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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凌晨一点左右,纷纷扬扬地开始往下飘。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很快就铺满一地,自行车棚、平房屋顶、街道中央……各处都积着厚厚的一层。裹着银装的干树枝不堪压力,“嘎吱”一声便断了。
秦苒夜起喝水,推开窗户,只觉一股冷意迎面扑来。银白色的城市,万籁俱寂,这时楼下巷道跑过一条狗,踩在雪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轻轻地“哇”了一声,赶紧把这一幕用手机记录下来。
这么大的雪,在本市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点冷,她去柜子里找了件大衣披上,捧着热水杯坐在窗台前。家里的窗户几十年没换,老式又陈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上面的油漆剥落了几块,从这边望出去,所到之处像被框在画框里的油画。秦苒搓着水杯取暖,呼出一口白气。
这样大的雪,她还是第一次在本市看见。看了会儿,秦苒感觉头有点沉,想着不能受凉太久,便关掉窗户,钻进被窝,睡之前发了条动态,配了刚才拍的图片,写上一段话——
“冬天虽然是一年的结束,可也有不少惊喜呢。希望来年会更好!”
第二天早晨八点,杜依依准时把她叫醒。秦苒头脑昏沉,裹在被子里不肯起来。
“妈今天要去庙上看你婆婆。谢家老爷子可打电话来了,说元旦务必让我把她劝回家。你今天休息,在家随便弄点吃的,你爸要去学校办点事,完了还要去参加你三舅他大女儿的婚礼。”
她含糊地应着:“嗯……”
杜依依把她的被子掀开:“别睡了啊,年轻人要早点起床,赶紧下楼去买早饭,我得赶车去了。”
乍来的寒气让秦苒瞬间清醒。她揉揉头发,问:“妈,你刚才说,你要去庙上?”
“是啊,我给你婆婆送点东西去。”
“估计你是劝不动的。”
杜依依轻叹一声,又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你和谢家孩子那事儿,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最近吧。”她重新躺下,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妈可保不准那天就露风了。你好好想想,离了要不要跟你婆家那边的人捅破。”
她拿头捂住脑袋:“妈,你又没掉牙,风哪儿能透出去啊?这事儿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赶紧去忙自己的吧。”
“死孩子。”杜依依轻斥,接着拍了下被子里的人,“我听着你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儿,是感冒了不?”
“头有点晕……你走之前把冲剂放桌上,我再睡会儿,醒了会兑着喝的……下雪呢,路上小心点儿,那边是山路……”
杜依依离开后,秦苒一觉睡到十一点。醒来时雪已经停了。
她下床拿了一卷纸过来,没半个小时就用掉一半。前些天去医院的时候,看到最近流感盛行,她应该也成了中招的倒霉蛋。人一生病,思想就消极。这个时候,她浑浑噩噩地,不免又想起那些糟心事,想着想着就骂了一声“谢简混蛋”。
中午的时候,秦苒把口罩翻出来戴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打车去了医院。患流感的人排了很长一路,咳嗽声不绝于耳,走廊里人来人往地都快把医院给挤爆。她挂了号,找好地方坐下。
这半天,来来去去,前面的十来个人都还没诊完。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开动态,发现有个挂着仓鼠头像的陌生人在下面点了个赞。
卢果果在下面评论:落魄贵妇,看好你!早点找到第二春!打败邪恶势力!你干儿子为你加油!
顾怀蕊:我老公昨晚半夜硬拉着我起床看雪……
沈凝溪:宝贝儿,加油!
方骏:修车修到半夜,突然下雪了。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啊?
看到方骏那条评论,她突然想这事儿来,于是回:过年之前。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有个成语叫“冤家路窄”,说是仇人或不愿意见面的人偏偏容易相遇,不可回避。想想还真是。秦苒收好手机,抬起头来,淡淡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简西装笔挺,显然是刚从公司赶过来:“医生让我定期来复查。你生病了?”
她别过头,不愿意回答。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多了又不免火药味儿浓厚,干脆沉默。
他的眉宇间露出些许不满,转头看了眼前面的队伍,又探出手去贴了贴她的额头,声线清冽:“发烧了?”
“不牢谢总多心。”
“别这么倔。我现在还是你丈夫,你就当是享受妻子应得的义务。”他拿出手机,翻出院长的号码,“我马上给你安排医生。”
谢简这话说得不算大声,却能让周围的人听清。一旁几个老老实实排队的病人都往这这边看过来,盯得秦苒满脸羞愧。她拉下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别,我可不想走后门,享特权。你有权是你的事,别把我拖下水。”
他只得作罢,同时站到她旁边,整个人笔直又严肃,引来不少女同胞的注目。
“我陪你。”他说。
秦苒左右不了他的行为,又不想在大庭广众面前闹出不愉快,只得由他。
轮到她的时候,已经快三点多。量了体温,开完药,医生建议她输个液。“你这淋巴结有点肿,喉咙也发炎了,先去做个皮试。”
做皮试的时候,女护士见她一脸紧张,安慰道:“忍一忍就过去了,放松啊,手别僵着。实在忍不了,抓着你老公的手,一下子就过去了。”
秦苒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把眼睛闭上,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谢简的西装裤。他顺势握住,包在自己的大掌里,似笑非笑地说:“我记得你前年还骨折了一次,怎么现在矫情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一句会死啊?”
还好这痛几秒就撑过去了。输液的时候,她赶他走:“我自己能行,你有事就去忙。”
“你确定?”他挑了挑眉,“我记得那时你好像主动给我打了电话。再说我也没什么事,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
她听着他这话,话里透着一股酸气。这人真是嘴欠。想了想,她嘲他:“你那是建立在有目的性和欺骗性前提下的帮助。是我笨,没识破你的诡计。”
“那时只是纯粹想帮助病人。”
“那你后来怎么突然牵……”她瞬间失语,连多看他一眼都是煎熬,“你回去吧,在这里我很尴尬。”
“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这里发挥点作用。”
秦苒抚着额头:“你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赖皮?”
“有么?”他在床边坐下,抬头看她的点滴,无视她的冷脸,“好像滴得快了点。”说完起身将点滴的速度调慢。
十多分钟后,他问:“我昨天从c市带了一盒桂花糕,在车上,你要不要吃?”
“你能不能有点常识?我嗓子发炎,能吃那么甜腻的东西么?”
谢简“嗯”一声,用被子将她扎针的那只手盖住。过了会儿,他又问:“你是怎么感冒的?”
“被人诅咒了。”她翻了个白眼。
“昨晚下雪的时候,我在高速路上堵了很久。”
“哦。”
“我每天都定期打扫仓鼠笼子。出差的时候就把它们托给刘先生养,他女儿很喜欢那对小东西。”
“……”
“你看起来胖了些。”
“……”
“我中午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说岳母去了庙上。”
“……”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听着他的念叨,很快就睡了过去。护士过来换输液瓶的时候,谢简比了个悄声的手势:“我太太休息了,麻烦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尽量轻点儿。”
屋里不算冷,他坐了会儿,把身上的大衣脱下,静静地看着她。他一夜未眠,本也是疲倦至极,现在却感受不到一丝困意。
中途,他拿出手机,看到那条回复,脸色不可抑制地沉了下。
——
“vip病房真是不一样,还提供床上小桌。你们这些腐*败份子。”秦苒端起白粥喝了一口。她喝了几口就喝不下了,嗓子堵着般难受,像哽着一口沙子,咽也咽不下。谢简把药和水杯递给她:“水是温的,不烫。”
吃完药,她坐起身来,认真地看向他:“过年之前,我们尽快把婚离了吧。”
他看了她一眼:“年后不行么?”
秦苒一字一句道:“新的一年,我想有个好开头。”
谢简气得内伤,却不好发作。他知道,一旦他多说两句,她就会亮出手里的武器把他反击得哑口无言。他现在是处于下风的那人,丝毫不能去触碰那些雷区。过多的逼近反而会使她反感,倒不如顺着她的意。
反正,来日方长。
“可以。”
秦苒重新躺下,眯起眼睛,翻过身背对着他。
“外面又下雪了。”他的声音从窗户那边传来。
她没理会,裹紧被子,很快又睡了过去。
——
卢果果扯完证后的一个星期,就披着婚纱正式嫁人了。那天太阳很好,却极为寒冷。路上的积雪还没化,迎亲的车队排了很长一路。结婚的习俗还是太过繁杂,一项一项下来,闹得大冬天早起的一群人筋疲力尽,倒是肚子里有小豆丁的卢果果异常兴奋,全程喜气洋洋,跟捡了五百万似的,最后还好不矜持地在新郎脸上“吧唧”亲了几口。
尽管室内的温度不低,秦苒穿着礼服还是嫌冷。感冒才好几天,她不想再进医院,于是向别人借了一条披肩。
主持人一直在活跃气氛,顾怀蕊说:“其实根本用不着主持人,你看果果那鬼精灵,自己就能撑起全部场子了。就该安安静静地去教堂举行婚礼,宣个誓,交换个戒指。这折腾下去,估计还得让我们去挡酒。”
秦苒笑着说:“挡酒完了还得闹洞房。”
“哎,对了,你和谢简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打算年前去离了。”她看着台上一脸幸福的卢果果,平静地说,“早离早解脱。”
顾怀蕊:“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
“还怎么挽回?趁着我们现在见面还能说两句,早点离开彼此也好,省得到时候越搅越浑。”
本来这段关系就略显荒谬,还维系着不斩断岂不是凭空折磨人?她想谢简应该也厌烦了,毕竟从两人闹开来以后,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就连上次从医院回来,结果也是不欢而散。
他只不过是问了句“回哪个家”,她便冷眼相对:“各回各家,这点道理我以为你很懂了。”
他沉默地将她送回她父母的住处,又沉默地将车开走,脸色不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