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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云棽觉得,世上再没比顾长生待自己更好的人了。
就像现在,她坐在一只小船上,这儿是襄城一角,名唤桃花岛的地方,群山环抱,树木青葱,漫山遍野开满了桃花,正是一片一片的桃林。群山之间一汪翠碧翠碧的湖,湖岸边桃枝溢出几根,含羞待放的,映的一片粉霞。
顾长生笑着亲自撑起竹篙,站在船头上,清风将他雪白的衣袍下摆卷起来,发间金冠闪闪发亮,愈发衬得他身长玉立,宛如玉璧。
“今日便做姑娘的船夫,为姑娘乘船,可好?”他笑着撑船,不紧不慢地一下一下划着。
云棽这才笑着道:“长生哥哥原来也这样会打趣人,有你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替我撑船,阿棽可真是惶恐不安。”
她四下瞧了瞧,心里暗叹这景儿着实是很美,若不是亲眼瞧见,实在难以想象在襄城这繁华之所的一隅,竟然是个这样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这样的好地方竟然都被你寻到了。”她说,“真是好运气。”
顾长生笑言:“这时我祖父发现的,便当做顾家家主历代的秘密留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这儿很是僻静,我平日里要潜心静养的时候便会来这儿住上一阵子。”
云棽听他那句“以备不时之需”,记起云家昔年被皇帝步步紧逼牵制的情形,心里一阵叹息,说到底,云家是忠,只可惜,是功高盖主,却还至死不忘的愚忠。
云棽望着衣袂翩跹,迎风而立的顾长生,心里一阵悸动。
“阿棽。”
顾长生停了手中的动作,却也不看她,声音却带了几分小心:“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虽是我自作主张,可终究...”他没再说下去,那如画的眉目间却揪着一缕悔意。
“你要原谅我。”
云棽掐指算算,自己同他相识已有五年。这五年他待自己如何,细细想来,着实是没话说。只是自己却一心想着薛楚,只将他当做自己的挚友,从前他在楚国时更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便跑到他那静谧的小院落去,一股脑儿地倒给他,看他笑着伸手摸她的脑袋,柔声宽慰她,再让太平替她端上一盏热茶。
陈珂同她说的话还犹在耳畔,她早已经无路可走了。她在别人眼里,早已是个无权无势的破落户,何况她将自己的身子和心一并给了薛楚,这辈子,是再无依无靠了。
“阿棽。”顾长生见她眉心紧锁,许久不肯开口,干脆将竹篙在船上一横,在她面前坐下,静静地瞧着她。
云棽苦着一张脸抬眼看他,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自己怎么能轻易辜负了?
顾长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我知道的,阿棽。我不急,我陪你一起忘,好么?”
云棽心里一颤,还未开口,整个人便被他揽进怀里。他的声音轻柔地,仿佛就在耳畔:“阿棽,让我照顾你吧。”
云棽发誓,这是她这十几年来听过的,最温暖的话。
她抓紧了他的衣裳,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说,好,我们一起忘。
今日皇宫里亦是比平时热闹几分,皇后将众嫔妃召集到一处,说是春光美好,不该辜负,众妃嫔一道赏花,本也是后宫和睦的美事一桩。
薛楚想着能避则避,倒是皇后遣人递了帖子来,左右是避无可避。
薛楚自幼长于深宫,对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多少知晓,只是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被人视作后宫之争的一人。
妃嫔们有那几个今年新纳入后宫的,年岁尚小,穿的活泼玲珑,鬓发间也无多余坠饰,只簪几个珠花并上翡翠或白玉的素簪,嬉笑着在御花园里扑蝶。
皇后轻啜了一口茶,淡笑着看着她们,道:“你们瞧,那些个丫头真是活泼,让本宫都觉着清爽不少,宫里是有些日子没这样热闹过了。”
皇后左下首是贵妃林氏,此时亦是笑眯眯地瞧着那些活泼灵动的年轻妃嫔,抚了抚自己小指的玳瑁护甲,才开口说:“皇后娘娘说的是,宫里的确该添些新人,皇上膝下子嗣少,往后有这些新人替皇上绵延子嗣,皇后娘娘也该放心了。”
皇后含笑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薛楚,笑意不变,倒是那笑意也是半分不曾渗透进眼睛里去,像是例行公事般地笑问:“薛公子的伤如何?可是好了?”
薛楚今日照旧是一身白色长袍,发间松松地绾了一个白玉簪,愈发衬得他面有殊色,身长玉立。他面前的桌上那盏清茶他倒是一口未动,整个人瞧来却像是在湖上泛舟一样的悠然自得。
“托皇后娘娘福,如今已没什么大碍了。”他望着前方,目光落在那些轻巧如蝶的妃嫔身上,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见状,也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咱们皇上好贪新鲜,这本是常事,只是若为了新鲜弃朝政于不顾,那可当真是糊涂了。皇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弃朝政于不顾,着实不妥,若是再有人有违礼制,令皇上名声有损,更是不该。只要有本宫一日,便绝不会令皇上威望受损,耽误咱们大卫江山,知道么?”
她声音不大,只是因着出身不凡,如今又是母仪天下,阅历甚广的时候,这话说来却也颇有气势。
众妃嫔起身,福身齐声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的目光挨个在众人面上扫过,笑意端庄:“都坐吧。今儿是家宴,诸位妹妹可随意些。”
薛楚坐来实在是索然无味,更何况他心知皇后那句话明里暗里地指摘他,他便越发不愿在这儿久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起身道:“薛楚身子不适,先回宫歇息了,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正和贵妃林氏聊的开怀,两人皆是笑容可掬,听薛楚此言,皇后也不挽留,笑言:“你身子刚好,怕是还虚弱些,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薛楚微微拱手,正要走时,亭外的太监便报道:“皇上驾到----”
诸位妃嫔忙起身,连那几个还在御花园里玩的开心的小妃嫔们也纷纷提着裙子快步走来,依着品级在亭内跪好,齐声道:“恭迎皇上圣安。”
皇帝今日显然心情大好,他跨进亭内,朗声笑道:“都起来吧。今日皇后做东,又是家宴,不必拘束。”
他大步在上位坐下,看着站在一侧的薛楚,笑道:“阿楚这是怎么了?朕来你便要走了?”
皇后笑道:“皇上可真是会说笑,方才薛公子同臣妾说,身子不适想要先回宫里歇息。臣妾想着薛公子身子还未痊愈,的确是疲乏些,便准了。”
皇帝若有所思地望了薛楚一眼,大手一挥,笑道:“今日是家宴,没了你怎么成?来,坐到朕身边来。”
周平真忙命人在皇帝身侧加了一张稍矮的案几,并上一把加了软垫的圈椅,妃嫔们略一交换神色,窃窃私语。这样的恩宠,堪与皇后比肩,也难为皇后神色无恙,笑容满面地看着这一切。
薛楚略一思忖,见皇帝执意如此,便微微拱了拱手:“多谢皇上。”,在那张寻常人该如坐针毡的位置上旁若无人地坐了。
待众人皆坐定了,周平真轻轻击掌两下,小太监们“传膳”的呼喝声便一级一级地传下去,众人有条不紊地将那各色菜品在诸位妃嫔面前放定,端得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皇帝笑道:“都别干坐着了,开席吧。”
宫里怕是最和睦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家宴了,皇帝乐意看妃嫔们其乐融融姐妹相称的样子,诸位妃嫔也乐得讨皇上欢心,想在皇帝面前博一个贤良的名声。
过了一会儿,皇后搁了筷子,笑意盈盈地对皇上道:“皇上,薛公子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如今公子伤势已好,依着祖制,男子是不该入后宫的,臣妾心想,薛公子也该易殿而居,皇上觉得呢?”
薛楚神色如常,像是这事儿本就同他无关似的,静静地端起面前的茶盏来,轻轻地啜了一口。
皇上的笑意微微冷了下来:“以后别再让朕听见这句话。皇后不必时时提点朕祖制,从今儿个开始,朕就废了这条祖制。”
“皇上!”皇后一惊,整个人已是起身快步走到亭间跪下:“皇上,万万不可!”
皇后已起身跪下,众人哪里敢再坐?忙皆起身在皇后身后依着品级密密麻麻地跪了一片,噤声不敢多言。
“君无戏言。”皇帝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沉声道:“都起来吧。”
皇后执拗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皇帝,坚定地说:“臣妾请皇上收回呈命。”
皇帝冷笑一声:“皇后这是在威胁朕么?”
皇后身子笔挺地跪着,倔强地看着皇帝,口中却道:“臣妾不敢,臣妾是为着皇上的声誉着想。”
皇帝重重地一掌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来,盛怒滔天,薛楚坐在他身边亦能感觉到他已是震怒至极,到底皇后在众人面前让他这个做皇帝的下不来台着实难堪。
“朕已说过,此事不必再提。皇后僭越,罚俸禄半年,禁足半月。”皇帝一眼看到正要求情的贵妃林氏,冷笑道:“若有人求情,一并受责!”他广袖一甩,怒气泼天:“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