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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州西北官道上,自西向东,行进着一队人马。.访问: 。
五匹马套一辆加长大板车,车上所运之物,高高耸立,却被油布包裹了,且以麻绳反复绑扎,粽子一般,使人不辨油布下为何物。
车上货物极重,五匹高头大马在前引拉,蹄子踩进泥土中,鬃‘毛’甩动,脖铃儿响叮当,后‘腿’处常隆起小疙瘩,似在挣力!赶车的后生们,便从板车两侧拉拽,从后面推……
后生们都很‘精’壮,一个个袖子挽到胳膊肘以上,纽襻也不多系,敞亮着‘胸’膛。行走之间,出了汗水,一身的腱子‘肉’,明光放亮,似乎头发上都有腾腾热气……
但队伍最前面,却有一人,独自骑一匹黑马,一身黑大衣,黑皮靴蹬在马镫里,悠悠地晃,手里攥着马鞭,像捋一根柳枝那般,将马鞭捋来折去。
无论身后的车马行进,是快是慢,领头这人,皆不会下马搭手帮忙,兀自骑着马,缓缓前行……
若是一般人在官道上,见着这一队人马,心虽好奇,却不敢上前探问。
即便是‘棒’客土匪来了,恐怕也不敢造次上前!
因为,仔细者稍一观察,便会看见前面那人,身形魁梧,肩宽腰细,‘腿’长手大,即便薄暮时分了,还戴着个黑坨坨墨镜,一看便非一般人!而他胯下马鞍上,垂下来一面桃形的小旗子,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高”字只要不是太没见识的人,便都知晓了,这是鼎鼎大名的小山王高雄彪!
高雄彪将大船社火已全部‘弄’好,要赶往乐州城,与唐老爷训练的舞龙队会合,进行一番‘交’流、沟通,适时彩排一下,便要在乐州城亮相闹耍耍了……
“堡主,天都黑了,咱到乐州城,怕都深夜了吧?我这肚子饿得很哩……”
“加把劲,肠子饿不断的!到了乐州城,我让你海起来吃……”
“堡主,咱们走了,新权他们留堡子里,野狼岭的土匪要是去打劫,新权他们能行么?土匪可都有枪哩……”
“你娃,看戏淌眼泪,替古人担忧哩!我都不怕,你怕啥?我现在还就担心土匪不上咱高家堡呢,****的些不怕死,就去试火看看,新权他们有的是家伙招呼……”
“堡主,那个吴先生不是答应给咱枪么,这都几天了,没一点响动……你说那吴先生是不是说酒话,吹大牛哩?”
“嘿,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觉着不说话走得闷啊,那成,边走边吼几声,一吼,就不闷了……”
“堡主,你说吼啥?”
高雄彪骑在马上,将墨镜摘了,拧身朝后看了看,一笑,便带头吼了起来,“哥哥我今儿个要闯四方,妹妹你说啥莫心慌……”
后生们顿时来了‘精’神,浑身上下,攒足了劲儿,冲天撞地吼了起来
哥哥我今儿个要闯四方
妹妹你说啥莫心慌
东山上羊娃娃亲嘴嘴
西塘里一对对游鸳鸯
莫怪哥哥心太硬
哥哥我不想受凄惶
枯树上开不出银‘花’‘花’
贫地里刨不见金铃铛
妹妹哎妹妹哟
妹妹哎妹妹哟
好铁就要打成钢
好男就该闯四方
………………
………………
曲儿一吼,后生们来了劲儿,脚步加快,仿佛原本身上有千斤重担,而今被抛掷了去,肩膀上,脖子上,脚腕上,都带劲!
后生们不但自己脚步快了,也希望马走得快些,便有后生不断挥动马鞭,朝马屁股上‘抽’,马就发出了一声声长嘶……
“‘骚’轻,你们唱得不过瘾,还要马也唱啊?”高雄彪转过头说,“要是把车拉翻了,社火摔了,我让你们屁股上起个三瓣‘花’……”
后生们便不再催马,自己倒脚下加劲,有的边走边哼哼小曲,有的吹起了口哨,嘤嘤嗡嗡的。
高雄彪自己也小声地哼着曲儿,仅供自己听见,暗暗地夹着马腹,催马前行。
一路行进,不算快,但绝对不慢,至天黑透后没多久,队伍便来到了乐州城北。
高雄彪勒了缰绳,在城墙外停住,用马鞭一指,对身后的乡勇说,“就歇着吧,你们谁肚子最饿,就去两人喊陈帮主,来给咱开城北粮仓。”
依照事先约定,高雄彪的社火来了乐州城,是要驻扎在城北粮仓的。
城北粮仓地方宽敞,房多炕大,兄弟们来了睡得好,晚上在炕上胡‘乱’翻滚,都不担心跌到炕下头去。
而且,此际正是青黄未接时,城北粮仓里没有粮食‘交’接,大‘门’一关,便是一个独立世界。在城北粮仓里彩排耍耍,也没人看得见,免得提前‘露’了宝贝,到真正耍的时候,大家看得不新鲜……
夜不算深,城中不时传来鞭炮声,并非那种一串一炸响的,而是那些调皮的孩子,在墙角处,树背后,‘门’槛前,拴马桩处偶尔地点一声炮,一阵欢呼雀跃,四下散开,提着小灯笼,穿着新布衫,在街巷里狂奔……
不多时,陈叫山便领着一众兄弟过来了,行至小西‘门’处,陈叫山对饶氏三兄弟说,“你们快马加鞭,去趟唐家庄,给唐老爷、唐少爷、吴先生通报一声,就说高堡主来乐州城了……”
兴许有看客,此际便好奇了:乐州城有大东‘门’,小东‘门’,大西‘门’,小西‘门’,正南‘门’,侧南‘门’,为何没有北‘门’?
此中倒有一段传奇
乐州城原本有北‘门’,不知哪朝哪代时,来一位县官,主政一方。此县官数十年寒窗,方加爵进官,犹感仕途不易,常常嗟叹不已!
忽有一夜,县官做了一梦,梦见乐州城北风云大振,虚水河里‘波’‘浪’滔天,有一条青‘色’巨龙,冲飞而起,盘旋周遭,所过之处,草木颤颤,房倾屋斜,虚水河中更是水‘浪’滚滚,百尺高的‘浪’头,不断延伸,再延伸,席卷天地……
县官被此梦惊醒,冷汗淋漓,惊悸不已,觉着梦中之事,犹如真实,久久不得释怀。
县官便请教城中一位解梦方士,方士听罢梦中之象,亦是大惊,说了一句“龙兴振起,龙脉所至啊!”
方士介绍说,乐州城北,虚水河两岸,历朝历代,有莘莘学子,寒窗苦读,屡中举人进士,但更无再进一步。至此时,龙运已兴,必有学子鱼跃龙‘门’,高中状元,一举夺魁!此后,更是励‘精’图治,主政一方,青云直上,渐成霸业,最终,可改朝换代,开创新时……
县官听罢,两股战战,心惊不止,心说:我乃乐州之父母官,若是乐州一方,出了此类异人,颠覆朝廷,改朝换代,必定有一番血雨腥风,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此一事,于己,于地方,于朝廷,于黎民百姓,皆非好事……
县官便请教方士:如此,可有禳改之策?
方士说,龙运通达,龙兴之地,恰在乐州城北,虚水河两岸,只须封闭乐州北‘门’,锁困其龙运,使其不得通达,囹圄于内,便纵有冲天豪情,才学傲人,受此封锁,亦不至冲天矣……
县官便下令,将乐州城之正北‘门’、侧北‘门’,以砖垒砌,彻底封死!
此后,乐州城北果然有学子高中,但官至巡抚,便为最高,更无再高……
闲言收尽,再归正言。
却说,高雄彪一行人,在陈叫山引领之下,入了城北粮仓,一番安排,扫洒寝室,马入马厩,粮草喂‘侍’……
众人正忙乎着,饶氏三兄弟领着唐老爷、吴先生、唐嘉中,便从唐家庄来了城北粮仓……
大家七手八脚将大板车上的大船社火卸下,唐老爷顿感惊异,赞叹道,“哎呀,我的个天,我舞龙耍龙闹腾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社火啊!高堡主,你真是神人啊!”
唐嘉中也感慨着,“高堡主,这么大的社火,光是这些木头加工,怕就要‘弄’上好久吧?”
高雄彪尚未回答,吴先生便在一旁说,“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高堡主是‘侍’‘弄’社火的行家里手,自然有一套方法……”
高雄彪哈哈大笑,连连拱手,“吴兄缪赞,缪赞了……”
一切摆‘弄’停当,高雄彪忽对陈叫山说,“兄弟,给整点垫肚子的东西,我这儿有几个饿狼把式,一路上吆喝着饿,怕是肠子都细了几转了……”
陈叫山一拍脑‘门’,“哎呀,高兄不说,我都把这茬给忘了……高兄,这事儿怪你,怪你哈,谁让你‘弄’的社火这么好,这么大排场,我们都光顾着品说社火了,都忘记了吃饭这事儿了……”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起先那些肚子喝得咕咕叫的后生,此际听见陈叫山这般说,兴许是他们饿过了头,也因为他们参与了大船社火的加工,顿觉面上有光,自豪不已!竟都连连地说,“我们不饿,我们真的不饿……”
高雄彪便一挥手,“装,都继续装,走路上直嚷嚷,到了陈帮主这儿,你们倒假客气了?我就再问一句,吃,还是不吃?肚子要不饿,那就捱明儿早上再说……”
陈叫山便赶紧对鹏天说,“天,你速速回大院,让‘毛’蛋领一伙兄弟,赶紧带上吃食过来,这儿锅灶齐备,利利索索给高家堡兄弟们‘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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