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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约翰逊做完祷告之后就来了,他有点着急。埃里克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昨天那么急急忙忙地派人前来相邀一定不止是叙旧那么简单——虽然希望很小,但如果是后悔了想重回教会就好了,乘着他还在这边还能帮点忙——父神在上,“违义勿为,违心莫论”,埃里克诚心返教自然是好的。
想到这里,约翰逊缓缓地叹了口气——美色误人。
约翰逊见到赵子言的时候,恰好看到昔日脸上总是温柔浅笑的孩子正微皱着眉头焦急翻书,嘴里开开合合地念叨着什么,细听却是一声声“不对、不对”。他靠在床架上保持坐好的姿态,右手边放了两张小桌子,几本书和纸笔都在上面。
“大人,约翰逊主教来了。”仆人在外面通报一声,然后照例将约翰逊主教放进去后关门。
这门一开一关之间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赵子言如今用的身体还十分虚弱,一时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立刻感到有什么“罩”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和他融为一体。
“埃里克。”却是约翰逊主教恰到好处地对赵子言释放了治疗术,然后说,“你这是干什么?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这么强打起精神地看书,父神——”
“父神尊重生命。凡教会之人不可轻贱他人性命、不可无视自身身体,无论何人,都不得作出第二百三十七代圣子之所为。轻慢自身视为不敬,十大罪之九言明于此。”赵子言微笑着转过头,将昨天看到的说了出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没有埃里克和约翰逊聊天时的任何资料,可是他却笃定这种状态是正确的。
约翰逊主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手,一道光芒从他手里绽开又钻进水晶球里,之前就兢兢业业工作着的水晶球瞬间亮度升了一点——真的是很像取暖电灯,只按照水晶球里光元素照明和温暖的角度来看的话。
“那你为什么还做出现在的举动?”约翰逊主教坐在不远处慈祥笑着问赵子言,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发生,面前的孩子依旧是教会前途光明的牧师,他也只是一个分教堂里普普通通的主教,两个人志同道合,总是一起探讨对父神的理解之类的话题。
“但父神最初就曾降下法旨,教会之人当以济世度人为己任,誓死守卫民众,转投敌营、不战而退者应施以刑罚、废其修为,永远逐出教堂,不得再入。”赵子言说着,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了,“不战而退,或者说转投敌营——说的不就是我吗?”
在约翰逊微微疑惑的神情里,赵子言继续往下掰:“我退出教会不只是因为男女之情,还有一些其他事情,只是当时的我被蒙蔽了双眼,因为一己私心而没有讲出来……”赵子言停了一下,呼出一口气了然后放轻了声音:“艾薇的身边——有黑暗教会的人潜伏……”
“我发现那些人的踪迹的时候,艾薇并不在,我因为那些人的言行而怀疑艾薇被黑暗教会利用,却又受困于私情,不愿意这件事牵扯到艾薇而犹豫之后隐瞒下来,只是私下里调查。”赵子言说,“之后一段时间,那些人却都再也抓不到任何疑点,他们的一切信息都显得完美无缺——假得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我的行为。而之后被派来监视我的人更让我确信这一点。”
“所以你假意离开教会——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前途和身体——也要先调查清楚,艾薇小姐是否无辜,然后再据此决定怎么办,是吗?”面前的老人听到一半忍不住结合事实来推测,一向挂满笑容的脸上也变得一脸严肃,语气虽然还是尽量保持平缓但显然已经气得不轻了,说,“之前你不愿声张,现在过几天时间,你又私下里对我说出来——你是确认艾薇小姐与此事无关了吗?”
“主教,是我糊涂了。”赵子言把两个人的对话和之前所发生的事结合一下,自觉情节严谨、逻辑合理,立刻认错并把刚发现的几个小漏洞补了下,顺便再加强下刚才毁掉的“教会人员”的感觉,“刻意隐瞒等同欺骗、犹豫不决视为不忠、虚与委蛇是为背叛——我确实没有资格再穿上牧师袍,更没资格再向父神祷告。”
约翰逊见赵子言言辞恳切而双目无神,一副心死的样子。想起过往两个人以前的论谈,又想起之前这个孩子离开教会时的自责,约翰逊还是狠不下心去责罚,毕竟这孩子也算是自己半个弟子,自己了解他的性格——不是不好,而是太过苛责自己又太符合父神法旨,对光元素的领悟自然是事半功倍,处理起事情来却是容易瞻前顾后又妇人之仁,像这次——顾忌太多反而步步错。
——想必这次吃了亏,之后就知道怎么做了,都是年轻人易犯的错啊。
“只是如今那些人就要走了,我既不方便自己去跟,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希望主教能派几个人盯着他们。”赵子言低头衣服惭愧又忏悔的样子,就等约翰逊接口,“等我伤好了之后立刻就自己追上去。”
毕竟其他人可能不清楚,约翰逊可是知道,原主埃里克是个十足的傻白甜奶爸,人傻钱多爱自省,治愈系牧师里算是天才,攻击技能学的一塌糊涂——当然,一般情况下牧师是不需要攻击技能的,只是就算是在在认识的牧师里比一下,埃里克的自卫能力也是差到直接垫底,并且还比倒数第二差很多很多。
“埃里克!”约翰逊主教出了口气,语气有点无奈,“我去巡卫队暗队里调几个修为高一点的人跟着他们,再调几个人在你周围保护——不要拒绝,就当是我临走前的一点小礼物。虽然你不再是教会的人,但是你的心意让我明白你还是教会的一份子,只是形式有些差别而已。所以,别拒绝来自老师的礼物——埃里克,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学生?”
这样的例子是有的,弟子不是教会的人但是老师是,所以默许弟子也算是教会的编外人员。且弟子身份算作老师身份的下一级,也就是说只要赵子言同意拜约翰逊为师,他就可以立刻成为“检察官”层级的人员,比他预料的好太多。但是——
“抱歉,约翰逊主教。”赵子言拒绝了,形同师生、亦师亦友不代表赵子言可以代替埃里克答应这种要求、代替他完成这个过程。在这里,每一份师生关系都是郑重而严肃地,每一份师生关系都是在契约之神的见证确认的,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弟子才能也算作教会人员。
“虽然我很想,但是主教……我现在还不配。”赵子言低下头让约翰逊看不到他的表情,“现在的我根本没资格成为您的弟子,等一切结束之后,如果您还愿意,弟子想要拜主教为师。”
“也是,时间这么仓促,我马上离开这里也不能准备一个好的拜师仪式——那就等这件事结束,等这件事结束了,你拜我为师。”约翰逊主教笑了下,揉揉赵子言的头,“你属于教会,你不能没有教会,而我作为你的朋友,有义务在没能阻止你的情况下把你再好好地带回来。”
“主教……”总是这样,赵子言在心里想,每次都会因为各种原因隐瞒、编造一些事实,虽然一直在心里说是对的,但其实有时候对于真心对“你”好的人也会愧疚。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
“好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年轻人看开点。”约翰逊主教笑了,然后说,“这样吧,我先给你挂个中阶执行官的名义,让你算是回了教会,也方便你以后指派人手——这个你收着,既然刚才的礼物你不收,这个总该收了。”
约翰逊拿起一旁的纸笔开始写名字,片刻之后递给赵子言,“这是本地巡卫队暗队的名单,像是跟踪、暗杀之类不适合明面上做的事,交给他们就好。记住两点,教会不全是你以前想的那样,但也不是那些反逆者说的那么糟;名单你尽快背下来,确认无误了就烧了这张它。”
赵子言接过纸张,“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有点复杂。
一直到约翰逊主教离开了很久,赵子言才算是平定了心神,然后召唤出系统笔记本。
系统笔记本和上次相比依旧是多了几个字,这让赵子言确信,这个“东西”确实是有灵智并且懂得表达自己意愿的“东西”。
然后赵子言拿起笔,开始在新出现的“嗯,知道了^-^”下面写起来。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总是这样,不够强大所以需要说谎,不够强大所以隐瞒那些对‘我’好的人,不够强大所以会为了达到一些目的而做出不是很喜欢的事情。
有人说成长是和这个世界妥协,我一直在学着成长也希望确实如此,但是偶尔我会想,为什么要和这个世界妥协,如果我强大到一定程度是不是就可以让世界来向我妥协。
‘不可能的’,这些年来我曾悄悄问过一些人,虽然世界不同性格不同,他们的回答都是这个。
我希望自己是例外,我想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