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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栋是硬着头皮进入了圆桌会议室。孔子田和东州大学的几位副职全部陪同,体现了对东州市委书记的尊重。孔子田也热情地介绍了王国栋、毕全力、明裕云、孙红军、翟新文、方圆等东州市和市教育局的领导,与会的十几名东州大学的教师抱以热烈的掌声。
王国栋心里稍微安定了。在表达了对东州大学教师们的节日慰问后,王国栋说:“今天我来,也是来听取大家对东州大学进一步发展的意见和建议,听取大家对东州市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意见和建议。在座的各位都是东州大学优秀教师的代表,也是东州知识分子的□□,相信大家一定能够提出真知灼见,给东州市委的决策提供有益参考。”
一位五十多岁的教授立刻开口:“不知道王书记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客套话?”
王国栋的心一沉,说:“当然是听真话。”这位教授说:“好啊,王书记果然是亲民的书记,与传闻的一样一样。我们老百姓最敬爱的就是亲民的领导。一个领导,心里装着老百姓,就一定会被老百姓所敬爱;一个领导,只想搞些什么政绩工程,玩些什么花架子,那么虽然老百姓见到的时候还会客气地称呼他的职务,但内心深处早就把这样不顾百姓死活、只抓面子工程的领导骂过千遍万遍了。”
王国栋的心里真有些尴尬。当然,各级领导抓政绩工程,抓面子工程,已经成为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客观地讲,多数的政绩工程不是面子工程,也确实是有利于城市发展有利于改善百姓生活,但确有个别领导的政绩工程,就是摆起来好看,但没有多少实际用处。还有一些城市,由于领导更换得太频繁,前任领导的政绩工程还没有完工,后任领导根本不会续建前任领导的政绩工程,则是另挖新坑,结果一个个频繁更换的领导所搞的政绩工程,都成了烂尾工程,浪费了大量的财政收入不说,有的还负债累累,增加了所在城市的财政负担和纳税人负担。像河北省的邯郸市,曾经在5年的时间里换了4任市长,如此频繁地更换市长,又如何能把邯郸的事情真正搞好?
这位教授说:“我是东州大学汉语言学院的,是致公党员。我研究的方向是古文字古汉语。我当教授也有十几年了,我们这个文字学的专业,肯定是比不了体育、艺术、科技等专业,但是我十分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我这个不足以带硕士的教授,工资收入连东州市初中教师都比不了呢?好歹我们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初中教师如果算是知识分子,也最多只能说是小知识分子吧。高级知识分子的工资收入,比不了小知识分子,东州市委市政府,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吗?不知道你们市领导坐在办公室里,是怎么决策的?难道真地像络里所说的,拍脑袋就决定大事吗?”
这个中文系的教授说话非常尖锐,连孔子田都没有想到。孔子田有些愧疚地看看王国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孔子田说:“刘教授,有事说事,不要带情绪嘛!”这位教授说:“孔校长,你呕心沥血,为东州大学做了不少事,争取了不少资金支持,把前任校长、书记折腾的那个烂摊子也抹平了不少窟窿。所以,我很敬重像你这样干实事的校领导。今天我的发言,不带虚的,全是实情。在座的也有东州教育局的领导,相信他们应该很清楚。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学正教授的工资,比不上初中中高教师的工资。中高,也只是相当于副教授啊!”
王国栋还真不清楚有这么回事。他看向翟新文。翟新文说:“王书记,清江省颁布了《清江省义务教育条例》。这个条例,规定了清江省义务教育阶段教师的基本待遇,要高于公务员待遇10%。由于是义务教育条例,高中、职业高中、中专和大学教师,都没有在这个规定范围内。所以目前从工资待遇水平看,初中教师在整个教师队伍中的收入水平是最高的。”
王国栋说:“看起来,这个政策不是东州市委市政府能决定的。刘教授指责东州市委市政府,似乎是很没有道理的。如果刘教授一定要对这个工资有异议或其他意见的话,我建议刘教授向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去咨询和了解。”
刘姓教授顿时语噎:“我不是没有反映过,省保障厅的那些人,只用上级没有政策来糊弄我们这些大学教师。”王国栋说:“大学教师的人事关系、工资关系,都是由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管。东州市委,还真没有决定权。谢谢刘教授的意见。”
方圆暗暗佩服王国栋的政策性很强,一下子抓住了要害,让刘姓教授从炮火猛烈到逐步哑火。方圆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一秒钟都没到,这心脏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一位年轻的大学教师开口:“尊敬的东州市领导,你们在教师节来看望我们东州大学的老师,我们很感激。我希望,这种教师节的慰问,不要只是口惠而实不至的表面慰问,我们更需要实实在在的尊师重教,需要通过教师节,让我们广大的教师真正地感受到党委、政府对教师的重视!”
王国栋真是后悔自己来东州大学。这大学教师,果然是无所顾忌,什么都敢说啊!连这青年教师,都不怎么有规矩啊!
孔子田说:“这位小同志,也不能说市委市政府对东州大学不重视,对教师们不重视。这一次王书记来,是带来了600万节日慰问金。王书记表示,还要和市委其他领导商量,看能不能为解决东州大学债务的问题,再提供一些资金的援助。”
青年教师说:“孔校长,送来600万,是不是给老师们发福利呢?如果是,这是市委市政府关心老师生活,我感谢。如果是用来给前任书记、校长乱搞来填窟窿的话,我们还真感受不到。”
孔子田顿时哑火。王国栋也有些气恼:什么时候,从几百万又变成了600万了?这孔子田,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
青年教师说:“王书记,我是一个青年教师,现在正面临着结婚的问题。现在结个婚不容易啊!作为男教师,首先要有一套房子,否则,谁家的女孩子会嫁?而刚才刘教授说得好啊,一个大学正教授的工资比不了一个初中教师,而我一个大学讲师,肯定是连小学教师都不如啊!就这么点工资,东州的房价是多少?平均一万一个平米,贵的地方最高达到了7万一个平米。我一年不吃不喝,连个厕所都买不上!我谈恋爱了,跟女朋友都谈好几年了,但就是结不了婚。不是我不想结婚,而是结不起。连个房子都没有,难道让我们结婚睡大马路上吗?”
呵,青年教师的尖锐程度,一点也不比老教授小啊!
明裕云说:“这位老师,刚才王书记已经说过了,这个问题,第一应该是由学校来解决,第二呢应该向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来反映。”
青年教师说:“这位市领导,您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不错,我是东州大学的教师,但我也是东州的市民!我的户口本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是东州人,我生活在东州,工作在东州,东州市可以不管大学教师的工资问题,但保障市民能够买得起房,住得上房,这难道不是东州市委市政府的责任吗?”
明裕云哑口无言。
青年教师说:“其实我也不求什么,求的就是一个公平。我的同学,在东州市机关大楼里工作,领了结婚证,在2008年初就分到了一套75平米的公务员限价商品房。当然,也不是分,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配售。可配售的价格呢?连5000元都不到。花一半的钱就能住上好房子,跟我这样不是公务员的青年人比起来,一套房子就节省了几十万,节省了超过一半的钱啊!我得多少年,才能挣上这几十万啊!”
这还真是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啊!谈到了公平不公平,王国栋等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很难解答,也很难办的事情。
孔子田说:“行了,你的发言至此结束了。”
青年教师说:“孔校长,我就有几句话就说完,你还是让我说完吧。”
王国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对孔子田说:“子田同志,让这位年轻教师把困难说一说,也是好的。”
青年教师说:“谢谢王书记。我只有一个希望:东州市委市政府,能不能像建设公务员小区一样,与东州大学合作,建设一个东州大学教师小区,解决东州大学教师住房难的问题?我们不要求分配,也要求限价商品房。拜托,王书记!我代表东州大学上千名买不起房的青年老师,拜托王书记了。”
青年老师站了起来,朝着王国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自己能拍板建东州大学教师小区吗?几千名教师,意味着要盖一个超大规模的小区。按一座楼100户来计算,要满足2000多名教职工的分房需求,至少要20座楼的超大楼盘啊!青年教师可以有这样的呼吁,但作为执政者却要站在全局来思考:地从哪里来?建设这个教师小区的钱从哪里来?还有,答应了东州大学,那么东州理工学院、东州师范大学、东州医学院、东州建筑工程专科学校等大学怎么办?他们的教师再提出住房问题,东州市委市政府就是砸锅卖钱,也盖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