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揣测

岚月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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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贵人好好的怀了六个月身孕,却因为与林木兰一番“争执”摔倒在地,就“假孕欺君”被废为庶人,整个后苑的人都惊惧惶恐起来。

    “定是那姓林的进了谗言,不然都六个月了,怎会到今日才说是假孕?我可不信涵香有那个本事,连医官稳婆都能收买,替她说谎!”贵人杜玉娘私下与交好的魏贵人说道。

    魏贵人皱着眉:“可是若她真的有孕,官家也不可能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管,只听信谗言,就处置了她吧?”

    这倒也是,子嗣最大,官家又不是那等昏君,怎会为了宠爱一个女子,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管不顾。

    杜贵人凝眉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高娘子做的手脚!你还记得么?上次涵香从丽景阁回去就见了红,高娘子请了医官来看,却一顿发作,将涵香身边的人全都换了,后来又说孩子好好的,让她安心养胎,可她自那以后,肚子始终没怎么鼓起来,一定是高娘子做的!”

    “你是说,高娘子当时就知道涵香的孩子已经没了,却对官家和涵香都说孩子还在,等到昨日事发,医官却说涵香根本没有孩子,是假孕欺君?”这倒也说得通,高娘子当时执掌宫务,能叫医官和稳婆都听她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杜贵人频频点头:“定是这样!”

    “可高娘子为何要这样?她与涵香又无冤无仇。”

    杜贵人想了想:“兴许是嫉妒涵香比她年轻貌美。而且这里面一定也有林木兰的事,当初从涵香有孕,官家就从来没来看过她,要说不是林木兰进了谗言,官家又怎会绝情至此?我猜度着,这事是高娘子和林木兰联手做的,高娘子位份虽高,却早已无宠,林木兰却不一样,她们两个互通有无,倒正可与圣人一较高下。”

    魏贵人听了身上发冷,忍不住叹息:“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抢着入宫来。”

    杜贵人却斗志昂扬:“姐姐何必灰心?你我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如人,且走着瞧,官家总不可能一直独宠她林木兰一个。”

    “可是咱们连官家的面都见不着……”

    杜贵人却道:“马上就到中秋,总要有家宴的,那时不就能见着官家了?我还想起一件事,那位李贵人不是禁足期满了么?姐姐,咱们去雪中送个炭,与她结交一番如何?”

    她们两个自行推断出一番结论,觉得林木兰现在不好惹,便拿定主意,要搭上李昭去图谋夺取宠爱。其余才人贵人与沈贵人往来不多,并不知道那些细节,却也都有志一同的觉着,林木兰实在可怕,再见了她,无不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林木兰虽然觉得她们态度客气的过分,却实在不知自己已被当成洪水猛兽,只如常行事。这日官家升座早朝,她吃了早饭,正与白小福一起安排给宋祯下朝后要吃的点心,皇后刘婷忽然命人来传她去见。

    她只当还是沈贵人的事,与白小福说了一声,就去了坤宁宫,想不到刘婷一开口,说的竟是韩庶人的事。

    “……要不是送了沈庶人进去,我还不知道韩庶人已经病重,那里服侍的人虽然按例给她取了药吃,却并没见效,昨日我打发了医官去看,却说她已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林木兰几年没听过韩庶人的消息了,如今忽然提起来,竟是病的要死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病成这个样子,心心念念只想见二哥一面,我却不敢做这个主。”刘婷轻轻一叹,“我入宫晚,当年之事所知不多,便想找你来问问。”

    林木兰知道,所谓进宫晚、不知道当年事,不过都是借口,韩庶人的所作所为,宫正司是有记档的,只要找来王宫正,查了记档,就都一清二楚。

    刘婷找她来,不过是想借她试探一下宋祯的意思。韩庶人所犯的错不可谓不小,刘婷与她又没甚交情,自然不愿为她去当面向宋祯提起,再惹的宋祯不悦。可是韩庶人一死,此事也必得告诉宋祯,到时万一宋祯问起她死前留有何话,再念起当日恩情,责备刘婷不事先回禀,那又不好了。

    再一个,二哥如今还不知生母之事,可早晚有一日会知道,到时若心存怨恨,闹出什么事来,终究也不好。

    所以刘婷就找了自己这个传话之人,还特意选在早朝的时间,让众人都看见她被刘婷找了去,官家又岂会不知道?到时自然要问她是为了何事,林木兰也就不得不说出此事了。

    这位皇后的心机手段,可真不知比高娘子高出多少去了,林木兰心念电转,立刻将韩庶人当年的作为简短讲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些事宫正司应有记档,圣人若是想知道详细情形,也可召王宫正来问。至于韩庶人想见二哥一事,圣人若是觉着不便开口,奴愿为圣人分忧,与官家提上一提。”

    她想毫无痕迹的利用自己,连个人情也不明面沾上,林木兰却不能傻傻的就这样任她利用,不然岂不就成了刘婷手中的棋子,想往哪里安就往哪里安。

    林木兰并不想与皇后为敌,可也不肯让她看轻自己,所以干脆明白说出这句话,让刘婷不得不领了她的人情。

    “这样也好。”刘婷听了她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笑道,“烦你先探探官家的口风,若是他断然拒绝,那就罢了。若是官家有松动之意,你再告诉我,我亲自去与官家说。其实此事说到底,为的不是韩庶人,是官家和二哥呢。”

    她端起了皇后的架子,林木兰就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了,到底年纪还小,城府还没那么深,便笑着躬身说道:“还是圣人虑事深远。那奴就先告退了,官家应要散朝了。”

    刘婷点点头,让人送她出去,翠蝶看她面上笑意顿时消散,眉头还皱了起来,便上前来问:“圣人可是腿又疼了?”

    “嗯,你给我揉揉。”

    前些日子六皇子又着了风寒,咳嗽不止,刘婷亲自照顾了半夜,一时没顾上自己,腿上沾了寒气,这几日常常酸痛。

    翠蝶一边给她按揉小腿,一边轻声劝:“这些琐事,圣人就不必亲力亲为了,不过是一个罪人,您又何必劳心劳力?”

    “她是罪人,可也是二哥的生母,与官家也有些情分,我不能不慎重。”刘婷倒并不烦恼这个,这事她已经做了能做的,到时谁也怨不着她,她烦恼的是,林木兰今日的表现。

    之前林木兰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恭顺守礼,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就算是自己初入宫时,还在才人位上,她见了自己也一样恭敬。

    可是今天的林木兰却与往日不同。她虽然还是低头表示恭顺,脊背却挺直了许多;虽然让自己达成了目的,还貌似奉承讨好的说要为自己分忧,可话里的意思,却毫不避讳的显示出她与官家比自己亲近。

    这让刘婷心中很不舒服。她意识到,自己为了坐稳后位,为了照顾儿子,确实疏忽了官家。六哥还小,自己也还年少不能服人,官家的宠爱和支持,她还不能就这样放弃。

    想到这里,她叫翠蝶取了靶镜来端详了一番自己的脸色,还是有些病容,不够红润,便又传了医官进来,要医官换换药膳方子,着力调理一下自己的气色。

    林木兰那边,回去的时候,早朝还没散,她暗自思量了一番该如何回话,打算等午膳之后,再与宋祯细说。

    宋祯这里每个上午都是一样忙碌,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林木兰等他用过膳,起身散步的时候,闲话一般说道:“早上圣人叫了奴过去,问起当日韩庶人之事。”

    宋祯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林木兰:“她问这个做什么?”

    “说是送沈庶人去的时候,发现韩庶人病重。圣人特意传了医官去看,却已经药石不及。”林木兰回望着宋祯,表情平静,发现宋祯眼中似乎情绪翻涌,面色却也没什么变化,便接着道,“韩庶人也没有别话,只念着二哥。”

    这是常理,人之将死,心里念着的必然都是最亲近之人。宋祯眸光黝黑暗沉,缓缓移开看向天际,就这样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

    林木兰就在旁边陪着,直到看着时间该午睡了,才伸手扶住宋祯的胳膊,柔声道:“官家,该午歇了。”

    宋祯回神,目光落到林木兰身上,微微变暖,点点头,与她一同进殿,却在进去以后,又叫梁汾:“传张娘子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