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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日,漫山遍野绿草茵茵,桃粉梨白,溪流在石间透过,青苔染绿了一泓春水。
马车辚辚,一队车马从山间走过,山路忽高忽低,起伏蜿蜒。
阿紫坐在前面的马车上,贺王妃带着年幼的云鸿坐在后面的车上,这一来一回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云鸿还小,自是不能离开母亲太久,即便如此,老二云泽还是大哭特哭,五夷环境恶劣,贺王妃自是不能带着这个捣蛋鬼,一个没看见,他跑进紫雾里那就麻烦了。
五夷的紫雾有剧毒,即使当地人也会惧怕。
护送王妃和公主离京的,除了皇帝给的一队羽林军和贺王府的亲兵,还有一群特殊的人。
他们是秀才镖局的镖师,大名鼎鼎。
“秀才镖局,以德服人——”
“秀才镖局,以德服人——”
别笑,这是秀才镖局的宣传口号,也是江湖切口。
例来开镖局的,靠的不是武功高强,而是人脉广阔。
别以为遇到强盗,上去拼命那才叫保镖,那都是那些没走过江湖的酸文人写的章回小说。真正保镖的,真遇到劫道的,那都是要先报家门,然后再根据这个山头所在的地段,攀关系套近乎。
比如说“你老哥在这个地面上混的,肯定知道龙霸天吧,那是在下师兄的大舅子的三表哥!”
再比如“实不相瞒,小弟我就是人称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小*周大星,和你们周老大三百年前是一家。”
若问近三十年来,江湖上谁的人脉最广,谁的面子最大,谁最一呼百应,若是苏秀才认了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秀才镖局就是苏秀才开的,苏秀才是大成最大的黑|帮老大、流氓头子,古代人称——大!侠!客!
几十年来,苏秀才雄踞五柳镇,放眼全大成,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十几年前,他为了支持公共事业,开了这家秀才镖局。
苏秀才是真真正正的秀才,真金白银换来的,真的不能再真。
所以他老人家亲自为秀才镖局题了八个大字:秀才镖局,以德服人。
这八个字也是真的不能再真,秀才镖局从不动手打架,因为没人敢和他们打架,只要远远的把这八个字喊出去,方圆十里的劫道的、采|花的、拐小孩的,没一个敢冒头。
当然,秀才镖局还有另一个更加高大上的宣传词,但因为太高太大太上,平素里对这些剪径小贼是不用的,只有遇到官府剿匪啦、扫黄啦、打黑啦,这才搬出来用一下,只不过近十几年,他们也没有机会使用,上到十恶不赦的飞鱼卫暗影,下到县衙里的小捕快,没人招惹过苏秀才和他的秀才镖局。
这句高大上的宣传词就是“秀才镖局,忠肝义胆。”
忠肝义胆是先帝亲笔为苏秀才题的金匾,苏秀才因此成为大成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红顶大流|氓。
先帝之所以为苏秀才赐匾,那是因为十几年前宁王之乱,苏秀才和他的秀才镖局不但救了皇六子贺亲王,还保护了先帝英宗,并以平民布衣之身,护送先帝重返皇宫力挽狂澜!
且,苏秀才和贺亲王私底下是沾亲的,只是这件事无人知晓,但在大成野史中之后|宫混乱篇里就有记载,名为“流|氓女儿俏皇妃”和“我为皇帝生猴子。”
看这标题你们就明白了吧,明白就行了,事关皇家隐密,这里就不提了。
基于以上原因,贺亲王请了秀才镖局保护妻女离京,且,化妆成普通富商家眷,而那些皇气十足的御林军和王府亲兵,全都化装成家丁、马夫、奴才......分批而行。
京城距五夷远隔几千里,路途凶险,贺亲王不敢不防。
阿紫戴着一顶绸布小帽,帽子上镶着宝玉,身上是宝蓝色儒生袍,脖子上还戴着金项圈,乍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少爷。
车帘拉开着,能看到蓝天白云、山青水秀。阿紫的心情也和这山这水这天空一样澄明清澈,她真的要去五夷了,这在她心里既向往又神秘的地方。
曾经她还想过要用一双脚走过去,哪怕走上几年。而现在她是坐在马车上,有吃有喝,还有娘亲的母爱陪伴着她,额,幸福就像花儿一样。
别以为有这么多人的保护,阿紫就放松了警惕,她才没有!她有一身唐僧血啊唐僧血。
唐三藏有徒弟、有法器、有后台、有紧箍咒这样的金手指,可是西天取经还让人抓住了无数次,没被吃干抹净那是他幸运,不信再让他取次经试试,保证他不肯去了。
出门之前,阿紫随身带了很多东西,毒|药、哑药、蒙汗药,还有她的宝贝狸花蛇。这些药都是明珠园里那间宝贝屋子里原有的,据说都是她亲手制作!
巫女出品,必属珍品!
听贺王妃说,那间屋子里随便一瓶药散,便价值千金。
因此,阿紫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盼着自己能够恢复记忆,她连制毒的本事都给忘了,这要少赚多少钱!
一个保镖的汉子拿腔作调唱起小调:“嫁了罢,嫁了罢,怎么不嫁?说许他,定许他,怎能勾见他?秋到冬,冬到春,春又到夏。咬得牙根痛,掐得指尖麻。真不得真来也,假又不得假。”
这汉子尖着嗓子学着女人的腔调,怪声怪气,却又婉转动听,其他的汉子哈哈大笑。秀才镖局的人都是来自草莽,他们想唱就唱,想说就说,管你车上坐的是公主还是王妃,老子唱得高兴!
阿紫由庆远到京城,还真没有听过这支歌,苏秀才是南方人,这些保镖的也都来自南边,这歌儿京城里没有。
那汉子又唱一遍,阿紫觉得自己也会唱了,这歌儿挺好听的,就是那个了一点儿,她若是唱给她那些皇伯母皇婶婶来听,能把那些贵妇人吓个半死,非把她放进染白布的大缸里重新回炉不可。
前面不远处有个茶寮,车队停下打尖儿,阿紫穿着男装,蹦蹦跳跳下了车,东张西望看风景。
也是嘴欠,她忍不住也唱起了那支歌“嫁了罢,嫁了罢,怎么不嫁......”
忽听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兄弟是南边的人吗?这歌儿是我家乡的,你唱得真好听。”
阿紫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美人,美人正笑吟吟看着她。
那目光怎么说呢,阿紫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