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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5-6
公安县的陆家大宅成了一片废墟,熊熊燃烧的大火见证了这支豪族的兴衰,三千精锐土兵从中掳掠了不知多少金银钱粮。公安县县令方淳以守城之名逃回县城从而躲过一劫,但整个陆家在城外的产业却毁于一旦。
农庄的粮食被抢光了,庄内的存银也被抢空了。尤其是江边上停放着的大船,这是公安县陆家的家底。同样被全部抢光。
当彭海若领着三千几乎毫发无损的精锐登船北上的时候,苟活下来的几个陆家人只能悲呼着向北跪拜。
那里的陆家,可是天下所有陆家人的主心骨啊!
数十大船往北,载着三千土兵浩浩荡荡过去。彭海若已经说不清自己的执着是源于何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后方是穿戴了板甲的衡阳卫新军,他曾经与之悄悄接触过。自己的亲卫精锐三百人偷袭了对方的一个二十人的斥候队,结果是被这支汉军的斥候队体现发现不说,二十人竟是在三百人的围攻下强硬突围不说,竟是来回冲了三次反倒是将三百名精锐给打了个稀里哗啦。
严格来说,这些斥候的搏杀技艺并不算特别精湛,也没有那种以一当百的勇士。但让土兵咬牙切齿的却是这些汉兵一个个好像都得了天神之助一样,箭穿不透,刀劈不进,剑斩不入。这样的强兵要怎么打?
好不容易几个土兵勇士靠着狼牙拍打死了几个这才让斥候队不得不退却,但三百名亲卫精锐余下的,也只有两百出头的人了。偷袭一支二十人的斥候队,结果竟然是拼着伤亡近百的损耗才逼走了对方!
这种耻辱般的恐惧让彭海若只能苦笑着往北!
眼前,似乎只有一条路了!
将所有沿江的大船小船都抢走,然后往北抢一票再跑!他知道宋大壮主力之所以并不死命追击的理由。
这并不是宋大壮追不上,要知道从靖州到永顺城才多远?那山川阻隔的道路艰难无比他彭海若岂能不知?可就是靠着这么一条道路,宋大壮所部衡阳卫先锋硬是强行军奔袭,将整个湘西的各部长老抓个齐全。
如此强大的运动能力,光是想想就让人恐惧。
故而,只不过隔着区区百里,宋大壮岂能追不上?
他是在赶着自己往北去荆州啊!
也只有去荆州才有活路,若是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也许下一次奔袭的地点就是自己现在的营地了!
这是弱者的悲哀,他无力改变,只能苦苦承受之余寻找一切破局的办法,寻找最后一点点生机!
往北,在陆家里再干一票!将陆家的全部积蓄抢了,将陆家的全部重要人物都绑架,唯有如此,这才能寻找到彭氏最后的生存机会!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久久徘徊,彭海若死沉的心开始复苏,江面上的朦胧的雾气开始渐渐薄了,江对面的建筑越发清晰。
“准备,作战!”彭海若高声怒吼。
江陵城。
若说是华中地区最为繁华的郡邑,不是湖南首城长沙,也不是湖北省城武昌,就连千年古郡襄阳也不行。
是江陵城,这个因为陆氏而成为华中首要繁华之城的城市。
因为陆氏,所以这里和原本的时空都不一样了。这里有陆氏举办的江陵学院,有陆氏每年投入巨额资金奉养的庞大学子。有陆氏庞大商业帝国而凝就的华中商业中心,这里人烟繁密,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商贸流通让整个城市仿佛永不停歇一样。
又因为陆氏,这里治安极佳,陆家清浊堂每年训练武士将整个江陵城的黑暗力量每日清扫,只余下属于自己的小弟。
又因为陆氏,这里的一切名词前头似乎都是若有若无地标上了一个陆字标签。
故而,在百年盛行后。这里文华昌盛,风气旖旎。所有人崇尚诗词歌赋,美酒佳肴。所有人醉心文赋诗篇,追逐佳人舞乐。
至于乱世降至下的勇武,实在是太过多余的东西。
似乎,似武人那等粗俗不耐,脏乱不堪的人多一点在江陵城都是对这座城市里多得惊人的大人物的耻辱。
今天是陆家举办文会的日子,在陆家私人园林的知趣圆里,无数文人墨客在此挥毫,各色名媛花魁如蝶飞舞。满城大儒世宦云集于此。
而文汇的主人公陆凡慈却在知趣圆的池心亭中弈棋,这位以次相致仕的陆家上代家主自从老去后就只余下这点乐趣了。他权威极重,却再也未有插手过一点凡尘俗物。他每日醉心于养生之道,偶尔多些慈善之心。似乎这样能够让她那颗旧历凡尘的心能够洗去一点血色,早年经历过的血雨腥风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提了。那些罪恶,就让他随风飘去吧!
于是陆凡慈在弈棋,对面这位同样以枢密副使致仕的曾经大佬,荆州出身的老友皮玉渠却是谈兴极佳。
“要说教育子弟,我还真不如你。我家那儿子每日沉迷烟花,都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学会了和一帮子所谓名士捧几个花魁。这荆州知府的职事都成了花知府了。不如你啊,陆慷在京的布局,差不离了吧!”皮玉渠感慨道。
陆凡慈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是布局的差不多了。不过你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这心闲不下来了。我找你来下盘棋也叨叨咻咻没完了。真是俗不可耐!”
皮玉渠却上了心:“好。不说你那宝贝儿子,说说你那宝贝孙子吧。和苏家小子杠上了,这宿仇,你就没点想法?我可听说了,过不了几天,就是陆禅领兵去四川的日子了。算算时候,经过江陵也就这几天了吧?”
此刻,江陵城外,数十艘大船如同远古巨兽一样,渐渐行驰到了荆州城码头。
“这么大的船队,什么来头?”码头上一个穿着锦衣的税官皱着眉:“走,收税去!”
彭海若翻开了一个纸条,迅速扫了一眼对一边的副将道:“就说本公子是陆家大少爷,这是武昌府的新军,让他们识趣点!”
副将应诺,却疑惑道:“若是他们不信怎么办?”
彭海若眯着眼睛着几艘行驰过来的小船,嗤笑道:“不信?让他们上船过来见本公子便是了,现在不用管他们,等人都上来了,直接上码头!”
“喏!”
知趣圆,池心亭。
听了皮玉渠的话,陆凡慈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血雨腥风的年代。叹了口气,道:“宿仇就宿仇吧。燕京的布局一完成,这孩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算算蝉儿的日子,的确就是这几天了。”
皮玉渠缓缓颔首:“也好。听闻你家孙儿练兵多有正~法,也让我那个不成器的孩子过去讨教讨教。我总觉得这世道手里头该养几支兵马了。”
陆凡慈略一皱眉:“养兵马?费那闲钱作甚,江陵学院的资助还嫌不够,养些武人有何用。难不成你忘了国初文道不兴,武人跋扈,街头杀人的时候了?”
皮玉渠听闻,默默不言。
养兵就意味着要抬举武人,可等武人强盛了,还有文官什么地方?
码头上渐渐热闹了,一个个精壮的汉子排着队,这是要准备干活了。这么多大船,那要运的东西可就多了吧。
大船渐渐近了,有些人也发觉到了不对劲。
“船上怎么明晃晃的,反光啊?”
“这些人的装束,可有些不一样。夷人?”
“那是苗人!”
“苗人……什么意思?”
大船停下了,喧闹声一下子想了起来。
彭海若将税官的脑袋丢下船,溅起了一个血花:”杀进去啊!”
江陵的码头变色了。
红色,血腥的红,让红晕不断扩散的血红。
江陵城,守城的军官狠狠咬了一口猪腿肉继续骂骂咧咧起来:“真他娘的晦气,就是去知趣圆的文会也好啊,竟是又被发配来门。不爽利,晦气!”
城门是个晦气的事情,手底下几个老弱病残,连个收钱的机会都被新任的荆州知府大方地免了——城内外人流实在太大了,要是一个个搜检下来收税未免太过麻烦。
一般而言,固定的行商都是上门收税,平头百姓的几个城门税,知府大老爷也不上。
就这么,城门的最后一点油水也没了。再加上一共就十来个城门卫兵,连开关城门都吃力,这不是辛苦的活儿,算什么?
城门军官骂完了又是用力咬了一口猪腿肉,不过,正当他抬起头向远方的时候,手头的猪腿肉突兀地掉了下来:“有……有……有民变了啊!”
这个可怜的军官对于数千人的冲锋唯一的印象就只有民变了。
只可惜,这不是数百人的百姓暴~动而是三千土兵浩荡杀来。
手上的佩刀叮当掉落在了地上,军官拔腿就跑:“杀来了啊,救命啊!”
“民变了!”
“叛军杀来了!”
“民贼来了!”
“江~贼来了……”
“救命啊!”
……
满城喧闹,在彭海若率部杀来的时候徒然爆发。
知趣园里,陆凡慈下棋的手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两人对弈,他的大龙已经危在旦夕。彼此纠缠的局势之中,旦夕就会崩溃。
他深呼了一口气,不断想着破局之法。
只不过不知怎的,今日的陆凡慈十分不在状态。静静思虑着却怎么也想不到妙法,恰在此刻,突兀地城外又想起了乱糟糟的声音。
陆凡慈恼了,高声唤道:“外面聒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