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帝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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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遗捂着那人的嘴,很快将人拖下去了。

    姜溯松开盖在姜泽脸上的手,见他正靠在自己肩膀上一错不错地凝视自己,忍不住皱了眉:“怎么了?”

    姜泽本已有些昏昏欲睡。

    怀孕之后,他的五感有所降低,并且此时缩在姜溯怀里,既温暖又舒服,自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房中多着的那一抹陌生气息。他心下本有些懊恼,但见姜溯瞧见那娈童非但没有半分惊艳喜爱之色,眸色更是说不出的嫌恶,忍不住抿唇笑了:“无事。”

    他看着姜溯转向自己时柔和宠溺的神色,愉快地扒着姜溯的肩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姜溯肩窝里蹭,“只是,哥哥真好!”

    姜溯唇角上扬了一分,抬手揉了揉怀中小孩乌亮的长发。只是闻着房中若有似无的馨香,忆起那人放荡模样,心中到底略略不悦。便干脆半扶半抱起姜泽,前去偏殿入睡了。

    等将姜泽放到榻上软被中,替他按摩过发胀的双腿,直至自家小孩沉沉睡了过去,姜溯方才将他的双腿拢到软被之中。而后面沉如水般,一点点平复下/身冲动。

    ——今日他家小孩并未做任何勾/引之事,以他自制之力本不该有如此冲动,想来应是房中那诡异的香气所致。也好在他觉得难闻将人带出来了,否则这种助/性的香气闻久了,也不知会对姜泽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

    姜溯俯身亲了亲姜泽的眼睑,而后起身,走出门去。

    张遗已回来复命。

    如同姜溯所料,除了他房中这一娈童,姜泽房中也被送去了一个。但与他房中这人不同,许是认为姜泽年幼气盛又长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便以为姜泽有逆反心理,更喜欢彪悍精壮之人,倒是费尽心思寻了这样一个娈童,好叫姜泽尝试征服的快/感。

    将他送来之人显然不知姜泽其实一直没有睡在天子寝宫,因而计划并未成功。却也不知到底是此人抑或还有第三人存在,这娈童居然并不是寻常娈童——张遗入殿时命人将他捆走时,迎来了此人自觉暴露的利刃。

    于是除了命亲卫队彻底盘查这两人怎会在此,便是审问探查这两人身份与目的了。

    翌日,姜溯到底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姜泽房中那人似乎觉得自己再无活下去希望,非常果断地咬破了舍下毒囊,瞬息之后毒发身亡。而姜溯房中这位被严刑拷打整整一日,也没能说出任何姜溯想知道的消息,姜溯便命人将他一同收拾了去。

    谁叫这人上赶着作死,并且瞧见他与姜泽之事呢。

    毕竟,唯有死人方擅长保守秘密。

    于是几日之后,有人发现先前被秘密送入姜溯房中的尤物已成一具尸体。尸体上鞭痕斑驳,脸颊更是被划花地无法辨认,如此凄惨显然是被凌虐而亡。便有“姜王暴戾残酷,喜好于床第之间折腾死人”的流言,渐渐流传于整个随国贵族圈中。

    不过不管姜溯在这群人中名声如何,到底无人胆敢在他面前露出分毫异样神色。当然,有同好者试图勾/搭这位姜国“暗中掌权者”,美名邀请姜溯一同“品菊”,却皆是莫名其妙身受重伤,甚至卧病难起。

    当然,不管姜溯在这新年休沐假中被传出何等轶闻,总之新年很快过去了。

    元朔三年二月,新年方始,姜国天子姜泽命姜王颁布并实施新律。

    所谓新律,便是变革。事实上,上一世三十年间姜泽便在诸葛瑜建议下尝试几次变革,颇有成效,他完全可以按照前世效率直接公布于众。但既打算重新将诸葛瑜培养成前世贤相,便干脆命姜溯主持变法之事,于百官之中广纳谏言。

    此番变法主要目的是为糅合姜随二国,在最短时间内消弭二国隔阂,以及休养生息,是以姜溯交与姜泽的新律共三十五条律令,竹简之中可谓密密麻麻,巨细无遗。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钱币、田地制度、律法,通行等等。

    首先,姜溯决定统一钱币。因为两国五铢钱币重量不等,又因盗铸盛行,他下令朝廷须在半年内收回所有旧版钱币,发行由朝廷重新铸造的新版五铢方孔圆钱。半年之内,百姓可用旧版钱币兑换同等重量新币,半年之后,旧版钱币完全作废,只等同破烂价钱。

    其次,先前姜泽重编军队,于是大多适婚之人与不惑老者归去家中,使大多劳力闲置家中。诸葛瑜便提议:

    一则于全国实施“自实田”制,即命全国百姓如实上奏所有土地数量,登记在册,朝廷明文承认这些土地属于百姓私有;

    二则减轻赋税,从原先姜国的“什一之税”,随国的“初租禾”,统一转为“十五税一”;

    三则将百姓人口税年纪下限三岁上调至七岁,即年七岁与十八岁间,不分男女每年赋税降低至十八钱。凡年满十八至五十之间百姓,每人每年需上缴一百一十二钱,所谓“算岁”。

    四则……

    如此既可在短期内鼓励百姓囤粮耕种,又可充盈国库,可谓一举多得。

    再者,姜泽曾在登基初时同姜溯所言“通姜随之渠”,亦着手规划,并且将于半年之后百姓进入农闲期间动工。并且将于国内建造多个驿站,用以联通姜国驿站,传递消息。

    除此之外,调整司法废除其中“轻罪重刑”,重新确立道家“无为而治”与“宽省刑罚”……等等一系列有助于国富民强,百姓休养之政策。

    姜泽看到这一份变革内容时,心中略略惊讶。

    这些政策虽皆为他前世所用,却并非是在此时完整制定。事实上当他将竹简中所记载全部用于百姓身上时,前世已是七年之后了。

    该说什么才好呢?

    啧……果然他家哥哥最是宽容仁慈,擅为百姓考虑吗?

    变法核心之一既是融合姜随二国,做为战胜一方的姜国官吏自然是无比支持。而向来认为是“被逼无奈由姜泽暂代天子处理政务”的随国官吏们,自然疯狂反对。

    首先,他们认为若非姜国横插一脚,姬铭与姬钰或许早已分出胜负,如今随国天下也就轮不到姜泽与姜溯这两个连毛都没长起的小鬼来管;再者,若非姜泽与姜溯卑鄙无耻,今日随国又岂会如此被动,甚至连姜国之人都敢随意耻笑他们了?!

    否决,必然需要否决!否则他日姜泽直接来一句“既然姜随难分,不如合为一国”,随国岂非就此消失于历史上了?

    于是这一瞬间,随国官吏们出乎意料地展现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坚决反对姜泽与姜溯推广新法。

    然而这病没什么用。

    姜泽从容盘坐于上位,一手支着下颚,百无聊赖凝视这群人的上蹿下跳。他自然不在意这群人的反对,只与姜溯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打着哈欠,由他将这一变法广而告之天下。

    对比这些明了变法本质是为同化随国的士族大夫们,百姓大多只衡量这些政策能给他们带来的利弊得失:哦,皇帝把军营里大多男人们都放出来了,家里有顶梁柱了,真好!哦,姜王说要统一钱币,以后也许就不用担心又收到□□了呢!哦,朝廷要减轻赋税了,他们又有活头啦!

    ……

    也许这也是在说明,大多时候百姓并不在意统治者究竟是何人。反正只要能吃饱穿暖,只要能继续安然活下去,远在天边的皇帝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与他们又何干呢?

    于是变法未行,天子与姜王于姜随民间声望与日俱增。

    随官始料未及。

    但事已至此,随官能做的只剩要么反抗姜泽□□,要么坦然接受而已。

    又岂能甘心呢?

    二月末时,变革首先于姜国之中推广,姜国众臣便皆要归朝而去。

    于是姜泽于随宮之中广宴群臣。

    随国正是乍暖还寒之时。比起稍微单薄的众人,姜泽并未脱去那一身大氅。众人也只当姜泽爱好古怪,并不深究。

    是夜,月黑风高,宫中灯火通明。酒过三巡,席中杯盘狼藉,姜国众臣东倒西歪,已是散去时分。

    姜泽起身。

    他已怀孕将近八月。比起六月之时,身姿愈发显得臃肿笨拙。这一夜许是盘坐时间太久了,姜泽的腿已全然麻了。于是他便两手撑着案几,等腿上麻痹褪去,再起身回去。

    往常这个时候,姜溯总能发觉他的异样,扶着他或者干脆替他按摩双腿穴位。此时也不知是否是喝醉了,居然只是盘坐在他身旁,一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有人轻轻唤了一声“陛下”。见姜泽不应,又唤了声“姜王”,姜溯也是不应。

    而周遭所有姜国官员,也是静静趴在案几之上,无丝毫动作。

    于是以随国左相为首的十几人豁然起身,快步走至姜泽与姜溯身旁,哈哈大笑起来:“我这麻沸散好用罢!”

    “以为我随国武将,且叫他们有来无回!”

    “……”

    “哈哈,姜泽,姜溯!你们也有今天!”

    显然,这杯中酒菜都被投了麻沸散,食之使人麻痹无力。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借姜溯之手刺伤姜泽——必须是刺伤姜泽,而不是刺死姜泽。毕竟如今兵权在这对兄弟手中,一旦姜泽死了,再无人以天子之位压制姜溯,姜溯岂非可直接登基为帝?而一旦姜泽与姜溯都死了,不远处姜国亲卫队说不定会将他们全部杀了为姜家兄弟陪葬?

    是以姜溯因觊觎帝位,醉酒之后刺伤姜泽,便是最合适的举动。既可挑起这对兄弟相残,又能叫随国趁势分裂两人,岂非唯一之策?

    想出这一机谋,左相面上也是十分得意。

    他甚至亲自取出一把短匕,将之放到姜溯手心,握紧他的手往身侧一送。

    而后只闻“噗哧”一声,正是刀子狠狠刺/入体内,发出的一声闷声。

    随官朗声而笑。

    但很快,他们的笑声又骤地戛然而止。

    胸口剧痛传遍全身,左相缓缓低头,只见胸口银光闪烁,却是匕首之芒。他顺着胸口刀锋上扬,映入眼帘的却是姜溯森冷的面色,以及如同寒夜般冰冷的双眸。

    姜溯放开了握着短匕的右手。

    他身旁,姜泽一手支着下颚,嗤笑:“还以为诸位能给朕怎样的惊喜,想不到竟是愚蠢至此。”

    他说着,漫不经心瞧着随国左相,“倘若朕是你,必不会如此画蛇添足——直接用见血封喉之毒代替麻沸散,毒死朕与姜王。届时军中无主,群龙无首,便拥立五岁黄口小儿姬锦为帝,届时姜随二国岂非是在你的掌握之中?”

    “只可惜,朕与姜王早已看穿一切。”

    “是以今日一切,不过是尔等自寻死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