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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仁川县到省城之前,徐君然把电话打到了省商业厅。
“姐,这回要麻烦你了。”徐君然说道。
“你小子总算是想起我来了,说吧,要我做什么?”谢美娟一脸的高兴。她经过上次的党校学习,这几年仕途就好像坐上了火箭一般,三年的功夫,就从一个正科级领导,变成了处级干部,最近更是刚刚被提拔成为省商业厅项目审核处的处长。
“姐,我们仁川县想要去省城参加招商博览会,你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帮我找几个熟人,宣传宣传。”
“好,你放心,姐姐肯定把事情给你办了。”
谢美娟和徐君然的关系毋庸置疑,两个人虽说见面的机会不多,可那一层亲密关系在,对自家男人的事情,谢美娟是百分之百放在心里面的,她放下电话,就联系了省里面自己几个比较熟悉的朋友,今天晚上请客吃饭,让徐君然跟这些人拉近一下关系。
徐君然的想法很简单,虽说现在电视的普及率不高,可媒体宣传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不管是用电视、广播还是报纸进行宣传,都要比单纯的在博览会参加展销有力度,只要自己能够把仁川县的名头打出去,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省城一家很有名的饭店门口,谢美娟今天请来了五个人,分别是省电视台的副台长刘紫云、省广播电台副台长蒋桂英、省报社编辑部主任谈国琴、省商业厅副厅长刘青和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叶晓媛。
这五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部都是女性干部。
谢美娟之所以跟她们熟悉,是因为她参加了最近省委组织的女性干部培训班。
徐君然走进门的时候,几个女领导都是微微一愣神,诧异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谢美娟嘴里面的好朋友,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人。
谈国琴笑了笑说道:“我说谢处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好朋友?太年轻了吧,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因为不是在工作时间,大家的关系也不错,所以说起话来也轻松许多,没那么多忌讳。
谢美娟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徐君然,半晌没吭声,她也不好多说,毕竟徐君然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己又不好说是他的女人,只能用好朋友三个字来搪塞几个闺中密友。
徐君然倒是呵呵一笑,对谈国琴笑道:“谈主任,我跟美娟姐是老同事,也是好朋友。至于其他关系嘛,我倒是没有意见,可娟姐看不上我,不愿意啊。”
他说的这话倒是真心话,徐君然对于跟谁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想法,身边的女人不少,每一个对于他来说都是视如珍宝的存在,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跟自己公开感情,不管是林雨晴还是王晓柔,宁可躲在外面做生意也不愿意在自己身边。崔秀英那丫头考上大学去了南方,偶尔给自己写信回来,诉说着思念之情,却绝口不提别的。谢美娟更是让人生气,徐君然几次说要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可却被她誓死给拦住。
谢美娟笑着对众人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说着,她拉着徐君然的手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徐君然,徐县长。”
见谢美娟如此郑重其事的向大家介绍一个人,竟然还只是一个下面基层的县长,虽说其他人有些意外,不过知道谢美娟眼高于顶性格的人却是心中一动,大家对视了一眼,纷纷热情的跟徐君然握手打招呼。
一群人自我介绍了之后,徐君然就明白过来,这都是宣传口的人,谢美娟请动她们来,自然也是为了帮自己进行宣传。放眼看去,这几个女人一个个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在官场上顺风顺水惯了的,特别是商业厅的那位副厅长刘青,虽说已经将近四十岁了,可看着却跟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烟视媚行的样子很是动人。
“君然,听说你要宣传一下你们仁川县,我把这几位姐姐请过来的意思,就是想让姐姐们帮你宣传宣传仁川县。”
屋里面没有外人,谢美娟也就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对众人说道。
刘青和谈国琴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谢美娟之前已经给她们打过预防针,她们自然知道这顿饭是为了什么才聚到一起的,所以也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惊讶,而是把目光都投在了徐君然的身上,等待着他的说法,毕竟这个事情是关系到他们仁川县的,这位仁川县的政府一把手如果能够说出什么让大家感兴趣的东西来,几个女人倒是不介意帮他一把。
徐君然自然知道谢美娟的意思,笑了笑说道:“谢谢几位姐姐的帮忙。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仁川县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之前每年都是靠着国家的扶贫救济款过日子的,最近这两年,随着高速公路的贯通,我们县的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所以县里面的同志们也发掘了不少有利于县里面经济发展的项目,这次来省城,就是希望充分展示我们的优势,招商引资。”
谈国琴微微一笑:“帮忙倒是没什么问题,冲着美娟妹妹的面子我们几个说句话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是想知道,徐县长你们仁川县有什么特色的优势么?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招商引资,咱们省也不例外,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通过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可你们仁川县的优势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呢?”
徐君然心里面暗暗点头,这才是真正做事情的态度,要是上来谈国琴就是一副大包大揽的态度,徐君然却未必相信她了,因为不管做什么事情,夸夸其谈的人有时候往往办不成什么大事,越是问的仔细,就表明这几个人是真的能够帮忙的人。
想到这里,徐君然慢慢的说道:“我准备在我们仁川县,推广劳动力输出和土地承包责任制。”
他这么一说,谈国琴等人的脸色却是一变,这些事情东西在她们眼里面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国内很多地方都在搞,凭这个恐怕吸引不到什么投资商去仁川县投资。
徐君然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仁川县很穷,光靠土地收入没办法让群众们解决温饱问题,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可以组织劳动力去沿海地区打工,这样不仅可以增加群众的收入,还能够缓解农村劳动力过剩的问题。另外,大量的人都到外面去打工之后,土地就会大片大片的空置了起来,我打算在县里面成立一个部门,把全县的土地各种等级和使用方向进行分类,然后划成大片的用地,希望有实力的商家去镇里进行以转包、出租、互换、转让、股份合作等形式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展多种形式的适度规模经营;有条件的地方可以展专业大户、家庭农场、农民专业合作社等规模经营主体。我们的目的就是想给土地适度规模经营提供便利条件,实现农业产业结构的战略调整,挥土地最大效益。”这是他在后世某位大能身上学来的招数,用在这个时候,无疑是个创举。
果不其然,徐君然这话说出来,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叶晓媛眼前一亮说道:“徐县长,你们这个模式,据我说知全省乃至全国都尚属首次,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富乐县曾经搞过一阵,效果不错,可规模较小,听说还在摸索当中,你们仁川县如果能够在全县推广的话,我们宣传部可以关注一下这个事情,算是帮你宣传宣传吧。”
她之前就知道徐君然这个名字,自然也知道徐君然在富乐县做了不少事情,最关键的是,叶晓媛跟张仲坚的关系不错,以前就知道这位徐县长不简单,这次就顺水推舟,当送谢美娟一个人情了。
徐君然一愣神,倒是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能够引起宣传部的关注,如果能够大范围的宣传一下,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能够获得更多支持。
想到这里,徐君然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叶部长了。”
叶晓媛笑了笑:“没关系,你跟美娟是朋友,咱们也不是外人嘛。”
谈国琴也笑着说道:“是啊,你说的这个东西我觉得很不错,很有研究价值。如何发展农村经济一直都是咱们国家十分看重的问题。你提出来的这个想法,是一种有益的尝试,我们省报社可以开辟出一个版面来,对这个事情进行讨论。”
谢美娟点点头,高兴的笑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谢谢大家的帮忙。”
一直没开口的刘紫云笑了笑,对徐君然问道:“徐县长,你这次来省城,应该是参加那个招商博览会的吧?”
她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自然观察也比较仔细,一眼就看得出来,徐君然是风尘仆仆刚刚抵达省城。
徐君然点点头:“是的,刚到省城,我这不是赶快过来请几位领导帮忙了么。”
刘紫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徐君然有些莫名其妙,还没等他说话,谈国琴笑道:“这事儿简单,就是你刘姐一句话的事情。”
叶晓媛也说道:“可不是么,回头刘姐你跟你们家老常打个招呼吧。”
“常书记?”
徐君然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美娟已经诧异的对刘紫云问道:“刘姐,你们家常书记不是在南华市做市长吗?”
刘紫云一笑道:“你前几天出差,我没来得及跟你说,老常刚刚被任命为外贸厅的厅长。”
说着,她对徐君然说道:“你们这个博览会主要针对的是外资,回头我跟我们家那口子说一声,给你安排一个好一点的位置。”
徐君然连连点头,他正在为那个破展位的事情头疼,虽说不在意在什么地方进行宣传,可如果有机会搬去更好的地方,徐君然也是希望能够有个好的展位的。现在有刘紫云这方面的关系,他自然不会客气。
“对了,你们仁川县这两年的经济增长怎么样?”
谈国琴忽然对徐君然问道。
徐君然一愣神,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既然想要宣传仁川县的发展,自然也要宣传仁川这几年取得的成绩。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实话实说道:“这两年还算不错,经济增长的速度还算很快,群众的生活得到了不少改善。”
谈国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徐君然:“不会是为了图好看,给上级做面子搞的政绩工程吧。”
徐君然明白她的意思,现如今国家试图通过在官员政绩考核体系中加入更多的指数,以约束官员施政行为的设想,未免过于理想化。因为官员们明白,真正能够让自己引起“上边”注意、获得提拔机会的,归根到底是本地的财政收入状况和本地GDP增长率。至于其他指标,加入得越多,其对官员的约束力就越小,甚至官员们都未必记得那么多一票否决都是些什么内容。
官员盲目追求GDP高速增长,为此不惜牺牲地方的生态、环境、人文,不惜漠视民众的利益,这种扭曲的官员行为模式确实应当加以改变。可令人无奈的是,在华夏的很多地方,人们是看不到这种弊端的。
崇拜指数,崇拜客观、量化的指标,恰恰是这种政绩考核模式导致官员的施政行为的扭曲的原因。官员政绩考核之所以离不开这种数字,是因为官员的政绩是自上而下进行考核的。上级政府对于官员施政的后果无法感同身受,自然需要某个客观的、量化的指标对下级官员的政绩进行评估、考核。在这种考核体系下,官员孜孜以求的是上级政府最看重的那个指标本身,而不管指标背后的实质。当上级政府青睐GDP指标的时候,官员们就采取各种办法让GDP数字膨胀,包括造假,而不管这种增长是否改进了民众福利。现在。上级政府准备用一些指标来考核增长的质量,各级官员也完全可以把那些数据做得非常漂亮,至于污染是否真正的减少了,民众是否真正幸福,只有当地百姓才最有发言权。
这个道理,徐君然和谈国琴都清楚的很,他也明白谈国琴为什么那么问自己,不外乎是怕仁川县的数据是弄虚作假,糊弄上级的东西。
笑了笑,看着谈国琴,徐君然缓缓说道:“谈大姐,经济学需要数字,政府管理也需要数字,但一些部门形成了数字攀比之风。在盲目追求政绩的大环境下,GDP成了考核政绩的一个重要指标。贫困县同时是先进县,优秀企业很快变成破产企业。这些都是数字打造出来的怪物。我们仁川县是绝对不会存在这种怪物的。”
他其实还有话没有说完,经济学没有数字是不行的,数字对经济学重要,对政府更重要。数字是政府政绩的体现。并且,数字总是人做出来的。玩数字游戏是一些人为官之道的“必修课”。有的人天生就深谙此道,自然就会为官。不知情的人以为他们的运气好,甚至认为他们有能力,其实大不然。
最有意思的是,每逢一个地方主要领导干部调整,数字的起伏往往都是很大的。老同志退下去之前,总是要表现出自己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所以数字都比较好看;而新同志上任之后,要表示自己是受命于危难之际,所以数字总是比较难看的。于是,对主要干部的任免,学问就大了。主要看是什么时候任免他们,一般来说,在上半年调整主要领导,当年的经济数字都是不好看的,因为不好看的数字是前任的责任,越不好看的数字,越说明前任的糟糕。而在年底调整主要领导,数字往往比较稳定,因为当年的数字基本上无法动了,而来年的数字如何是自己的政绩,所以起伏相对小一些。
把前任的数字“水分”挤干,把“问题”暴露够,然后自己再来一个“迅速扭转局面”。到他自己离任时,有的继任者往往也会如法炮制,数字从新一轮的“挤干”到新一轮的“发水”又同样出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后任来了以后,往往再如法炮制,周而复始。新的数字游戏又开始了。
这样的事情,苦了老百姓。虚假的数字表现的是虚假的繁荣或者虚假的困难;苦了的是不知情的上级领导,他们赖以决策的基础和在此基础上进行指挥的数字是难于让他们实现正确的目标的;更苦了的是经济研究人员,他们在那些不真实的数据的基础上搞出来的科研成果,怎么可能是科学的?
在计划经济和“官本位”的年代,数字服务于政绩。真正的市场经济,人们倒不知道怎么统计数字。虽然有统计法,但统计法本身也存在许多问题,数字的悲哀在于现行的体制。
当然,这些话徐君然只是在心里面说说,他可没有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