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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枪,我是大果……”
大个子一怔,却见大果领着五六个乡亲,背着大口袋,气喘吁吁地来了。
大个子领着大果和泥瓦岭乡亲,来到洞里,大果将口袋放下后,抹了把额上的汗,对陈叫山说,“这洞子还真是不好找哩,上回安埋那三位兄弟时,光见你们上这座山头了,今儿再来找,转来转去没找着,这不,带的吃的都转凉了……”说着,大果和几位乡亲,将大口袋解开,陈叫山和姚秉儒凑近一看,里面顿时传来一阵肉香,有狗肉、鹅肉、鸡肉,羊肉,还有一只半大的牛犊子,全都煮成了熟肉,足足装了十个大口袋……
看着这些煮熟的肉,陈叫山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发热:年馑岁月,平坝里的庄户人家,连一口吃食都没有,常饿死人,山里人尽管吃食稍多些,但也紧缺得很!乡亲们为了支持取湫队,连看家护院的牲畜都宰了,此情义,怎不能令人感动?
姚秉儒朝乡亲们逐个拱手,“有乡亲们这般热情支持,我姚秉儒一定为民除害,荡平太极湾……”
大果看了看洞子里的一大堆木头,又看见东方木匠和三旺,正在木头前指指点点,量来划去,敲敲,拍拍,便说,“陈队长,姚团长,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没人,万一太极湾的人去搜查,没人应个话,不好……”
大果领着五六个乡亲,出了洞子,各自返回了家里……
大果的老婆被棒客罗蛮牛糟蹋后,觉得无颜再在世上苟活,趁着大果没留意,悬梁自尽了,也没有为大果留下个一儿半女……家里家外,就只有大果一个人进进出出……
回到家后,大果将宰了鹅留下的鹅毛,又用扫帚拨拉了一遍,弄得满院子都是,便关了房门,准备睡觉。刚躺下,又担心起了风,将鹅毛都刮跑了,便又起来查看……索性就端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边上,看着那一地的鹅毛,雪一样,罩了一层……
大果正坐在小板凳上,单手撑着脑袋,打瞌睡,突然被一阵枪响惊醒,一个激灵,站起来一看,太阳已经老高老高了,远处的山道上,果然有一群身穿白衣白裤的太极湾兵勇,手里端着长枪,凶神恶煞地来了……
“喂,你有没有看见陈叫山的取湫队?就是从乐州来的那一伙人……”
“有没有看见姚秉儒,他以前是太极湾的民团团长!”
“喂喂,听见没有?到底看见没看见?”
“看见就是看见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老实说,再他娘的猪油拌面皮冷腻着,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几位太极湾兵勇,在屋里屋外翻找着,你一句我一句地呵斥着……
“回长官的话……”大果弯着腰,显出极为害怕的神色,“昨晚上还真来了一伙子人哩……有的穿黑衣服,有的穿白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几位兵勇一愣,相互对视看了看,其中一位兵勇便问,“人呢?”
“跑了……”大果用手朝东边指了指,“朝那边跑了……”
“你他娘的,有没有说实话?”一位兵勇将枪对准大果,恶狠狠地说,“要是有半句假话,老子一枪将你打成个对对穿……”
大果装作极为恐惧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院子中散乱的鹅毛说,“我哪敢说假话啊,长官,那伙子人抢了我的三只大白鹅,当场就把鹅杀了,说要留在路上烤着吃……长官,你们要替我做主啊,我那三只大白鹅,足足喂了几口袋苞谷呀,就……就给我留了这一堆鹅毛啊,长官,你们要替我做主啊……”
一位太极湾兵勇,拾捡起地上的鹅毛,看了看,“噗”地一吹,朝大果胸膛上蹬了一脚,对另外几位兵勇喊,“走,咱再看看——”
几位太极湾的兵勇,又跑了几户人家,皆是一个说法——陈叫山和姚秉儒合起伙来抢吃食,抢了吃食朝东边跑了……
好几伙兵勇凑在一起了,互相一问,都是一个结果——陈叫山和姚秉儒朝东面深山逃跑了……
几个兵勇便问一位领头的,“大哥,咱还往东面撵不撵?”
那位领头的,“呸”地吐了一口浓痰,“你是猪脑子啊?昨儿夜里就跑了,东面又是深山,现在撵?能撵到个狗球……走,找个地方眯会儿觉,把时间混够……对了,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回去见了二当家的,就说咱一直朝东面深山里撵,山太大,实在没撵上,都记下了没?谁他娘要是说漏了嘴,老子要他好看……”
一大伙太极湾兵勇,挑来挑去,挑中了大果家,便一呼啦躲进了大果家里,或坐,或躺,或靠,睡起了大觉,并要大果在门外把着风……
一直睡到太阳快落西山了,太极湾兵勇们,才擦擦涎水,哼着小曲儿回太极湾了……
看着那伙人走远了,大果将手并成个手枪状,对着那伙人走去的方向,暗说,“狗日的些,到时候让你们都好好睡,躺到棺材里睡,睡他娘的千年万年不醒来……”
大果锁好门,到各家各户走了一圈,确认没有出现啥纰漏,便领着一些青壮汉子,又朝山洞而来了……
山洞里的木头,多半被解锯成了木板,三旺趴在一张木板前,朝墨斗盒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咕噜咕噜”地扯开墨斗线,东方木匠站在另一头,蹲下来,闭着一只眼,瞄了瞄,说,“好,正好,就这样弹……”三旺提起墨斗线,手一松,“嘣”地一下,木板上便弹出了一道细细的墨线……
饶家三兄弟、满仓、七庆坐在一侧,手里皆捏着一圈圈的麻绳,将三股的麻绳,全部解开解散了,拽着,用两片正方形木板,上下一夹,夹住解散的麻绳,一下下地捋,捋过来,再捋过去……而后,将麻绳一端,栓死在洞壁的铁环上,将麻绳分作细股,用“丫”形的木夹叉,叉住,一圈圈地转,搓缠着“千股绳”……
大头、二虎、黑蛋、面瓜四人,拿着大锤,将一堆竹子削下的竹瓤,反复地砸,砸一阵,用手将竹瓤抓起来,捻一捻,又继续砸……
大个子和顺娃,一人手拿一颗木钉,在一张厚木板上画的小黑点内固定住了,以一截细绳拴住木钉,顺娃按紧木钉,大个子便拉着细绳另一端的木钉,转圈划动,一圈划过,在厚木板上,划出了一个圆,两人蹲下来,视线贴着厚木板,端详着,看圆不圆……
几位民团的兄弟,抡着大板斧,将几根大树的斜枝,一条条砍去,然后换用刮刀,刮着树身上的枝茬……
瘫婆被姚秉儒放在了洞内正中的一个地方,那里正好对着上方的地缝,尽管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晒不到阳光,尽管瘫婆眼睛看不见,但坐在此处,仍比别处豁亮一些。瘫婆手里拿着一个鸡爪子,一下下地吮吸着,听着四周的响动,脸上尽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