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微妙格局(下)

沈清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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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委座飞抵西安,张学良、杨虎城的劝谏意志愈加炽烈。

    相比杨虎城将军的倥偬戎马生涯,张大帅翼护下接掌东北军的张少帅显得煎熬多了。

    蒋委座以其不凡的手段,在军阀混战中渐现优势。

    这使得急切渴盼得到依赖的张少帅,产生傍上去取得父兄般呵护的心理。

    东北改旗易帜,服从蒋委座把持的国民政府中央。

    起初,那亦兄亦父般的关照,确实让张少帅找着点蜷缩在父亲荫蔽下的安稳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自东北地盘丢失后,越来越淡然。

    尤其是蒋委座驱使东北军围剿陕甘红军,而东北军在看似弱势的红军手底下,却连连损兵折将。

    兵源、财力,得不到补给,申请些抚恤都被告知可去东北收取。

    实力严重萎缩,更加眷属处境凄凉导致军心涣散。

    老父一手打造的东北军,与他张少帅一样,日渐艰难的处境。

    使其产生蒋委座意在一斧子砍两个,消耗东北军来拼红军的被戏耍感受。

    放开眼界去看看、想想,更是悲从中来、气不打一处。

    叫花子般的陕甘红军,好歹还有群众基础支持着。

    打起战来,无论是东北军,还是十七路军的一举一动,都在陕甘群众的监视下。

    也就等于在红军的掌控之中,又产生这仗没法打的想法。

    东北军的起家地盘东北,还在日寇铁蹄下哀吟。

    负有保境守土之责的自己,却带着一枪未放的二十余万大军,来打要求抗战的中国人。

    张大少是纨绔得无以复加了些,却不是没长脑子的傻子,也不是深沉得乐不思蜀刘阿斗。

    从为所欲为,掉落到必须自己面对一切。

    想找个倚仗,多少获得点往昔的惬意。

    没想到带着大军,一起坐进油锅煎熬。

    于是西安的兵谏事件,在来自另一时空的试图扭转无效之后,必然朝其固有轨迹下去。

    如果说张少帅这个花花少爷,在为如何劝谏蒋委座的事备受煎熬。

    觉得服从父兄情感,还是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是那样的难以选择、难以平衡。

    渴盼有谁能够给他一个明确的方向,给他一点可以着力的扶持。

    那么秘密到北平的宋哲元将军,则是多方面挣抢的香饽饽。

    却少了独独少了宋将军最为期待的,冀东特别勤务旅方面的接触,更别说是示好。

    这令老于世故,精于夹缝求生的宋将军很是疑惑不解。

    要说冀东特别勤务旅声名鹊起之初,这种期待就有,那是假的。

    彼时的宋将军及二十九军上下,无不以为这什么提别勤务旅,也就是孙永勤那类武装。

    只不过运用战法凑巧得当,给小鬼子几记闷棍而已。

    迟早还得像以往抗日武装那样,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不值得冒主动挑衅日军、公开对抗蒋委员长之险,跟这支打破暂时僵持平衡局面的队伍有什么联系。

    到得冀东特别勤务旅夺取古北口,挑起异常紧张的局势时,宋将军及部属忙于与日寇周旋、急于与国民政府中央沟通。

    也没有精力去分析,冀东特别勤务旅这样一支行事怪异的队伍,是不是该有所联系。

    当日寇出人意料地服软,而冀东特别勤务旅又咄咄逼人地公开宣称是共党队伍。

    日方、国民政府方面双重压力的剿共要求,迫使宋将军及二十九军上下忙于肃清平津地区的地下党。

    等于是反目成仇,别奢望什么联系了。

    亦真亦假的“肃清共党”行动,结果却令宋将军有坐蜡感。

    疑犯逮了不少,却令日方、国民政府方面,都怀疑二十九军上下根本就是在敷衍了事。

    甚至一些日方特务机关的重要人物,国民党平津秘密党部要员,接二连三地登门问罪。

    言之凿凿地指责他宋哲元、二十九军上下,通共、资匪在前,庇护纵容在后。

    就连世家之宜、倚为心腹臂膀的潘毓桂,都多次以“再不和盘托出,今后危矣”之类通牒似说辞苦劝。

    若非确实与冀东特别勤务旅无关,宋将军真要熬不住这种被联合捆绑住,架在烈火上活生生烧烤的滋味。

    来个竹筒倒豆子寻求解脱,换取信任,换得二十九军这西北军最后点血脉延续壮大。

    日方特务、国民政府方面特工,甚至是分不清哪方阵营人员的重重监视下。

    宋将军干脆来个继续抱病、休养,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地闲居老家。

    就连冀东特别勤务旅联手东北抗联各部大闹辽西、辽东,迫使日军频频调整作战计划。

    最终确定集结重兵于葫芦岛、天津,力争今冬彻底清剿长城沿线“抗匪”。

    确保恢复之前“满洲国”之皇道乐土,及保持冀东非武装区原状。

    这样的重要格局变化,都是日方透过潘毓桂,国民政府方面通过姗姗来迟的公文。

    才使宋将军得知,也才算洗脱他包庇、纵容嫌疑。

    此次秘密背上,便是应日方、国民政府方面同时要求。

    亲自主持政务会议,并约束二十九军上下不得与冀东特别勤务旅有任何接触。

    怀着复杂的心情到达北平,瞅空密晤心腹倾吐肺腑。

    却失望地发现,无论是平津各部,还是驻张家口各部,均确实与冀东特别勤务旅无任何接触。

    “难道我宋某一腔爱国热忱,一心抗击日寇,还不值得他们哪怕是知会一声?”

    将茶杯狠狠地放到几案上,宋将军有些愤怒地低吼。

    与会的将军们都是一愣,莫敢接茬。

    二十九军,虽是一支英勇善战的爱国抗日队伍,官兵同仇敌忾。

    但其内部与系列队伍一样都是家长式结构,就像宋将军自己一心念念不忘忠于老长官冯玉祥将军一样。

    在座的将军,概不例外地具有浓厚的相同心里色彩。

    一方面是确实与冀东特别勤务旅毫无接触,不知拿什么接茬。

    一方面是不清,楚宋长官何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什么旅,知不知会而震怒。

    “唉,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过小鬼子这个冬季的疯狂打击!”

    察觉自己失态,宋将军略略缓缓神。

    悠悠地说,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在座的部属吐露心迹。

    还好,这是密室私会,否则以潘国士的文化人特有嘴脸,大概是转身立即报告给鬼子。

    使得本就微妙的格局,增添一些更加诡谲的变数。

    “都安排去吧!

    “我部这个冬天保持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都给我盯紧各自阵前的小鬼子,他们不动则已。

    “一有异动,都给我照死里打!”

    宋将军叮嘱吧,揉揉太阳穴示意大家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