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接应

一剑封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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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眼帘垂下,似在看着药碗外沿的一圈青花莲枝纹,袖子抖了一下,抖出了手腕上的念珠,悉数起来,正视杏儿,笑眸盈盈,“哦,叫山他们怎么了?”

    杏儿自是不敢去接夫人的目光的,尽管那目光中,带些许鼓励。亲亲杏儿咬了咬嘴唇,红红的唇上,便现出了黄白的一道印儿,头一低,瞥了旁边的禾巧一眼,禾巧却凝神于桌上的毛笔与墨盒,并不与杏儿对视……

    “是……是这样……”杏儿终于挑了睫毛,接了夫人的目光,短短的,一瞬,复又低垂下眼来,“陈队长他们去取湫,这也十多天了……布衣房,布衣房不是要做换季衣裳嘛!所以……所以我就想问问,他们啥时候回来?我们……我们也好做衣裳……”

    夫人目光转移到了禾巧身前那个小册子上,手里的念珠停了,鼻孔里吁出轻轻一气来,“是啊,整整十八天了……按说也是该回来了……”夫人将视线转向禾巧,见禾巧在用指甲轻轻抠桌沿,又看看杏儿低头的刘海儿弯弯,“杏儿,禾巧,你们都大了啊……”

    禾巧的指甲一停,看向了夫人,杏儿也抬头看向了夫人,夫人倒一笑,说,“能为我分忧了,令人欣慰啊……”夫人略一顿,“要不这样……让骆帮主带人去北边看看,遇上叫山他们了,也好帮些忙……”

    禾巧与杏儿得了吩咐,出门去请骆帮主,刚出了夫人院门,杏儿绷不住了,一下笑跳起来,狠狠地在禾巧胳膊上掐了一把,“帮你说话哩,你倒没事儿似的,差点把我绕进去了……死禾巧,我要你装,装……”

    禾巧见前面有几位杂役老妈子走过来了,忙一打杏儿的手,“好了好了,别闹了……”

    骆征先出现在了夫人房门前,见夫人正拿着剪刀,在绞供桌上的红烛芯子,便顿了步,弯腰拱手,“夫人好……”

    “骆帮主,坐”夫人招呼骆征先坐下后,眼睛看向门外的一束阳光,光柱里悠悠飞动着的细小颗粒,“叫山他们去取湫,这都十八天了……骆帮主,不如你带几个船帮的兄弟去北边看看?”

    骆征先朝前欠欠身子,两手扶着椅子扶手,瞅了一眼供桌上的佛像,而后说,“夫人,听几位江湖朋友说,陈队长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些麻烦……也不知道陈队长跟柏树寨的斗金麻,有啥梁子,斗金麻在柏树寨,给陈队长他们唱道场哩……还有,小山王高雄彪……”

    夫人眼睛一闭,将手里的念珠举起,打断了骆征先的话,“这些……我都听闻过……所以,我要你去看看,接应接应叫山他们……”

    夫人长长地叹息一声,转头看着卢家大院的高墙大房,阳光在卷檐上照耀,“卢家人多,可是能帮上这忙的,也就你骆帮主了……”

    骆征先站起身来,“夫人,我即刻便上路,不管啥情况,我会尽快给夫人回话……”

    夫人也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拿起毛笔,蘸墨,写下一张纸条,不待墨干,便递给骆征先,“骆帮主,你去翰杰那儿支二十块钱,路上带着用,别让兄弟们苦着……”

    骆征先带了夫人的条子,来到账房找杨翰杰,恰巧魏长兴也在账房,正在和杨翰杰兑账,见骆征先来了,两人皆转头招呼,“哟,骆帮主,可有阵子没见你来账房了……”

    骆征先递上条子,说了来由,魏伙头在柜台上一拍,长叹一声,“唉,乱世多事啊……有些人就见不得卢家好,见不得卢家人出头,巴不得陈队长他们取不到湫水,巴不得老天爷十年八年不下雨哩……”

    杨翰杰将圆坨眼睛朝上推推,整理着账册,将柜台上的算盘,“哗”地一抖,抖得算盘复了位,“魏伙头,取湫之事,图个吉利,不祥不吉的话,咱最好少说为妙啊……”

    骆征先得了二十个钢洋,正在柜台上一枚枚数,却听身后有人笑喊,“哟,今儿是啥日子?群英会啊……”

    谭师爷两手背在身后,从外面的灿烂阳光中,走了进来,一身绸衫子,倏忽一下,由光灿明亮,变得黯然了,朝骆征先、魏长兴、杨翰杰一拱手,“诸位都忙着啊……”

    “谭师爷好……”三人转头招呼着谭师爷。

    谭师爷看着骆征先手掌里的一枚枚钢洋,笑说,“骆帮主,要去北边接应陈队长啊?”

    杨翰杰的眼光,从圆坨眼镜上方射出来,“谭师爷,你可当真是赛诸葛啊!我和魏伙头这才刚刚晓得,你倒先就晓得了……”

    谭师爷摸摸胡子,挺挺身子,笑着说,“卢家院里,若论功夫,当推骆帮主和陈队长嘛,陈队长取湫遇上了难处,夫人自然会派骆帮主去接应嘛……”

    骆征先将二十枚钢洋装好了,朝三人拱手,“杨账房,谭师爷,魏伙头,夫人催得紧,我就不与三位谝传了,告辞……“

    “骆帮主,保重!“三人拱手送别。

    骆征先的背影,快要出账房大门了,谭师爷的双手,依旧拱着,又高声喊着,“骆帮主,一路顺风啊……”

    魏伙头深吸一口气,见骆征先走远了,对谭师爷说,“谭师爷,听说取湫一趟,时限为半月,这都过去十八天了,叫山他们……到时候湫水取回来,时限已过,会不会感化不了龙王?”

    谭师爷长叹一气,伸手胡乱拨弄着柜台上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哩啪啦响,“唉,老祖先传下来的规矩,原本玄虚之事,几人能说清道明?比方说,药方里的引子,蛤蚧一对,一雄一雌,与两只雄的,或两只雌的,有多大区别讲究?荷上露,与芭蕉叶子上的露水,有多大区别讲究?老祖先留下的东西,有些是好,有些就是故弄玄虚,可那些玄虚,信与不信,都在人心,信之则灵,不信则不灵。就跟烧香拜佛,布施还愿,全在一个‘心诚则灵’……魏伙头,杨账房,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杨翰杰推推圆坨眼镜,大为感慨,“谭师爷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我这般俗人,听谭师爷讲话,受益匪浅啊……”

    谭师爷与魏长兴、杨翰杰寒暄一阵,出了账房,回到了师爷府,关了睡房门,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的丽日蓝天……躺了一阵,又坐了起来,换了身衣裳,决定去萃栖楼找余团长和何老板……</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