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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对于苏白来说乔南并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联络人中,甚至苏白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与乔南会有任何的联系,即使是之前有过几次见面,但多数时候都是在公开场合,而且还是有方程的陪同下,毕竟乔南与方家关系向来交好,方程私底下可是喊乔南“叔叔”的,就这么一个“长辈”级的人物,本以为对苏白来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如今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的手里号码里,苏白能不吃惊么?
不过犹豫片刻,苏白便按下心中的疑虑接了这个电话。
即使一开始再惊疑与好奇仍抵不过强烈的探究心理,苏白接了电话并未率先畜生,她仍是怕露出些许的破绽。
想到这,她甚至觉得有些许讽刺,明明她才是真正的苏白,怎么这会儿还害怕起别人戳破自己了?而且还得装着另一个人的样子。
接起电话后大概持续了十几秒的沉默,大概双方向来是她这边比较主动,因为对方已经习惯了等待她先出声,可如今她这边一旦保持沉默,这电话里头就只听见双方浅显均匀的呼吸声。
仍是那边打破了这份有些奇怪的沉默,传来一阵低沉但却很难让人讨厌的声音,若是仔细听还包含着某种疼宠。
“是已经睡着了么,今天怎么倒是安静起来了?”
苏白握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整个人的神经也跟着绷得紧紧的,双眉微微打了个不轻易的痕迹,虽然她与乔南并不相熟,可凭着前几次的接触,她怎么也不会料到那个往日里公开场合不苟言笑总是例行公事般的男人如今却用情人般亲昵的话语询问,怎能让苏白不受到惊吓。
究竟在这一段时间里,她跟乔南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超出自己认知的某种范围,苏白不由得一阵后怕,一种从脚底至头皮间的颤栗笼罩着全身上下。
“是困了么?”大概是她这边久久没有回复,那依旧用关切的语气询问,且不难听出些许的担心。
苏白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涩意,这种担心,在跟方程起初交往的几个月时间里,她也曾感受过,可渐渐的,随着彼此的了解的加深,似乎更习惯的把对方的担心当成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于是感情便渐渐变得麻木,或许那个时候,明明知道不适合的两个人却仍把对方捆绑在这种理所当然的情感里,表面上相安无事,里头的感情却已经腐烂不堪。
嘴皮子动了动,苏白听见这自己的声音响起,“嗯,昨晚上看文件有些累了。”她瞥了一眼桌面上堆着的各类资料,心下一动,便这么说到。
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出任何异常,毕竟只是单纯打了个电话而已,因为乔南只以为她睡得不够,只是说道,“别让自己太辛苦,公司的事情可以慢慢的学,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反倒适得其反。”
苏白垂放在膝盖上的另只手此时已经紧握成拳,咬着唇轻声回道,“嗯”,此时用嘴简单的回应则是最聪明的办法,当心下仍是惊叹,看来乔南跟自己的关系确实已经超出一般人,他对自己这边动向这么清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边是“自己”告诉他的。
若不是完全信任一个人,又怎会让一个人如此清楚自己的状况。看来,平常“自己”对乔南已经是一种无条件的依赖于信任的关系。
苏白不敢再往下想象两人关系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因为她这段时间的记忆完全丧失,又或者说那是属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乔南对目前的自己来说仍是个触不可及的人。
大概以为她是困了,那边也没再继续谈下去,在挂了电话之后苏白才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便开始下楼打算转一圈,她想知道这一段时间家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这是掌握自己身边环境最快的一种方式,苏白要确认在自己丧失某部分记忆的情况下,家里是否起了某些变化。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若是这个点的话,有时候老爷子并未那么快就入睡,他向来有个习惯,总是会在睡之前听上半小时的新闻广播,而且还是喜欢用从前单位发的那台老式的收音机收听。
苏白来到老爷子的房间外,轻轻敲了一阵门,却并未得到回应,心下不由得有些怀疑,按理说老爷子十点之前绝不会入睡,他十来年来一直保持稳定的生物钟,准十点熄灯入睡,准六点起床晨练,早就养成了自己特有的军事化的生物钟,因为绝不会一反常态的打破。
因为苏白犹疑了一阵,最后仍推开了苏老爷子的房门,却发现入眼的只有一片黑暗,苏白开了灯,床上并无一人,被单跟枕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的摆放的文房四宝仍是按原来的位置,屋内的一切似乎从一开始就没人动过。
苏白紧接着打开衣柜,衣服的确是少了一部分,书柜里头几本老爷子始终日夜要念的书也不知了踪影,看这一切似乎是主人去了远方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苏白回到房内,立即给老爷子的手机拨了电话。
大概十几声后才有人回复。
“苏白啊,怎么晚了什么事?”苏白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至少结果是不坏的,并未她之前想象的那种糟糕的情况。
苏白向来心思缜密,因为只柔着声音问道,“爸爸,您在那边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么?”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嗯”了一声,语气仍是严肃的,苏老爷子向来对子女严格,一时之间还并未能成一个“慈父”般跟女儿说话,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女儿的近况。
“我这边还不错,最近苏州下了小雪,不过跟明珠往年的大雪不同,只是薄薄雪霜而已,天气也正好,很暖和,你在明珠倒是自己注意点身体,最近别太累了。”
“爸爸,我这边您不用担心,明珠最近很暖和,还没有下雪,对了,过两天我给你买点大衣寄过去吧,虽然说苏州是暖和,但还是注意加多几件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保暖要做好。”
“别再买大衣了,你上次不是刚买了几件寄来么,前两天已经穿上了,很暖和,你给自己多买几件就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爸爸,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有空我再过去看你。”
苏白只有面对老爷子的时候才会露出女儿该有的撒娇的语气,那是一种柔得不能再柔的语气,此刻只尽情的与自己世上最亲的人诉说着。
老爷子自然是听出了今晚上女儿的反常,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白白,你跟方程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这件事上你并没有错,方家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别尝试着去怨恨任何一个人,这样只会让自己心里更不舒服。”
“……知道了,爸爸。”苏白不由得闭上眼,连老爷子都这么说了,看来她的猜测是十有*是对的,她跟方程确实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也就是为何她会回到自己家,而不是待在那个所谓的婚房。
老爷子说的这番话其实还是想开解这个女儿,虽说当时苏小白是瞒着老爷子私下离婚的,但并不代表老爷子不会从别的途径知道这件事,只是女儿不主动提起,苏老爷子自然也不会拿这件事去戳自己女儿的伤疤。
这件事上,老爷子不会去埋怨方家忘恩负义,毕竟当初苏白跟方程结婚的时候老爷子就看出,方程与苏白的感情还未深到可以用一纸婚书束缚的程度,而且苏白也并不适合方家那样一个处于风口浪尖的环境。
打一开始,人家方家看上的不过是因为自己背后那残存一丁点儿的藤根蔓叶,看上是只是因为苏白姓苏,即使自己知道这一点,但女儿愿意嫁给方程,老爷子也并不会反对,毕竟这是女儿的意愿,女儿对自己的婚姻有选择的权利。就如当初女儿仍选择了离婚这一条路,老爷子也不会去责备她,因为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是后悔还是其他,这都是她必须自己承受的。
当不得不说,苏淼的这件事,确实是影响了苏家与方家关系的导火索,又或许说,苏淼的事情只是让苏白更早已的看清方家的态度而已。
一想到这个混账,老爷子心中就始终有一口浊气,压着火气低声问道,“听说,苏淼那混账东西回来了?”
“淼淼现在在家里住。”苏白平静下来后回道。
听闻老爷子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态度明显的不悦,苏白是不清楚苏淼前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这段时间苏淼铁定是摊上什么事才惹得老爷子这般生厌,毕竟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期待不是没有,当期待破灭之后,对这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自然是诸多不满。
“这孽障还知道回家么?消失了几个月,当初还把整个烂摊子甩给你,如今你替他解决了公司的事情,他倒是当个甩手掌柜似的就跑回来,他当自己能耐很大么,他凭什么还有脸面回家,这混账东西索性就让他死在外头好了,咱们苏家丢不起那个人,也权当我没过这个儿子。”老爷子是一提起苏淼的事情就心气不顺,苏白立即听见对面电话里传来一阵急切的咳嗽声,只紧张的握紧手机。
不由得开口劝道,“爸爸,您也别太气了,小心自个儿的身体,淼淼那边我会看好他的,要是他这一次再胡来,别说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第一个想当然不会原谅他,但这一段时间我看他还算安分,大概是真的想悔改的。”
跟老爷子相比,苏白向来疼爱自己这个弟弟,即使弟弟做出的事情再荒唐,苏白也都会无条件的包容,或许这么多年来苏淼之所以敢如此胡来,苏白这种溺爱的态度与之脱不了关系,老爷子明知道如此却不好过多责备苏白。毕竟两个孩子早年丧母,苏白一直将苏淼未来得及享受的母爱用另一种方式弥补,这也是为何苏淼处处护着苏白被人说是恋姐了。
跟老爷子结束电话后,苏白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目前为止,她所掌握到的信息,一,极有可能的情况是她已经与方程结束了婚姻关系,而且已经从新房搬回苏宅,二,她(或许是另一个自己)与乔南的关系匪浅,甚至超过一般朋友关系,很大程度上是情人的关系,这也是目前为止让她最震惊的,甚至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离婚究竟是因为方程的关系还是乔南的关系。三,这点也是最不确定的,自己目前或许正在接触苏淼公司上的事情,这也是苏白最无法理解的,苏淼生意上的事她向来不cha手,为何桌上会摆放如此多关于新公司的事情?
苏白重新坐回桌子上,仔细的看了一遍新新公司的内容,都是关于公司的走向以及未来规划还有管理方面的内容,旁边摆放着一份人事资料,不能猜想出,这一段时间“自己”究竟有多刻苦学习这些东西。
苏白叹了一口气,拿起衣服走至浴室,冲着滚烫的热水,隔着一层雾气望着镜中的自己,明明还是自己的那张脸,明明还是自己的身体,为何即使是抚\摸自己的身体都觉得如此陌生,甚至有些觉得排斥后怕。
这几年来她从未如此的害怕过自己,甚至于是她自己的刻意容忍跟放肆才会让体内的另一个人格疯狂渐长,这是她想得到的么?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么?
在自己遭受打击的时候,她不得已做出的另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来替自己面对该承受的一切。
说白了,苏白就是一个胆小鬼,此前害怕受到任何的打击,那个清高孤傲的苏白,那个比谁都要显得优秀让人触不可及的苏白才是真正的懦弱者。
因为她开始发现,自己已经压根没办法压制得住苏小白的了,苏小白这个人格一度的掌控着这副身体,可明明同样是自己,为何她却是如此的害怕,害怕自己这个活得潇洒的人格。
她开始发现,这种洒脱是苏白一辈子也无法做到的。
从浴室出来,苏白害怕自己睡过去之后悔变成另一个自己,于是便冲了一杯咖啡,以用于自己提神,偶尔有困意便再冲一杯,不断的提醒自己至少现在不能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苏白转去浴室冲了个澡,整理好精神后便一如从前那般去车库拿车。
到了车库,却发现从前开的车子已经不知所踪,车库里只摆着两部一黑一白的奥迪,就连苏淼此前那些名贵的超跑也没见,苏白还不清楚自己的车子在前段时间为了还清债务早就转卖给他人,因此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开老爷子此前另一部车。
苏白虽然感到困惑,但只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从皮包里果真找到车钥匙,上了车后径自开车去了单位。
走到单位的办公楼,一路上不少同事侧目相望,苏白明显察觉出这奇怪的气氛,一直打她发现原本自己的那件小小的办公室内坐着另一人,她才彻底犹如结霜般定格在原地。
恰好从旁边办公室拿资料出来的同事此前跟苏白比较熟,乍然见到苏白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却又笑着说,“苏白,你怎么回来了?自从你辞职后都没见你来单位了,还以为你去哪儿发财了呢。”
辞职?
苏白忽然想起桌上的资料,这两者一联系到一块儿,这才猛然醒觉,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会一反常态的学习起公司上的事情,原来是造就辞职打算经商呢?
没想到这一段时间的变故如此之大,已经大到她甚至没有办法来得及一一去消化。
别说生活了,就连爱情,工作,如今也全属于另一个自己。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苏白勉强的露出一苦涩的笑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单位的,只觉得脚下犹如灌了铅的沉重,开着车子没有目的在市区内瞎转悠。
结果之后还是把车开到了某个小区,在回过神的之后才发现这却是方家的宅子外。
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把车子开到这的,好半天也没下车,只是静静的坐在车内,大概一直坐了有十来分钟,正打算开走的时候,却发现方家院子外的的铁门从里头打开,陆续的走出来几个人,最前头的自然是方程,紧接着是方家的两位老人,但苏白却在望见一只陪在一侧的女人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这个女人说熟悉却算不得,甚至于苏白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噩梦,结婚摆酒那天她意外撞见自己的新郎跟个女人纠缠不休,可不就是那女的么?
虽然紧接着之后的记忆已经没了,但苏白仍对那一幕刻骨铭心,那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背叛这种感情,也是唯一一次苏白没办法面对的打击。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离婚的原因么?
苏白双手紧紧握着前边的方向盘,一直安静的看着四个人上了同一部车子,那白色的宝马车从前边开走,一直到消失为止,苏白都没从车里下来。
本以为自己会哭,但苏发现更悲哀的却是连哭都没办法做到,究竟是因为伤害得太深还是因为连自己都感情麻木了呢?
她还记得跟方程交往的前两年,就连方程身边的子瑜还试图开过玩笑,说苏白这么个冷清的人,是不是玩偶做的呢?该不会也跟玩偶一样连哭笑都不会吧?
还记得那个时候子瑜被方程警告的眼色制止了接下来调侃的话,但苏白心里比谁都明白,方程身边的这些兄弟都不太喜欢自己,倒不是厌恶,反而是觉得自己太难相处,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像苏白这种女人就应当好好的养在家里,必要的时候可以带出去充充门面,对外可以夸耀一下是个出的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好女人。
可在牌局上,再饭局上,却是不喜欢带出去的女人,因为苏白不苟言笑,即使是笑也是婉约的,保持着某种距离的笑。
这么多年来苏白甚至比谁都要了解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可她依旧与谁都保持距离,她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去试图改变自己的性情,而且她也改不了。改了之后便不是自己了。
因此当另一个人格出现的时候,苏白并不是愉悦的,她也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么一个新颖独特的不像自己的人格。
兜兜转转,结果她跟方程还是结束了关系,其实这些她早就料到了,即使不是现在结束,或许在将来哪一天也会结束的,只是她对方程太过于执着,毕竟好几年的感情,如今好像只是睡了一觉,这一醒来就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跟这个男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搁谁都有些没办法接受
。
可苏白冷静的接受了这一次,冷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脑子里乱哄哄的,苏白推开车门,才刚走下去,早晨的一股冷空气扑脸而来,这几天明珠市区的气温骤然下降,新一轮的冷空气席卷了整个城市,街上行走的许多人早就换上了温暖的羽绒服跟棉衣,苏白出门的时候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呢子大衣,方才在车上的时候有暖气开着,并未觉得寒冷,如今才刚一下车,便觉得彻骨的寒意击打自己全身上下。
双手插\在呢子大衣的口袋内,闭着眼睛狠狠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苏白这会儿才逐渐的从混乱的心情里稍平复下来。
最后一眼看向曾经出入过数回的方家院子,好似放下某些东西,毫不留情的转身甩开最后一次的牵绊,回到车内打动引擎开车离开。
接着又在市区里转悠了一小段的时间,似乎只有不断的开车奔驰在路上才能暂时甩开那些有的没的想法。
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得的把车子开到一处极为眼熟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究竟是哪儿的地方。
车上下来之后沿着前边七拐八拐的胡同,仿佛身体已经有了记忆,在走了约莫七八分钟之后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门外停下脚步。
只看见门上还挂着一个残破的牌匾,上面写着“陈记药铺”。
这究竟是哪儿呢?
就在苏白在脑子里搜刮着所有的记忆时候,只听见门至内而外被人推开,一大清早的在安静胡同内只听见“吱呀”的木质门的声响。犹如一记陈旧的喊声,顿时打破苏白一时的走神。
出来的是一个带着黑色厚重镜框,头发乱糟糟有些许灰白发丝,一身灰色的上个世纪清末才特有的长袍,长袍下露出一双破旧的黑布鞋,两手肘还带着工作才需要到黑色袖套,佝偻着背,两手拿着一个水盆,似乎正打算往外头走,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一大清早的就停水,这是想干嘛呢,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么。”
苏白微微退后了一下步,还在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老头,老头穿得也颇为邋遢,似乎好几天没换过衣服了,甚至于的那长到小腿的长袍下还打着几个补丁,在外人眼中甚至颇为一副寒酸相。
苏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就好像某种不知名的魔力吸引着自己。
那老头似乎没看见苏白,只依旧迈着步子朝着四合院几十米处的一公用的水龙头走去,慢慢的接了大概有半盆水,又蹲着拿水洗了个脸,也不顾是冷水,只冻得双手红肿,才又漱口完毕。脖子上搭着湿漉漉的毛巾,推了一下鼻子上的镜框,这才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大概是方才的冷水浇灭了起床的困意,这老头此时目光没了之前那种浑浊,反而清明如月,目光烁烁的盯着前边的苏白,顿时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细细的回忆着。
不出一小会儿的功夫,那老头终于是记起某人似的,脸上带着些许了然的意味,只一手拿着塑料盘,一边推开木门走进院子里。
听见他说道,“诶,还不进杵着外头吹西北风呢?”
苏白才发现这话是跟自己讲的,只是犹豫了片刻后就顺着他的步子也进了院子里。
四合院内的一切事物对苏白来说都颇为新鲜,前两年跟几个同事游玩的时候也参观过不少漂亮且古香古色的四合院,但与眼前的相比,似乎这个四合院更具历史年代,一切都是陈旧得印上某种特有氛围,静静的散发着悠久的年代感。
穿过两个露天的堂院,才来到那老头的房间,顿时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苏白发现屋内并没有煮任何的药材,而是屋子本身散发的一种味道。
苏白往一侧望去,原来屋子里一边的墙壁是木质的药柜,药柜有些年头了,一层层的抽屉,就像是在中药店经常能看见的那种柜子,柜子的落锁雕刻着精致的梅花纹,木头有很多划伤的痕迹,而且木质发黑不再有光泽,但整个药柜却没有任何大的损坏,也没有被虫蚁啃咬的迹象,保留得还算不错。
老头随手从药柜里拉出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一小截乌漆墨黑不知是什么药材的东西,更类似某种树枝的形状,便坐在床上,床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桌子,他便拿了特有的研磨器材开始研磨这一小截的药材。
仍戴着那副老花镜,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也没喊苏白坐,只自顾自的忙活着,苏白自己寻了个椅子,只小心翼翼的坐在他的对面看他怎么磨那药材,也没打算出声打扰他,等他磨完拿一根东西之后,才见老头顺手拿了一块抹布擦手,期间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只淡淡的出声,“姑娘,这一次又是来找什么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