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卜卦

一剑封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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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虚蒙,山黛渐隐,草木恍惚。

    洞外鸟栖静枝,夜凉似水,洞内也须点上火把了……

    陈叫山与大果及一众乡亲,谝传交流,在得知白天太极湾兵勇搜查之细节后,陈叫山淡然一笑,拍拍大果肩膀,“辛苦你们了……夜里露气重,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吧……”

    东方木匠手捏一支鼠须小笔,在一张纸上书写着什么,听闻陈叫山的话,放下毛笔,弯腰朝纸上吹了吹气,转过身来,将纸张交于陈叫山,“陈队长,制造火龙丸需硝石、硫磺和木炭,硝石和木炭,孟老兄便能找到,可这硫磺,还得劳烦陈队长去一趟耳虚关。白天人多眼杂,夜里正宜赶路……”

    东方木匠说,耳虚关有一座道观,名曰上清观,观中的盈风道长,藏有大量硫磺,陈叫山凭东方木匠之书信,便可取回。而后,连同硝石和木炭,一并送至洞中来……

    “陈队长,你路不熟,让这几位乡亲陪你去吧!”东方木匠略略停顿,又说,“盈风道长与我是挚友,他洞悉天地玄奥之事,善卜卦,你此去耳虚关,他或能为你指点迷津……”

    姚秉儒和几位兄弟,担心山高路远,黑咕隆咚,陈叫山此去不安全,纷纷要陪着一起去,陈叫山笑着说,“有几位乡亲们陪着就行了,你们守好洞子,抓紧干活,更是要紧之事嘛……”

    子夜时分,一行人到达了耳虚关。

    陈叫山不明白:这“耳虚关”之地名,究竟由何而来?是取“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之意么?倘是此意,便意即,此地风景秀丽,一定要亲自来看过,只以耳朵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便实难消受此地之美景么?

    尽管是子夜时分,四遭幽黑,但陈叫山借助火把之光,走走看看,已然感受出,耳虚关较之别处,果真有几分独特之韵:树木粗壮,多有参天大树,千年古木;溪流淙淙,水浪若花开,溪石光而洁;山峰俊逸,流线起伏,在幽黑迷蒙中看去,平添一份幽趣……

    更令陈叫山感到惊奇的是,来前夜黑似墨,一路上如坠墨池,幽黑无比。甫一到达,陈叫山心中揣测着耳虚关地名之玄奥,行走冥思之际,忽地清风吹起,天云尽去,明月高挂,天地一片皎洁,溪水更明澈,群峰更俊逸,溪石闪耀着炫目银光,树干闪耀着炫目银光,便是那细细扎扎的松针之上,亦是银光流转,清辉盈盈了……

    上清观建在一崖畔,因着月光如水,清冽鉴照,陈叫山远远便看见观前石坊上的“上清观”三字。

    道观不大,小房三间,坐北朝南,青瓦白墙,飞檐翘天。有竹林掩映半间房屋,另一侧则为小菜地,一道小飞瀑,自菜地后方泄下,冲于青石上,乱珠飞溅,折转为溪水,汩汩而流,菜地潮润,地中的青菜叶子上,便沾满水珠儿,更将月色,凝结于上……

    一切都仿佛早有预演——陈叫山一行人,走近道观,不待叩门,便有一小道童走出,一脸笑容,单掌于胸,弯腰以礼。陈叫山取出书信,递于道童,道童并不入内请示,而是伸臂一请……

    盈风道长盘坐于青石太极圆墩之上,道袍宽大,身姿淡然,虽面目清瘦,但长发垂下,犹若瀑布,竟丝丝乌黑,无一杂白,倒是他手中所执拂尘,白亮闪光,似如老者须发……

    “贵客前来,请坐,请坐……”盈风道长拂尘一抖,睁开眼睛,笑容在脸,欢迎陈叫山一行人……

    “道长,我乃东方木匠的朋友,此次前来,是为……”陈叫山坐定之后,刚开口叙说来由,话才半截,盈风道长却淡淡一笑说,“东西早已备好,你们走时直取便是……”

    陈叫山不禁惊讶:未曾有人通报,亦未有人提前说及,道长怎会知道我们前来,又怎知我们所取为何物呢?

    盈风道长看出了陈叫山及众乡亲的疑惑,哈哈一笑,那小道童便走了进来,将一小纸包,递给陈叫山。盈风道长说,“我观内别物无多,惟这硫磺多得很,你且看看成色几何?”陈叫山解开纸包,以手细捻,颗粒细腻,颜色纯正,上佳硫磺也……

    只消半句话,硫磺之事,便已定妥,陈叫山及几位乡亲颇感惊异。大果给陈叫山递递眼色,示意“没有别的事儿,咱就走吧!路还远着哩……”陈叫山淡淡一笑,想起来前东方木匠说过的话,“盈风道长与我是挚友,他洞悉天地玄奥之事,善卜卦,你此去耳虚关,他或能为你指点迷津……”,便站起身来,略略欠身,“听闻道长洞晓天地玄奥之事,占卜吉凶祸福,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盈风道长从太极圆墩上走下,笑道,“区区小技而已,何足挂齿?”而后却又问,“你可带有银洋?”

    众人心底哗然:如此仙风道骨的道长,起先一派清修无为之态,怎地忽然就谈及钱财之事了?尽管如此,陈叫山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带的有钢洋……

    盈风道长却又说,“拿出九枚来……”

    乡亲们又是一怔:不就是占卜问卦么,竟要九块钢洋,人心不足蛇吞象吗?

    陈叫山身上恰好有九块钢洋,一并拿了出来,正犹疑着是该递给道长呢,还是直接放在桌子上,却见盈风道长拿出一个木筒来,递给陈叫山,“将九枚银钱,全部装进去,你使劲摇动,连摇九下,然后,将银钱抛于这卜盘之中……”说着,便将类似筛子样的卜盘,推到了陈叫山脚前,道盘内有着奇怪的图形,勾连纵横,形如龟甲,其间点缀的文字,皆为小篆,陈叫山不便细看,但心中已然知晓了:原来盈风道长问及银钱,是为占卜之道具啊……

    陈叫山将九枚钢洋,全部装进木筒中,使劲地摇动,摇得哗啦啦响,连摇九下后,朝下一倒,钢洋骨碌碌滚入卜盘中,有几枚跳了一下,归于平静,而又有几枚,竟滴溜溜地转动着,半响,方才倒下了……

    盈风道长将拂尘一扬,俯身细看卜盘,末了,索性蹲下身子,宽大的道袍,几乎将卜盘全然遮罩住了……

    “此为需卦也……”盈风道长笑着站起,面向陈叫山说,“需者,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陈叫山知道这是《易经》之语,但毕竟仅知奇表,何谈参化,吉凶祸福之昭示,更无从知晓了,便说,“还望道长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