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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无业游民的陶泓,现在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醒来后还会懒一会儿床,看看手机新闻,刷刷微博微信。然后才起来洗漱穿衣,出门觅食。
今天她也是睡到自然醒,照旧看完手机新闻刷完微博后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下楼时已经快十点。
邵砚青显然是已经摸清了她的作息规律,将刚下楼的她逮个正着,“早,可以吃饭了。”
陶泓愣住了,“……你还包早餐啊。”按她的理解搭伙应该只限于午餐和晚餐,早餐随便糊弄一下就能对付过去的。没想到这只土豪还这么实心眼,难得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起晚了,”餐桌摆得这么整齐连让她去拿碗筷表示一下勤快的余地都没有,“其实早上随便喝个牛奶就好。”
“不能空腹喝牛奶。”邵砚青看她一眼,“壶里有温开水,先喝一杯。”
餐厅与半开放式厨房相连,空间极为宽敞,采光也十分充足。长方形的原木桌上铺着绿格子桌布,上面放着一个木质的托盘,托盘里倒扣着两个透明的玻璃水杯,边上是一樽温水瓶。一杯温水下肚,从胃到喉咙都暖和起来。
早餐略丰盛,除了白粥和素菜包外还有拌青菜和煎蛋饼,另备有一小碟子酱菜。陶泓的早餐一向不规律,在家都没有吃得这么讲究,今天还真是被惊艳到了。
“这包子不错,香菇馅儿太香了。”她由衷地赞道,“什么牌子的?”
“自己包的。”
“真是好手艺啊。”陶泓毫不吝啬地点赞,“蛋饼里放了萝卜干吧,脆脆得真好吃。”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萝卜干是买的。”将盘子往对面推了推,问道:“你习惯中式还是西式的早餐?”
“都可以啊。像是今天早上这种水准的已经超过我期待太多了。”陶泓说的是实话。以前在家里,早上喝粥也不过搭个油条榨菜,哪有这么营养均衡的阵容。“你早上捣鼓这个费了不少时间吧,以后简单点弄点就行,不好太麻烦你。”
“不会。我一个人也是这么吃。”他举箸挟菜,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事后陶泓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谨小慎微了,邵砚青并不是那种表面客套心里另有想法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再一个劲强调‘添麻烦’未免显得矫情,倒不如大大方方接受,再从别的地方找平衡岂不更好。
原本她想揽下了洗碗的活,但邵砚青不给她机会。他说家里的厨具餐具向来都是自己清洗保管的,从不假手于人。这是他的生活习惯,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打算改变。
陶泓看他说得坚决,再一看这家伙用的家伙什个个都精光锃亮,连带着橱柜都散发出‘吾是高级品’的气势。她非常识相地打了退堂鼓,想着不如帮忙买个菜。但当她提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土豪正在签收有机农场送来的菜蔬蛋肉。
包装整齐的菜蔬们躺在印着巨大logo的纸箱里,在阳光下几乎是要闪闪发光了。对比起来她手里提着的保鲜袋,里面的蕃茄黄瓜青椒什么的看起来越发可怜巴巴。
蔬菜间的贫富差距啊……
邵砚青将鸡蛋拣进冰箱蛋架里,声音徐缓:“配送比较方便省事,不过有时也会去外面买,换换口味。”放好了鸡蛋后转身接过她手里的蕃茄黄瓜,很随意的口吻:“等会儿拍个黄瓜,炒蕃茄鸡蛋。……肉要怎么做?”
陶泓这时有些分神,等到他扭头看自己时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随便吧。”见他仍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也觉得自己应得太过敷衍,于是说:“炸排骨不错。”
他抿了抿唇,“那醉排骨。”扭头继续排列冰箱里的蔬果生鲜,小声嘀咕,“再炒个猪肝,烧个豆腐汤。”
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说话间带着的押韵调调,陶泓判断他的心情是挺不错的。她估算了一下土豪购买的食材成本再对比他收自己的伙食费,得出来的总结是:这只土豪真是个好人,这么搭伙他不仅是亏本,还是要倒贴人工费的节奏啊。
觉得不好意思,她主动提出要帮他打下手,洗洗菜摘摘菜削削土豆皮什么的。邵砚青想了想,说:“你帮忙摆个饭桌吧。”她很快摆好,又流窜过来。他这次眼皮也没抬,“帮我剥头蒜。”她嗑嗑巴巴地剥好递给他,看着他手起刀落‘啪啪啪’几下,蒜头就成了蒜泥。
哎哟,这活计干得可利索了。
同样是做饭,掌握填饱肚子的技能和掌握把吃饭变成享受的技能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陶泓勉强属于前者,饿不死自己。而邵砚青则属于后者,能把自己和别人都喂得心满意足,乐不思蜀。
拍黄瓜、蕃茄炒蛋、炒猪肝、豆腐汤,还有香酥脆嫩的醉排骨,都是很普通的菜色。在街边的快餐店里最常见,指哪样打哪样,丰俭由人,但是大锅菜和他做的味道又完全不同。
陶泓并不认为这单纯只是环境的区别,事实上这里也并不算是她真正的家,不过是个临时的落脚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又搬去别的地方。而邵砚青,她和他也不算非常地熟稔,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陌生人。
但是现在,她就坐在这张铺着桌布的餐桌前。曾经的陌生人为她下厨掌勺,端上热腾腾的饭菜。他们面对面坐着,分享这一切。
陶泓想,人与人之间的缘份还真他妈的奇妙。
老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试过邵砚青的手艺后,陶泓的嘴巴就成了棉花糖,软绵绵地夸起人来特别甜。她以前真不觉得自己这么会拍马屁,想想大约是换了个新环境,所以连语言技能也跟着进化了。
不过对于她的夸赞,邵砚青甚少回应,有回应也多是‘这样吗’或是‘还好吧’。她起初觉得他这是听惯溢美之词了,一点不放在心上,偶尔敷衍自己两句。
直到有一次他煎芝士蛋卷,她凑在边上学艺。搅均的蛋液落锅,慢慢地凝固后被他熟练地卷起,再落蛋液,撒芝士碎,卷起……
吃好吃的东西是享受,观看食物料理的过程也是种享受。不同是前者只关乎食物本身,后者则更多着重于人。
恍惚间她说了句挺冒犯的话,尔后便是一段长长的沉默,等她回过神时竟然记不起自己刚刚说过了什么。而邵砚青则是侧过脸,面无表情地冲她点点头。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了两秒,她觉得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陶泓尴尬地找借口走开,走两步又扭头偷看。斜侧的角度能看到利落短发边的那片通红耳贝,以那片赤红为中心往上往下延烧了一整片。
她有做了坏事的不安。
芝士蛋卷异常的美味,她却反常地只吃了一点,整个过程中都不太敢看对座人的脸。活了二十六年,经历的尴尬难堪屈指可数。无非赛场、职场、情场,可是在厨房是怎么回事?
深夜辗转难眠,最后是在窗外细细的雨声中勉强入睡。清晨悠然转醒,眼界还一片模糊可大脑却异常地清晰。昨天恍神间丢失的片断像挂在树叶上的露珠般滴落下来,补齐了她的记忆。
“娶你的人可真是有福气啊!”
同样的话她曾经对另外一个男人说过,那个人是怎么回答自己的?她不太愿意想起,连带那个人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陶泓懊恼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大脑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