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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拐入一片竹林中,镇河在竹林外流淌,晨光跳跃于河面,像一张‘揉’碎的油纸,在胡‘乱’抖颤,晃出了点点光……
依河的几株老树,龙一般模样,几拧几弯,斜斜朝河中伏去,‘春’天的新枝新叶,稀稀疏疏,零零星星的绿点子,扑罩了大半河面,影布河面,随‘浪’‘揉’绿,随‘波’抖绸……
河对岸的一条大路上,正有许多人,三五一群,背着背篓,拄着树根,挎着褡裢,挽着竹篮,竹篮里放热气腾腾的馒头,缕缕的热烟,徐徐上升了去,被山那头的一道阳光照‘射’了,有些异的七彩光芒……
石金对陈叫山说,“陈帮主,现在走这条道,咱们能看见祭拜的人,他们看不见咱们……”
陈叫山点点头,“嗯,如此甚好!免得引起百姓纷‘乱’,反倒坏了大计!”
过竹林,镇河被一面岩坡挡住了,看不见,石金指着岩坡上的一排小凹坑说,“走这里攀上去,再过一个山头,就能看到庙了……”
攀上岩坡,陈叫山高高站立,向下俯视,见大路上祭拜的百姓,怕有五六百人,密密麻麻,各‘色’的衣服,汇聚一起,星星点点组合了,如一条菜‘花’蛇,在镇河东岸蜿蜒爬行着……
下了岩坡,再上一座更高的山峰,山路陡峭,攀爬时,前面之人的屁股,几乎就抵着后面之人的鼻子尖……
太阳越过镇河东岸的一座山,终于升在了空中,万道彩光,齐齐照在陈叫山一行人的脊背上,攀爬一阵,兄弟们个个汗流不止!
“我说石金,上了这山头,再看不到那破庙,我一脚把你踹下去……”鹏飞开着玩笑说。。 更新好快。( 棉‘花’糖
“错不了,错不了,我以前在山里挖菌子,专‘门’探出了这条道,一般人都不晓得哩!”石金气喘吁吁地说,“就这一段累,但走那大路,省不少哩……”
经过一番攀爬,众人爬上了峰顶,站着歇气时,一回首,发现身处高峰之上,竟能看见泊水湾,看见凌江了……
此时的凌江,被旭日映照着,一江皆是金红金红的颜‘色’,金光粼粼,红红‘艳’‘艳’,像一条金红‘色’的飘带,在群峰夹峙之间,拐来绕去,弯弯缠绕……
陈叫山站在峰顶上,望着凌江,兀自想起了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须臾间,‘胸’膛中跳‘荡’起了一种久违的豪情!
泊水湾那边静静悄悄的,距离太远了些,从高峰上看过去,站立在船上的兄弟们,仅仅是一粒粒的小黑芝麻一般……
下至半山腰,穿过一片柏树林,石金伸手一指,“看,陈帮主,那儿就是庙上!”
陈叫山顺石金所指方向看去,见柏枝掩映间,有一截黑‘色’檐角,弯弯翘上,檐角之下,是一面白墙,黑、白、绿的颜‘色’,相互错落着……
“走,再往前走一截,看得就更清楚了……”
尽管石金一路引领,已令大多数兄弟们打消了顾虑,但陈叫山是谨慎的,心想:倘石金的话绝非虚言,庙上有两百多守庙教徒,长枪亦有不少,如果太过靠近庙的话,万一被发现,引起庙内教徒的反击,杨三雕借机溜掉,或者,引起祭拜百姓的恐慌,那就不妥了……
于是,陈叫山对石金说,“走,我们两个人过去,让他们先留这里……”
陈叫山随石金朝前走,走了约几十步,再去观察,便看得更清楚了,陈叫山犹嫌不够,四下一打量,索‘性’攀上了一棵高大的柏树,并伸手将石金也拉了上去……
“看,那儿就是前院祭拜大殿,大殿前头那一片地方,以前是荒草地,后来被平整了出来,便是有几千人过来,也能有地方站。 看,那儿是一乘教徒住的厦房,那儿,对对,就是那儿,是二乘教徒和三乘教徒住的地方……还有那边,是后院香房,你瞅见那个‘花’园没有,那‘花’园底下,埋的死人可多哩……”
陈叫山顺着石金的指点,听着石金的介绍,四下地俯瞰扫视,便又问,“杨三雕住哪里?”
“呶,就是一乘教徒住的那排房子前面,看见没,那儿的一间尖顶房子,那就是杨三雕的住处,庙上叫教主堂。”石金指点一阵,兴许脖子酸,扭了扭脖子说,“不过,今儿祭拜,杨三雕肯定会去前院大殿的……”
“对了,那个通幻娘娘在哪儿呢?”
石金挠了挠后脑勺,嘴巴歪着,眉头皱着,“这个我还真不晓得……年前她就被杨三雕下了聋哑散,有一回我见她在后院里,端了一盆水,在浇菜,自那以后,我一直再没有见过她……”
“杨三雕会不会已经杀了她?”
“这个……我真不晓得……”石金将黑袍衣襟撩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担心陈叫山不相信自己似的,又说,“杨三雕那人,心如蛇蝎,他杀人太多太多,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兴许,兴许通幻娘娘早就……”
陈叫山用力一扳,“喀嚓”一声,扳断了一截树枝,长叹一气,眼前仿佛回闪出了吴氏的影子,耳畔回响起吴氏的声音来……
“叫山是个好娃,人体面,心还细,闯江湖过日子,都成!将来,我一定给你寻个好媳‘妇’儿,一般的闺‘女’可不中,得顶好,顶顶好……”
陈叫山曾拿了一只‘鸡’,去王家铁匠铺,吴氏担心人多不够吃,便将‘鸡’‘弄’成了‘鸡’汤,众人分着吃‘鸡’丝,末了,大锅里最后一点点‘鸡’汤,被吴氏喝了,喝罢,又端来烧火的小板凳,垫着三寸金莲,将头伸至锅底,用舌头将锅底‘舔’了好几遍,确认锅里再无任何荤腥了,才揭开水缸上的竹筛子,舀出一马勺水,倒入锅内,拿着高粱刷,一下下地洗刷着……
“陈帮主,你看你看,杨三雕出来了……对对对,那个人就是杨三雕……”
陈叫山顺着石金所指看去,见教主堂里走出了一个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袍,并未戴帽冠,而是披散着头发,头发足有三尺长,都快搭到屁股上了。
此时,杨三雕恰巧站在一面白墙前,黑袍的黑,白墙的白,黑白互衬,陈叫山便看得更清楚了……
杨三雕的头发长,胡子长,眉‘毛’也长,脸上看起来已有老容,但头发、胡子、眉‘毛’皆是乌黑……
这时,那个长衫老者,也就是杨海成出现了,一阵小跑,将长衫一角提在了手里,跑到了杨三雕身前,两人凑得极近,皆弯着腰,低着头,似在商量讨论着什么……
陈叫山猜测,那个杨海成一定是在向杨三雕,报告船队的情况……
陈叫山的耳边,再次回响起昨天中午时,杨海成和王剩的话语来
“几位好汉打哪儿来的?”杨海成瞧着陈叫山一行人问,“是跑上水,还是走下水?”
“你们可认识乐州的陈叫山?”杨海成听陈叫山说是从乐州过来的,便追问着。
“你们从乐州来的,该不会没听说过陈叫山吧?我们瓦桥镇的人,都晓得哩……”这是那个王剩所说。
“你们奔‘波’各处,不晓得陈叫山,倒也正常……”杨海成拧身朝南山方向看去,“在我们这儿方圆几十里,人们都当陈叫山是神哩!”
“是啊,后山那通幻娘娘,有陈叫山魂灵幻身,通幻庙里供的便是陈叫山取来的湫水……”王剩将馒头朝陈叫山一举,“我们蒸馒头卖献供,就是供通幻娘娘呢……”
“你们也想去祭拜通幻娘娘?”王剩说,“明儿才是神会,今儿你们去进不了庙‘门’的……”
“呶,沿着镇河,一直朝南走,走到前面那瓦桥,过桥朝西,有一条大路,见路口不用拐弯,一直走,就到看到通幻庙了……”杨海成伸手给陈叫山指点着说。
见陈叫山领着兄弟刚要转身走,王剩举着馒头说,“那这馒头……”
回想之间,陈叫山犹然觉得,果真如石金所说:那个杨海成既是一乘教徒,言语之间,处处留着机心;倒是那个饭馆掌柜王剩,心不设防,还真是个一根筋式的人物……
“快看,祭拜马上要开始了……”石金见陈叫山在愣怔着,便一拍陈叫山的肩膀,提醒着。
陈叫山放眼看去,前院大殿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得全是人,人们俯下腰身,开始从背篓里、竹篮里、褡裢里,往外掏馒头,掏出来了,高高举着,远远看去,馒头的白‘色’,与人们头发的黑‘色’,在太阳光的映照下,形成了一种醒目的反差……
因为陈叫山和石金所处的位置,是在通幻神庙的背后,因而,那些祭拜的人,一进入前院大殿,大殿屋顶的瓦片,便遮挡住了陈叫山的视线,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了……
这时,出来一伙人,手里皆拿着长长的锦‘鸡’翎羽,在祭拜百姓的浑身上下,扫来扫去,石金解释说,“这叫‘祛晦’,就是说给人祛除晦气哩!实际上,这些拿锦‘鸡’‘毛’的人,都是一乘教徒,他们是在挨个地察看,看有没有人在身上带刀带枪啥的……”
陈叫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倘一声令下,兄弟们从山上居高临下地朝庙里开火攻击,当然是占尽优势的!可是,万一杨三雕以百姓为人质,掣肘我们,那我们又该如何呢?
既能消灭了这一帮恶贯满盈的歹人,又尽量不使百姓受到一丝伤害这,得好好地考虑一个万全之策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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