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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升的邮件是在周一的早上收到的。
行政经理终于决定不再受那只海龟的气,拉着几个旧部出走。职位很自然地落到了陶泓的头上,虽然资历不深但却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而总监也有心培养她。但最微妙的恐怕还是她先前与贺维竞之间的关系。虽然风传是远亲,但每每有人私底下说起来时,总会挤眉弄眼地加一句:谁知道呢。
陶泓并不在意,在她看来这些人未必不清楚她的能力,不过是是捕风捉影说说闲话过个嘴瘾,不至于真要闹起来。
公司有不成文规定,但凡有晋升就要聚餐,美名曰培养团队凝聚力。总监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部门经费很充裕,地点就由你来安排吧。难得热闹一次,最要紧是开心。”
她应下,正转身欲走,又听到海龟在身后发声。转脸看去,那人将手中的笔尖往桌上一点,尾指微勾,“laura,你的新鞋很漂亮。”
陶泓绽开一个笑容,大方收下恭维。属于她的单间办公室还在装修,她却等不及和邵砚青吐槽。偏偏那天加了一个多钟的班,搭电梯的时候又碰到回来取东西的海龟。这样的凑巧,那就送你回家啦。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吹邪风,明明是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下了车,慢慢地走回来。结果还是被邵砚青看到了,据他说是因为家里的洗洁精用完了,溜跶出来买。买好了找零的时候掉了枚硬币,叮叮叮地滚了老远。他手长脚长追赶上去,一脚踩住捡起来。就这么一抬头,看到她坐银灰奔驰回来。海龟还特别绅士地下来为她开车门,笑得格外风骚。
这就是天意嘛。
陶泓见他把那枚硬币放水龙头下冲了冲,拿衣角擦干净后放到高处,心里很是疑惑。邵砚青一边刮着鱼鳞一边哼哼唧唧地说道:“这是我的幸运币。”这么大的一股醋味,烧两缸子醋鱼都还有剩。
不可取不可取。
她的声音醮了蜜似地甜,手却是和成了精的藤枝似地缠到他腰上。有颜有胸,更要紧的是有一把好腰啊。隔着衣服都能勾出那*的人鱼线,实体又是如何了得!她将脸贴在他背上,轻轻地蹭了蹭,“听不听我解释。”
他冷着脸,到底是没把环在腰上那束藤精给扒下来。可也没心思刮鱼鳞了,不,还刮什么鱼鳞呀,这么晚回来,说不定都吃过了呢。
“听我说呀。”
她又蹭他,踮起脚来咬他耳朵。今天她穿的鞋子是他挑的,鞋跟低一些,穿着舒服也不磨脚。
“哎,你听我说……”
这藤精真是太过份,不是要解释吗?一段解释切成七八份,分次送上来,这是要吃法国大餐吗?
她凑到他耳边,用很嫌弃很嫌弃的语调说道:“那个男的呀,他离过婚啦。和留学生出的轨,被老婆逮个正着,险些没光着屁股被赶到街上。英国的冬天呢,小雀雀在街上摇得险些没被冻僵掉下来。”
听听,都听听!哪家正经姑娘会说这样的话啊!
邵砚青绷着脸,扭头瞪她,“你又没亲眼见,怎么知道他在街上摇小鸟?”她脸不红气不喘,“大家都这么说呀,又不是我一个人瞎编的。”见他搭理自己了,又厚着脸皮去亲他的嘴,“下班了遇见搭个便车。他是我上级,我总不能坐后座,把他当司机吧。”
他哼了一声,倒了些醋在手上搓洗。
她听音辨意的功夫已入臻化境,知道他已经消气——与其说是气,倒不如说是闹别扭。晚回来完全可以让他去接自己,高峰期过了也不会堵车。车子买回来还没接送她几次呢,多委屈啊。这时把手松开,去拽他衣角,“再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他将手擦净,转过身看她。
邵砚青看她时总是很认真,乌黝黝的眼眸里只凝着她的影子。这时却是半眯着眼,仿佛在拿眼皮子夹她。
哎呀,被夹得好疼。
她讪讪地松了开手,嘟囔了一声:“都保证了嘛,还没完没了了。”她比他大几岁,这样又卖萌又撒娇地求原谅还不松口,面子挂不住了。转身要走,手却被他捞住往后一拖,人就嵌到他的怀里。
刚才在剥鱼鳞,身上应该有鱼腥气才对。可他将下巴压在她锁骨上,轻轻地吐气。热热的,满满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她有些站不稳,一只手别在身后,另一只也被他用胳膊掖着。挣脱不得、动弹不得。他却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将她工装白衬衫下摆慢慢扯出来,衣料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问她:“你拿什么保证?人格?人品?”每每咬到‘人’字,他舌尖便微微发颤,“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不要。”
她扭头瞪他,脸颊微红连声调都有些变形:“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邵砚青,——你的手在摸哪里啊!”
他一脸正直相地看着她,诚实地说道:“在摸我的心肝宝贝。”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心肝宝贝,没事就来撩他,撩完了就跑,没心没肺透了。
可他还是爱得很。
这藤精,这妖女。
他亲着她,额角到嘴唇。手心搓着娇嫩的果子,她扭动起来,软软地没什么力气。再拔弄两下,她像是要站不稳地往前扑去。他喉结滑动,手掌险些兜不住那娇滴滴的一团。其实也有些耗不住了,可又不愿意总是被她占去口舌上的便宜,于是密密地顶了一下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再动,再动当心我塞你。”
啊啊啊!
坏得很!坏得很!
以前多乖的一个人哪,打哪儿学得这么坏了!陶泓心里有个小人在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地哀悼他那再也找不回的纯真。手被他松开,她却还是逃不了。
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惩罚似地亲了一下又一下。原本是想浅尝即止,好歹要把鱼料理完。但是这种事越做,就越发食髓知味。呼吸渐渐地沉重,人也克制不住地往前倾。他身形高大,她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是他极欲珍藏的宝藏,恨不能拆吞入腹才会心安。
他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一进一退,直到她后腰抵在了桌沿,退无可退。她双肩舒开,鼻尖上冒出了细小的汗,呼吸间都带着他的气味。
她很少慌乱。她慌乱的时候眼睛总是乱转,像出门不带脑袋的苍蝇,蒙头乱撞。他就盯着她眼睛看,越看她越慌乱。扭身想要从他胳膊与桌间的窄小隙缝中溜出,那怎么行得通?他可是连泥鳅也能徒手抓到,拧住这枝藤精自然不在话下。
她呜呜地叫着。
藤精终于支撑不住了,这莽夫真是前世修来的冤家,把她这样折那样折,总不肯给个痛快。宽厚的手掌是带了火的,每每抚过一处,那处就像要燃烧起来。受不了受不了,她在他掌中挣扎着,用肩头拱他的鼻尖、拱他的唇。
这里真不是个浪漫的地方,充斥着烟火与菜蔬气味。他颊上有新长出的细小胡渣,而衣摆上或许还沾着两片鱼鳞。她刚刚下工,穿着古板工服,而脸上尚有残妆。
所有的一切都不匹配、不相衬。
可是又怎么样?他像一块被投入壁炉的铁,通身炽红。而她是能包容他的水,同时也会为他而沸腾。
邵砚青毕竟生嫩,却也有心试探。这时手抚过她微张的唇,忘情地流连着。可她忽然张口重重咬住,不知是报复还是想咬醒他。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片刻后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在吃他的手指。
他心脏瞬间抽紧,身上的力气似乎由那一指指尖流失了出去。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指被她拖进去,再拖进去一些。
他脸上浮起了困惑而又隐忍的表情,眉头微皱着,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她忽地笑起来,舌底用力将他推出去。这时仰起头,任他的指尖滑过自己的下巴,留下一道湿痕。他愣愣地看着她,她亦在回望。片刻之后轻舔过嘴角,笑声是这样散漫又轻佻:“酸的。”
他忍无可忍。曲膝将她顶在桌上,手掌托着她不让后退半分。工服裙不算短,这时却早已卷到了危险边缘,身下微凉。很快,她在桌椅碰撞和水晶花瓶倾倒的动静中听到刺耳的拉链声。她只来得及双手扣着环住他的脖子,下一秒人就是被海浪卷了起来,连灵魂都被撞得飘浮在半空中。便只在那一瞬间瞳孔微散,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长发披散着似一片鸦青的帘幕,他带来了疾厉的风,吹得它漫天轻舞。指尖掐在他背上,染着点点的鲜红颜色,也像此时他眼底的颜色。他是这样的急切,恨不能将她和自己一并烧熔,永远地嵌在一处。可是她这样的软、这样地温柔,他舍不得,也不忍心。
慢慢地就缓了下来,蹙着眉,忍着那销蚀意志的快意。闭着眼,不敢再看她的脸,生怕自己再次把持不住地狂乱。
她终于占据了主导权。这时抬起白玉一样的手臂落在他肩上,手掌交叠地贴在他颈后。掌心下是他的脊骨,是一尾脉气涌动的龙。沿着这条龙往下去,两侧群山也似的肌肉正鼓动着发力,她有些受不住。丝袜不知何时被勾破,腿部皮肤来来回回地蹭着粗糙的牛仔裤面料,已经发红了吧。
他咬她的耳朵,这时缓过些气来,语气也有些恨恨地:“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妖精?祸水?妺喜夏姬苏妲己……
她笑起来,双手虎口卡在他后颈,身体在同时收紧。是了,是这藤精了。真不知有多少年的道行,卷着那白玉一样的枝条将猎物的身体慢慢收紧、吸干,不留活路。他顿时被绞杀得片甲不留,呼吸停歇了几次,就连视线也都模糊了。
倒下的水晶花瓶在桌上滚了几圈,终于被倾斜的角度带着滚下桌去,啪地砸在地上。水珠与碎屑飞溅起来,有几点打在了她腿上,细微的刺痛。
后来便记不得是怎样被他抱回房间的。她乏得很厉害,眯着眼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在他深色的床单上翻滚着。软软地不想动,所有一切便由他代劳。换下衣服,准备好睡衣,拧来热毛巾上下擦拭,擦到要紧处时手被她拿腿绞住。抬眼看去,她正张一眼闭一眼,妖妖娆娆地吐气:“又动手动脚。”
他本是跪在床上的,听到这话便直起身来。方才纠缠时身上汗出如浆,上衣早就不知甩脱去哪里,眼下便只穿一条牛仔裤。男人正经时脸色冷肃,刀枪不入。这时环着双臂,垂下眼眸看着她。
她觉察不妙,便想曲起腿来。可偏偏一只脚卡在他双膝间,动也动不得。他拎起这精致足踝,指腹深着脚后筋处摩挲两下。嘴角忽地绽出一朵笑容来:“好像这里没擦仔细。”这时伸长手臂,身体往前探。仿佛狩猎中的花豹,缓慢地靠近未有警觉的猎物。
暧昧的气流由她的耳边擦过:“不动手不动脚,那动嘴好了。”
居然是连询问也不用了!
她从来没这么惊惶过,几乎是要连滚带爬了。他倒是不动,就看她啊啊乱叫着翻着滚着到床边,什么妺喜夏姬苏妲己,分明就是只被豹子挠了尾巴的野猴子嘛。
他闷闷地笑着,将毯子往她身上一扔,说:“慌什么。”翻身下床,趿着拖鞋下楼去,“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窸窸窣窣地爬回去,刚拖过被角又见他回身过来看自己,吓得后脊寒毛倒竖。他只站在原地微笑,白生生的牙闪着寒光:“吃完了,我再和你计较。”
小黄鱼刮鳞去内脏,加料酒生姜上笼。大火滚水蒸熟,鱼眼翻凸鱼皮爆裂。用筷子夹住鱼脊骨提起一抖,蒜瓣也似的鱼肉簌簌滑下。再剔去大小细刺,将拆好的鱼肉放进滤过的蒸鱼水里,开小火慢煮。微沸的时候扑一个鸡蛋进去拿筷子快速搅开,蛋白蛋黄还未凝固,旋转时有一种似雾似纱的朦胧美感。
他认真地做着这一切,没有觉察到她悄悄下楼,静静地在后窥探。
男人一手执筷在锅里慢慢地搅动着,一手则别在身后。他站得挺拔,远远看去更像是个在站岗的卫兵。可哪有卫兵会裸着上身站在烟火缭绕的灶台前?两片宽厚肩胛似钢铁蝴蝶的翅膀,脊中的线条微微凹陷,一路往下到骶骨,两侧有小而浅的漩涡。
陶泓咬着手指,小小挣扎一番后还是收回蠢蠢欲动的魔爪,悄无声息地上楼去。身上还有些粘腻,索性去冲个澡吧。
往汤里加些盐,再勾个薄薄的芡。拿青瓷小碗装着,白色的汤羹里夹着嫩黄的颜色。可惜没有笋,不然切几丝嫩笋尖,又多了几分鲜味。前两天做了些香菇木耳猪肉馅的馅饼,也可以煎上两个。拿小托盘托着热乎乎的鱼肉羹,托着香喷喷的馅饼儿,蹬蹬蹬蹬地上楼去。
心情与脚步一样跳跃而兴奋。
推开房门,她却不在床上。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她轻哼的法语小调,慵懒懒、黏乎乎,甜蜜蜜,像她初醒时娇滴滴的模样。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安静地坐等她出来。
夜露初凝时有微微的寒意,而床头的灯温暖而明亮。他等啊等,等到出浴美人一身香气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一边拿着方深色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噫,好香。是什么?”
他仰头看她,心神皆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