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失察

一剑封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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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报喽,卖报喽……国术奇人陈叫山,扬中华民族志气,大败日本柔道第一高手……”

    西京城内,大街小巷,有关陈叫山打败岩井恒一郎的消息,不禁在报童口中,反复传播,贩夫走卒,引流卖浆者,护城河边的棋摊上,城中大小茶铺酒肆里,闲人图热闹的谝传角落处,皆在议论着……

    “陈叫山”这三个字,无论男‘女’老幼,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在其口中,反复被提及,可谓‘妇’孺皆知,人所共晓!

    一时间,在西京城里,以见过陈叫山,与陈叫山有‘交’集为荣,以不晓得陈叫山,没见过陈叫山为耻……

    “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哪!你们不晓得啊,我当时离陈叫山近得很,陈叫山那拳头,噼哩啪啦,噼哩啪啦,打得那叫一个痛快,我觉着就像我在打一样……”

    “啥狗屁日本第一柔道高手,外强中干么,经不住陈叫山三拳两脚,一下就原形毕‘露’了……哎呀,你莫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当时眼泪不知咋地就下来了,擦都擦不及呀,那真长中国人的脸面……”

    “喂喂,你们哪个晓得,陈叫山收徒弟不?我想让我娃,跟陈叫山学拳去,有朝一日,我娃能成为陈叫山那样的大英雄,咱这辈子,值了”

    “我听说陈叫山是陈家庄人,还没娶媳‘妇’哩,嘿嘿……我就琢磨哩,我那堂妹人皙气,谁能去给说个媒……我要是哪天当了陈叫山的大舅哥,嘿,出‘门’我蹦着走路哩……”

    “醒醒吧你,没戏……陈叫山给乐州卢家做事哩,乐州啥地方?那水土,那气候,专‘门’滋养皙气‘女’‘女’,俏妹子跟庄稼苗似的,一茬接一茬,一个个水溜滑腻,仙‘女’似的,轮得上你堂妹?”

    即便在城东监狱,一张《西京民报》,也在犯人们中间争来抢去地看,末了,犯人们愈发佩服陈叫山,也愈发佩服白爷,感叹白爷眼光超群了……

    不仅西京城,就连整个山北地区,东府西府,渭河流域,山南的乐州,梁州、洋州、商州、金安,凌江下游的鄂西地区,江汉平原,秦岭延绵的豫西、陇东区域,随着《西京民报》的头版大幅报道,尽管新闻时效,晚于西京城,但因于陆主编亲自执笔的雄浑‘激’昂的文字,古戏台现场的照片配发,陈叫山的名字,已然如风,四处吹刮,无所不在,无处不至了……

    在乐州城,在卢家大院,夫人第一时间看到了报纸,夫人握着报纸的手,不停在颤抖,一向内敛深沉的夫人,竟让禾巧拿着报纸,给老爷去看,给二太太、三太太看,给少爷、少‘奶’‘奶’看,给谭师爷、魏伙头、杨账房、侯帮主、柳郎中看,给亲家唐老爷看……

    尽管陈叫山一行人还没有回乐州,整个乐州城,却再一次如猛火烧开水,热气腾腾,水泡跳溅起来了……

    在高家堡,小山王高雄彪看到了报纸,畅怀大笑,当下下了命令今儿高家堡开酒戒,拿出陈年好酒,喝上一个痛快……

    在太极湾,采买年货的兄弟,将一张《西京民报》送到姚秉儒手上时,姚秉儒竟将太极湾兄弟召集起来,在北城场坝上集中,亲自给兄弟们大声宣读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末了,又让伙房将一头受伤瘸了‘腿’的老黄牛宰了,闹闹腾腾地庆贺一番……

    依照起初之比武赌约,若是岩井恒一郎战败,中田静机不但要当面向韩督军,俯首认输,在认输文书上签字画押,并且,天葵社要将一株东海七‘色’珊瑚树,奉于督军府。看(;..);

    对于俯首认输,在认输文书上签字画押,韩督军与陈叫山,自然乐于享受,但韩督军征询了陈叫山的意见,并没有接受天葵社的东海七‘色’珊瑚树,陈叫山的意思是,我堂堂大中华,何必与你小小日本岛国一般见识?

    因于常家坊子土塬被焚烧,岩井恒一郎比武失败而死,上海黑龙社最终决定,将天葵社从西京城撤离,中田静机等一众人,全部遣返回日本……当然,这已是后话!

    这一切,缘于陈叫山之雄武,韩督军请人制一大匾,上书“中华雄风”四字,要赠予陈叫山,陈叫山觉着太过高调,本不愿接受,但卢芸凤却说,“将大匾挂在卢家货栈里,即便你陈叫山不在西京城,所有人也从此不敢小视乐州卢家了……”

    陈叫山觉着有理,便欣然接受了……

    正当秦效礼、杨秘书、鹿恒生,与一众士兵、江湖兄弟、西京城的江湖武林中人,给卢家货栈悬挂“中华雄风”大匾时,两丈多长的大鞭炮,炸得一地红屑翻飞时,满仓却急匆匆从翠华路医院赶回来,向陈叫山报告说,骆帮主又开始吐血,病情危急……

    陈叫山赶到医院,见骆帮主面‘色’蜡黄,吐出的鲜血,已经被三旺和鹏天,拾掇干净,但零零星星的血点子,在白‘色’‘床’单上,仍历历可见,犹若雪地落红……

    陈叫山问了事情缘由,苗镇东支吾了一下,不得已,城东拳馆的几位徒弟,方才道出实情来

    陈叫山大败岩井恒一郎,直接将岩井恒一郎送上黄泉路,那一度象征国人耻辱的《认输帖》,亦被岩井恒一郎的翻译官‘交’出,被兄弟们一把火烧掉……骆帮主和苗馆主,欣然不已,几天来,整天连觉都睡不着,两个老兄弟,又开始了调侃,你揶揄我,我戏虐你,‘激’动,兴奋,高兴啊……

    昨个夜里,骆帮主提出要喝酒庆祝一下,苗镇东同为病人,同处病房,自然并不知晓骆帮主的病情,略一犹豫,说待出院之后再喝酒庆祝,骆帮主便不高兴了,说苗镇东真乃软蛋怂包,喝个酒嘛,活血通络,于治病疗伤,自是好事嘛……

    苗镇东架不住骆帮主一番劝说,便让徒弟们抱来一坛子老酒……待服‘侍’照顾的卫队四兄弟看见时,骆帮主和苗镇东已经喝下大半坛子了……

    陈叫山与吴先生、唐嘉中、卢芸凤、薛静怡,找到了那位大鼻子的西洋医生,询问骆帮主的病情细节,大鼻子医生连连摇头,末了,竟抬手扇自己的耳光,说自己太过失职,没有勤于观察……骆帮主的病情,本就严峻,极为棘手,如今烈酒入体内,愈发加剧器官恶化,内伤病灶,‘交’汇并发,几乎无力回天了……

    陈叫山听了唐嘉中的翻译,整个人忽然呆了起来,身子靠在墙上,一语不发,近于泥塑木雕了……

    卢芸凤流着眼泪,便训斥七庆他们几个,说你们四个大老爷们儿,照看个人都照看不好么?

    三旺、鹏天、满仓三人,低着脑袋不吭声,七庆嘴巴动了动,还想辩驳,心说:为了照顾服‘侍’骆帮主和苗馆主,我们兄弟四个,跑前跑后,被医院的医生们,像孙子似的使唤来,使唤去,忙来忙去。为了照顾好骆帮主,我们连我们队长上擂台比武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去现场亲眼看,我们还不算尽职尽责么?我们还要怎样?大晚上的,天寒地冻,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兄弟们挨个儿眯一会儿,脚都冻麻了,医院里还不让跺脚取暖,说影响病人休息,稍微‘迷’瞪了一下,骆帮主和苗馆主,就把老酒喝到肚子里了,这事儿,要怪,就怪城东拳馆那帮子人哩……

    七庆刚说了个“三小姐,我们……”陈叫山便将手掌,搭在了七庆肩膀上,轻轻拍了三下,七庆会意,便不再朝下说了……

    卢芸凤依旧不依不饶,还要再训责,薛静怡便说,“芸凤,这事儿怪不得他们……咱现在好好想想眼下之事情吧……”

    吴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去,对陈叫山说,“陈队长,你进去跟骆帮主说说话吧!骆帮主现在最想跟你说话……”

    听了吴先生之话,陈叫山意识到了,自己闻讯赶来医院,重点关注了骆帮主的病情加重之由,忙乎于查问,恰恰忽略了一点:骆帮主和苗馆主要喝酒,那是禁不住内心的欣然和喜悦啊!那是为自己感到由衷的自豪,无以承载其之,除了两个老兄弟相互抬杠取乐,便是喝酒了……这酒因于自己,牵系自己,那么现在,骆帮主和苗馆主,两位江湖老前辈,最惬意的,最乐意的,便是与自己谝传,自己如何就忽略了这一层呢?

    陈叫山一个人走进病房,坐了下来,骆帮主颤颤巍巍从枕头下,‘摸’出了《西京民报》,在‘床’沿上轻轻拍了两拍,示意着,要陈叫山拿着报纸,陈叫山便伸手接过了报纸……

    “叫山啊,莫再跟他们计较啥了……”骆帮主喉咙里像堵着一团东西,说话有些气涌,连连大口呼着气,呼得急了,又咳嗽两声,“我跟老兄弟,心里快活得很哪,不喝酒……不喝酒……不喝酒咋成?”

    苗镇东胳膊不能动,努力拧了拧身子,“叫山,恶人总要硬人‘侍’候哩,岩井恒一郎,他那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啊……”

    陈叫山手里攥着报纸,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在两位老前辈面前,在如今这般的情况下,他又能说什么呢?沉默,也许是最好的回答吧……

    “叫山……我怕是日子不多了……”骆帮主忽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令陈叫山猛然一惊,骆帮主之病情,没有任何人将其告诉他,他怎就这般说,起先他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事儿呢!

    “叫山……等我走了之后,回头给我上坟,不要带啥了,一壶酒,烧一张报纸,足够了……”

    听见骆帮主那般说话,苗镇东有些急了,“你扯那些闲话干啥?哪个人不死?可咱老兄弟,说不活不活,也总该再活个三四十年哩吧?”

    “骆帮主,你这样说……”陈叫山抓住骆帮主的手,“开‘春’以后,我还要跟你跑桃‘花’水呢……”

    骆帮主笑了笑,用力一捏陈叫山的手,“噗”地一口鲜血,吐到了陈叫山的袖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