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克制

一剑封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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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芸凤和薛静怡进了屋里,四下环视,卢芸凤未受招呼,兀自坐在了长藤椅上,并拉了薛静怡也坐下了。

    “陈叫山现在城东监狱里……”秦效礼晓得卢芸凤和薛静怡前来的目的,也不绕弯,幽幽地说到。

    卢芸凤一下站起身来,“凭什么?你凭什么把他送到监狱去?”

    薛静怡见卢芸凤这般‘激’动,连忙扯了扯卢芸凤的袖子,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秦效礼沉浸在适才的唏嘘心境里,尚未完全平复过来,出于一个男人的礼貌,出于对于姑娘家家的怜香惜‘玉’,虽听见卢芸凤这般‘激’烈的言辞,倒也未动怒,淡淡地说,“以抢挟持督军府的人,往重了说,枪毙都可以,莫说是进监狱了……”

    “自‘私’……狭隘……”卢芸凤低声喃喃着,而后声音变大了起来,“给你三天时间思考,如果你不把陈叫山放出来,后果自负……”

    秦效礼转头看着窗外,目光淡淡,任是卢芸凤如何情绪‘激’动,言辞‘激’烈,丝毫不以为意,只说,“陈叫山这种人,不吃点苦头,我看是不行的……”

    薛静怡见卢芸凤话都说得这般‘激’烈尖锐,而秦效礼仍不动怒,语气平和,便接上话头说,“秦排长,我们此次前来,不是跟你吵架斗气的,也不存在威胁,只是想和你好好地谈一谈……”

    较之卢芸凤的火爆,薛静怡显得平静冷静,朗月照镜湖一般,秦效礼便转过头来,打量着薛静怡和卢芸凤,见薛静怡兀自地低着头,表情平静,而卢芸凤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头高高昂着,‘胸’口一起一伏,似乎随时要爆发一般……

    秦效礼忽地想:两位看起来都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竟能只身前来督军府,跟自己讲说陈矫山的事情,不得不说,需要极大的勇气!她们,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还是对陈叫山心有爱慕,不顾一切,义无反顾呢?

    “秦效礼,我不妨跟你把事情挑明……”卢芸凤两臂抱在‘胸’前,目光冷冷地看着秦效礼,“你与济源盛陈掌柜之间的关系,我们大体都晓得,我想说,你替他出头,这无可厚非,但对于陈叫山来说,便有些不公平了陈叫山不是赎罪的筹码!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秦效礼未曾想到,卢芸凤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对自己的往事,如此了解,但同时,秦效礼又觉得,我一个堂堂大男人,如何为人处事,是你一个姑娘家家来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么?

    无论怎么说,秦效礼都保持着克制,没有动怒,没有发飙,仍旧语气淡淡地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我只想说,陈叫山这样的人,傲气冲天,目中无人,即便我秦效礼不收拾他,迟早也会有人收拾他的……”

    “秦排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个人是理解你的……”薛静怡捋了下头发,重新坐直了身子,平静地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过往终究是过往的,一个人,如果不给自己找到一个未来的方向,不给自己一个面向明天的姿态和心态,便会一直陷在过往之中。缅怀也好,难以忘却也罢,我觉得,沉溺下去,不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所缅怀的人的一种不负责任……”

    秦效礼有些触动,尤其是薛静怡最后这一句,“缅怀也好,难以忘却也罢,我觉得,沉溺下去,不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所缅怀的人的一种不负责任……”更是直直戳中了秦效礼此刻的心殇……

    卢芸凤也觉得有些意外我们此次前来,是为陈叫山的事情而来的,怎么说着说着,你倒与这个秦效礼探讨起人生来了?

    但卢芸凤转念一想,薛静怡的这种谈话方式,更容易触动秦效礼,更容易接近秦效礼内心深处的隐秘,人内心最最柔软的地方,若被触动,所谓的心魔一经消解,人就会是另外一种状态,薛静怡这般的说话角度,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于是,卢芸凤深深叹了一口气,仿佛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言语中不再是尖锐和‘激’烈的味道,而是一种唏嘘感慨的况味,“原谅我刚才的冲动……静怡说得没错,也许,我们现在说这些话,显得没有资格,但我们就算抛开陈叫山的问题来谈,就算以朋友的身份,坐下来谈话,我依然赞同静怡的观点人,终究要活在当下,活向未来的……”

    秦效礼忽然感到‘胸’口隐隐的痛楚,曾经因为情殇,自己封闭了自己,然而,因为这样一种封闭,又使得别人进入了一种情殇,甚而丧失了‘性’命!而如今的自己,活得仍旧不明不白,恍恍惚惚,茫然而‘迷’‘乱’……

    身为一个从沙场上走过来的人,淡看了生死,秦效礼很多时候在想,假如当年,他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私’奔不成,双双跳崖殉情,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可是现在,最最深爱的人,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与自己‘阴’阳相隔,除了缅怀和无尽的思念,还能有什么?

    无数次,秦效礼想过死亡,但没有想好死亡的方式。

    在枪林弹雨中,自己没有死去,从尸山血海中,坚强地活了下来!那么,在如今这种‘混’‘混’噩噩的日子里,在这种无所事事,锦衣‘玉’食,平淡如水的日子,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死?

    轻轻松松地去死,也许就是一个笑话!

    韩督军对自己不可谓不好,自己想要什么,韩督军从来想都不用想,只说一句“效礼,你这么嗦干什么,多大个事儿啊,大哥给你办好便是……”可是,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韩督军不清楚,可秦效礼似乎也不清楚,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么?

    自己曾经救过韩督军的命,从报恩的角度来讲,韩督军让自己留在督军府里,当一个内卫排长,不用再四处颠沛流离,在枪林弹雨中穿梭,韩督军是有情有义的,自己能够拒绝吗?自己若是拒绝,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无情无义了……

    想到这里,秦效礼便说,“两位姑娘,我们不用绕那么大的话题,我没有兴趣谈……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要了陈叫山的命,我只想杀一杀他身上的那股子傲气,灭一灭他那种目中无人的愣头青劲头……”

    “秦排长……”薛静怡眼睛看向了秦效礼,直直与秦效礼的目光相接,“一个人的‘性’情,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得到他本该应有的改变或者不改变,我不认为,这种进监狱的方式,会是改变一个人‘性’情的最好办法……”

    卢芸凤便也附合着说,“你把陈叫山‘弄’进监狱里去,对于济源盛的陈老板来讲,已经算是挽回了面子……我想问,你打算把陈叫山关多久?”

    这个问题忽然冒出来,秦效礼一时有些愕然,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如何来回答……

    秦效礼略一思忖,便说,“该他陈叫山出来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他出来的……”

    话谈到这个份上,看来是没有任何的进展,卢芸凤和薛静怡都感觉有些失望……

    秦效礼忽然也感到一种后悔,他其实是希望听到卢芸凤和薛静怡说关于情殇的话题的,但自己出于一个大男人的面子,出于一个督军府内卫排长的面子,主动把话题拐了出来,如今把话又说得这般僵硬,于自己,于卢芸凤和薛静怡,似乎都不好再绕回那个话题了……

    好吧,既然话题已然如此僵硬,不复希望之状态,那自己索‘性’就硬生生到底好了……

    秦效礼站起身来,伸出手臂,“两位小姐,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两位请回吧……”

    卢芸凤起先为她们二人能够轻轻松松进入督军府,而感到一种得意和自豪,但如今经过一番与秦效礼的‘交’谈,如今看来,她们来这一趟与不来这一趟,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便感觉有些不甘心……

    “秦效礼,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们的话……”卢芸凤站起身来,淡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意味,“我们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和你静心‘交’谈的,我不希望哪一天,我们没了现在这种状态,而事情到了不可收救的地步,只怕,到时候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薛静怡在失望之余,同时又感到一丝尴尬:自己原本希望通过另外一种谈话角度,能够对秦效礼如知心朋友一般,慢慢将其融化,然而现在,什么效果都没有,与她们之前刚进这屋子时,没有任何的区别。而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家,兀自挑起了话题,对着一个男人谈及什么情啊思念啊之类的东西,显然是有失矜持的……

    卢芸凤看见秦效礼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是那种眼神呆滞,好像没睡醒的样子,顿时来了气你一个堂堂大男人,我们说来说去,你要么辩驳,要么不辩驳,甚至是大发雷霆也好啊,可你这么不温不火的样子,怎像一个大男人?无‘药’可救啊……

    卢芸凤刚要开口提说张督军的事情,亮出她们是张督军的亲戚的身份,话未出口,却见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赶来,对秦效礼说,“排长,济源盛那边出事了,陈掌柜派人过来传话,让咱们赶紧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