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撂挑

一剑封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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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物件,按照“审美”、“实用”、“兼而有之”,划为三个种类。【 】。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审美一类物件,着重的是把玩、欣赏,行家称之为“淘涮于心”,或者叫“大用无用”。

    实用类的物件,与生活之衣食住行,紧密相关,百姓看中的是其“功能”、“好用”、“便利”和“有用”。

    而“兼而有之”的物件,本身与生活相关,在满足“功能”与“便利“之时,兼具审美和把玩。

    在棕货品类里,比如棕箱,便是“兼而有之”类的物件。

    传统木箱,无论大小,外面光而平,即便‘阴’刻、阳刻了饰纹,但于“防‘潮’”、“防虫蛀”方面,终难完善!

    而棕箱,以木或竹为底板、骨架,辅以棕丝附着,形成许多图案,不但十分漂亮好看,可供人把玩欣赏之。同时,可防住‘潮’气侵袭,防住蛀虫、恶鼠!

    在众多物件码列、运输、搬运时,棕箱本身表面的凹凸纹饰,韧柔适度,又可增加物件之间的咬合度,防止滑脱,防止因硬与硬之积压,而形成表面损伤……

    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棕箱加工者之技艺,至臻完美,以棕丝构造的图案,绝不输于刺绣、雕刻、编织,甚或绘画。牡丹富贵,吉庆有余,百鸟朝凤,孔雀开屏,五子抱福,二龙戏珠,各类题材,应有尽有,无所不能及……

    棕垫,则属纯正“实用类”物件。

    ‘床’铺上的被褥、‘床’垫,有传统棉‘花’、絮草、木、竹等材质,但较之棕丝‘床’垫,上述材质均有其弊端,或是过软,过硬,或是易‘潮’、易燃,或是长时后会变薄、变形等等,惟独棕丝‘床’垫,软硬度恰好,防‘潮’气,阻火燃,时间再久,厚薄匀实,不会变形!

    因而,长期以来,棕箱和棕垫,以其独创‘性’、独占‘性’,不但在棕货类货物中,是为排头兵,在与其它材质的同类货物竞争中,亦具备极大优势!

    循生活本质而形成的趋好、优势,怎就会在短时间内,产生‘潮’流逆转、变改呢?

    莫非说,棕箱和棕垫,难道还不及那些兜篮、帽子、扇子好卖么?

    心中纵是疑‘惑’,陈叫山却给侯今‘春’传递了一个眼神,示意着:不必讶异,且待后话……

    陈叫山略一思忖,装作信以为真,深以为然的表情,默默点着头,而后,问徐老二,“徐老板,照此说来,开年跑船,船帮得多‘弄’些小物件棕货,棕箱和棕垫,不能多带了?”

    徐老二兀自慨叹着,仰头望上,“是啊……买卖无常形,随行就市,方为上策呀!若说起赚钱,现今这些小零碎棕货,利润比棕箱棕垫,还好得多哩……”

    “徐老板,那你厂中现在有多少棕箱和棕垫?”陈叫山又问。

    “唉,亏得我抛得快,才没把钱压住……”徐老二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左右环视一番,“满打满算,拢共不到十件货吧!陈队长,侯帮主,你们要配货,我可以低价给你们出了,咱都多少年的老‘交’情了……”

    “好,多谢徐老板!”陈叫山笑着冲徐老二一拱手,“我们再到别家看看,不管咋说,卖好卖不好,十件货都少得很了,压不住船口啊……”

    “嗯,那是那是……”徐老二拱手回礼,“正所谓,货卖堆山,有备无患嘛!那是这,你们先去忙,回头过来吃晌午饭……”

    出了徐家棕货厂,侯今‘春’回身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装神‘弄’鬼,给谁上眼‘药’哩?以为我们三岁小孩儿啊?”

    侯今‘春’说,一定是徐家棕货厂的小零碎棕货积压下了,想让我们当冤大头,帮他清货哩……

    侯今‘春’闷闷不乐地走着,窝一肚子的火,有对陈叫山当船帮大帮主的不服,也有对徐老二的‘奸’诈心理的鄙视,走着走着,飞起一脚,将路上一块小石头踢飞,打在一棵树上,唏嘘感慨着,“要是老帮主还在,多好啊……”

    随陈叫山和侯今‘春’来桂香镇的兄弟,有些是卫队的,有些是船帮的,大家听了侯今‘春’的唏嘘之言,皆将头一低,闷闷走着路……

    在卫队兄弟听来,这时候扯什么老帮主嘛?难道我们队长,当个大帮主,还真的当不好不成?

    船帮兄弟们,则没有这么想,只是犹然怀念起老帮主来了……在徐家棕货厂,尽管徐老二客客气气,但那客气之中,分明夹杂着生分、假惺惺!以前骆帮主来桂香镇,见了徐老二,不是日娘骂爹地用粗话开玩笑,便是在徐老二头上、‘裤’裆里一通‘乱’‘摸’、‘乱’抓,买卖却反倒谈得妥妥的!

    如今,老帮主走了,啥都不一样了啊……

    桂香镇不大,没多少工夫,陈叫山一行人,便将棕货厂、小作坊都走完了,桂香镇的人说法都一样:棕箱和棕垫,现今不好卖啦,大家都不敢做,不敢囤了……

    陈叫山各到处观察,发现整个桂香镇上,棕箱和棕垫,还真是少得可怜!

    大家在桂香镇上兜了一圈,来到了凌江岸边……

    ‘春’天的脚步,已经渐渐近了,虽没有草长莺飞,桃红柳绿,但立在凌江岸边,放眼看去,灿烂阳光跳溅在水‘浪’上,光点闪闪,明珠亮亮,没有了冬日的萧索之感,没有了雾霾沉沉,左看上游,右观下游,水天相接处,皆是澄明疏朗……

    “哎呀,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儿……”侯今‘春’忽然一拍脑‘门’,对陈叫山说,“今儿下午有人要到碾庄码头‘交’桐油哩,十多天前都约好了的……陈队长,你在这儿先忙着,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失了约是小事儿,可不能让****的些,往桐油桶桶里掺假……”

    说着,侯今‘春’将手一挥,“兄弟们,咱赶紧的,这会儿不冷不热,快些跑,还赶趟……”

    侯今‘春’翻身上马,六七个船帮兄弟,略怔了一下,看看陈叫山,又看看侯今‘春’,也翻身上了马……

    “驾”侯今‘春’使劲‘抽’了一马鞭,一伙人沿着河堤,向东疾驰而去,黄烟滚滚间,缩成了一团黑‘色’小点点,闪烁在凌江七彩‘波’光里,终至不见……

    “什么他娘的收桐油?”鹏天捡起一块圆圆的鹅卵石,奋力朝凌江里丢去,“噗通”一声响,溅起了几尺高水‘花’,两手在‘裤’子上拍拍,愤愤着,“姓侯的这是给咱撂挑子呢,想看咱的笑话嘛……”

    陈叫山坐在河堤上,嘴里叼了一截干苇草杆杆,转头看着鹏天,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

    如今这情形,陈叫山早就料到,晓得这一天终究会来到,而且,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类似的撂挑子、使‘性’子,还会常有!

    可是,陈叫山觉着,如今这情况,也不怨侯今‘春’,不怨徐老二,自己本就是船帮新人一个,寸功未立,别人凭什么给你面子?就因为你是陈叫山?

    鹏天又在河堤上抓石头,还想赌气朝凌江里扔,被鹏飞一脚踩住了,鹏飞晓得陈叫山方才那淡淡一笑的心境,那是无奈,甚或自嘲,或者,是悲凉?

    “队长,我看桂香镇的人都在说鬼话哩……”黑蛋走过来说,“远的不说了,就在金安,棕垫子好销得很……去年我在惊龙滩拉纤,见水上漂来些棕垫,****的是江匪窜上岸,偷了货栈里的棕垫,货栈老板急了,‘花’钱雇民夫撵江匪,江匪逃不及,船被人掀翻了,棕垫顺水漂……”

    面瓜便也接话说,“是啊,我总觉着桂香镇的人,说话的时候,眼神都不对劲,躲来闪去的,像在扯慌哩……可我就不明白了,又不是不给钱,他们干啥不卖棕垫棕箱呢?”

    “队长,咱现在咋办?”鹏云问。

    陈叫山舌头一弹,将那截苇草杆杆,吐飞了出去,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沙粒,“走,咱到梁州城去逛一逛……”

    从桂香镇过了凌江,向西不到六里路,便是梁州城……

    走在半道上,陈叫山忽然一停,对兄弟们喊,“把车上的旗子都取了,卷起来……”

    于是,兄弟们三下五除二,将板车上竖立着的“卢”字大旗,全部取了下来,卷成筒状,一股脑用麻袋装了,旗杆用绳子一捆,也用麻袋缠裹了……

    陈叫山转身问大头,“徐家棕货厂在梁州城里,该有店铺吧?”

    大头挠挠脑‘门’,“有是有的,可我也好久没逛梁州城了,不晓得在哪儿哩……”

    面瓜便接话说,“方老板的必悦楼在梁州城有分店,咱去一问不就晓得了嘛!”

    陈叫山若有所思,而后,停住脚步,忽然对兄弟们说,“记住,从现在起,我就不是陈叫山,咱们呢,也不是卢家的人,咱就是一伙北山过来跑山货的买卖人,大家明白了没有?”

    兄弟们一听,略一沉‘吟’,便齐声说,“明白了,队长!”

    梁州城比乐州城略大一些,也显得繁华许多,加之临近年关,街上的人,川流不息,熙熙攘攘……

    陈叫山领着卫队兄弟,来到一家大车店,将车马寄了,而后说,“走,咱到处逛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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