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风

余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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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日近黄昏,透过昏暗的煤油灯光,窗棱上映来俏妇人的身影,或踌躇或张望。

    此镇名唤听风,相传,每至晨光初现与夜幕方收时分,镇中便风鼓不止,老者称之为“神诉”,是检验人们一天之中善恶因果的时刻。当然,这只是自古而来的传说,听风镇上何时扶风并没有与神灵分毫的干系。小镇贫卧西南,不多大,只百十来户人家,倚靠一片广袤的草地,草地外是一衣带河水,而河的那岸是无尽的弄色木芙蓉。小河名作浣花,每逢秋日,河畔无际的芙蓉花便涌入河中,汇成一股踽踽独行的花流,荡漾着五光十色,自西而东,不知是在何处才献与大江流。小镇以北便是与城市相呼应的窗口,不远处便是火车站台与一条绵长的老公路,来往行人,终日弥漫的飞扬灰尘,远行的异乡客,还乡的羁旅人,与送别的离殇、翘首的断肠,都交汇于小镇的北方。

    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男子此时正于浣花水中追逐。

    秋日不仅使浣花小河满载了缤纷色彩的芙蓉,也使大地万物披上一层金黄的纱衣,在此阳光里便只见迷蒙。那些少年便于芙蓉间翻涌,相互拍打着花浪。层层花朵如波涛般起伏,那游于最前方的少年便是云书,紧追其后的是沈信,唐心正一头扎入水底,秋池还在后面鼓捣起水浪拍向前方……听风的小孩总爱在浣花水中洗澡,也许是出自人们对美的原始憧憬,在这人与花与水的亲密接触里,浣花水养育出了听风人的馥郁香、柔情骨,君子便温润如玉,姑娘如出水芙蓉。

    晚霞照来一片红光色,听风镇上吹起了迟暮的风。草地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隐约于风中,似有似无,在草地上传开一层层波浪。“听!你们听见了吗?”秋池竖耳,不在鼓捣水浪,于小河中站起。众人停止了嬉闹,向草地上望去,唐心突然欢喜,向众人叫到“是念儿吗!”秋池连忙扇一掌水击向唐心,“小声点!我们先躲起来,等她到河边来我们吓吓她怎样!”众人连忙应声,便猛一吸气,身子一沉潜入水中。水面上芙蓉花瓣一阵盘旋,便再迅速相会起来将河水盖的严实。

    那铃音叮铃,阵阵清脆好似随风而起伏。远处那姑娘一身布衣素白色,一条辫子搭在左肩垂与胸前,手握一盏铜壶,两手腕系着一串金铃。姑娘往河边走去,河畔晚风更急,扶起她两鬓散开的头发在风中沉浮。她拨开河面上的一层花瓣,一圈微涟散去,金黄的河水倒映模糊的脸颊,她将铜壶置于水中,浣花水缓缓从壶口流入。

    水下,这群男子被覆盖着花瓣的河面遮住了眼,直到见一只铜壶半入水中才知刘念已来到河畔。他们慢慢向铜壶靠近,河水有了一些波动。来到壶下,众人相互比了手势。突然水下一阵翻涌,一列水泡咕噜噜向水面泛起。河畔,刘念见前方河水上花瓣涌动,心中惊讶将要取出水壶。水下,一群男子彼此望眼,惊讶下若有所知。“噗——噗——”突然一阵声响,众男子猛然冒出水面,刘念一声尖叫接着连退两步跌倒在地。来不及刘念看清楚是他们,只闻此四人突然吵骂起来,“唐心!唐心!肯定是你!关键时刻竟然在水里放屁!”秋池大声吼到,唐心反倒不服“谁说我放屁啦?!我放你的屁!”,云书低声说道“好啦唐心,你别说了,我都看见了,水泡是从你那冒出来的……”,沈信应声说道“就是就是,我也看见了,不是放屁,难道是拉屎呀?”众人齐声大笑,“我……”唐心于晚霞中红了脸,低着头也望向草地上的刘念,刘念见状,不禁亦掩嘴而笑……

    刘念起身,向此四人走去,众人见刘念走来,停止了大笑,将半露于水的身子沉入水中,只留脑袋出于水面。“你们几个在干嘛?是想跳出来吓我吗?”刘念半弯着腰,双手背于身后,众人转动脑袋彼此对望不作声响,“瞧你们这样,像腐坏的荷叶一样……我看你们能呆多久。”刘念于岸边坐下,盯着四人。

    不多久,芙蓉花瓣已飘满了头,直要将他们压沉水底。“好了,不和你们玩了。”刘念走到一旁,拨开一处水,重新将铜壶灌满,转身,正欲走,“念儿你等等我们把,我们一起回家!”“那好吧,你们快些穿上衣服,我,不转过来……”“嘿嘿,没事你转过来也行啊~”“好啊……那我先回去了。”“不,不,不。开玩笑的嘛~马上……”众人起身,往芙蓉林中取来衣服,由不远处的小桥跑到念儿身旁。

    “念儿你取这水干嘛,谁病了吗?”云书问道。

    “是啊,我妈妈病了,好些天了。”

    “那没事,喝了这水就好了吧!”云书笑道,“我妈妈那天也喝,很快就好了。”

    秋池突然跑到念儿身前“今天这水不行!唐心的屁在里面!”众人又是一阵笑,唐心气怒,“说我坏话!”接着拔腿朝秋池追打,二人就先消失在了小镇中。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妈妈还等着吃药。”刘念看了看天色,夜幕悄悄掩去了落日余晖。

    加快了脚步,街旁的摊贩也拉着车子带着各种东西匆忙回家去,夜色已将小镇湮没,浸透每一条街巷里弄。沈信在小镇的中心小广场上同云书与刘念道过别,便与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多远就消了人影。

    云书与刘念在小广场一时伫立。

    广场由石头堆砌而成,四周是房子的石头墙壁,地面是被踏出暗色的古老青石板,最中央是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说不清形状,说不清来历,更不得知其是否有着怎样的深意。小镇的夜色浓如稠墨,两人彼此对笑,便咿呀几句又动身行走。

    “快些吧!云书。”

    “嗯……”

    二人加快脚步,转过两条街,只见一户人家门前挂着昏惑的灯光还看见门上一副陈旧的对联,那便是刘念的家。

    云书送她走到门前,灯影只够映出二人的容颜,云书望着刘念,刘念微沉着面,如此良久。

    “念儿,我……”云书猛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拳,脸上一阵炙热,“嗯……”语声吱呀,浑身的不自在。

    “我进去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刘念凝视着她,却强忍着笑。

    “好吧,我也该快些走了,不然回家该挨骂了……”云书真后悔自己想要胡乱说一通,“明天早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刘念微笑:“好啊,快些回去吧!”

    云书转身跑去,一路飞快的回家,在路上不知碰碰磕磕了好几次。云书的家在最西边,还隔着不大一片树林,此时梧桐叶已铺上了他回家的路。这是个颇大的楼房,不同于镇上的石砌,粉刷的白墙壁,透蓝的琉璃窗,云书的家曾经是小镇最富有的,父亲当年带领全镇男人的冒险开辟了小镇的金钱之路,而之后的开设酒厂——虽然酒厂还在小镇上但已分割为制茶厂、服装厂,赢来了如今他们全部的家产,而境况就如命运捉弄一天不如一天。

    家里灯光微弱,几乎隔窗已不见。云书回家,同母亲吃过晚饭,帮母亲穿过针线,便上楼睡觉去。

    秋夜,寒气习习,屋子里照满皎洁的月色。云书躺在床上,侧身望向窗外。风鼓舞着窗帘,屋外的落叶于月色中盘旋。若有所思,云书的脑子里荡漾着念儿的身影,他屏息,又长吐一口寒气。

    入梦。

    云书来到草地,环望四周,一片寂静。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有数人的咆哮,直震慑天地。接着芙蓉树一片片的倒下,火光开始从林中窜起,烟雾很快就弥过天地。一阵阵光芒闪烁,云书惊愕,却拔腿向林中跑去。

    此时的芙蓉林已然成了一片火海,只有中间一块数十丈的空地未被火焰烧灼,却也到处是断木残枝。

    云书跑来这片空地,待浓烟方淡,定睛,却是熟悉的人们——秋池、唐心、沈信,而在不远处刘念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他一袭黑袍全看不见相貌。

    火光将每个人的脸上都映成一片血红。

    “云书!”秋池怒吼,“你究竟哪里去了!”他满脸怒气,而紧紧握拳的手上正滑落滴滴鲜血。

    “我……”云书大为不解,心中却是惧怕至极。

    “不要说了,快过来!”

    云书跑去,却一直望着刘念,刘念站于那男子身后,看向秋池一行人,双目却似无神。

    “你应该下定决心了吧,我们可不想死在你的手里,云书。”秋池一哼嘴,冷冷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秋池!”云书无法理解,就在刚才大家不还是欢声嬉闹吗?

    “好吧,你若不愿,我们也不会逼你,但是你不要阻拦我们。”

    语罢,话音方落,秋池纵身一跃,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手起,风鼓,林中的火焰一齐随风而涌动向着秋池手指的方向汇聚而起,霎时,天地间一道火焰巨幕拔地而起。扭转,火焰如水流般翻卷成一股巨浪随秋池的舞动猛然冲向前方……“噗——”火焰撞上那男子,却只闻一阵撕裂之声,接着一圈黑晕陡然将火焰冲开,见那男子周身黑气萦绕,而被打破的火焰已然消散而去。

    秋池众人色变,却不乱方寸,心中揣测着那人的道行高低。而云书此时已然脸色煞白,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为何,但是一股莫名的冲动在推着他站在秋池一方,可刘念呢?

    “不过如此,看来前人们都是鼠辈罢!”那男子一阵低笑。

    “不过如此?哼!”沈信走向前方,“自古而今怕是从未有人能敌过我落魂真法,我等虽不才,但也容不得你狂妄撒野!”只见沈信凌空而屈膝,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法文,身后金黄色的光辉流转,陡然,那光芒大涨,见暗处便吞没,一尊天神似乎屹立于沈信身后,高举法杖欲劈空而下……

    “佛法……”那男子口中默念,“你们竟入了门道……”脸上一丝惊异,却随后付之一笑……

    沈信右手一挥,那法杖猛然锤下,夜色中明亮无比的金光骤然收拢,一声怒喝响彻天地。顿时,一股气浪排开,沙飞石走,众人衣襟鼓猎几欲站立不稳……

    额尔光辉散去,尘埃初定,远见那黑袍男子却有金光环体,十指般若,双目轻和,乍看间宛如得道佛陀。

    沈信诧然,连退两步,众人彼此对望,此人到底是谁?

    “无知小儿。”只见那人拂袖,掸落身上灰尘……

    “你怎么会……”沈信再冲上前去,却被众人拦住,秋池道:“不急……”

    “好了,我不愿与孩子交手,若你们大得几岁怕是早就丧命了。交出真法,我放过这里所有人,包括你们身后的小镇。”

    “杀了我们你就得不到真法,杀了他们你就永远不会得到真法!”云书道,接着,他上前……不出十步,刘念从那男子身后现出身影,迈向前来……

    “念儿!”云书呼喊,却只见刘念已从身后取过剑来。

    “云书!不要再手下留情!”唐心亦向前走来。

    那男子见状,半笑着嘴:“一个仙道,一个魔道,同一个仙道,好戏总是晚些登场。”

    “邪魔之人!”秋池环睁双眼,怒气从鼻息间呼涌,“信!我们和他拼了!大不了也就一死!”话音尚透着稚气,可是生死是非轻重却并非少年所不及。

    便只见,秋池沈信飞奔而去,两道金蓝光芒交相辉映,如两股喷薄欲出的火焰激射向前。那方,只见那男子于黑气中腾起,乍然,那周身的黑气犹如活物一般伸出百条触手四处蔓涨。而彼处,云书、唐心已不觉倾身向前……

    少年三生三世情,良缘一朝一宿归,归来即是菩提树,菩提渡人不渡魂。

    刹那间,大地上光芒万丈。只见得念儿双目轻合,冷剑离鞘,剑指向天,足尖点地,旋转而起,离地百丈处,精光大盛,漫天黑云骤合,数道惊雷窜动,隆隆之声乍响,黑云之中电芒越聚越多,忽地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啸,伴随狂风愈猛,残土碎木卷地而起,竟是一条雷龙破天而出,撼天动地!那雷龙巨大身躯绕刘念数圈盘旋,继而随刘念指剑,携毁天灭地之势,雷龙咆哮着堕天而下冲向云书与唐心。

    却不见处,刘念嘴角已然鲜血溢出。

    说时迟那时快,雷龙所经之处电光锃亮,劈空炸响之声不绝于耳,云书唐心左手并击,紧扣双指,真法同引。便只闻,大地之上风声杀响,气浪翻滚,岩石剧抖,阵阵炸响于地下不绝,天际光转愈急,风云急涌,一派混沌之势,便只猛然一瞬,一条赤红石龙炸地而出,如脱狱猛兽挣开大地束缚急冲而上。

    而天边,又一条雷龙携带万丈蓝芒破空而出,一时间,雷电相击风云互斥,一上一下两条巨龙便向着中间那条雷龙飞速奔涌。只刹那,天地间光明大震,轰鸣之声震耳欲聋,逼的众人七窍溢血,还未止,便一股气浪鸿蒙之力般排开,*沙石草木鸟兽,一时间震出千二百米远,众人回神欲以真法定身,却不待气回身已被排出开外……

    声息,风定,尘止。众人于眩晕中清醒。忽闻远处声响,那男子飘身而起,又是一阵冷笑:“落魂之力势胜乾坤,可惜呀,徒有气势,中乏内劲,虚负盛名……”

    云书一行蹒跚而起,颇为狼狈,见那男子定于空中,于月下衣襟鼓猎,而刘念,神情自若,面色温润,正浮身于那男子之后。

    云书猛拍胸口,一口鲜血涌出,只见他两眼一冷,口中默颂真法。方此时,天地间鬼声啾啾,阴风暗浮,恍惚间有阴灵窜动,幽惑的身影于月光火影之下隐跃。那男子见状,举目四望,忽觉有阴风浸骨恶凉,不由得落下身来,转过头对刘念说道:“这是什么?”

    继而有风四起愈转愈急,鬼啸之声迭起,一时天地间犹如森罗炼狱,妖魔邪神摩拳,九幽阴灵群集。只见云书缓步向前,两目怒气通红,咬牙切齿,双手握拳。突然,他一个箭步腾空,双手一转,天地间鬼哭不止,恶嚎之声猛然大涨。只见手起、手落,手指处万条阴灵汇集,所有的鬼啸之声,天地间所有的鬼魂,皆涌向那男子。

    一时间那男子不知所措,纵身后退数尺,却被包围在漫天阴灵之中,他举手祭出真法,掌间一阵黑气翻腾,却又瞬间埋没于阴灵之中不伤得它们分毫。忽只闻云书一声短喝,诸天阴灵顿时收拢,将那男子紧锁其中。无数恶灵在那男子身旁缠绕,正如附骨之疽,接而侵入肉骨,撕咬、攫血,那男子一时间无力回还。

    云书依然维持真法,胸中气血沸腾,一阵乱走。众人见机可趁,秋池一行真法一引,冲入层层阴灵之中与那男子数回搏斗。那黑袍男子被困阵中,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却此时,云书血气不支,真法有无隐现数个摇曳之后云书被猛然震飞出去,而天地间风、声具息,阴灵骤退。

    那男子见状,猛一震地冲天而起,黑气斗涨汇力一击,秋池一行顿时为一股强劲罡气所伤,败倒数丈外远,鲜血流淌全身,有那么瞬间众人已然绝了气息……

    那男子落地,抚胸猛咳,心中一紧,颇大一口黑血喷喉而出。只见他黑袍破碎,却依然以黑气弊体,伸手擦去嘴上的血,依旧冷笑:“哼——真的死也不说吗?”话毕,他反手一掌,一道黑影涌出,直向刘念奔去……

    众人强撑地半坐身而起,云书走上前去想要将他们扶起,却见众人满身负伤再无力起身。

    那黑影将刘念笼罩其中,云书见此忽然回神过来,不禁大喊:“念儿!”

    余音未落,云书拔身而起,却被秋池一把抓住,云书回头看向秋池,双眉紧皱,已欲有哭色,只见秋池已然于血泊中横泪:“不要……”他哽咽出此话,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云书却哪般听得这番,一心只想上前救念儿,他猛然挣开了秋池的手,“你还不明白吗!念儿她……”,未及语尽,云书已然飞身向前。

    那黑气将刘念紧围其中,又有不断的黑气从四面八方飞来,黑气越缩越小,黑气之中气息不停旋转,每道黑气犹如一线锋利的刃,所及之处血肉相溅。

    刘念只身其中,弃剑,祭出落魂真法,一道苍白光球震慑开去,那黑气消散,却只消片刻黑气骤聚,法势不减,相逼如彼。惊愕间刘念已不知所措。茫然间,只见黑气一侧涌动,云书猛然冲到刘念身旁。

    刘念定睛,只见云书已被黑气所伤,可是那黑气刃指内侧,进则容易,出则会为其所害。

    两人相望一眼,心中有百感交集。却只见那黑气越聚越急,越缩越小。刘念更是着急,拂手一击,将云书打到在地,“你为什么要进来……”,云书在困惑后却是会心一笑,刘念却更恼,“你还笑?”那女子不禁落下泪来。云书从地上爬起,只见那黑气已然迫至二人身旁。

    两人靠拢,这样的距离似乎已遥隔千年……

    “我妈妈她……”

    云书突然转身,一把将刘念按到在地,张开双臂将刘念护在体下。霎时,黑气大涨,将二人紧裹其中猛烈翻腾,犹如千刀万剐,无数利刃于二人身体间游走,而云书已然为刀俎鱼肉。

    一瞬间,刘念如有所见,似乎今日本无事,十数年的那些美好一面,情愫回转,寒泪轻弹,有两相望的如花笑靥,有无人处的低眉耳语,此时间皆与血肉相连融进彼此的身体。

    忽然,就在云书已被割裂而所剩无几的衣服里,透过褴褛血布,一阵紫芒若现。

    那紫芒时而大涨时而微弱,犹若人的心跳。

    刘念凝视紫芒,于光晕间可见,那是一块石头,半指大小,样貌古拙,深紫颜色……不禁刘念脱口:“落魂石……”

    众人见状,大惊,“那是落魂石吗……?”

    那黑袍男子却大喜,仰天而啸,“落魂石!落魂石!”

    刘念回神,对云书说到:“快,紧紧抱着我!”

    云书虽不解,可是生命已悬一线,此时脑中便全是念儿,不由得想,云书将念儿紧拥怀中……二人身体紧紧相依,不剩一丝缝隙,刘念伸手将落魂石抓在手中。只一瞬,刘念真法一引,一圈苍白光球再次出现将二人笼罩,而那光辉却陡然大盛,远胜从前,“轰……”那光球震慑开来,照映天地煞白,无边的黑气随之而散尽……

    云书松开了紧抱念儿的手,猛然向后倒,却是昏迷了过去。刘念跪倒在他身旁,呼喊不止。

    众人于一旁正是大惊,而秋池等人心中自是暗喜。那黑袍男子已是心悬半截,怕是一场恶战无处避免,但转而一想,若自己取得落魂石便在所不惜。

    “这是落魂九界吗?”那男子问道,话语中略过一丝颤抖。

    “不。”刘念起身,冷眉一横,“是二九。”

    “哼。那石头真是个好东西。”,那男子面似不屑,却心中堵塞着恐惧以及对落魂的贪婪,“念,你还不快过来。”

    “我错过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就算我一个都救不了!”说罢,刘念周身蓝芒浮现。

    “真的吗?你也太小瞧我了,你第一个失去的就是你的身后人。”只见那男子回首,像是在召唤什么。刘念回首,不禁黯然大惊,陡然脸色煞白,浑身蓝芒尽数消去。

    云书体内几道黑气于骨肉间窜动,至血肉开裂处猛然窜出,继而于黑夜中大势滋长,只刹那便有遮天蔽日之势,而黑气纷纷缠向云书,此时已然将云书紧裹……

    “阴暗的东西,就喜欢阴暗的身体。不如将落魂石一并割碎怎样?”那男子向着刘念缓缓走来。

    刘念跪倒在地,已然泣成了泪人,伸手向前,方触黑气便已血肉破裂。

    秋池等人强撑着爬起,负着剧痛一路跌爬至前,却也只能抢地而哭。

    而云书已不知是死是活,可是终难逃一死了罢。

    那是什么声音,娓娓传来。

    “生我生兮,凤舞嘤鸣,无喜无泣,天地如一。”

    只见刘念身上有精光泛起,天地肃静,众人凝息。

    “及见君兮,落魂万灵,何初兮,何止兮?”

    那一段唱念却似幽夜钟磬,寒露于月光下颤抖,风声也为之屏息。众人于血泪中仰面,火光照着那团团黑气,而背后映出那可人女子的容颜。这一眼,让人再无法忘却,寒雾湿云鬓,血色掩不住肤白胜雪,那双眸流淌着晶莹,望去,便是一生也不愿离开深陷其中的魂。

    “不……念儿!”秋池的哭嚎打碎了这静谧,似乎静止的万物又重回生命的轨道。

    却不及,刘念身边的几道精光骤然大长,天地再次被映的光亮,那苍白刺眼的痛,没有人再看见发生了什么,那光芒就这样一直照耀。

    光辉中,刘念起身,缓缓走进了那团黑气中,任削骨的痛,已然没有再多的姿态。恍如天地只剩她与云书,在这团光里,越过黑暗他便安静的躺在那里。刘念屈膝,伸手欲抚他的脸,却未及身,她落泪两行,数道蓝色光辉从身体中飘摇而出,不知何处风起,一阵吹来刘念化灰散去。

    光辉骤息,云书双目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