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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双华的问题,相当尖锐而直白;但孔双华的语气,平和得就像在叙说一件家常。
宋思思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不,绝不!没有人能够让我离开方圆,除非我自己主动离开方圆。”
孔双华笑了:“那么宋思思你不是说听方圆的话吗?”
宋思思说:“我很听方圆的话,但我相信,方圆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孔双华说:“没有任何事情都是绝对一成不变的。宋思思,咱都学会辩证法,都知道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中的。你说你非常非常爱方圆,我就相信你一回。可是,爱方圆,就得事事替方圆着想,而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宋思思说:“我当然要替方圆着想。没有人可以伤害方圆,谁如果伤害方圆,我会第一个跟他拼命!”
孔双华说:“对方圆的伤害,有很多种。有的时候,当宋思思你在伤害方圆的时候,你自己却感觉不到。”
宋思思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爱方圆,爱到了骨头里,爱得无怨无悔,爱得不可救药。如果方圆不要我了,我只能选择去死。没有我没有办法接受方圆不爱我的现实!”
孔双华暗自叫苦:眼前这个漂亮的小三,看起来还真是一个难缠的情敌啊!
孔双华说:“既然你这么爱方圆,那么你会爱方圆吗?”
宋思思有些不服输:“我怎么不会爱?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你能给方圆的,我也能给,甚至做得比你更好。”
孔双华不愠不火:“可是,爱方圆与会爱方圆,是完全两回事。爱方圆,就不会伤害方圆。你说你绝对不会伤害方圆,那么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实话实说,好吗?”
宋思思说:“你问吧。我不希望你故意挑衅,我也不希望我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
孔双华说:“我问你的问题,都是很客观很现实的问题,也关系到是不是伤害方圆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如果纪委或者方圆的上级领导,知道了方圆在外面还有了妻子之外的其他女人,会不会处分方圆?方圆的前途会不会受到影响?有没有可能彻底打倒?”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难住了宋思思:是啊!这是明摆着的问题啊!无论是法律上讲,还是从公务员队伍的管理上讲,如果一个男性官员,被发现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受处分是难免的,方圆的前途肯定会受到影响。
孔双华说:“如果你是东州市纪委书记,你会处分方圆吗?如果你是方圆的竞争对手或政敌,你会拿这件事攻击方圆吗?”
宋思思默默地点点头。
孔双华说:“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用点头的方式,而是用语言的方式回答我。”
宋思思说:“是的,如果纪委知道方圆在外面有情人,肯定会处分方圆,方圆的前途肯定会受到影响。”
孔双华说:“很好。宋思思你回答得很实在,我要谢谢你能这样回答。现在我来问你第二个问题:如果因为方圆外面有情人被人发现了,方圆受到了处分,甚至被撤职,前途也没有了,方圆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看法,甚至会认为,是你影响了他的进步,影响了他的前途?”
孔双华的话,直接触动了宋思思最敏感的神经。宋思思说:“我不要被方圆埋怨,我不要影响方圆的前途。”
孔双华说:“好啊,我作为方圆的合法妻子,我最担心的也同样是害怕有人影响方圆的前途。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让我觉得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觉得你肯定不会去影响方圆的前途。”
宋思思说:“是的,我绝对不会影响方圆的前途。”
孔双华说:“那么,要想不影响方圆的前途,你和方圆之间的事情就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只要是被别的人知道,就有可能被方圆的上级领导知道,就有可能被方圆的政敌或竞争对手知道。宋思思,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宋思思还真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孔双华说:“我听说,方圆在东州医学院住院的时候,你还明目张胆地探望过,甚至是以方圆家属的身份。如果这样的事情,被方圆的上级领导知道,被方圆的政敌知道,你能够想像得出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吗?”
天气很热。包间里虽然有空调,但也只是定温在26度。宋思思的脸上顿时冒了汗,而穿着的小衫也湿漉漉的。宋思思当初去看望方圆,也只是太思念方圆,太牵挂方圆,哪里还考虑得那么多!现在想一想,确实感到后怕:如果自己的事情,真让方圆的上级领导知道了,让仇恨方圆的人知道了,那可真害死方圆了!害了方圆,方圆肯定会埋怨,方圆甚至还会因为这个结果而不要了自己,那自己可怎么办啊?
宋思思满腹惆怅:难道自己以后就永远不能与方圆出双入对了吗?孔双华在宋思思已经很痛苦的心灵上再撒一把盐。
孔双华说:“隔墙有耳,树后有人,这是古话。还有一句谚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思思,当你总想着与方圆一起参加或出席什么活动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可能被有心人注意到。以前东州教育上的有件事你可能也听说过,某区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被一位基层学校的副校长所迷惑。这位副校长当副校长很多年了,一直渴望着能当上正校长,而这位副局长大包大揽地答应下来了。他认为他与局长、书记的关系都不错,答应这件事,肯定没问题。于是,这位女副校长很感激。两个人是否上床,这个确实没有证据,但是两个人在双休日的时候一起在江心屿拉着手游玩的时候,就被有心人拍下了照片,然后发到了东州新闻的论坛里。结果怎么样?这位副局长降职,调离教育局;这位副校长呢,正校长当然没有当上,还一直是副校长。”
这个故事,宋思思听其他前68中的同事讲过。在几年前,这件发生在鹿堡区教育系统的故事,是作为一个丑闻,在全市教育系统传播。
宋思思承认:“这件事我听说过。”
孔双华说:“请不要关注这位女副校长的命运。我只是知道,这位副局长这辈子完蛋了。他永远都不会得到提拔,或许一辈子就在股级岗位上混了。因为每一次上级要考虑提拔他的时候,其他的政敌或竞争对手,一定会拿他与这位女副校长拉手的事情来攻击,来说事儿。”
宋思思心乱如麻。不得不承认,孔双华的口才真地好厉害,一席话,让宋思思害怕与方圆一起出入公开场合,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嫉恨方圆的人给拍下来。
孔双华很平静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宋思思,即便是你解释,也很难让方圆原谅你的。”
宋思思说:“我知道,我知道。”
孔双华说:“要想不伤害方圆,你需要做出的牺牲很多,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在公开场合,与方圆在一起。宋思思,你觉得自己能够忍受一辈子吗?”
这可真是招招见血,刀刀入骨,每一个问题都直逼宋思思的要害,让宋思思连逃避的空间都没有。
孔双华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不能与方圆出双入对,那么你可以选择离开,我鼓掌欢迎。”
宋思思当即拒绝:“不!我不会离开方圆。”
孔双华说:“如果你觉得你能够做到不在公开场合与方圆在一起,绝对不做伤害方圆的事情,那么我也可以认下你这个妹妹。我们和平友好相处,共同为方圆的进步而全力支持。我还可以同意,方圆每个周有一天或两天在你那里。有的时候,在影响方圆进步的关键时刻,我们还可以坐在一起商量,怎样帮助方圆度过难关,争取新的进步。”
宋思思都不知道该怎样评价眼前的这个比自己两岁的女人。虽然自己比孔双华在容貌上更俊秀,但只几个回合,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完全被孔双华牵着鼻子走了。
对于孔双华的大度,宋思思怀疑其诚意,但又不能说,孔双华确实在时时处处为方圆着想。按说,没有一个正妻能够接受小三,但孔双华似乎接受了自己,甚至还开出了优惠的条件:可以允许方圆一个周有一两天在她那里。但不管孔双华如何大度,宋思思都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像是卡住了一只苍蝇,有说不出的难受!
孔双华站了起来:“宋思思,今天我想跟你讲的,都讲了。如果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你是一个蠢笨的女人,我相信方圆肯定也看不上你,或者说很快就会离开你。你、我,都算是方圆的女人,我真地希望,作为方圆的女人,一定要做一个替方圆着想,为方圆进步奉献,不计较个人得失的人。我们如果受点什么委屈,没有关系,就像我,现在已经默认方圆在外面还有你一样;但我很清楚,如果方圆的前途受了影响,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我们女人!请记住姐今天说的话,我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每一句话都充满诚意,每一句话都天地可鉴。叫你一声思思妹子,请三思吧。我还有事走了,你想怎么做,我相信你一定会想清楚,想明白。”
孔双华真地离开了206室,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在吧台,孔双华看到了计如芸。计如芸说:“双华,你这就走啊?”孔双华说:“该说的都说了。我相信宋思思会做出一个最理智的选择。”计如芸笑了笑,送孔双华出门。作为王楚尹的情人,计如芸还真是不好跟孔双华说什么现深入的话。把孔双华送上车,计如芸马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今天下午遇到的情况打电话告诉了王楚尹。王楚尹沉默了一会儿,说:“小芸,去宋思思那里,把今天孔双华对宋思思说的话套出来。这件事,对我,对你,都很重要。”
计如芸说:“好的,大哥,我马上去问宋思思。”王楚尹说:“策略点,别太直白。”计如芸说:“明白。”王楚尹说:“郑治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在东州市,敢羞辱我王楚尹的女人,他真是活得腻歪了!你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咱不为春晓公司那点分红,最重要的就通过这件事,让我与方圆成为利益共同体。或许,方圆还真能帮我更上一层楼,担任东州市公安局的局长。当然,他军方深不可测的背景,更是我特别需要的。要知道,警察到了解放军面前,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计如芸说:“好。大哥,我今天是真生气了,就为这个郑治斌。我希望他早点在我眼前消失。”王楚尹说:“请放心吧。这件事不能牵连到方圆和我,这是最重要的前提。我会跟方圆商量一下这件事,然后呢,找个由头,让他离开春晓公司。只要离开了春晓,我就找机会弄他!管他是谁的外甥,就算是傅全胜本人,如果敢惹我的女人,我一样也收拾了他!”
王楚尹霸气十足,源自他对东州公安系统的充分掌握,也源自他与东州道上的各方势力保持着微妙而有互动的关系。傅全胜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他是王国栋曾经的重要盟友,自己还要顾及他几分面子,否则的话,今天就要收拾了这个郑治斌。曲线救国固然是人生经常面对的策略和途径,但只有直接把郑治斌打得缺胳膊断腿、满地找牙,才会真正地解恨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话可以这样讲给计如芸听,让计如芸觉得自己重视她,把她放在心上,但真要做起事情来的时候,可就要小心精细谋划,务求滴水不漏了。
此时,在金谷大酒店,苗东顺、司雨诗正在大张旗鼓地摆上酒宴,准备热情款待方竞材一家人。孔双华也在与宋思思见面之后,急匆匆地赶到金谷大酒店,迎接她的正是苗东顺的小三司雨诗,让孔双华顿生感慨:这个世界上,小三何其多,自己一天的功夫,要跟三个小三互动交流,这也算是江湖奇观了。