛盾却又相互‘交’融况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