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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又下起了雪,阿紫推开窗子,一股寒意立刻涌了进来,雪花飘到她的脸上,凉飕飕的。
窗外种了几株腊梅,天地间已是一片洁色,雪花纷纷扬扬,只有腊梅殷红的花蕊依然在寒风中怒放。
阿紫静静的伫立窗前,昨夜墨子寒体内的蛊毒又发作了,直到快天亮时才沉沉睡去。阿紫也是一夜未眠,她的耳畔还回荡着墨子寒痛到极处时说的话:“阿紫,杀了我,杀了我!”
以前蛊毒发作时,他是不会这样的说的,他那样的人,坚韧得如同一块顽石,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承受的痛苦比以往更加严重,重到即使是他,也快要不能承受。
这次蛊毒发作,更让阿紫伤感的是,李济新配的药又失败了。
阿紫转过身来,墨子寒依然昏睡着,阿紫垂睫,晶莹的泪珠终于落下。
她是神通广大的巫女,但她却救不了自己的男人。
阿紫也只是伤感了一小会儿,便擦擦眼泪,趁着墨子寒还在睡着,凑过去吃人家豆腐。
自从那夜两人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墨子寒也只是那日堆雪人时亲了亲她,平日里恨不能远远避开她。
墨子寒面色苍白,可是却遮不去那份英挺俊美。阿紫觉<得吧,她真是太幸运了,买一送一,一下子搞定两个男人。
她把脸蛋贴进墨子寒的怀里,很快又把脸移开。高天漠是走路都带着檀香味道的,墨子寒却是要贴到怀里才能闻到。
可他的蛊毒刚刚发作过,出了几身冷汗。那原本就是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都被汗味遮去了。
阿紫失望地靠在榻上,用胳脯拄着脑袋,看着墨子寒。
她这样一折腾,墨子寒便醒来了,看到她嘟着小嘴,挺不高兴,就问道:“你怎么了?”
阿紫无精打彩:“我想高天漠了。好多天没见他了。”
墨子寒满头黑线,被嫌弃的感觉真的不好。
他欠起身子,把阿紫拽到身下。酸气四溢地问道:“老实说,你究竟喜欢哪一个?”
阿紫腹诽,这人真的不是肉作的,被折磨了一夜。刚刚醒过来就要欺负人了。你忘了你上次的狼狈样子了吗?
“你一身的汗味,我才不喜欢你,我还是更喜欢高天漠,就是喜欢他。”
墨子寒冷着脸:“我早就知道。”
这个坏丫头,当日他把她从奸细的刀下救出来,她非但没有以身相许,还老大不高兴,待到他要求娶。她踢他打他,还放蛇咬他。后来却又忽然改了态度。牛皮糖似的贴过来,让他无法招架。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魅力爆棚,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小丫头一早就知道他就是高天漠了。
探花郎才高八斗,那智商不是一般的高,若是他还不知道阿紫更喜欢哪一个,他就是自欺欺人了。
若不是高天漠太招人恨,小丫头怕是更想带他回去见家长吧。
“出去。”
“我不出去。”
“我要洗澡,你想和我一起洗吗?”
话音刚落,阿紫已经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墨子寒莞尔。
她喜欢高天漠,那就让高天漠多陪陪她吧,趁着他现在还活着,就让她开开心心的。
高天漠是在晌午时分来到府衙的,随着他的到来,整个府衙都变得鸦雀无声,寒气逼人。
李济还是头回见到这位盛气凌人的飞鱼卫指挥使,杨千里却是见过几回,那位李知府却已吓得汗流浃背。
李济是布衣,他反而是三人中最坦然自若的。
他问李知府:”李大人,您是否贪赃枉法了?“
李知府一愣:”先生为何这样讲?“
李济莫名其妙:”你若是没有贪赃枉法为何会怕他?“
李知府看看四下无人,又见高天漠去参见公主了,这才压低声音:”先生不知啊,去年高大统领也如这般突然驾临,没过几日便抓了军屯里的人啊,未经林大将军批准,便自行处决。军屯的人是我这知府也惹不起的,我的师爷担心本官被牵连其中,让林大将军怪罪,便好言相劝,没想到刚说了两句,就被他的副将当场斩杀啊。“
李知府每说一句,李济就打个寒颤,坊间传说的没有错,这个高天漠就是阎罗王。
好在公主来了,高天漠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否则,自家师弟的耿直性子,少不了会在他面前吃亏。
他又想起一事,继续问李知府:”一年前北地还在打仗吧?“
李知府点头:”虽然还在打仗,但长锦州已经收复,林大将军将此地做为大本营,来往的官员都是来此。“”李大人,去年在下师弟来这里时,您可知他是如何被人所害?“
李济和杨千里来到这里,并没有将来此的目的向李知府隐瞒,杨千里本就是官家文书,这事也隐瞒不得。
待到公主和墨子寒到此,李知府便知道李济原来是墨子寒的师兄。
他闻言一头雾水:”本官不曾记得墨大人来过这里啊,本官与墨大人还是首次见面。“
李济摇头:”李知府定是疏忽了,在下的师弟去年奉圣命来北地公干,被奸人所害身受奇毒,想他中毒后定然无法直接返京,当是要在你长锦州耽搁些时日。在下师弟是堂堂四品,又是奉皇命公干,您竟说不知道他来过这里。“
听他这样说,大冷的天,李知府的汗珠子又冒出来了。公主刚到不久,他便得到准确消息,这位墨大人就是永靖公主的准驸马。因此万岁才让他二人同行。
可按李济所说,墨大人去年奉皇命来过北地,竟然还曾负伤。钦差大人到了长锦州。他这个知府却不知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皇帝不信任他,让人在偷偷查他!”李兄啊,本官的妻儿老小都在京城,都在万岁的眼皮底下啊,本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请您万万和墨大人美言几句。本官对万岁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呐。“
李济不懂官场之事,杨千里却是懂得。看到李知府如丧考妣的样子,他就明白了,这位李济神医把人家吓着了。”哎呀,李知府啊。墨大人即便曾经来过长锦州。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您看您的脑袋不是还好好的在脖子上吗?若是圣上真要给您治罪,您还能活到今日吗?“
是啊,就是啊!
李知府擦一把汗,老脸微红,都是这个高天漠,他这么一出现,自己就慌了神了。以至于如此失态。
不过这也是件喜事啊,证明万岁对他已是极为信任。否则不会让公主来此地。
李知府的腰杆硬了一些,刚想为自己的失态找些理由,却见高天漠已经见过公主回来了。
看到那张阿修罗般的银色面具,李知府刚刚挺起的腰杆又软了下去,他怎么忘了,阎罗王就在这里。
阎罗王看都没看又开始流汗的李知府,当然他也没和李济说话,阿紫识破他的身份也就罢了,毕竟他也没想一直瞒着她,最重要的是,阿紫喜欢高天漠,所以她完全接受;但是这位师兄可就不好说了,这样耿直迂腐的人,若是让他知晓他最疼爱的师弟已经变成魔王,他定然无法接受,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高天漠自是不能像墨子寒那样整日陪着公主,所以他也就是隔着珠帘给公主请安而已,请安结束,便退了出来。
他忽然在想,他和阿紫成亲以后,是不是也要白天墨子寒,晚上高天漠呢?
他为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而汗然,他是个将死之人,怎能像阿紫那些,整天憧憬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李济想找墨子寒叮嘱几句,莫要开罪了高天漠,可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墨子寒的影子。
他问墨子寒的随从张岐:”你家大人呢?“
张岐摇头:”大人早上沐浴更衣,就去见公主了,至今未回。“
李济叹口气,他还真的白操心了,他的师弟原来一直都在公主房里,唉,这叫什么事啊,被别人知道,定是把堂堂探花郎看作公主的面首不可啊。
前朝公主公开养面首的黄段子,他这样的读书人都是耳熟能详。就连前两年被圈禁起来的乐平大长公主,据说也是和离了五六次,府里也养了多位面首。
永靖公主现在年少无邪,天真单纯,谁知道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何况她还是五夷巫女,五夷女子哪个不是一堆男人啊。
想到自家师弟也是公主诸多面首中的一员,李济就打心眼里别扭。
他的师弟本如苍松翠柏般高洁,可如今不但搞大了公主的肚子,还做了公主的面首,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高天漠是不会随便出现的,他出现,那定是有事。
这个道理是阿紫刚刚悟出来的,在此之前,她还以为完全是高天漠想讨她欢心才来的呢。
当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只是其中一个。
高天漠中午来到,王彪下午便押了一个人过来。
“大统领,这是当日接走方北墓园里那个哑巴婆娘的人。”
王彪是个大嗓门,他已是压低了声音,但正在门外偷听的阿紫还是听到了。
她心里一沉,先前高天漠告诉她,已经派人去找养母,可现在竟然把人抓来,还送到北地,莫非养母真的不是被亲戚接走,而是出了意外?
她砰的一声推开门,王彪吓了一跳,高天漠却连个眼角都没给她。
“你是什么人,你把那位哑妇弄到哪里去了?”
那人五短身材,乍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乡下汉子,一路之上他都被黑布遮了眼睛,刚刚解开黑布,便看到锦衣银面的高天漠已是吓得半死,又看到一位一身华服的美貌少女风风火火冲进来,更是吃惊,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看到阿紫毫无方法的质问,高天漠无奈,只好对跟在身后的谷雨道:”把公主请出去。“
谷雨虽然惧怕高天漠,但她是公主近身,自是不能听高天漠的吩咐,虽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而这个时候,阿紫又已经劈头盖脸问了那人一堆问题,那人早就吓呆了,张大嘴什么也没有说。
高天漠没有耐心了,冲着阿紫低声吼道:”请公主出去!“
无论是爹娘还是皇伯父,从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阿紫呆了一呆,扁扁小嘴,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她一甩袖子,梗着脖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看到公主真的出去了,王彪缩缩脖子,冲着高天漠竖起大拇指,大统领您真威风。
高天漠在心里叹口气,看来晚上又要去赔礼道歉了,上次是他恰好蛊毒发作,阿紫才心软放过他,这次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整治他。”说吧,你是什么人,谁让你去接那位哑巴妇人的?“
那人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小的和大哥一向在方北附近做没本的买卖,有人出二百两银子,让小人哥俩到方北冯家墓园接个哑巴妇人,送到山东庆远的冯家宅子。“”冯家宅子?那里不是已被官府查封?“”是查封了,小人哥俩去的时候,那里前后门都贴着封条。我们也没进去,就在后门那里把那哑妇扔下,拿了装银子的包袱走人。“”让你们去接人的又是谁?“”不知道啊,这是从道上接来的买卖,这也是规矩,您二位可以到道上打听打听,问问有没有这规矩。“
暗影遍布朝野,江湖上这些不成文的规矩高天漠自是知道。王彪的人能抓到这个人,当然也是从中间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若是委托人不是故意隐瞒,中间人那里定然知道,如今全然不知,那就是那人刻意瞒住了。”你们接那妇人,她就这样跟着你们走了?“”初时非但不肯,还吓得躲起来,我们就打开雇主给留的锦囊,拿出一块紫色帕子给那婆子看,没想到那婆子竟然乖乖地跟我们走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一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