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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李慕对于秋巷这种地方向来敬而远之,但为了李芸,他还是跟在了凌锐身后,往镇南走去。这大白天地,秋巷里冷冷清清,倒有两个姐儿倚着门在聊天,那穿衣打扮,一瞧便不是正经人家,见凌锐和李慕结伴来此,那二人赶紧凑了过来:“哟,这二位公子好生俊俏,这大白天的就来找乐子么?”
李慕忙往凌锐身后躲。
凌锐却迎上去道:“多谢姑娘抬爱,我们这是来找人的。你们可曾听说巷子里有个叫祁云的,住在何处?”
“哦,是找小云啊,径直往前走,过两个巷口,右拐第三家便是。”那年纪大一点的姐儿一听说眼前这俏公子是个走旱道的,便冷了下来,指路道。
“谢过姑娘给指路了!”那凌锐一脸的笑模样,道是。
李慕都不知道该将手脚往哪里摆了,只能凌锐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一见凌锐迈脚往前走了,走得比凌锐还快,径直闷着头,往关着大门的人家那边靠,数了两个巷口后,正要拐,却一把被凌锐抓住了。
李慕奇怪,问道:“怎么?”
凌锐笑道:“我早便打听好路了,难不成还真要找这里的哥儿姐儿去问路?她指的是错的。”这秋巷有秋巷的规矩,找一户人家打听旁的人家,给不给指对的路,全凭被问路的那人心情如何。
李慕哪里懂这些,只好摸不着头脑地跟在凌锐身后。
七扭八拐了一番之后,凌锐才说道:“就要到了。”
李慕不曾设防,听闻快到了便直往前走,这一拐进这个巷口,立时有yin声浪语传出,将他弄了个面红耳赤。凌锐倒是大大方方地到了门口,正待敲门,见李慕没跟上,回头才瞧见小师弟的一脸不自在,奇怪道是:“你不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么,怎么着,又不是没做过这档子事,瞧你怕的。要不,咱们两个先在这儿听完壁角,再斯斯文文地去敲门?”
李慕正待张嘴辩解些什么,就听里头他族兄李芸忽然提高了嗓门,喊了声:“我这可是拿我们家那老太婆的药钱贴给你呢,你可要好生伺候我。昨儿个我又回去了一趟,在窗户边上就听说那老太婆病了,可把我给高兴坏了。”
凌锐听了这话,原本是勾着嘴角,如今也皱起了眉。李慕更是大怒,才刚的羞怯一下子便被扫空干净,未等凌锐阻拦,二话不说,抬起脚来,便将那木板门给踹开了,瞧得凌锐直咋舌,他这小师弟,素日里瞧着斯斯文文,倒没想到,还有这把子力气。
那门中二人听到大门破开的声音,具是一惊。李芸忙扯过被子盖在了身上,这才回头,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那族弟。
“慕哥儿?我这做哥哥的倒是不知道,你也好这口?不是听说,你那媳妇没了,又娶了小姨子么。”李芸颇为暧昧地瞧了瞧李慕,又瞧了瞧luo在自己身畔的名唤祁云的小倌。见李慕身后还有个公子哥儿跟着呢,他眸色一暗,紧接着却又笑道,“慕哥儿念书比哥哥强,这玩上也比哥哥上道啊。”
李慕皱眉,没琢磨明白李芸这是指什么呢。凌锐倒是颇为尴尬,咳了一声,道是:“芸兄,别来无恙。昔日曾有幸同窗共读,如今再见芸兄,似是忘了我了。”
李慕已无心管两人间假模假样的招呼了,径直道:“芸哥,那可是你亲祖母!”
李芸哼了一声,才想到大概是自己刚刚说的话被李慕给听见了,道是:“亲祖母?她可曾当我是亲孙儿过?”
“不管怎么……马上回家,给你祖母、你爹跪下道歉!”李慕说着,上前便拽住了李芸的一条胳膊,把他给拽了出来。
凌锐还在那儿感慨呢,幸好自己没太惹着过李慕,没想到这人动起手来也真够干脆利落,毫不客气,这一下子,就将李芸从被窝里给拖出来了,guang溜溜的一条露在外头,摔在了地上。
那祁云忙喊了声:“哎!你人可以带走,钱还没留下呢!我就是做生意的,可不管你们家的恩恩怨怨!”
说着,他还往床头一摸,把李芸的衣服给丢了过来:“喏,你们的衣服我也不贪你们的,做生意嘛,讲的是诚信,这两位公子哥儿下回也欢迎你们来哦!”
凌锐倒是笑道:“祁云公子这样貌着实俊俏,若是在下好这一口,定会赴约,只可惜……”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李慕将衣服给兜头罩在了李芸的身上,往地上丢了块碎银子,拖死狗一般地,将人给拽出了门,一点也没有等他的意思。凌锐只好忙在后头喊:“哎呦,小师弟,你等等我!”
李慕这才停下脚步,冷道是:“我还以为师兄打算留下呢。”
凌锐撇嘴,“我瞧着师弟出手大方,那一块碎银子够在这儿呆好几个晚上了,还以为是你不打算走了呢。”见李慕脸上似乎又开始烧起来了,他才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不识价儿。唉,我这师弟,纯成这样,师兄该怎么带坏你才好?咱们师门,有那么多死板的师兄们,已经够无趣的了。”
李芸趁这个功夫,忙从地上爬起来,将衣襟拽好,也不顾自己下头还光溜溜的呢,就要往回爬。李慕余光瞥见,又将之一把擒住。
李芸嚷嚷道:“你不是关心那老太婆的死活么,她救命的银子可还留在那儿呢!小云儿就给了我衣裳,荷包可没还!”
“母亲早便请人去抓药了,你如今需做的,只是跟我回去!”李慕道是。
李芸不从:“不回去!我一回去,怕是要把那老太婆气死!到时候非要我回去的你可就罪过了!”
“你也未必见得到你的祖母,先去祠堂陪六婶跪上些日子吧。”李慕道是。
李芸这一抖,才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人虽说是自己的族弟,却更是李家现如今的族长,他虽然不管事,但不过是让自己这个平辈的旁系族兄跪祠堂而已,怕还真没有谁会给自己说话。不由得愈发挣扎起来:“不回去!你放手,你要我跪祠堂我可就更不回去了!”
尽管这么说,李芸却没从李慕双手间逃出来。心底里暗自琢磨,自己这个族弟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把力气了。
凌锐在一旁瞧好戏呢,又故意挡在李芸往回跑的路上,瞧着像不偏帮,却还是在帮李慕。
这一拖,就拖出了好几个路口,眼看着就要出秋巷,到大路上去了,李芸忙喊:“等等!至少让我整理整理衣裳!”
凌锐嗤地笑出了声,道:“芸兄你长衫下头什么都没穿呢,怎么摆弄都怕是要被人盯着笑话吧?”
李芸不理,倒是李慕真放了手,道:“莫要丢咱们李家的脸面!”
“哼。”李芸冷哼一声,背手道是,“不想丢脸的话,你就打算让我这么离开?好歹找个车什么的接我回去吧!”
李慕皱眉:“四叔在不远处。”
“我腿软着呢,走不动了!”李芸耍赖。
李慕却淡淡道是:“我不介意拖你过去。”
“好歹是咱们李家族长,你那般拖你的族兄,就不怕被旁人说闲话吗?”李芸挑眉。这李芸果真生了一副好相貌,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别说在李家,放整个镇上都是出挑的,一颦一动都似含情,喜怒哀乐尽书其中。
已然快到秋巷口了,路过的人见里头站了三个样貌堂堂的书生,都驻足瞧着。李芸先头瞧着似是怕丢人,此刻却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让人看。倒是李慕,被人带着好奇瞧了没大一会儿,便忍不住了,道是:“你若不走的话,就永远别回去了!你娘也在祠堂侍奉先祖好了,你别想着偷偷溜回去,再有人给你拿银子!”
李芸却似是不怕,只道:“族长好生威风。”
凌锐见李芸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看不下去热闹了,道是:“芸兄,这被宗族赶出去可不是小事啊,就算是饿死在外头都只能做孤魂野鬼,你可真想好了?”
“凌二公子,不用你在这里说风凉话!”李芸瞪了凌锐一眼。
凌锐却轻笑出声:“这不是才刚还记不得我了么,原来芸兄还是惦念着咱们的同窗之谊的。”
“什么同窗之谊,同窗之谊就是当年眼睁睁地看着我……看着我……你们一个个都像缩头乌龟似的,不作声吗!”凌锐话音刚落,李芸却是浑身一颤,而后大怒了起来。
他也不去管自己的衫子只是随意地扯住,并没有系牢了,这一喊,挥着胳膊,一下子便扯开了衣襟。
这下子那些瞧热闹的人都各自捂着眼睛跑了,唯独凌锐,倒是叹了一声,还上前,替李芸将衣裳合上,道是:“你让我们怎么管,瞧那人对你……那样的之前,先生不就说了么,叫你先回家歇着去,你偏不。原本想着,他怎么着也得顾念咱们书院,不能真下手吧,谁曾料到……”
李芸啪地一下,打开了凌锐的手:“叫我回家?我一点错都没有,凭什么赶我回去!”
“哪有赶你回去了,我爹当时说过,是叫你避避风头,先回家躲躲啊。”凌锐大喊冤枉,“况且,在出了那事儿,你跑回去后,没过两日你爹来找,先生不是都说了么,那姓秦的没打算在咱们书院呆多久,等他走了,再让你回来念啊!反正你年纪尚轻,不急于一时,要学会避其锋芒。”
李芸听罢,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要我回去?”他声音带着颤抖。
凌锐点头,颇有些奇怪李芸这是怎么了?其实这些年他也有些不理解,只不过是叫李芸避开一阵罢了,为何他便再也找不见人影了?
“我爹说,书院是赶我走了。”李芸再说这话的时候,狐狸眼上带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