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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尘笑着,轻轻靠在他背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有!”他看着她,黑眸中浮沉着难掩的喜悦,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身子却不由自主贴紧,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依偎得更紧。
这几日的相处,她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两个人靠在一起,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做,就这么享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味道,就已胜过一切。
“哥,你......”
“以后没其他人在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心中溢满了羞涩的甜蜜,她试了几次,才轻轻叫了一声:“楚天。”
他滚烫的唇贴在她额头上,热流瞬间从她的额头遍布全身,“你刚刚想说什么?”
她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刚才想说什么,“你的伤需要好好休息,我扶你躺下吧。”
“嗯。”
她扶着他半倚在床帏边,为他整理好敞开的衣襟,一见他脸色微微苍白的虚弱样子,她心中一热,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有事你叫我。”
落尘本想飞快逃跑,谁知他拉着她的手,非说自己受伤了,需要有人保护他,以免宇文护的余党趁他受伤,来找他报仇。
落尘无语,别说那些余党早已自顾不暇,就算他们真的来,怕是也没一个人能伤他分毫。可她还是留下来保护他,毕竟,她也舍不得走。
“你怎么会受伤的?”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宇文会带兵围攻皇宫,派人向皇叔射箭,我为了救他,被射中了一箭。”
宇文会?宇文护的儿子?他居然向皇上射箭?!
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宇文楚天的箭伤是从前面射入,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让人从前面射中他?
看出她的疑惑,他轻笑道:“这一箭我是用身体为皇叔挡的。比起救命之恩,以身挡箭之情,更容易让人铭记于心。更何况皇权的战争死的从来都是无辜的士兵,我不想对他们动手。”
“可这箭万一射偏一点......”
“不会的。”
她咬咬唇,戚戚道:“不管会不会,以后都别做这种事了,我......会心疼的。”
他默然望着她,眼中光芒流转,又是那种让她心慌意乱的眼神,她急忙换个更淡定的话题。
“呃,昨晚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像天下大乱了一样?”
“的确是天下大乱了......”
宇文楚天拉着她坐在他身边,并肩半倚在床帏上,给她讲了皇宫中发生的事。
落尘没有亲眼看见,但听他细致的描绘,她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个杀戮之夜......
当然,暴风骤雨来临之前,世界总是最安宁的。昨天傍晚时分,金碧辉煌宫的含仁殿中,轻歌曼舞,酒香四溢,侍女和太监们捧着珍贵的吃食小心翼翼端入含仁殿,在玉檀桌上摆放整齐,明知道皇宫的规矩,不该看的不能多看,侍女们还是对着太皇太后身侧的年轻男子多看了几眼......
太皇太后今日看似心情极好,凤仪万千,端坐在含仁殿的凤鸾椅上,不时对着她身边的宇文楚天举起斟满杏花酒的琉璃杯,与他共饮。
含仁殿外的宇文护领了太后的懿旨,不疾不徐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卫前来觐见,正撞见正好来向太后问安宇文邕。
这对堂兄弟见面,分外亲和,言谈举止中毫无君臣嫌隙。宇文邕亲昵地与宇文护并肩而行,像一家人一样,聊着太皇太后近日的身体状况,还感叹着太后饮酒成嗜,希望宇文护帮忙规劝太后,劝她能早日戒酒,以免伤了皇族的体面。宇文护也不推辞,俨然一副兄长的姿态应承着,声称自己自有分寸。
两人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进入了殿内。在太后面前,宇文护从不敢逾越,上前行了大礼,起身时目光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太后跟前的宇文楚天。太后抬一抬手,示意他坐下,宇文护便和宇文邕同坐在一侧,不分君臣。
宇文护细细打量一番宇文楚天,正欲开口,宇文邕先开口道,“大冢宰想必在奇怪,为何此人会在太后的寝宫,陪太后饮酒。”
宇文护了然笑道。“若他只是一个来自中原普通男子,这的确于礼不合,如若他是太后的嫡亲长孙,便无可厚非了!”
闻言,太后忍不住笑道,“大冢宰果真是无所不知啊!”
“不敢!”宇文护起身略施了一礼,别有深意道:“恭喜太后找到嫡孙,咱们大周的江山社稷又多了个可以依托之人。”
宇文护此言一出,宇文楚天淡淡看了一眼宇文邕,他的脸上毫无异色。可宇文楚天深深明白,谈及江山社稷,皇上的心中未必毫无异动。
太后拉了宇文楚天的手,端起酒杯,缓缓饮了一杯,才道:“哀家确实高兴得很,哀家为先皇养了五子,走的走,去的去,留了一大堆的空殿,如今楚天回来,总算有个人可以陪哀家说说话,江山社稷自有邕儿操劳,这孙儿只管陪哀家喝喝酒,解解闷就够了!”
宇文楚天当即敬了太后一杯。
见太后不多时便和几杯酒,宇文护想起宇文邕的交代,向太后劝解道,“太后的凤体便是国体,就算有人陪,也该有所节制才是,正所谓: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
宇文护长篇大论,太后认真聆听,就在这“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景下,宇文邕脸色一寒,突然举起手中的玉笏,从背后攻向宇文护的头部,玉笏碎裂,而宇文护安然无恙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宇文邕。“皇上,这是何意?”
宇文邕当即将玉笏砸碎在地,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几个黑衣人从房檐飞身而落,剑锋精准的刺向宇文护的周身要害。这次安排行刺的都是夜枭的一流高手,换做旁人必定立即命丧当场,而宇文护旋身而起,剑锋贴着他的手臂划过,只划破了他的衣袖。
几个黑衣人又再次围攻宇文护,宇文护临危不乱,一一化解了他们凌厉的攻势。
宇文护的贴身护卫听到了动静,冲破紧闭的殿门进来,他们都是宇文护培养的死士,武功深不可测,与夜枭顶尖的高手们搏命厮杀,也未见弱势。
殿内的人全都退后,乱成了一团,宇文邕被侍卫护着退到一边,而太后仍旧端着凤仪,自斟自酌,宇文楚天则冷眼旁观的乱成一团的厮杀,一动未动。
......
讲到这里,落尘忍不住打断他,问道:“你为何不出手帮忙?是想看看宇文护的身手如何,弱点在何处吗?”
宇文楚天淡淡道:“其实我最好奇的是夜枭派来的几个高手究竟师承何派,身手剑招到底有何精妙之处。”
“你......”她不禁感叹,“你这性子,真是越来越冷得没人性了。”
他仰头,也不禁感叹了一句,“有人性,就不会刺杀自己的叔叔了!”
“......那后来呢?你出手了吗?”
“出手了。”
或许是不想她担心,他没有详细说生死之战的细节,只简单告诉她,在宇文护拼杀到体力有些不支,双方高手均伤亡惨重时,他出了剑。
宇文护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以逸待劳,在最后时刻才出手。最终,宇文护不敌,腿上不慎中了一剑,他顿觉全身麻痹,跪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然,面对着逼在他颈前的剑锋,他面无惧色,狂笑着对宇文邕道:“宇文邕,我有四个手握大权的儿子,我的兵马就在长安成外,今日你若杀了我,整个皇宫,不整个长安城都会跟我陪葬。”
十二年的隐忍蓄势,十二年的仇恨,宇文邕在他只手遮天的朝廷中,任由他摆布了十二年,如今他既然决定要杀宇文护,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今日就算要整个长安城为宇文护陪葬,他也毫不犹豫。
宇文邕走上前,接过宇文楚天手中的剑,手起剑落,宇文护的头颅滚滚而落。
他平静地将剑还给宇文楚天,对愣在当场的侍卫吩咐道:“叛臣宇文护已死,诛其党羽,断其门户,鸡犬不留!”
宇文护一死,宇文护安排在禁卫军中的细作放出了讯号,宇文护的儿子宇文训和宇文行带兵围攻皇宫,宇文至带兵将俞王府团团包围,而
宇文会带则着兵马包围卫王府,抓了卫王的家眷......
说到这里,宇文楚天顿了顿,看向落尘,他说:“小尘,你知道吗?当我看见卫王的家眷被带到宇文邕面前,我真害怕宇文至会将你带到我面前,如果他用你的性命要挟我杀了宇文邕,我恐怕......”
“我不会的。”她坚定道,她宁愿死,也不会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
帝王之怒,震慑千里,卫王手无缚鸡之力的家眷也无法浇熄宇文邕的盛怒。
这一夜,皇宫之内,火光冲天,皇宫的禁卫军和宇文孤羽当年留下的势力与宇文护的兵马战得血肉模糊,长安城内,也是血流遍地。
这场惨烈的战争至天明才结束,宇文训和宇文行血溅当场,他们的余部见大势已去,全都投降。然,皇宫外的捕杀则从天明开始,所有宇文护的血亲、亲信杀的杀,抓得抓,无人幸免于难。
半月后,这一场暴风雨才彻底结束。
朝堂上一切都换了样,宇文护的党羽被剪掉了羽翼,宇文邕彻底收回了皇权,他雷厉风行的发布了政策,凡是弃暗投明者,往事概不追究,如果执意效力宇文护势力的,驳回粮饷,贬为庶人。此号令一发,众人都见风使舵,只有一些老忠之臣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在府中自尽。
至此,宇文邕以一种极高的帝王姿态回归,掌握了他一个属于帝王该有的一切,也至此,宇文楚天执意拒绝了宇文邕要赐予他的亲王爵位,带着落尘离开了北周。
帝王,从来只能共患难,不可同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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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了俞王府,离开了长安城,却未离开北周。一来又近月中,空中的明月一日圆过一日,他们需要找个适合的地方先落脚,二来北周远离中原,没有人知道宇文楚天,更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可以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依偎着乘船游运河,看长河落日圆,也可以同住在一间客房,看月挂高空,云丝暗动。
绮罗帐内,娇声声连连,她一再的求饶,“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啦!”
可是笑声渐渐变成了不稳的呼吸,“别闹啦!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小心别牵动伤口,又要出血了......”
这时,客房外响起了很轻的敲门声,然后,店小二试探的声音传来,“公子,门外有为客人找您。”
宇文楚天停下来,坐起身,“是什么人?”
“是个道爷,穿着道袍,说是来自武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